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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离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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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信之事一出,段风便秘密派人守在两位皇子的宫外,暗中监视两宫动静。
这一日,守在东宫外的探子来报,消失了两天的王天成,竟大摇大摆出现在京城,就在探子的眼皮底下,趁夜悄悄潜入了东宫。
段安山闻讯震怒,命段风以捉拿乱军逃犯及保东宫安全为由先围了东宫,自拿了秘信进宫面见老皇上,要为儿子讨个公道。
鹤蚌相争,殃及池鱼。爱子之死,缘于二位皇子相争,因此上,在段风心中,无论是太子还是四皇子下的手,此二子都不无辜,他一个都不会放过。更因他乃老皇上真正的心腹,老皇上将未来的新君托付于他,他清楚知悉,太子与四皇子都已是弃子,只看老皇上的安排,先废后废而已。
但段安山现下要的不仅是此二子被废,而是此二子的命,他要以此二子之血,祭爱子之魂。
眼下密信在手,无论上面内容为何,最终会牵扯到哪位皇子之罪,无非看老皇上的谋局,自已正好借了老皇上之手先除去此二位中之一,待日后新君上位,再除去余下之人。
段安山卸了甲,着一身素服,此刻,他不是一位国之重将,而是一个中年丧子的父亲,压着心中的恨意,带着一身憔悴与满眼的悲苦,带上那封秘信,进宫面圣。
老皇帝一眼就看出了秘信中的马脚,仿者与太子的字迹几可乱真,然仿者却不知,太子年轻时喜制印,所用印鉴,皆亲手所制,连带着对泥金亦有自己的配方,其所用泥金,带有特殊的香气,极淡极雅,一般人不注意,老皇帝对儿子连奕的喜好与用泥习惯却是了然,此秘信字迹无可挑剔,印鉴泥金虽形色均一致,却无那特殊香气。
况即便不论字迹泥金如何,如此机密险要之事,太子必派心腹之人密传口谕,岂肯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再一则,乱已生,而信未拆,想必是事发后趁乱栽的赃。
此必是老四的手笔,老四啊老四,急不可奈尚可理解,可破绽如此之多便是不应该了。
然而,老皇帝却并不想戳穿,他正思要如何点燃二子之争,这便是现成的导火索。
“皇上,老臣年近四十,才得此一子。。。”段安山老泪纵横,事涉皇子,他不能直言公道,只能以情苦之。
“段卿放心,孤必与你公道。”老皇帝握着段安山的手,其意切切。
段安山不意老皇帝答应的如此痛快,他虽知老皇帝有意打压此二子,却不料如此果决心狠,不由心中一寒,旋即回转心意,管他什么骨肉相杀,只待报了爱子之仇再论。
老皇帝思索片刻,令人召四皇子入宫。
当晚,四皇子带领亲军替下了围守东宫的段家军,接手捉拿叛军之贼。
太子居于东宫,祸从天降,先是莫名被段家军所围,虽则以有叛军作乱,护卫士太子府安全为名,然东宫自有亲军,此名头颇为牵强,况段家军乃老皇上嫡系军队,段家军的动作,未必不是受老皇上的命令,在此敏感之期,未明原由之前,太子亦不能与之起冲突,是以虽则太子既震惊又恼怒,却按耐住怒火,未命亲军对抗。
到得晚上,东宫外的段家军换成了四皇子的亲军,太子更觉事有不好。
东宫门外,四皇子亲临,手持皇上令牌,笑意和暖,却要搜宫:“臣弟奉父皇之命,捉拿乱军之贼,护东宫平安,若有惊扰,还请皇兄见谅。”
“东宫安好无恙,并无乱军之贼,皇弟可是消息有误?若真有乱贼敢闯东宫,本宫的府卫自会清理,怎敢劳动皇弟。”
“皇兄,父皇心系东宫,言不可有一丝一毫之闪失,臣弟自是不敢怠慢,不敢让父皇担忧。”四皇子恭敬有礼,却抬出了老皇帝,他象一匹伺机已久的饿狼,好不容易闻到猎物的血腥味,怎舍得放手。
两人相对而立,一人披甲执剑,一身寒光,策马立于阶前;一人锦衣玉冠,眉眼含笑,藏起满心肃瑟。兄友弟恭的表相下,是剑拨弩张,拼死一博的决绝。
“多谢父皇庇佑,有劳四弟费心了。”太子面上安然从容,未见一丝波澜。
“如此臣弟便多有得罪了,”四皇子行了礼告了扰,便命手下道:“你们都给我仔细点,今儿奉皇上之命搜寻乱贼,是为护太子殿下周全,切不可损伤东宫内一草一木,更不可有丝毫惊扰之举!”
太子微微侧身,“四弟请便。有何需应之处,可让秦华相协。”言毕,令人大开了门,放了他们进东宫搜人。
军士们胡乱搜寻了一番,那暗鹰假充的王天成,到东宫只是虚晃一枪,早已去的无影无踪,军士们自是拿不到人,然而却拿了一个小内监,绑的粽子一般推推搡搡地押出来。
太子皱了皱眉,语露不悦:“四弟,你寻乱贼便寻乱贼,绑我的小宫人是为何?”
