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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魔镜魔镜 ...

  •   这是程渡到塞内加尔出差的第十天,想他(方知墨心声)。

      发出的短信永远需要好几个小时才能收到回音,等信息等得头秃的方局长戳开了某宝,决定用金钱来洗涤一下自己万恶的灵魂。
      一个奇怪的店铺出现在视野里,图标里只有一只水晶球,下面文字标注是:有缘人得见。
      方知墨挺好奇,点进去看了看,发现店铺只有一个商品:know whatever you wanna know,see whatever you wanna see,标价$35000,购买量为0。
      方知墨嗤了一声,这一看就是骗子嘛,举报举报。

      刚要点下举报按钮的时候,突然看见下面刷新了一条评论,方知墨的手指蓦地停顿了下来。
      ——可以随时随地看见喜欢的人,好评。

      真的假的?

      该不会是刷的评论吧。

      ……不管了,先试试。

      加入购物车—点击购买—恭喜交易完成,店家将在三分钟内送货上门!

      方知墨:“……”
      三分钟?闪电侠都没这么快吧。
      谁知道三分钟后,门口还真传来了敲门声。

      方知墨打开门,一个身穿黑色套头衫,戴着棒球帽和黑口罩的青年递上来一件罩着丝绒布料的物品。
      “小心,会有点儿重。”他说道。

      方知墨接过东西,果然很沉,刚想道谢,那青年却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将这件重量可怕的东西搬进房间,放在地上顿好之后,方知墨看见布料上标记着一张说明书:
      品名:魔镜
      使用方法:咒语
      适用范围:知你所不可知,见你所不能见。

      方知墨犹豫了一会儿,揭开布料,发现是一块等身大小的镜子。
      镜子的外框看上去颇为典雅,只是好像有些古旧,镜身上有很多碎裂的痕迹,不知道是故意做成这样的还是本身就是个残次品。
      方知墨将信将疑地看着这个奇怪的东西,照着说明书上念了一串咒语,然后睁大眼睛等着镜子的反应。

      不出意料,果然什么反应也没有。
      方知墨气哼哼地点了申请退货,洗了个澡就滚上床睡着了。

      然而,就在他睡着之后不久,镜子的屏幕上开始出现雪花点,雪花点快速闪烁,渐渐集中,最后现出了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正要凝成实体时,镜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霹雳啪啦的接触不良的声音。
      即将凝成实体的身影吧唧一下溃散了,自我放弃似的磕磕巴巴道:“……非、常、抱、歉,主、人,我的能量失衡了,刚刚才接收到您的信号,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方知墨睡得稀里糊涂,起床气又大,直接抽出枕头扔了过去。
      “呯”的一声,魔镜被他砸得晃了几晃,又像是被人扶住了一般站稳了脚跟。

      “监测到主人的心情不好,魔镜决定自行搜索主人想要看到的东西……”
      镜子自言自语地说了半天,调出来一组图像。

      画面里赫然正是程渡,他正在和一个人进行秘密会谈,两个人谈得非常愉快,还互相握了握手。
      ——很平常的商务举动,但原本裹在被子里的方知墨却坐了起来,眸色幽深地盯着魔镜。

      镜子被他看得害怕,中断了画面道:“主、人,请问我又惹您生气了吗?”
      方知墨不答反问道:“镜子里的人在哪?”

      *

      转天,塞内加尔。
      .
      “程渡,你答应我的事儿你忘了吗?”
      方知墨才不管里面的人在干什么,只要是程渡和严起亭在一起,就不行。
      他啪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气哼哼闯进去。

      严起亭和项飞正坐在里面,带着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看着他。

      程渡推了推眼镜,尴尬道:“抱歉严总、项总,我这就解决。”
      方知墨气哼哼道:“解决什么?你想解决我?你走的时候方若寒就告诉过我,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亏我还给你辩护,说程渡不一样,他……”

      方知墨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冷眼瞧着那边早已经忍俊不禁的两个人。

      项飞伸出手捏了捏严起亭的鼻子,哈哈大笑道:“严总的嘴,骗人的鬼。”
      严起亭闻言敛了笑意,银灰色的双眸浅淡地瞧了过来,幽幽道:“请问,我什么时候骗过项总?”
      项飞被他一噎,顿了顿,乐道:“好好好,没有没有。咱俩是周瑜跟黄盖,你愿打,我愿挨。”
      严起亭笑了,挑起一边眉毛:“项总好一张利嘴,我不跟你耍花枪。哦对了,这几天忙得都忘了时间,项总,请问今天几号?”
      项飞看了看手表:“31号。”
      严起亭合上手里的文件,高深莫测地弯了弯嘴角:“哦,31号啊。我决定,今明两天,放假。”
      项飞的笑容蓦地僵在了脸上:“……”

