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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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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前,刘教授就喜欢赵大海,忘年交那种,从心里面觉得赵大海应该搞研究当他入门弟子那种。毕业以后,两个人一直断断续续有联系,前一阵我还受委托给他寄了两条中华烟(老头退休了以后没有私房钱,自己不买这么好的了)。
不过那时候,他俩好起来没有这么早,是大三选毕业论文的时候,赵大海阴差阳错选了刘教授——当时没有学生敢选他,赵大海莫名其妙对他的课题感兴趣了,无知无畏的选了他。
后来,赵大海就成为了那一届他最喜欢,也是最让他生气的学生,因为他坚决不肯跟着他读研究生,老头表示报名就要的那种,赵大海表示不感兴趣,就想着早早毕业挣钱买房娶我进门。
老头苦劝他:“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
赵大海对曰:“一屋不扫何以平天下。”
老头儿觉得他没出息,更觉得是我这个祸水的原因害了一个有志青年,那段时间我挨了无数的刘老头的白眼,十分冤枉。
现在因为我返老还童这个变数,时间点提前了,但强迫症受到的宠爱,还是一样。
只不过,我琢磨着,老头想要收的研究生,这次可能还有我。
反正,他现在已经觉得我就是他的学生了,自然而然就分出个里外来,有啥好事想着我,有人敢欺负我,那就是不给他老人家面子,十分护短。
之前听说可能会把我变成替补,他就很是不爽了,成名不分早晚,比赛哪分什么资历,最好自己看中的学生在大一就展露头角,那才真是他的学生呢。
他对李老师的意见很大。
但是呢,老头又好面子,觉得自己这么大年纪,不好直接批评一个刚工作的小青年,显得以上欺下。
又但是,他十分觉得小李老师这个个人素质有问题,哪有老师指着女学生(刚上大学楚楚可怜的我)的鼻子骂,不成体统。
又又但是,赵大海又直接怼老师的这个行为也不妥......当然是为了我的话,也是很有骨气的,要是认怂的话不像话。
他一边恨不得表扬赵大海,一边觉得赵大海太嚣张,处事不够圆滑——比养自己儿子多操心八百倍的心,纠结得要失眠。
我十分理解刘老头儿的心态——他们这个年纪的人,经历的事情很多,想得也很远,很怕对我们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很是上了点心,特意把系主任叫过来,委婉的表达了:这两个学生是我的人,我罩着的,你们要心里有数,不要让下面的人瞎搞,劳资已经不太爽了——诸如此类意思。
系主任他老人家小本本里也记着小黑帐呢,系主任不姓倪,老婆不姓倪,看起来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姓倪,但是,系主任儿子单位领导姓倪。
倪师兄告小状的威力,比啥都大,你懂的。
小李老师能以本科生的身份留校,那也是有一定关系的,但是比起系主任儿子直线领导的儿子这样的关系,就没啥要紧的了。
系里回头就开会,公开批评了小李老师,据说言辞很是不客气,说他没有工作经验,差点挑起师生矛盾,不会干事情就不要干,脑子不够就老实点,李老师就从编程组销声匿迹了,坐冷板凳去了。
大一新生的管理,他退后一步,改由和他一起参加工作,但一直被他 “自发” 看作副手的女老师负责。
李老师脑子不太好使这点,从他看一起工作的同事是女生,就看不起人家,可见一斑。
我所知道的后来日子里,这位女老师一步一个脚印,十分干练精明,一边工作一边读博,年纪轻轻就提干成系里的党支部书记,正处级了,小李老师还是辅导员小李老师。
小李老师走了,研究生学长很有眼色的走了,他其实也未必想来,计算机专业的研究生这个时候还没有疯狂扩招,值钱得很。他已经是香馍馍了,跟着老板好好干两年项目,进个五百强就稳了,其他都是浮云。
于是,编程班经过这个小插曲以后,还是原班人马如火如荼的备赛。
区别就是,大家虽然还是得瑟的继续得瑟,高冷的继续高冷,但气氛明显不一样了,看似没有变化,但是沟通和协作就是更加舒畅,互相之间的默契度也达到了最高点。
带队周教授的信心也莫名就提高了,他甚至觉得,我们可以冲击一下夺冠。
尤其是小组赛我们以第一名出线以后。
周教授十分满意,自己掏钱请我们五个人吃饭,他是海归,是系里的青年教师,学科带头人,和抠抠搜搜的老刘不一样,整个人又大方又洋气,周师兄他们都更希望能选他当导师。
