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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莉莉斯6.0 ...

  •   3.0

      第二天天没亮的时候,穆德从一堆尸体中爬起身,他睡眼朦胧地支撑起身子,发现全身骨头像散架了一样动弹不得。
      他低头,努力想支撑地面一跃而起,却蓦然看见自己的左腿裤管十分干瘪,下面应该是少了什么东西。他摸下去,左边膝盖只剩下半边,下面却没了。
      他咿咿呀呀惨叫,打量着四周。
      四周是堆积如山的尸体。三三两两的士兵正和他一样努力挣扎着起身。
      咒骂声、惊讶声、吵闹声此起彼伏。

      身侧是泥土磊出的砖头,砖头之间留了缝隙作为炮眼,穆德看着城墙上的工事四处倒塌,炮台被摧毁了一大片,叫着叫着忽然惊觉自己其实根本就不疼。
      整个气氛诡异得恐怖,他无法分析局势。
      难道一夜之间就被敌方攻城了么,难道玫瑰与百合两国夜里偷袭,不,不可能,它们弱得可怕,微弱却又强烈的带有花香的魔法会在二国军对来袭前,就彻底笼罩边境。

      那么,只剩下玫瑰百合两国接壤的另一个国家了,德利帝国。德利帝国世代与本国国王实行通婚,这一次风传要合并两国,顺便侵吞阻碍在两国之间的玫瑰与百合。
      穆德脑袋生疼,他实在想不出更多可能性,除非有人叛国,这次偷袭压根是内乱。
      他高声呼喊一串手下的名字,但只听到有人远远地嘶吼说来了,来了来了半天却只有一团一团穿着污秽蓝色军装的士兵在蠕动。

      “穆德副团长,您是叫我么?”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子声音响起。
      穆德想,他可没喊莉莉斯,但当他看见莉莉斯一身干净笔挺的白色军服加上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上,下意识退缩。
      她全须全尾,笑容灿烂。

      这个昨晚上被自己扔给篝火堆那一群类似于野兽的女孩,在自己强吻她时不停挣扎又无力反抗,被自己的中级魔力禁止魔法克制得死死的。她挣扎的时候不停呼喊着一个名字,听来像爸爸又像妈妈,阿字尾音拉得很长,像一只无助的小兔子在他怀中溺水。

      被咬了肩膀之后,穆德失去了兴趣,直接把她扔给了那群有着发绿狼眼睛的兵痞子们,他甚至态度优雅颇为客气地提醒她,“本来么,我还可以温柔地对你,让你好好享受一个绅士能给予淑女的温柔,再把你扔到地狱。”
      “现在么,”他唇角落下一个鄙夷的笑来,“你只好直接堕入地狱了。”
      潮水一样疯狂的兵痞子们是饿了十年的野狼,他们扑上来不顾一切地撕扯,黑压压的人头与肮脏的手指马上将女孩的头顶淹没。
      穆德只是拍拍身上的面包屑,起身走开。
      他想这个有着浪漫名字的边城一个晚上就能终结贵族养女的浪漫军事梦想。来什么地方都别来月光城。

      可是此刻,这个女孩子脸上的笑容明媚的不成样子。
      她用毫无芥蒂的声音指着城墙下嚷嚷,“穆德副团长,您看!虽然一半的侵略军还在攻城,但剩下一半都被淹没在火蝶之海了呢。”
      见穆德拧紧眉头不语,莉莉斯直接上前将他甩到自己肩上。
      一个摇摇晃晃的小女孩背着半截子宛如尸体的血污穆德,步履蹒跚地迈向城墙。

      穆德听到城墙下传来越来越响的呼喊声,撕心裂肺,哭天喊地。
      他被硬生生塞在城墙工事的缺口处,眼睛能俯瞰到下面的形势。

      成千上万的火蝶扑腾着翅膀,在红色军装的士兵列队中缠绕。红衣军队像是陷入一个法阵,无论如何进退都能陷入到火蝶布置下的圈套。火蝶一只交叠着一只,围绕成一个又一个圆圈。
      大圈交叠着小圈。在每个圈的开合处,都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缺口。
      除了缺口,外围的圆圈都被熊熊燃烧的烈火弄成火焰阵法。
      红衣军队被迫切割成无数小方队,但每一个小方队急着从缺口突破时,却会遭遇到火蝶预先设下的埋伏。

      “能认出来么?副团长?这可是赫赫有名的夜玫瑰帝国呀。”好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穆德身子被卡在工事里,无法回头,但从他喉咙口吐出几个沙哑的字。
      当他说完自己也吓了一跳,如此千疮百孔的声音,像是老了五十年。
      “夜玫瑰哪里配称为帝国了?”

