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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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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平瘟疫,朝廷不断拨款下去,但疫情并没有得到控制,反而愈演愈烈。
今日朝堂上讨论的就是这个话题。户部叫苦不迭,已经拨下去百万两银子,现在百官又奏书天子,又喊拿钱,户部尚书当堂揭了官帽,大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
言官退而求其次,跳出来提议让大家众筹,百官们纷纷缩着脖子喊穷。
皇帝怒拍龙椅,柳相领头,捐了一万两。相爷带了头,底下也跟着意思意思。
还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这把赵晟瑾愁死了,愁得他在朝堂上大发雷霆,“你们一个个,需要你们的时候都当缩头乌龟,给朕想,想不到有用的办法,就在这儿给耗着!”
皇帝一声令下,朝天殿大门关紧,吓得百官们个个缩着脖子汗流浃背。
他们的这个皇帝,疑心重,性格暴戾,最喜欢杀鸡儆猴。他们生怕自己不小心就成了给猴看的那只鸡。
“回陛下,臣以为,瘟疫乃病,既是病,就该派医术精湛的太夫前往!”说话的是一位五品言官,他的官位低微,站在朝天殿末。
其实他说的是废话,瘟疫横行怎么能没有太夫。只是东平的瘟疫太霸道,派去的太医都是有去无回。
赵晟瑾挑眉,手指在龙椅的扶手上敲了敲,他想到了一个人,嘴角微微勾起,“下朝!”
赵晟瑾回到勤政殿便宣了谢麟蕴进宫。
谢麟蕴体弱多病,久病成医,师承逍遥子,医术比太医院医正都强。
谢家身为太皇太后的娘家,虽空有爵位并无实权,但谢老爷子敛财有方,财势之大,就是赵晟瑾也要让他三分。
卧榻之下岂能让他人酣睡?
赵晟瑾忌惮谢家,也讨厌谢家。他要尊谢老爷子一声外祖宗,不好动。眼下谢老爷子快驾鹤西去,没了威胁。
剩下的谢麟蕴,虽是病怏怏的,但总归是隐患。
这次给谢麟蕴一个送命的差事,能办好最好。办不好染了瘟疫死翘翘也不关他的事。
谢麟蕴得了传召进宫,赵晟瑾没和他绕弯子,直言道:“表叔,你可愿去一趟东平?”
“臣愿意效忠大岳!”谢麟蕴并不惊讶赵晟瑾要他去东平,皇帝对他的猜忌也不是一天两天,以前他在天极谷,他的手伸不到那里,可眼下在京都,赵晟瑾不想办法弄死他也会想办法弄废他。
谢麟蕴道:“皇上,百万两赈灾银,倒是可以买不少药材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百万两赈灾银,已然是被贪了,是否需要彻查?
赵晟瑾当然知道,每次拨下去的赈灾银两,一层一层下去,真正到了百姓手里的并不多。
只是他要维持朝堂平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的东平瘟疫……
“表叔,朕赐你斩邪,上杀昏君,下斩佞臣。”赵晟瑾豁出去了,总归就是这一次。
看看,现在他可是满心信任谢家,把象征皇权的斩邪赐给谢麟蕴了!
东平瘟疫严重,谢麟蕴能活着回来最好,不能活着回来,也怪不得他。
谢麟蕴苍白的脸上一阵激动,恨不得五体投地以表忠心,“谢主隆恩!”