晚上,在大方的周教授的带领下,我们去香格大酒店吃自助。一群穷学生们十分开心,去之前还暗暗查了攻略,争取让周教授这次的大出血回本,一个个上来先一声欢呼,恨不得变身八爪鱼,每个爪子里都放上盘子,盘子里垒满了螃蟹腿和基围虾。
我和孙怡然学姐两个女生,稍微矜持一点,力图吃得斯文一点,被周师兄鄙视,于是我俩就不客气的拿走他的螃蟹腿,把壳子仍回来,让他继续去海鲜区排队。
周教授在一边看着,感慨:“年轻人就该这样,有个年轻人的样子,不像有些人,一天到晚板着个脸,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可恶。”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一个瘦高穿着白衬衫的男生拉开凳子,坐在他的旁边,明显这个话是指责这位男生的。他就微微别开脸去。
我正好对着他,眼睛被闪了一下,有点晃神。
新来这人,放在乌央乌央的人群中也一眼能够看到。他个子很高又很瘦,有点瘦得过了,显得脸偏长,脸色又太白,一副冷淡淡洁癖的样子,看起来不怎么亲切,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可是看着人的时候,大大的杏眼里的瞳孔又很黑,有种猫科动物的专注。
周教授介绍:“这个是邵磊,也是咱们学校的研究生,还是我表弟。”
大家纷纷热情叫学长,邵学长点头示意,整个晚上都一副高冷的样子。大家都不太敢和他打招呼,周教授努力几次想要带他一起尬聊,最后都不了了之。
看他吃饭也很别扭,海鲜不吃,肉也不怎么吃的样子,一碗面条绕来绕去,一点点菜叶子啃几口——白瞎了这么丰盛的自助餐。
周教授一副何弃疗的表情:“邵磊最近很闲,他在编程方面很有天赋的,你们多相处——他就是人多了那啥,,哪个,有点内向,你们有啥问题可以多问问他,他比某某(之前那个研究生学长)水平高多了。”
原来,周教授最近有个比较大的项目牵扯精力,所以请自己的小表弟过来帮忙——邵磊已经确定要出国深造了,所以反而比较闲。
我和孙学姐吃得差不多了,只好盘子里两个小蛋糕慢慢抿着填肚子里最后的一点缝隙,一边聊起今天演练的扣分项,我们俩对函数的设定意见不一致,都觉得算法说不出的别扭。
我蘸着巧克力酱在空盘子上画逻辑示意图,孙师姐皱眉表示不同意。
突然,有个清澈的声音插进来:“不要用递归。”
我俩诧异扭头——
邵学长面前还是那半碗面条:“看起来简单,实际上耗费资源太多。好的程序不是步骤少,而是执行快。”
“哦......”我俩表示受教。
然而,一整个晚上,他也就说了这么一句。
剩下的时间,他一直不怎么说话,继续和他的面条作斗争,间或吃片菜叶子。
我作为老母亲的强迫症都犯了,真的,小米10个月的时候,吃得也比他多。
“那个啥,师兄?吃个螃蟹腿吧,这个肉很嫩的,你把脚掰下来这样怼进去,看吧,完整的肉就出来了,看着嫩红雪白的肉,很鲜很鲜的。”
“三文鱼你要不要,刚煎好的,你看,我让厨师格外多煎了一会儿,两面金黄,一点腥气都没有,你捏一点柠檬在上面,就不觉得油腻了。”
“你看看这个小羊排,烤成脆皮的,外焦里嫩,微微辣才好吃,咬一口直冒油,我撒了黑胡椒和孜然,可香了。”
“这个哈密瓜的口感,真是又脆又甜,来一勺冰淇淋这么一冰镇,最适合现在的天气了,还能补充维生素C....”
“你要不要喝一点他们专门调制的混合果汁,里面我让多加了一点百香果,这酸酸甜甜的口感,嗯~”
“还有这个抹茶味道的冰淇淋,他家的抹茶放得偏多,微微有点苦,最适合饭后解腻了......”
小米每次吃饭的时候,我都自动播放自创版舌尖上的中国,誓要把她的食欲调动起来,效果刚刚的。
可惜这位邵师兄,不为所动,每次都像神农尝百草一样,浅尝辄止,仿佛我要毒死他一样。
倒是周师兄他们抵抗不住天天版舌尖上的中国,我一说他们就分泌口水,多吃到撑住,连连喊停:“天天,住口了啊,你这么怕周老师赔本啊?你就不怕我们撑死。”
我:“我又没让你们吃,我这不是看瘦师兄——”啊,嘴瓢了,我是想叫邵师兄,结果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笑道一半想起来还不熟,硬生生刹车忍住了,显得周老师的笑声格外突兀漫长:“瘦师兄哈哈哈哈~”
我脸皮这么厚的人都被笑得脸红了。
邵师兄的脸,慢半拍的也渗出一点红色来,看起来十分古怪。
周教授看他一眼,不知道被戳到哪个开关,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地笑个没完。
好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