      那边严起亭愉快地决定放假,这边程渡把方知墨推到了门外:“不是解决你,是解决家务事儿。”
      方知墨听完这句,忽然撩起眼皮,问道:“什么事儿?”
      程渡:“家务事儿。”

      方知墨看了他一会儿,怒意像是忽然被关掉开关的水阀,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笑嘻嘻地揽住了程渡的腰:“你承认我是你家里人儿了?”
      程渡无奈地晃了晃手上的戒指:“不然怎么办?咱俩这叫事实婚姻,就缺一张纸了。”
      方知墨啧了一声,摸了摸自己左手上的戒指,在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把那张纸给办了。

      程渡又道:“行了,我给秘书打个电话,让她带你先去酒店休息。我还有事儿要忙,一会儿来找你。”

      “哎……”
      方知墨叫住程渡,刚要说话,却看见严起亭和项飞从里面走了出来。

      严起亭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对程渡笑道:“行了,今天天气太热不适合开会,都散了吧,今明两天我跟项总有事儿,通知下去,所有人全部放假。对了,你俩也有十来天没见了吧?好好休息一下,程先生,陪方处……不对,陪方局出去玩玩,好好体会一下咱们塞内加尔的风土人情。”
      程渡:“……”

      方知墨哼了一声,目送着那两个人走远,忽然觉得严起亭的嘴脸也没那么讨厌了。

      酒店里。

      “吃什么?我这儿有不少当地人送来的羊肉,要尝尝吗?”
      程渡脱下西装外套,感觉身上有些微汗,想洗个澡。
      但看着方知墨大老远跑来,时差也没来得及倒,眼睛底下还乌青乌青的,有些心疼。

      他挽起袖子,准备先给方大少爷弄点儿吃的。
      这位嘴刁,酒店的东西怕他吃不惯。

      “不尝。”
      方知墨从程渡脱掉外套开始眼神就黏在他的腰上,程渡的腰很细,扎在西装裤里看上去更是漂亮。
      西装这种东西,压根就是为了他而发明的吧。
      方知墨这样想着。

      这一声离得很近,程渡转头一看,吓了一跳:“你贴这么近干嘛?”
      方知墨见被他发现,索性笑嘻嘻地整个人黏了上来:“学霸。”
      程渡嗯了一声,从冰箱里拿出一罐牛奶,摆了两个杯子,这期间方知墨一直黏着他,弄得程渡摆不开手。
      “干嘛?”程渡无奈地问了一句。

      方知墨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想做。”

      “!”
      程渡正在开牛奶的手一抖,嗤啦一声挤得满台都是。
      他故作镇定地推了推眼镜,取来抹布清理流理台,视线撇得远远的,根本不敢与之对视:“你想做什么?大白天的,别闹。”

      方知墨被他推开,很快又黏了上来:“可是我想你了。”
      程渡看他那摇头摆尾的神情,有点儿想笑,挣了挣道:“说什么呢,没皮没脸的。”

      话音未落,脖子上传来一阵温温的感觉,程渡忍不住颤了一下:“你干嘛?”
      方知墨嘻嘻笑着,在他耳边低声道:“做吧。”
      白日宣淫,成何体统。程渡老脸一红,狠心道:“不做。”

      这人以前喜欢玩儿霸王硬上弓,惹恼了程渡好几次。
      但自从有一次程渡发狠跟他甩了脸色之后,这人就收敛多了。
      他说不做,方知墨还就真不敢动他,怕他恼了。

      于是,接下来的半小时,两个人的所有对话都是如下画风:

      “做嘛。”
      “不做。”

      “我想做。”
      “我不想。”

      “骗人,你想,看看你自己的脸。”
      “……”

      “做吧。我都十多天没见你了,忍得辛苦死了。”
      “……”

      “做吧,好不好?”
      被方局长像个背后灵似的贴了半个小时,程学霸崩溃了,终于选择了妥协。
      他丢下手里被处理得一团糟的食材,自暴自弃道:“我去洗澡。”
      刚才还挂在程渡背上要死不活的方局长立刻满血复活:“我也去!”
      程渡:“……”

      十分钟后。
      “……只做一次。”
      “行。”

      一小时后。
      “……这是最后一次。”
      “好。”

