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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喜闻乐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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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长相有些眼熟,方知墨仔细想了想,是合晟投资集团的独生公子,项飞。
合晟的人?
方知墨眯缝起眼,只这一瞬心思便已绕了千百转。
前些日子合晟和启初谈了一笔巨额合同,合同的关键碰巧涉及到丰埠那块地。
在方知墨大笔一挥将地收归国有之前,肯定是要了解一下这里边儿的弯弯绕的。
丰埠这块地原本是属于一个改制的国营机械厂的,地权大部分在厂长手里,少部分在工人手里。
照往常来说,遇到这种地权复杂的情况,一般企业都会赖上政府,要一笔是一笔,可他手下新来的齐主任仅仅用了不到一星期就把地权和审批材料一并交到了他的手上,当时方知墨就觉得这里边有事儿。
太爽快了。
他看一眼项飞,心里大概有了底,冷哼一声:“谈什么?有什么事儿明天到我办公室慢慢谈。”
说完,他绕开项飞走了过去。
项飞能跟他谈什么,无非就是地块的事儿。他现在可没空跟他哔哔这些,还不知道严起亭那个花花公子把程渡怎么样了,理他作甚。
但项飞却似乎并不打算放弃,往前跟了两步,再一次叫住他道:“方处,我们的目标一致,相信你会愿意跟我合作的。”
“你说什么?”
方知墨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小子看上去也就二十二三岁,他跟一个这样的毛头小子能有什么一致目标?一起建设共-产主义吗?
项飞笑了笑,优雅地理了理袖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相信方处一定听说过吧?”
敌人的敌人?
方知墨略一思忖,这才发现项飞的笑容别有深意,顿住脚步道:“请问项公子到底想说些什么?”
“我是想告诉方处,咱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我呢,需要方处的能量来走一步关键棋,而方处,我相信你也希望严起亭能赶快从你面前消失吧?怎么样,要不要和我结盟?”
项飞依旧笑着,面上的神情泰然自若,眼神中充满了自信和从容,完全不像是个二十来岁,嘴上没毛的小子。
方知墨再一掂量,心下便已经明了了。
能将丰埠那块价值几十个亿的地权争议化解于无形之中的,也就只有B城的少数几个龙头企业,而合晟投资,刚巧就是其中之一。
难怪姓齐的一个小小主任能这么快就收回丰埠的地,这里边只怕是少不了这位项公子的功劳。
先是和严起亭签订协议,再在背地里使阴招捅人一刀,这样的人,说是要和自己结盟?
想到这里,方知墨冷笑一声:“抱歉,我这人独来独往惯了,不结盟。”
说完,他便转过身要走。
“方处再考虑考虑吧。我这边会开出相当优厚的条件,其中也包括方处想要的东西。”
项飞十拿九稳地说道。
这话说得相当自负,方知墨也毫不怀疑项飞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但可惜的是,他向来讨厌被人拿捏,更厌恶项飞把程渡比作“东西”。
方知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字一句道:“我想要的,从来不是别人给予的。项公子如果想要棋子,该找个拿捏得住的。否则,容易白白暴露目标。”
方知墨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项飞站在原地,眼中露出略略思索的神情。
他喃喃自语道:“传说中的方处,倒还真不是个好相与的。”
说完,他不再停留,迈开长腿,向另一头走去。
方知墨在停车场里找了一大圈,终于看见了程渡那辆低调的黑色途锐。他刚想上前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却看见项飞已经抢先一步找到了车,正站在副驾驶旁,和里面的人对话。
方知墨心中一动,借着停车场的立柱靠近了些,却发现副驾坐着的压根不是程渡,而是严起亭。
可能是卸掉了人前的武装,此刻的严起亭看上去十分疲惫,正靠在副驾上,眯缝着眼看着项飞。
项飞向前倾着身体,两只手搭在窗弦上,像是生怕座位上的人跑了。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严起亭指了指后座上不省人事的程渡,项飞则比了个放心的手势,从另一侧上了驾驶室,看样子是打算亲自给对方开车。
方知墨眯了眯双眼。
敌人?