      “夜玫瑰女王一个晚上驱使帝国所有的驻守男性士兵出动,将我方的魔法结界连夜突破。害得守城士兵伤亡惨重,我方现在的军事力量不到一半,团长不知所踪,副团长您也是半身不遂呀。较真说来,虽然月光城驻军表面上看来是一群好吃懒做的废物,但月光城曾被帝国顶级魔法师下过最厉害的结界,试图撕破一个裂口都几乎是以牺牲一个百万人口城镇的魔力为代价。而副团长您拥有100点的精神力与诸多黑暗魔法,虽然法术只到中级,但是却全都是禁忌级别魔法,能在几秒内将一支队伍吸取骨髓灵魂。”
      “你……难道是间谍?”
      一句话,却让穆德不停咳嗽。

      “副团长,您不是要教我守城战术么?”莉莉斯大力拍打着他的后背,大概想替他止咳,“现在不是最好的机会么?”
      “说吧,现在该怎么守城?我该计算什么?防备什么?”莉莉斯将他一把扯下来,扔到地上。
      穆德挣扎着坐直身子,全身肌肉像失去痛感一样麻木。
      他勉强让背抵住城墙冰冷的砖头,难以置信地打量莉莉斯。

      在他迟疑时,莉莉斯念咒,手上多出一把银色长刀。刀尖对准穆德的左肩。
      “说话!不然我戳穿你肩膀!”
      “你!到底是谁!昨晚明明……”穆德咳嗽得更大声,语气质疑。
      左肩被戳了一个大窟窿,白骨混着血液从军装下翻腾出来,但诡异的是,穆德本人还是毫无痛感。
      “说话。现在该怎么守城?”
      穆德闭上眼睛,终于接受强弱事实,咳嗽着回答。
      “好,我说。先计算我军剩余战斗力、魔法值、军粮与水,再计算地势与结界的优势,然后计算敌方的实力与援军的可能性,最后计算我方来援兵的可能性。不,说错了,最后计算,牺牲多少人能转移部队。”
      “还真复杂,我去问。”莉莉斯皱眉,然后消失在尸体堆里。

      穆德想,她完全可以问他的。他知道大部分答案。
      他看着莉莉斯挨个翻尸体,去找还没死透的炊事班班长、某连连长、技术支持顾问。
      他只能说莉莉斯学习态度很好,知道要自己挖掘数据来源。
      他大脑飞速计算,可是仍然无法推测出一夜的剧变。一个恐怖的念头悄悄探头。
      难道公爵的口谕都是真的,安排这一夜偷袭就是为了锻炼莉莉斯的军事才能?
      以牺牲一个边城为代价。

      一刻钟后,莉莉斯笑眯眯探出脑袋。
      “我有答案了!军粮和水可以支撑三个月,但战斗力只能支撑一天不到。我用了火系高阶咒语‘火蝶咒’,让我军战斗里上加分不少,但‘火蝶咒’时间有限,只能一时拖住他们。地势上毫无优势,结界昨晚就被攻破,算下来最多可以支撑三天。援军可能性为零。”
      “敌方尚未倾巢而动,援军数量将是现在攻城人数的三倍。如果夜玫瑰与百合帝国联手,那么援军数量是七倍。无论牺牲多少人都没有撤退的可能性,因为距离月光城最近的城市需要十天的路程。”
      她支着脑袋,一手握紧银色的长刀,枪尖这一次对着穆德的右边锁骨。
      “说吧,这些不利因素下。我方如何守城?”