赵晟瑾很满意他的态度,这才是一个深受皇帝信任的臣子该有的态度。
赵晟瑾觉得一口大锅总算甩了出去,他松了口气,看谢麟蕴也顺眼了点点,“表叔留下来用膳吧,最近御膳房研究出了几道新菜。”
谢麟蕴应下。
不多时,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对坐着实尴尬。
赵晟瑾便邀谢麟蕴去御花园走走,好歹要让人家替自己卖命,多给点儿好处还是有必要的。
飞叶池的那一幕,正好被赵晟瑾和谢麟蕴看全了。
不得不说,赵晟瑾很震惊。
赵晟瑾记得初见舒婉云时,那时她不过十三岁。见到他时,她娇羞得无地自容,瘦弱的身子骨仿佛一捏就碎,见到一只蟑螂也吓得魂飞魄散。
都道将军府上下宠女儿,居然把她宠成了一个娇弱得不像话的女人,赵晟瑾很是无感。
他对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那会儿,直至上次在省晤宫见到她奄奄一息,又和那个弱柳扶风的身姿重叠,赵晟瑾放过了她。
然而飞叶池这一幕,对方徒手就把十来人一拳一个的打晕,小巧苍白的脸上带着他从未在女人身上见过的冷峻。
即便隔了一段距离,赵晟瑾也感受到了来自强者的寒气——
她一点儿也不娇弱!
直到听到赵康安的啼哭,赵晟瑾才回过神,他已经忘记了还有外臣在身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
谢麟蕴低着头,假装自己没看见。正要告退,赵晟瑾已经走远了。
*
赵康安趴在月心的肩头嚎,苏笑堵着耳朵盯着他,柔妃跌坐在亭子里抖得跟筛糠似的,好不可怜。
周遭是晕倒的宫女宦官,一个个横七竖八,挡了道。
高鑫命身后的侍卫清出道来,柔妃见到皇帝,顿时不抖了,仪态万千地爬起来,冲进赵晟瑾怀里,虚弱的唤道:“陛下,臣妾……”
话没说完,柔妃把头一歪,晕了。
赵晟瑾眉头一皱,果然他不喜欢这种娇柔造作的女人,他把柔妃丢给高鑫,“抬下去让太医看看!”
赵康安听到父皇的声音,也不哭了,从月心怀里挣脱出来,跳到赵晟瑾跟前,“父皇,您来了,她欺负儿臣!”
月心早就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吱声,原以为大皇子要告发自家小姐,没想到对方指的却是柔妃。
柔妃本就装晕,她知道皇帝宠儿子,但没想到皇帝宠儿子宠到,同时碰到儿子和她有难时,皇帝居然先选的是他儿子,把她丢抹布一样丢开。
难道之前他给她的温情都是假的么?
现在赵康安居然指证她欺负他,天地良心,她从始至终都没欺负到谁吧,被欺负的明明就是她自己啊!
“哦?杀了给安儿出气,可好?”
赵晟瑾轻飘飘的话一落,柔妃是真晕了!
谢麟蕴站在通往凉亭桥廊外,既便没有上前,他也看到了苏笑。
苏笑被月心拉到角落,试图降低存在感。她也识趣,一直低着头没吭声。
只是这远远不够,她站着,就很突兀了!
更何况她在看到谢麟蕴后,还冲人家笑了。
这一笑落进赵晟瑾眼里,而他站的方向,正好能迎上苏笑的视线。
赵晟瑾挑眉,这女人引起他注意的手段蠢是蠢了点儿,但真的成功了。
不过,或许她比那些哭哭啼啼的嫔妃好玩儿些。
“舒婉云!”赵晟瑾唤道。
苏笑被月心拉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嗯,我在!”
“你可知罪?”赵晟瑾脸色一沉,整个人透着藏不住的王霸之气,让苏笑想要忽视他都难。
只是有远处的美人一衬托,赵晟瑾的颜值就拉低了。
苏笑欣赏性的打量了赵晟瑾一会儿,对于他口中的知罪,她道:“大概知道!”
不就是没跪吗?
“呵!” 赵晟瑾被她的理直气壮气笑了,明明是罪臣之后,能活下来都是靠他的一丝怜悯,她是哪里来的勇气三番两次见了他不跪?
打晕宫女和宦官,欺负柔弱的柔妃,她倒是胆大得很。
“大胆,既然知罪,还不给朕跪下!”
赵康安揪着赵晟瑾的衣角,“父皇,是儿臣免了她……”
赵晟瑾低头冷眼一瞪,赵康安乖乖闭嘴,并识相的躲到高鑫身后。
苏笑看了眼跪地上,并瑟瑟发抖的月心,道:“挺疼的!”