算了,别人家的事儿他没空去理,方知墨趁着对方暖车的时间快速步出停车场,在路边拦了辆的士,对司机道:“计时,一会儿我让你开车你再开。”
司机瞥一眼后视镜,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程渡的车很快开了出来,方知墨拍拍前座:“帮我跟上前面那辆黑色途锐。”
途锐开得很猛,一路上跟丢了两次,这才勉强跟到了一个中端小区前。
方知墨果断结账下车,在门岗登记上身份证,进了小区。
眼见着途锐开进了某一栋楼的车库,方知墨一路飞奔,守在那栋楼的电梯面前。
这栋楼一共两部电梯,一部正在上行,一部下了停车库。
方知墨耐心等待着那部停车库的电梯上行。只见数字在15楼停了一下,接着上了33楼,然后一直停在33楼不动了。
方知墨心中有了数,走进电梯,按下33楼。
他不知道项飞和严起亭是什么关系,但不论他们是什么关系,严起亭那个花花公子也必须得防着。
想到这里,席间看见的那一幕又浮现了出来。
拉拉扯扯,暧昧不清,那个可恶的花花公子明显对我的学霸不怀好意。
墨色的双眸翻涌起怒火,一想到呆会儿在33楼可能看见的情景,方知墨就气得恨不能马上扑出去。
轿厢轻轻震颤着,发出平稳的钢索声音。
“叮”的一声传来,打断了方知墨的思绪。
冷静,冷静。
他这样警告着自己,深吸一口气,跨出电梯。
很意外的,33楼很安静,电梯外压根没有半个人影。
电梯门口的地上扔着半截烟头,而电梯右手边那户人家的大门竟然半掩着,没关。
这个小区一梯两户,也就是说,这扇门有50%的可能性是程渡家的大门。
方知墨只稍稍犹豫了一会儿便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轻轻拉开大门。
客厅里没有开灯,光线很暗,阳台的玻璃门紧闭着,白色的窗帘垂在旁边,很安静的样子。
窗帘旁边摆着高高低低几架望远镜,灰色的长绒地毯踩上去绵软无声。
卧室的大门半闭着,整个房间静寂无比,根本不像有人在里面。
方知墨想了想,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卧室里开了暖气,温度比外面略微高出来些,因为拉了窗帘的关系,屋里黑得看不清东西。
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方知墨心里猛地一跳,顿住了脚。
这种类似于入室行窃的行为他是从来不曾做过的,难免有些心虚和不安,但当他在原地僵了一会儿之后,心情便渐渐放松下来。
——屋里只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百分之百,就是程渡。
不为什么,只因为这个人的气味、这个人睡着时呼吸的频率,方知墨实在是太熟悉了。
程渡,是程渡,就是程渡。
紧张之后的放松过去,一阵复杂的情绪涌现出来,方知墨说不清是欣喜还是难过。
幸亏是程渡。
幸亏,只有程渡。
如果严起亭也在这里,他真的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发疯。
方知墨摸索着坐到了床弦,俯身近距离看着黑暗中睡着的人,看着那黑暗之中模糊的轮廓,脑子里充满了回忆。
他想起那个酒局上为自家BOSS挡酒的男人,想起在凤尾蕉下,一边抽烟一边玩笑的男人,想起在咖啡店外,恍然说着不认识自己的男人,想着想着就气得红了眼。
程渡睡得很沉,但似乎不太舒服,伸出手扯了扯颈口的领带,呢喃一声。
熟悉的声音浇熄了脑子里熊熊燃烧的大半妒火,方知墨伸出手,试探着帮他把领带取下来,放在一边。
程渡似乎觉得好过了不少,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黑暗的屋内一时间变得很静,只剩下暖气呼呼的风声和程渡平稳的呼吸。
这声音有些诱人,方知墨忍不住伸出手,顺着温热的呼吸,探了探睡得正沉的人的脸。
指尖的布料阻挡了他的触感,他取下那只碍事的东西,扔在床头柜上,然后,郑重其事地,伸出手,在程渡的脸上碰了碰,有些担忧。
他担忧这么多年没有相见,他会排斥对方带给自己的触感。
他一直以来都很讨厌人类的触感,滑腻,腌臜。
然而从指尖传来的,是一种令人安心的,温热的触感,一点儿也不讨厌,反而有一种鼻头一酸的熟悉感觉。
就在这肌肤相触的一瞬间,眼前忽然掠过各种色彩斑斓的画面。
有在丰埠溪边放生时的画面,有在水潭边惊心动魄的画面,有在小桥上焰火纷飞的画面。
方知墨已经忘记了自己过来干什么,忘记了严起亭,忘记了项飞,满心都是故人见面不相识的委屈和愤懑。
为什么不认我,为什么不来找我,当年的那些关怀、病中的照料、毫无理由的宠溺,你都忘了吗。
那些都是假的吗。
眼眶忽然有些湿润,方知墨揉了揉鼻子,低低地喊了一声:“程渡……”
这声音听上去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是无处发泄的一腔柔情和难以言喻的满心宠溺。
我好想你。
“程渡……”
方知墨又喊了一声,已经睡沉的人动了动,竟然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
方知墨吓了一跳,脑中很不合时宜地闪过了《如果程渡醒来我该如何解释的一千种方法》,却没想到这一瞬间,突如其来的,他被对方狠狠拽住了衣领,重心不稳地跌在床上。
来不及想别的,程渡的手猛地压住了他的后脑勺,温热的嘴唇贴了上来,带着熟悉的气息和陌生的柔软,侵入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