      这次穆德没有犹豫,赶紧回答。
      “有三条路。第一条是想办法切断对方军粮供应,或者制造瘟疫与毒素。第二条是释放烟火,让皇宫派最精锐部队以魔法降临夜玫瑰帝国,掏空他们本部。第三条是施展魔法精神界面,去不停供应大型杀戮魔法,增加士兵的胜算。”
      “呵呵,”莉莉斯笑得尴尬,“您不觉得这三条都是以技术为条件么?军队有专门研究瘟疫细菌或者毒素的军医么?第二条更不靠谱,国王陛下为什么要来干预一个失守的小城?精锐部队难道不是用来保护国王本人的么?至于最后一条,我说过我的火蝶咒快失效了,您和团长又是失踪又是失去战斗力的。”

      穆德惨叫一声,右肩锁骨再次被掏出一个血窟窿。
      他不忍直视。虽然不痛,惨叫是被吓得。
      “你自己引夜玫瑰破城,现在守城士兵毫无胜算,其实根本……无路可走。”
      这一次,银色枪尖直接刺破他的心脏。
      莉莉斯回眸看了一眼儒雅无比的穆德,忍不住叨叨,“本来想留你一命的。谁让你咒我叛国的!”

      城墙下的呼喊声渐渐减弱,莉莉斯探头张望,看到被火蝶困着的士兵已经大部分脱围,他们融入了川流不息攻城士兵的行列。
      强弩被高高举起,千万支箭头射向城墙之上。
      她不得不左右格挡,一次一次折断飞箭。
      昨晚的噩梦在她脑中回放。

      当她被一群兵痞子起哄取乐时,篱笆外的无形结界从透明变成半透明,一张黑色的脸从结界冒出,发出骇人的笑声。当时穆德已经走远,听到笑声回头张望的士兵都被那张脸施了咒一样,瞬间失去魂魄,整个躯体迅速变成一具干枯尸体,仍然维持着刚才嬉笑的姿势。
      有人手臂张开了一半,有人要扯下莉莉斯上衣,有人伸出舌头要舔她,现在全被凝结。莉莉斯不得不从这些姿势诡异的活塑像当中,把自己扯出来。

      黑色的脸慢慢膨胀,结界被彻底撕裂,有整齐划一的军靴声音从结界外传来。
      红色军装在夜幕中分外耀眼,莉莉斯认出是玫瑰军队。
      她当时脑子里冒出的念头,和穆德一样——
      难道父亲为了锻炼我,串通了安插在玫瑰帝国的卧底,替他们打开结界,今晚好攻城?
      任何人看到黑色的脸都只有被瞬间吸干灵魂的份,但莉莉斯从小就给它取了绰号,“无脸面具”。这可是从小与莉莉斯玩到大的公爵府宠物。

      公爵府邸的童年记忆毫无预警地袭来,她养父以极高的标准要求,去做一个男人才该做的事情。刺穿,暗杀,雪地行军,酷刑承受,破译密码,她身上满是月牙形疤痕,那是被带倒钩的魔力狼牙棒虐待后的礼物。
      每次洗澡的时候她抚摸着泛着银光的月牙,她会想到亲生父亲死前可笑的脸。
      生父一辈子唯唯诺诺,把母亲捧在手心里还怕摔了,最后被母亲活活摔死时,还不忘了说了个不好笑的笑话。大概是他们初见时,母亲讲过的冷气场笑话。

      哥哥们的脸也依次闪过,每一张脸都对她有所企图。无论是大哥的私底下求婚,还是二哥恬不知耻的要掠夺她本就微弱的魔力,甚至是三哥的一次一次鄙夷,把她当下仆使唤。三个哥哥虽然容貌各异,都无一例外继承了公爵那双眼睛。
      掠夺一切,不惜代价的凶狠眼眸。
      她握紧了拳头,是试炼也好,是想彻底杀了她也好,她要借月光城为踏板,把这里作为自己离开公爵的第一个据点。她与哥哥们毫无血缘关系,但奇异的是,他们有一模一样的眼睛。

