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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霸道捕头的小娇夫(九) ...

  •   程澍又慢悠悠喝了口茶,才缓缓说道:“当年你回钦州述职,临行前许诺那小皇子‘不负如来不负卿’,转眼却又重披战甲,驰骋沙场。八年后,你大败西夏,凯旋入京,荣登庙堂,位极人臣,旋即迎娶公主,恩宠无双,传为一段天朝佳话。”
      游稚在密室里屏息凝神,目瞪口呆,显然被这个惊天秘闻震慑得丧失了思考能力。
      程父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双唇颤抖,额头青筋暴起,仿佛被人一剑贯穿心脏,良久才哑声道:“你……你是如何得知的?恕儿……是阿恕?!他……他还活着?!”
      程澍不答,只起身走入里屋,片刻后取出一块羊脂白玉,置于案前。
      游稚看不清玉佩上的雕刻纹路,但从光泽来看,必然是珍贵之物。

      程父见到玉佩的瞬间,浑身巨颤,身形踉跄,伸手捧起,眼底涌出翻江倒海的情绪。
      他颤抖着指尖轻抚玉佩,泪水止不住地滑落,落在桌上,砸出点点水痕。
      程澍这才缓缓道:“他为你那一句话,在大理苦等八年,甚至不惜放弃皇位。得知你已成骠骑大将军时,他只身北上,千里赴京,只为再见你一面。”
      游稚听得浑身发冷,忍不住在脑海中爆粗:“粉肠,这他妈太渣了吧!我……”
      168号一本正经地训斥道:“年轻人!请注意你的言辞!”

      屋内只余低沉的啜泣声,程父痛哭失声,紧紧攥住玉佩,恨不能将其嵌入掌心。
      程澍冷眼旁观,面上毫无波澜,似乎对这一幕早有预料。
      良久,程父终于抬起头,声音哑得仿佛风中枯叶:“澍儿,他……他如今身在何处?”
      程澍端起茶盏,轻轻吹散浮沫,慢悠悠地道:“如今才问此话,未免太迟了些。”
      程父低下头,脸色惨白:“我想见他一面,此生我亏欠于他,便是这条命赔上,也难以偿还。只愿尚有来日,容我补偿。”
      程澍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气淡漠:“大将军可还想为我指婚,逼我成家?”
      程父目光一滞,沉默良久,终于叹息:“澍儿,我不会再逼你做任何事,只愿你此生不受相思之苦。”
      程澍眯了眯眼,仿佛听见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见他毫不动容,程父眼底浮现痛色,声音愈发低沉:“澍儿,这次便信我罢。阿恕……他可还安好?”
      程澍放下茶盏,正色道:“两年前,我亲手缉拿怪盗易青,此事大将军可曾听闻?”
      程父微微颔首。
      这怪盗易青行踪诡秘,武功高强,专偷权贵之财,劫富济贫,虽为朝廷钦犯,却深得百姓爱戴。
      然而两年前,他竟夜闯皇宫,于中秋宴上失手杀死婉容,导致一尸两命。
      龙颜震怒,遂下旨彻查,全城封锁,誓要将其擒拿问斩。
      彼时,程澍尚为新任小捕快,却凭一身卓绝武艺,缜密谋划,历经一年,终将易青重创擒获。

      程澍抬眸,缓缓道:“审问易青之后,我随刑部侍郎前往抄家,在他卧房密室中,发现了一名身受重伤的男子。他见我第一眼,便死死抱住不放,唤我……珩郎。”
      游稚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得忍不住抖起腿来。
      168号在他脑海里嗑着瓜子,兴奋道:“怎么样?这反转够不够炸裂?”
      游稚嗯了几声:“粉肠……我现在好像真的需要一点瓜子压压惊。”

      屋内,程父浑身一震,像是被人猛然抽去脊梁骨,整个人摇摇欲坠,嘴唇颤抖,哽咽道:“他……他如今身在何处?”
      程澍静静看着他,眼底浮现一抹难言的神色,淡声道:“大将军,如今才问这话,是不是太迟了?”
      此时的程父表情愈发痛苦,喉头微颤,似是难以言语,而程澍却并未给他喘息的机会,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悠然道:“大将军一生戎马,沙场纵横,功勋赫赫,为国开疆拓土,朝堂之上更是备受器重。且生得丰神俊朗,仪表堂堂,与公主成婚,堪称天赐良缘,一双璧人,相敬如宾,真真教人艳羡。”
      程父双拳紧握,自知程澍言语间尽是挖苦之意,却也无从辩驳。
      他紧盯着程澍,似是希望他快些说下去。
      而程澍并未急于揭露真相,依旧不疾不徐地说道:“那年段难陀恕年方十五,而大将军十七。
      你带着大理精兵出征后,大理王便为他定下婚约,怎奈他誓死不从,以绝食相逼。
      大理王念其一往情深,终受触动,亲自为其毁了婚约。
      恰逢彼时大将军平定李朝,为大理国解去心腹大患,那大理王便派段难陀恕入汴京与天朝修好。
      自此,大理国成为我朝藩属,陛下大悦,原本有意将公主许配于他,而他却言已有意中人,非他不娶。
      之后他回到大理,日日为你焚香礼佛,祈愿你平安归来。
      孰料八年之后,等来的竟是你大婚的喜讯。”