      又一个小时过去。
      “……有、有完没完?”
      “没完。”

      ……
      ……
      总之,只要对上方局长,程学霸的拖鞋(妥协),永远在路上。

      *

      从塞内加尔回来之后程渡累得要死,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贴心地换了衣服,程渡老脸一红,从床头柜摸到眼镜戴上,转头一看,吓了一跳。

      床边立着一块巨大的镜子,外观跟个千年老古董似的,怪吓人的。

      程渡站起身,摸了摸镜子的外框,冰冰凉凉的,挺渗人。
      什么镜子,触感和冰块似的。

      正疑惑着,却在旁边的桌子上看见了一张说明书:
      品名:魔镜
      使用方法:咒语
      适用范围:知你所不可知,见你所不能见。

      ……魔镜?
      方知墨还信这些东西?有没有效果?
      程渡拿着说明书,有些好笑。

      “既然你是魔镜,那么我就念念咒语好了。”
      程渡点了点冰凉的镜框,自言自语地说着。
      他本来只是念着玩,谁知魔镜上竟然真的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主人,您找我?”影子道。

      程渡吓了一跳,还以为这是什么新型感应电视,四周看了一圈,并没有找到电源线或是其他可以代表电器身份的东西。
      他抬头对镜子道:“是你在说话?”
      “是的主人。”镜子说。

      程渡依旧觉得有些魔幻,触了触镜面,发现那边竟然是空的。
      影子将他的手挡了回去,说道:“主人,请别在魔镜触发的时候接触镜面,小心被吸入不能被感知的异空间哦。”

      程渡点头,收起了手。
      他有点儿好奇方知墨买这么个玩意儿回来是做什么的,还特意立在床边,难道就不怕晚上做噩梦?

      这时魔镜说道:“不会的,我只在咒语触发后的一小段时间内受召而来,咒语失效后异空间的门关闭,我就会变成一面连人影都映不出来的废水晶了。主人,您召我来,是有什么事要问我吗?我现在的能量只能维持二十分钟哦~距离下一次攒齐能量,少说也需要一个月呢。”

      程渡想了想,问道:“是‘他’带你回来的?”
      “是的主人。”魔镜说话非常坦诚,程渡觉得这家伙的可信度似乎高了点儿。

      “什么时候?”
      “十天前。”

      十天前……程渡算了算,可不正好就是那家伙气势汹汹跑来塞内加尔找茬的时间吗?

      程渡道:“十天前他问了你什么问题没有?”
      魔镜:“没有,他打了我一顿。”
      程渡:“……”
      魔镜:“不过我给他看了你的图像,他就不打我了。”
      程渡推了推眼镜:“……”

      魔镜忽然发现他情绪不对,小心翼翼道:“主人,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虽然被卖得挺惨,但程渡的脾气就像一团温水,只要不把他逼到临界点,他是不会沸腾的。
      所以他只是摇了摇头,转身打算出去。

      但魔镜却能探索到他现在在想什么,滴的响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监测到主人的心情不好,魔镜决定自行搜索主人想要看到的东西……”

      魔镜中的影子渐渐消失,慢慢幻化成为一个碧绿的深潭。
      程渡蓦地回头,盯紧了画面。

      “这是……”
      还不等他发问,画面里的潭水荡漾起来,一件蓝色的校服漂在水上,尖叫声络绎传来,不绝于耳,程渡的大脑突然一阵阵发疼。
      这是程渡常常梦见的那个水潭,小小的程渡正站在潭边,手足无措地看着水中沉浮的身影。

      这些画面看上去很熟悉,程渡轻哼一声,捶了捶脑仁。
      有风在吹动那层薄薄的纸,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来了。

      “谭小波掉下去了!快救人!救救他!”有人在岸上喊着。
      程渡猛然睁开眼睛。

      嶙峋的水波渐渐推开,一个煦白的身影从岸边跳下,抓住了那个在水中翻腾的人影。

      就在这一瞬间,镜中的画面忽然变得极为混乱,程渡睁大眼睛,一把抓住镜子,摇晃道:“怎么了?继续啊?”
      那个人影是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如何了,快继续啊!