      潮水般呼喝声从下面传来,城门就要被攻破。
      莉莉斯掐指算着三天不到的时间,穆德的策略可行性又极低,她闭上眼睛,呼吸着死亡的气息,寻找生机。

      4.0

      很晚的时候,士兵们都趴在城墙上打呼噜。
      死透的尸体么有人掩埋,么死透的继续开着低俗玩笑捂着伤口乱喊。
      城墙上一片狼藉。莉莉斯小心翼翼在其中行走,迈过各种尸体。士兵们看到了她,都用讨好又畏惧的眼神与她打招呼,喊一声“女长官好”,莉莉斯于是大声回答说,“你们也好”。
      在没有月光的晚上,这一幕反复上演,十分滑稽。

      莉莉斯分析下来,大概是因为士兵们看到她唤火蝶咒时的强劲的魔力,才会畏缩。如果知道是她杀了副团长,真不晓得他们这帮子兵痞子是会复仇呢,还是麻木不仁装作不知道。她找来军队中类似与宣传工作的勤务兵,让他宣布团长失踪、副团长通敌叛变、莉莉斯以公爵府派来的新任长官身份来指导战役。
      勤务兵传达工作很到位,晚上人人都喊她女长官了。
      莉莉斯不得不承认公爵府来的人这个身份很好用。

      炊事连连长吆喝着开饭了,于是一团一团的士兵拖着半截子身体来啃饭。
      连长招呼莉莉斯的时候,顺手塞给她一张纸条。
      天黑后到第三根篱笆后来。

      莉莉斯望了下天,她觉得天已经很黑了。等士兵们吃好了饭,医疗小分队终于折腾完了他们微弱的白魔法魔力,冲上来一具具担架,挨个检查伤员。有人大声抱怨医疗小分队好去死了,每次预备个仪式折腾个白魔法还要六小时,从来木有及时疗伤这个概念。
      莉莉斯想还能抱怨就还有救,让勤务兵点了下剩余活着的人数,自己往城墙下走去。

      爬下城墙腐朽的阶梯,莉莉斯看到辽阔空旷之地上,全是玫瑰帝国军的帐篷。
      帐篷搭在篱笆以外,一副不甘心的侵略者姿态。
      念了隐身咒的莉莉斯,很轻巧地从篱笆缝隙中钻过。她从帐篷之间穿过,听不到笑闹声,大概都睡着了。
      她终于摸到主营营帐,乘着一个矮小勤务兵进去时,也一闪身跟了进去。
      营帐里是一个衣着鲜艳的女人,和一群红色军装的男人士兵。女人看军衔是个上将,莉莉斯想了下,觉得她长得和书上的画片很像。那本书是讲帝国战争的,进到夜玫瑰帝国时,附上了女王的照片。
      但那本书的出书年代略早,这个女人应该是女王的女儿。

      女人一身晚礼服,该露的该藏的都有了。
      围着她的十几个男人,却无一例外盯着地面。
      勤务兵大声通报,“卧底来报,敌国第一天守城将士死亡率为百分之三十九点三,副团长被杀,团长失踪。”
      “好,谁杀了副团长?本座重赏。”女人说。
      “是……新来的实习生。据说是被踢出公爵府的继女。”
      “内乱么?不管她,先听听几位参谋长明日的攻城战术。”女人扫视地下,男人们都是支支吾吾。

      有人正要开口,却被营帐外一个声音打断。
      那声音让莉莉斯浑身一抖,听着太过温柔,也太为熟悉。
      “陛下,您也真是的。不是说重赏么,您想赏赐多少?”
      一个人影从帐外走来,消瘦的身材与儒雅的身形,左右肩膀上都破了一个洞。
      但这并不妨碍他戴着眼镜时的斯文模样。
      “埃里克,你怎么借了这具尸体?”女人上前几步,声音颇为急切。

      莉莉斯深呼吸一口气。
      是的,除了埃里克还能是谁呢?她可不会忘记第三个哥哥的声音。
      那无比轻蔑的声音一次又一次提醒她,她可是出生卑贱的野种,不配留在公爵府邸。
      但此时,他显然借用了穆德的身体。
      看着穆德精神奕奕地在帐内踱步,莉莉斯觉得不寒而栗。