为首的军士向前回话:“禀二位殿下,我等在宫内寻人,此小内监鬼鬼崇崇的张望,一被发现立时便逃,在下觉其可疑,许是知乱贼下落,又或是奸细也未可知。故擒了请二位殿下发落。”
那小内监方得十四五岁,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军士们押着,吓得语无论次的,扑通一下跪倒瞌头求饶:“殿下别杀我,殿下别杀我,我什么都招,我什么都招。乱贼不是我放走的,不是我放走的。。。”
“呸!你满嘴胡浸什么?东宫何时有过乱贼!”秦华怒叱道。这小内监话说的不清不楚,却似将脏水往东宫泼。
那小内监抬头看看太子,满脸惧怕,欲言又止,那情形让人看了更似迫于太子威胁不敢言的样子。
太子眼瞳收缩,东宫里竟藏了不干净的人。他瞟了一眼秦华,秦华腿一软,满脖子冷汗。这个小内监明显是他人埋在东宫的钉子,看这情形,十有八九便是四皇子的人。
“皇兄,如此便得罪了,此小宫人仍重要人证,臣弟需将其带走细细审问,明儿回了父皇,一切等父皇决断吧。”
言毕,四皇子命人拿了小内监,他本就不指望能搜到王天成,他此行只需坐实了王天成与东宫有染即可,此小内监正是他费尽心思安在东宫的暗钉,今儿终于派上了用场。
四皇子自拿了小内监回转,仍令众亲兵围了东宫,不放一人出入。
“老奴罪该万死,千防万防,尽让四皇子在咱东宫安了钉子。”
一掩上门,秦华便卟通一声跪在太子面前,他自知失职,无法向太子交待。
“唉,百密终有一疏,他成心想安插,你也防不胜防。起来吧,将这宫内好好清查一遍,不要再有第二个。”
“是,谢殿下不杀之恩。”
东宫何时受过如此之辱,太了连奕恨的牙痒,然现在被围的铁桶一般,他困在宫中,又事发突然,尚未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觉有坐以待毙的危机感。
连奕先前虽已做好准备要作最后之争,然念及从小自父亲处得到的温情与厚爱,终仍抱有最后一丝幻想,如今如梦初醒,后悔自己的犹豫,未早早动手,今日之困,实乃自取。
“殿下,易将军求见。”有侍者来报。
“进来。”
“殿下。。。”东宫府卫首领易云步入殿中,行了礼,急道:“殿下,今日之势,恐来者不善,殿下的羽卫营离此不远,营内的五千亲兵都是殿下的死忠,必拼死为殿下一战,末将愿领精锐护卫保殿下杀出宫去,先去营内暂留,脱了险境,再作他图,陈家军亦有三千,虽困于城防营中,若真到绝地,殿下振臂一呼,必会响应。”
连奕沉吟再三,终是放弃了拼杀的念头,一旦冲出东宫,即使能苟全了性命,于大位之争便再无机会,此苍促之举,毫无胜算,实乃最下策,万一背上反叛之名,成为众矢之的,更给了老四对付自己的理由。
东宫以乱军贼子的由头被围,想必与陈家军私自进京一事有关,然自己并无把柄遗落在外,父皇若要以此理由废自己,也不会将那几个将领一直关着不审。现下看来,倒极有可能是老四持宠借机生事,欲从中制造不利于已的证据。
想必父皇仍未最后确定心意,自己尚有回转的机会。但父皇又将此事交于老四,心中的天平已明显有了偏向,事已危急,需立刻应对。
“想办法把消息带给周仪。”太子命道。
东宫宫墙外的草丛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围宫士兵的警觉,立刻上前提枪就向草丛中扫去,厉声喝道:“谁!”
“哇......”草丛中传来幼童的哭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草丛中直起身来,一张混着泥和草的花猫般的小脸满是惊恐,手上还提着一个草编的蛐蛐笼,看上去约莫才四五岁大小,想是附近的淘气小童在此搜寻蛐蛐玩儿。
“你是哪家的小童,怎这晚了还独自在外淘气,也没个大人看顾,还不快快回家!”
小童哪见过这么多兵士,吓得哭着喊着娘亲就要跑开。
宫墙内,早有人悄悄将暗格推上,宫墙又回复如初。
“等等!”一个老成谨慎的兵士叫住了小童,自去墙下扒开草丛沿着宫墙墙脚细细检视一番,并无墙洞通道等异样,便驱赶小童道:“走走,这里不是你等玩耍之地,莫再靠近!”
那小童跑出了守兵的视线,寻一个隐秘的角落藏了身,回头观察许久,确定无人尾随,方从角落中出来,向着离巷而去。这小童,便是东宫特别培养的童卫,精心挑选聪明机灵的孩童,从小喂之秘药,令其身型停止生长,是以十几岁上,仍似四五岁孩童。又有专人教导,从小熟习种类间者之技艺,是东宫暗藏的特别力量。
童卫给周仪带去了东宫被四皇子亲军围困的消息,并向他传了太子的一句话:“风大浪急,故人可期?”
“烦小公子代周某回殿下,可期!”周仪毫不犹豫地回复童卫。
周仪设计让暗鹰将火引到东宫,现下兵围东宫,太子坐不住了,正中周仪下怀,他要给太子一个放手一博的底气。
童卫得了周仪的回复,并不急着折返东宫,而是先去寻了东宫在外的密谍组织,得知了城防营骚乱的来龙去脉,这才回转。密谍与之配合,在宫墙外制造了一起小骚乱,引开守兵,自己趁乱潜入宫墙下的草丛,发了约定的暗号,早有人在墙内等着接应,童卫顺利从暗格回到东宫。
将童卫带回的消息让连奕明白自己被人做了局,老四自是最大的嫌疑,又抑或尚有其他觊觎储君之位的皇子。
幸而周仪处尚不令人失望,若明日父皇真欲借此事废了自己的太子之位,亦尚有最后一博的机会。
“秦华,做好随时出海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