      镜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机械响声:“警告,警告,能量失衡,请主人保持安全距离,远离魔镜……”

      程渡却如同听不见似的,不仅不放手,还凑得更近了。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他不能放手,他一定要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个梦会一直困扰他这么多年。
      其他的梦境都随着时间渐渐淡了,可这个梦……

      看着画面中煦白的身影,程渡蓦地想起梦中那尾白色人鱼,蓦地想起那晚方知墨流着泪在他耳边嘶喊的那句:把学霸还给我。
      程渡的眼睛红了,他知道答案就在镜子里面。
      他毅然决然地放开了镜子,后退两步,然后猛地向前一冲,整个人没入了镜子那端的异空间里。

      在掉入异空间前,程渡似乎听见身后传来的声响和碗碟落地的声音——“程渡!”

      来不及回头,深沉的黑暗便已经吞没了一切。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程渡首先听见的,是镜子那变得机械化的致歉声。
      “对、不、起、主、人,魔镜能、量枯竭,无法维持运、转,已提前关闭各项功能,预计下一次的开、放时间在下月中旬,届时魔、镜将竭尽全力送主、人回家。”
      听见这个声音,想起刚才身后的动静,程渡忽然有些后悔。

      太冲动了。
      那个人该急死了吧。

      正想着,耳边便传来了剧烈的争执声,程渡转头去看,发现两个小孩子正在水潭边拉扯。
      其中一个死死地抱着另外一个,而被抱着的那个一脸愤怒,用力地挣扎着。
      “你救不了的!求你了,别去好吗……方知墨!”
      “放开我,程渡,我生气了!”

      程渡如遭雷击。

      他想起来了。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一直困扰着他的,并不是梦,而是一个可怕的过去,是一直被他自己深埋的,不敢回首的过去。

      父母的决裂,卑劣的过去,都被他自己自欺欺人地掩埋了起来,就像一个潘多拉的魔盒,被他尘封在了记忆的角落里。
      这是他一辈子都不敢触碰的过去,这是他拼命想要甩掉的两年人生。
      可现在,都回来了。

      他喜欢上了同性,喜欢上了一个漂亮的小孩儿,他是个肮脏的,令人恶心的异类。

      程渡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眼前闪过一幕幕清晰的画面。

      “……哎,你叫什么名字?”
      “……想不到学霸也会逃课。”
      “……拉我起来。”
      “……学霸,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笑吧?”
      “……可惜只有6个,要是在这桥上摆上两排,那才好看呢。”

      “……新年到了,祝你新的一年顺顺利利,快快乐乐,方小墨。”
      “……还有,我喜欢你。”

      耳边蓦地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程渡从思绪中抬头,发现刚才影像之中出现的所有孩子都不见了,随着那些孩子们的消失,眼前恢复成一片安安静静的深潭。
      这片深潭比起先前的样子似乎缩小了一些,水质也不如先前清澈了,但落入水中的那个身影,却是让人心中狂跳的眼熟。

      “方知墨!”
      程渡顾不上思考方知墨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连身上的丝质睡衣和拖鞋也来不及脱掉,便哗啦一声跳进了水里。
      水中很暗,但那个人就像是浑身散发着白光,随时引导着程渡的视线。

      程渡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热衷于野球和游泳,因为这两项运动都和眼前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不断划水下潜,很快便抓住了意识不清的男人。

      男人的身体有些冰冷,程渡将他揽在怀里,心疼地搓揉着,同时划水上浮。

      在他的搓揉下,男人似乎清醒了过来,张开眼睛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说话。
      众所周知,在水下说话是根本无法听清的,那只会让人呛水而已。

      程渡看着这人闹不清状况的样子,好气又好笑地捏住了他的鼻子,将嘴唇探过去,封住他的嘴唇。

      他想起来了。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不是异类,他也不是单方面的暗恋,他是眼前这人的爱人,在他的无名指上,有他亲手套上去的戒指。

      他想起来了。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是他爱着的孩子,这是他在恐惧和期盼中自欺欺人地逃避了二十二年的真相。

      上岸之后,两个人都喘得不行。
      程渡看着眼前人那英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深不见底的黑眸和那白皙中透出淡淡粉色的皮肤,心中一动,压下他的后脑勺,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方小墨,你说得对,很多时候,语言都是苍白的,身体的语言反而更能够表达人类的情感。
      上一次你说这话的时候,我还有些不理解,可现在,我感同身受。

      方小墨,你说得对,是我把你的学霸弄丢了。
      是我的懦弱和逃避弄糟了我们早该开始的一切,我们实在是耽搁了太久太久,错过了太多太多。
      曾经有那么多的矛盾、争执、误会、猜疑横亘在我们中间,把我们变成了最最熟悉的陌生人。