      埃里克行了一个军礼,女人以相同的肃穆回礼。
      “夜玫瑰,想听听最新的局势扭转么?”
      “当然了,”唤作夜玫瑰的女人笑得可甜,老熟人的那种笑,“这次攻城如果没有埃里克内应,本来就不可能成事。”然后,她顿了一下,微微蹙眉,“不过,你能先告诉我……你的真身去哪了?”
      “马上你就会变得和我一样了。记得军队长期注射的疫苗么,那些疫苗里被掺杂了黑魔法诅咒,不出意外,今晚玫瑰军队所有的将领士兵都会变成死灵,尸身腐烂变质,灵魂么,就要四处游荡了。”

      夜玫瑰明显愣了一下,她声音一下子变冷,戒备地打量他,“你,什么意思?”
      连断句都颇为辛苦。
      莉莉斯心跳漏跳一拍。

      “我说,这么多年来享受我的情报为内应,让你们在边境贸易与矿产资源归属上占尽了便宜,是时候回报公爵府一点了吧。”
      埃里克说着,眉眼落下一个慵懒的笑。
      “胡说!你!你!”夜玫瑰重复了很多个第二人称代词,才接口,“你难道不是说早就背叛了公爵府么?你说过你是公爵的三子,既不能继承财产又不能继承爵位,你才主动找我,以联姻与流亡为代价……”

      话音未落,埃里克却截断她话头,“我何时说过被公爵府流放了?好了,好了,当时父亲还说夜玫瑰女王可没这么好骗,我父亲一定失望透了。”
      外面隐隐约约有火光,有惨叫声,有奇奇怪怪的声音。
      莉莉斯听着像骨骼破裂的声音。

      营帐内的十几个男人开始不停打滚,十指在肩膀上拉出血红伤口。黑色液体流出,所经之处都是腐蚀与脱皮掉骨。
      夜玫瑰的喉咙口有血液滴下,然后是各式各样的污秽自喉咙口涌出。
      她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喉咙口发出类似于地狱拉风箱的声音。

      莉莉斯感觉到手腕一紧,抬头看见是埃里克拽着自己一路往帐子外拖。
      滚倒在地上的夜玫瑰看到的,是一个有着穆德副团长躯壳的男人凌空拽着空气往外走。
      她狠狠诅咒,“穆德,你一定不得好死!”
      埃里克嗤笑着回头,提醒她真是气疯了,他可是埃里克。

      外面是火海。有人急着想点火燃烧被感染的士兵,试图消灭病源。
      帐篷四处坍塌,烧焦的味道流窜,哭泣与撕心裂肺的笑声,半边身体与各种器官流了一地。
      莉莉斯被硬生生扯到篱笆栅栏外,快接近本国国界的地方。
      她听到哥哥优雅又冷漠的声音响起。
      “我说,塞了纸条给你,你却不来么?”
      “原来是你……”莉莉斯的隐身咒也正好耗尽,她在夜色中慢慢恢复轮廓。

      没有月光的晚上,倒有很多星星。莉莉斯的面色在星光下倔强而苍白。
      这让埃里克不由笑了起来,“你还是这副脾气。”
      “什么脾气?”莉莉斯摸不到头脑,而且,现在不是讨论她脾气的时候吧。

      身后是又一顶帐篷被烧着了,有人下半身逐渐腐烂,正疯狂地如无头苍蝇一样向他们扑来。
      埃里克随手扔了一个冰冻魔法,那半截身子迅速冻僵在原地。
      莉莉斯忍住没吐,她只是皱眉问,“哥哥,这一切都是你的策划么?”
      “你也配喊我哥哥?”埃里克挑起眉毛,声音冰冷如刀刃,“你也不想想,我与父亲这么辛苦策划还不是为了锻炼你这个野种。”
      莉莉斯只好喊他埃里克,她说,“埃里克,不是你们都不要我了么,让我自生自灭了么,怎么又?”

