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
江黎安和程爸爸几乎同时冲到程程卧室门前，饶是江黎安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可真正目睹这样惨烈的景象，还是忍不住遍体生寒。
“程程！”
亲眼目睹女儿一只眼眶成了血窟窿，舌头被一股诡异的力量强行拉扯出来，口吐鲜血，程爸爸犹如五雷轰顶，目眦欲裂地大喊了一声。
他想要冲过去解救女儿，刚一迈步却觉踩到什么富有弹性的东西，噗呲一声恐怖的响动，脚下一滑险些摔倒，他顺着斑驳的血迹看过去，终于彻底崩溃地惨叫了一声。
他刚才踩到的是女儿的眼球！
程爸爸面色苍白如纸，大脑已经完全僵住无法运转，但父亲的本能让他挣扎着艰难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到电脑椅旁，抓住勒紧女儿脖子的草绳用力撕扯。
然而那湿淋淋的绳索分明没有绳结，却死死地缠在程程脖子上，任凭他如何用力，都撼动不了分毫。
江黎安咬牙，越过地上那一颗被黏液包裹的破裂血眼珠，一手扣进湿滑的草绳内，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拉。
没想到刚才还捆扎结实的绳索，竟然倏地一下自动松开了。
没有预想中的强大阻力，江黎安被身体的惯性牵引猛然向后狼狈摔去，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托住了。
凌墨川扶着她站起来，墨黑的眸在幽暗的房间里像无底的深渊，一丝光点也无。
江黎安略有些茫然，她根本没看见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她一直以为凌墨川在她身后。
“程程，我的女儿啊，你坚强一点，不要吓爸爸……”
程爸爸悲恸地哭嚎让江黎安瞬间回过神儿，她无暇思索这些，立刻掏出手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别打了，她已经死了。”凌墨川清冽的嗓音平直阐述道。
江黎安闻言一怔，她眸光落在程程凸出的眼球上，虽然凝淤的血覆盖了大半只眼球，她仍能分辨出，她的瞳孔在动，怎么会已经死了呢？
凌墨川看懂她的疑惑，轻声解释道：“是怨气凝结不散。”
他淡漠的眸掠了一眼被放平躺在地板上的程程，“她大概五分钟之前就窒息而死了，但是死前被凌虐的身体记忆让她始终维持着这个动作。她的求生欲望极强，致使她本已离体的魂魄被自己束缚住，情愿持续承受这种痛苦，也不愿以死解脱。”
因为她坚信自己再忍一下就可以获救了。
她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父母就在家中，她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门外来人的交谈声，赶来救她的人已经到了！她知道只要再等一会儿，再坚持一小会儿，她就得救了！
强大的愿力支撑她在拔舌酷刑下忍受住极致地痛，她要活下来！
但那根绷紧的弦，在爸爸将来人拒之门外的时候，铮地一声，断了。
那一刻绝望降临，愿力消散，气绝身亡。
“啊……啊……”
躺在地板上的程程，准确地说，是一具女尸，发出粗嘎难听地叫声。
江黎安惊了一下，立刻蹲下去听，然而程程的舌头被拔出来十几厘米，一端被疑似铁钩的锐器所伤，喉咙里汩汩涌出猩红的血，她根本无法正常吐出一个字。
程程缓慢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两行血泪从眼眶中流出来，蔓延过青白的脸，她动了动嘴，努力做着口型。
“喝？”江黎安努力地辨认，“贺？”
脸上满是血污的程程艰难地微微转动眼球表示否认，另一只空洞的眼眶渗出更多的液体，血窟窿狰狞可怖，但江黎安全然顾不上惊骇，不断地猜字。
“是不是河？”
咿咿呀呀的程程停顿了一秒，看样子是了！江黎安紧张地催促，“然后呢？”
“晶晶……星星……”
程爸爸紧紧握住女儿的手，应激反应下被冻结住的思维渐渐化开，意识到女儿在指认杀人凶手，程爸爸也跟着一起辨认，“程程，你再说清楚一点，爸爸一定给你报仇！”
身后，凌墨川沉声提醒道：“鬼差来了。”
江黎安急得额冒虚汗，就是猜不出，一转眸，两个手拿铁链、枷锁的鬼差已经到了身后。
奇异的是，两个鬼差跟江黎安对视了一眼，左边一位结结巴巴道：“不……不好意思。”
另一位扶了下通天帽，笑容满面道：“借过一下。”
本来神情紧绷的江黎安懵然往后挪了一步，凌墨川过去握住她纤细的手臂，拉她起身。
手铐脚镣加身，程程自缚在躯壳里的魂魄被强行拉扯出来，那位笑嘻嘻地鬼差挪开踩在她身上方便使劲的脚，又扶了下官帽，朝茫然的江黎安嘿嘿一笑。