外面有个谢麟蕴在看着,这个女人像傻子一样的站在那里,赵晟瑾生气了,她是在挑战他的耐心和权威。“来人,把她们给朕拿下,打入死牢!”
苏笑眉头紧锁,寻思着要不要打出去。月心却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姐,他是皇上,伤不得。”
“………”
活人果然麻烦!
皇帝的心情向来忽明忽暗,谢麟蕴垂着眼看湖面,听了赵晟瑾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和身边的宦官道:“公公,劳烦代为转告皇上一声,麟蕴家中有急事,先行告退。”
谢麟蕴看得出来,赵晟瑾对苏笑产生了兴趣,他如果继续站在那里,赵晟瑾为了颜面,苏笑反而会出事。
果然,谢麟蕴一走,赵晟瑾扭头,指了指苏笑,吩咐道:“把她带去勤政殿。”
侍卫上前来押苏笑,苏笑灵活的避开,跟在赵晟瑾身后。
*
勤政殿与乾坤宫只有隔了一块屏风,一边是处理政务的,一边是皇帝的寝宫,这座宫殿比其他宫殿都大得多。
苏笑左顾右盼看了一会儿,她不明白皇帝带她来这儿干嘛。倒是没有月心在,她不踏实,“月心呢?”
勤政殿内,赵晟瑾让苏笑磨墨。
苏笑不情愿,便道:“你没回答我,月心呢?”
“朕让你磨墨,你听不懂?听不懂的话,那个丫头就没命了!”
要不是月心说过,皇帝是一国的统治者,不能伤着碰着,她早把赵晟瑾拍扁了。
虽然苏笑以前的日子除了打丧尸还是打丧尸,但她也知道,统治者是不能出事的。
因为不管是人类还是丧尸,没了统治者,他们都会受到威胁,和压迫。
苏笑忍了忍,“我不会!”
赵晟瑾让高鑫做示范,苏笑跟着学。
连碎了三个研台,苏笑仍然不得其法,双手和衣服上全是墨汁,就连脸上也是东一块,西一块。
赵晟瑾像看稀有物种一样看苏,“你的手是吃铁锤了?”
苏笑盯着他,不得不说,没了衬托,赵晟瑾还是经得起细看的。
剑眉星目,脸部线条分明,且冷峻。薄唇时不时勾起一抹讥笑,让他看起来又有些邪魅。
“天生力大,控制不住!”苏笑随口一说,继续道:“不要问我以前的事,我忘记了。不过,月心可以告诉你我的过去。”
赵晟瑾越来越兴味了,这个女人,说她傻吧,有时候偏挺聪明的,一句话就能堵了他即将问的问话。
说她不傻吧,偏又敢青天白日的打了柔妃的人,欺负得柔妃连喊都不敢喊。见了他,也不行礼下跪。
简直胆大妄为!
难道是欲擒故纵,故弄玄虚,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想到这个可能,赵晟瑾笑意更冷了,“你们主仆二人满口谎言,谁知道是不是串通好了欺瞒朕。”
苏笑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月心在哪里?”
“…………”
赵晟瑾带她去了演武场。
演武场内有头雄狮,是前两天番邦使臣的进贡。
明面是友好共建和平,暗地里却弄了头恶狮子来,说什么要见识大岳的英雄儿女有多能干,不会连头畜生都训不了吧!
赵晟瑾最好面子,这要是让他国知道,他们诺大的大岳,连个训服狮子之人都找不出来,岂不是脸丢到国外去了?
直到刚才,他想到了可以用“舒婉云”。
“舒婉云”是大将军的后代,加上她刚才在飞叶池一拳一个的场面,赵晟瑾觉得可行。
训服了最好,训不了,让狮子吃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反正他刚才已经对她起了杀心。
赵晟瑾道:“看到那头狮子了吗?训服它,你的丫头就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