      但幸亏,你没有放弃。
      这样的我究竟有何德何能,竟然得蒙你这样的追逐。
      但从现在开始,我回来了,我再也不会逃避什么,我会比你用在我身上的,更多一百倍、一千倍的去爱你。

      是的,我爱你。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该爱你了。

      *

      方知墨不是不会做饭。
      他只是喜欢看着程渡系上围裙,在厨房为两个人的早餐忙碌的样子。
      他喜欢看着程渡一丝不苟地用厨房秤计量低筋面粉和鸡蛋、喜欢看着他戴着厚厚的手套等待着烤箱的那一声脆响。
      他喜欢在这种时候伸出两只手环住那人的腰,然后听他嗔怪自己别捣乱。

      所以当他端着精心烹制的早餐进来,想要给学霸一个惊喜的时候,是心情明媚的。

      可当他看清房间之中的景象,那所有的明媚都突然不复存在了。

      “程渡!”

      方知墨扔下手中的东西,来不及想清楚为什么镜子会吞人,便毅然决然地跟着程渡冲了进去。
      他不能再把学霸弄丢了。

      “程渡!”
      方知墨刚跳入镜子,就感觉到好像进入了一团阻力极大的棉花里。
      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黑,像是会吞噬掉人所有意志一般,不仅黑,而且静得可怕。

      “程渡!”
      掉进来之后便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方知墨不知道程渡被抛入的地方是不是也在这里,只能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希望能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

      可是没有。

      程渡就如同消失了一般没有回应,就连他自己的声音,似乎也被什么东西给挡了回来。

      方知墨想迈开步伐向前走,却被一种软软的阻力坚定地拒绝在外面,向后退,也同样是如此。
      他就像被一团棉花给包裹在了里面,就连转身都困难不已。
      四周的空气似乎也在他的剧烈挣扎之下变得稀薄,呼吸也渐渐困难起来。

      棉花的包裹感越来越强,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因为窒息而死吧。

      “程渡!”
      方知墨竭力喊着,用力挣扎,却发现力量正在从四肢流失,整个人去无可去,渐渐被黑暗完全吞噬。

      “程渡……”
      意识断裂的前一刻,他竟然还在呼喊着这个名字。

      ……

      感受到熟悉的浮力时,方知墨挣扎着睁开了眼。
      他正悬浮在一潭深水之中,不,不是悬浮,是有人正抱着他在往上游。

      “程渡……”
      看清眼前的人,他傻乎乎地张开了嘴,很快便呛入一口水。

      那人见他醒来,面上的神色立刻从担忧转化为极大的欣喜。
      不由分说地,那人凑了过来,将嘴唇覆盖在他的嘴唇上,一只手搂住他的后背安抚着他,另一只手捏住了他反射性想要吸气的鼻子。
      方知墨唔了一声,窒息得难受。

      有清凉的气息从对面那人的口中传来,方知墨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搂紧了那人,从他的口中攫取清新的、舒适的氧气。
      那人看着他笑了,搂得更紧,两人的胸腔几乎贴在一起,要命的热度。

      上岸的时候,这个度气已经再不是单纯的度气了,而是变成了一个失而复得的、相互都想将对方的一切揉进自己后半生之中的吻。
      这个吻结束的时候,方知墨已经顾不得水潭边的那些淤泥和石子儿了,一翻身便将眼前的人压在身下,辗转浅吻。
      让方知墨有些激动的是,今天的程渡竟然一改先前那副冷淡禁欲的模样,双目炽热而迷蒙,嘴唇嫣红,就连眼角和眉梢都带上了让人无法抗拒的热情。

      方知墨这一激动,动作就狠了些,程渡的丝绸睡衣被弄成了碎片,皮肤上也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红色印记。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疼得赶紧道歉,却在这时候被程渡紧紧抱住了。
      “不要紧。”他说。

      方知墨呆呆地看着他,一副愣神的可爱模样。
      他不会知道,现在的他,就是把眼前这人揉成一团吞进肚子,这人也是不会有丝毫反抗的。
      但程渡说不要紧,他就真信了。

      眼镜被人取掉了。
      程渡却并不觉得害怕。
      细密的吻落下来,柔韧的身躯几乎被弯折成了U型,却依旧散发着诱惑人心的魅力。

      风吹拂着水潭旁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动人声响。

      今天的学霸,真的好热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两个人都因为激动而落泪的时候,方知墨听见耳边有人低声在说话。
      不知道是大脑制造出来的幻觉还是真实,那人的声音很小,却字字清晰,他说的是:“方小墨,我爱你。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该爱你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魔镜魔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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