江黎安被他热情的笑容瘆着了，不由打了个寒噤，却见那鬼差似是接收到了某种警告，瑟缩了一下，不敢盯着她看了。
两个鬼差一左一右挟着新鬼，叽里咕噜迅速消失了。
江黎安怔怔地摸了把自己的脸，那两个鬼差刚刚在偷摸摸地打量什么？
程爸爸见女儿彻底没了声息，痛苦地大喊出身。
“为什么！是谁害我女儿！”教书育人二十余年，从不信鬼神之说的程爸爸，这一次却由不得他不信，然而却是以女儿的性命为代价。
他试想女儿临死前的惊怖与绝望，心如刀绞。
“求你们一定要为我女儿报仇！”程爸爸面部因为痛苦和愤恨而扭曲变形，“你们要多少钱都可以！哪怕倾家荡产，我也要那该死的东西付出代价！”
*
一路赶回来救人，却还是慢了一步，让恶鬼有可乘之机，江黎安无比懊恼又自责。
她倏地想起来，她们是在凌墨川的提醒下，才发现程程已经遇害。那这是不是意味着……
“早在我跟程程父母在门前僵持的时候，你就知道卧室里面的情况，对吗？”这种猜测让江黎安不敢置信，她握着车龙头，直直地凝视着凌墨川质问道。
这回凌墨川再迟钝也知道江黎安生气了，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垂眸道：“阳间事我不便插手。”
“你什么意思？！”江黎安气结，怒目圆睁地瞪视着他，“玄门中人不管鬼怪害人，那你修什么道！”
她愤愤地踢开脚撑，骑上单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被丢下的凌墨川愣了一下，追上两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载我啦？”
江黎安哼了一声，马尾一甩，学着他的语气道：“你的事我不便插手，你自己跑回去吧！”
骑了一段路，她忍不住回头，却见凌墨川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黑沉沉的眸幽怨地看着她的方向，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可怜兮兮地摇着无形的尾巴。
江黎安陡然生出一种“我无情我冷酷”的自我认知，不由更气闷了。然而考虑到他追到这里来，人生地不熟的，她就这么扔下他不管，到底于心不忍。
“傻站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江黎安没好气地冲他喊道。
隔着老远，江黎安都能清晰地看到他黑得过分纯粹的眼眸亮了一下，颠颠儿地跑过来。
吃过晚饭出来散步的老太太调笑道：“小丫头凶得很哦，欺负男朋友。”
江黎安：“……”
“这附近有家宾馆，我带你过去。”江黎安打着把人安顿好就一拍两散的主意，“以后你别来找我了！”
“为什么？”缩在车后座上的凌墨川小声问道，隐隐有种委屈巴巴的感觉。
江黎安抿了抿唇，硬起心肠道：“我有正事要做，没空理你，不捉鬼你就回家自己玩泥巴去吧！”
凌墨川沉默了一会儿，“那我捉。”
他声音低低地，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被衬托成恶霸的江黎安心里愈发不痛快，“不稀罕，我自己捉！”
“可是……你会么？”凌墨川幽幽地道。
“……”来自灵魂的拷问。
刚拿到法器不知道怎么用，出门儿都忘了带的江黎安，顿时恼羞成怒，“凌墨川，你给我下车跑着走！”
“……哦。”
后座陡然一轻，凌墨川乖乖地跳下了车。
江黎安：“……你怎么这么听话啊？让你下车你就下！”
她真得没脾气了。
凌墨川闻言踟躇了一下，不知道该上车还是继续跑着走，但见江黎安似乎心软了，他不由贼心一起。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没钱住宾馆了。”凌墨川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我中午买手机把钱花光了。”
江黎安眉头皱得快要打成结了，刚出门就把现金花光，这是多没有生活经验啊，“你微信支付宝里总有钱吧？”
话落她又倏地想起来，这个连微信都刚刚下载的远古人怎么可能懂得绑定银行卡什么的！
她一口气闷在胸前，离当场去世就差一点点，她强自忍了忍，运了一口气道：“你先去我家凑合一晚上吧。”
等得就是她这句话！
凌墨川心里一喜，正要美滋滋地跳上车，却被江黎安呵斥了一句，“你跑着走！”
“？？？”
可是刚才她不是这么说的……凌墨川扶着后车座的手慢吞吞缩回来，这会儿倏地想起来鸿业让他记在小本本上的话。
女人都是善变的生物。
自此，凌墨川深以为然。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