      埃里克用穆德的手摸上莉莉斯的下颌,莉莉斯想退缩但不敢。

      “父亲怎么会舍得让你自生自灭?你可是和你的蠢母亲一样,身上都带着被诅咒的封印。等封印解开的那一天,你可是我们最锋利的武器。夜玫瑰帝国本来一直是我们放长线吊的一条鱼,暗中支持,明面上却是中立。等到我国需要和德利帝国翻牌时,将是我们最好的中间站。现在却为了锻炼你的军事谋略,而诱他们主动攻城呢。”
      “怎么可能?”莉莉斯觉得难以置信。

      现在玫瑰军队大部分被病毒感染,都成了毫无战斗力的半截尸体,何谈锻炼什么军事谋略。
      至于她身上的封印,她想大概是指背后一大块刺青。小时候她一直以为那块刺青是胎记,后来对着镜子发现那刺青怎么看都是一只猫头。她知道母亲发疯虐待她时,曾在她背后一次一次在刺青中,对着猫头注灵。
      母亲诡异而强大的魔力一直让莉莉斯觉得恐怖。她知道母亲的魔力来源太为邪恶,堪称被诅咒的。每当母亲将这种被诅咒的力量在她肌肤后刺深一层,莉莉斯就担心自己总有一天会被邪恶魔力反噬。

      “哥哥,不,穆德,不,埃里克,”莉莉斯语无伦次,对着穆德那张略带害羞的脸,不知如何开口,“放过我。”
      她居然求饶。莉莉斯惊讶她怎么就说出了口。
      火光冲到了半空,星光倒显得暗淡。莉莉斯盯紧北面天空的星星,看着每一颗星星还是安分守己,没有逾越他们的轨道,又稍微安心了。

      穆德顺着莉莉斯的眼光看过去,他残存的记忆被唤醒。大脑中天人交战一番,然后埃里克轻柔的嗓音变回了穆德的嘶哑。
      “我还活着?”他摊开双手,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莉莉斯要紧牙关,听到穆德声音,生生被吓到。她摸摸自己的心脏,还在跳着。
      她想今晚接下来发生任何诡异的事,她都应该不会再有反应了。
      惊讶多了就麻木了。

      “穆德?”她小心翼翼试探。
      “莉莉斯,你……没彻底杀死我?还是救了我?”穆德神智刚刚恢复,说话还是口齿不清。
      “额,”莉莉斯不介意他误会。
      但穆德被占据身体时的记忆逐渐恢复。
      “公爵府的第三个儿子埃里克么……天啊,我就知道公爵府的都是恐怖生物……他为了占据我的身体,活生生复活了我的死尸,又将我残存的灵魂逼到潜意识最深层……”
      他翻来覆去看自己的手掌,不停自言自语。

      “我现在算什么呢?死灵又回到了我的躯体,我的灵魂占据我的身体,但我不是活物。”他思维逐渐流利,说话时少了省略号,“我活着时最深刻的记忆唤醒了我的记忆。对了,莉莉斯,你到底看着星星在想什么呢?”
      莉莉斯啊了一声。她正低头思考,如何杀死一个死人。答案是无解。
      所以她想她最好对穆德客气点。
      说起来,起死回生后的穆德似乎对她少了点恶意。

      “占卜师说,当星星离开它们的轨道,就是我的末日,也是帝国的末日。”
      “我记得那晚你抬头看星星时,有一颗不该存在的——”
      “那颗星是我。谁说它不该存在了?”
      “你是星星?”
      “你才猩猩呢。每个人的代表的诞生星罢了,我说你复活后怎么这么没情调?”

      被骂醒的穆德倒是恢复了初见时的风度,有一点腼腆,又有一点儒雅地问。
      “莉莉斯,月光城怎么样了?”
      “埃里克今晚引发病毒,玫瑰军队算是全军覆没。我们只要回去安抚伤员就好,穆德,你现在的精神值是多少?”
      莉莉斯说着,钻过篱笆。
      穆德也费尽地钻过来,一边回答。
      “正值为0,负值为120,呵呵,赶上团长了。”
      “团长还是失踪。”莉莉斯提醒他。
      “哦,我知道去哪儿找他。”
      他们一人一鬼前后错落地走着。莉莉斯觉得穆德的思维很奇怪,死而复生后他想的不是怎样可以多活一点,而是像没死时一样考虑月光城守城安抚事宜。
      帝国到底是凭什么让守城将士如此忠心耿耿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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