      游稚在密室里听得瞠目结舌,忍不住在脑海中咆哮:“粉肠,这未免太渣了吧?!啧啧啧,果然只有钱和不动产是最靠谱的!”
      那边程父越听越煎熬,程澍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锋利的匕首,剜割着他早已结痂的旧伤,令他生不如死。
      “段难陀恕不信你会毁约,只身北上,千里迢迢赶赴汴京,正逢你大婚。他跟在你的婚车之后,目睹你拜堂成亲,终是心灰意冷,被人诓骗,卖入清风楼。”
      程父蓦地僵住,嘴唇翕动,声音沙哑至极:“清……风楼?那岂不是……”
      程澍嘴角噙着一抹苦涩的笑容,缓缓道:“汴京与烟月楼齐名的象姑馆。大将军可曾听闻几年前汴京第一名妓‘云苓’之名?”
      程父猛然抬头,脸色顷刻间苍白如纸,声音几不可闻:“云……苓……”
      程澍看着他,缓缓点头:“正是段难陀恕。”
      程父的身形晃了晃,似是再难支撑。
      他的手指在桌面紧攥,仿佛要将指节嵌入木纹之中。
      程澍却仍未放过他,继续道:“段难陀恕本是白人,生得纤细俊美,又饱读诗书,通晓修身齐家治国之策,短短几年间,便成了清风楼的大红人。
      想要与他共度一夜春宵,须得提前一月付白银百两。
      五年前,清风楼失窃,正是那怪盗易青见□□欺压馆中小唱,顺手盗走万两银两散于贫民,又见段难陀恕被户部尚书欺侮,对其美貌动容,便劫了去,养在府中。”

      “怪盗易青……”游稚瞬间来了兴趣,赶紧在脑海里催促168号:“听着还挺像个好人。”
      168号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笑道:“确实不算坏,专偷达官贵人,劫富济贫。你刚才问的户部尚书,正是王霏的岳丈。这老家伙也是清风楼的座上宾,经常去嫖宿段难陀恕。”
      游稚瞬间愤怒,低声骂道:“狗东西!”

      密室外,程父脸上痛苦万分,似是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残酷真相。
      程澍继续说道:“段难陀恕被易青劫走之后,沦为其一人之物。被我救出时,早已形销骨立,心智涣散,记不得今夕何年,却唯独记得你的名字。”
      程父双手死死抓住桌角,浑身颤抖不止,声音哽咽:“阿恕……他如今如何?”
      程澍神色淡漠,语气疏冷:“早做什么去了?”
      程父眼神空洞,似是在这一刻被抽去了所有力气,泪水无声滑落。
      过了许久,他才颤声道:“澍儿……带我去见他……”
      程澍微微挑眉,唇角似笑非笑,缓缓道:“恐怕七哥并不愿见你。”
      程父的神情凝滞,沉默片刻后,轻轻叹息:“他定是恨透了我……澍儿,我只想余生好生待他,以偿旧债。”
      程澍不置可否,端起茶盏,淡淡道:“听闻大将军在京中耳目众多,想必近日也得了不少消息?”
      程父神色微微一变,恢复了一贯的深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陈留探子昨夜来报,有人持一颗夜明珠去当铺估价,那人已被扣押。”

      游稚闻言,兴奋得差点跳起来,激动道:“终于抓到了!粉肠,我不用背锅了!”
      168号嗑着瓜子,语调漫不经心:“那可真是恭喜你吼!”

      于是,程家父子达成了一笔交易。
      程澍答应去探段难陀恕之意,而程父则放出了更为惊人的消息——在陈留落网之人,确是偷走夜明珠的仵作。
      不过他是个外行,不知夜明珠价值,竟误当成寻常珍珠去估价。
      此刻,他已被押解进京,其供词足以洗清游稚的嫌疑。
      但王霖之死所牵出的风波,远不止于此。
      皇帝对夜明珠案之重视,并非全因王家,而是这颗夜明珠原为琼州进贡,在途中失踪,贡品清单遭篡改,以致皇帝竟毫不知情。
      直至两年前,广南西路转运使上京述职,席间偶然提及此事,皇帝方才惊觉其中蹊跷。
      此后,天子疑心顿生,对满朝文武皆加戒备,甚至怀疑朝中有人监守自盗,思虑再三,终将此案交予程父,命其彻查幕后黑手。
      此案牵连甚广,非一朝一夕可破。
      程澍心思通透,瞬间洞悉其中关节——户部尚书定然涉案,毕竟赋贡之事,非户部不可插手。

      游稚摸着下巴,皱眉思索:“所以,这颗夜明珠是王夫人从她亲家公手中得来,王霖偷了去,又想送给我?”
      168号咔哒咔哒嗑着瓜子:“王夫人自以为亲家手段高明,十年都没出事,哪知道上头一直在暗查。如果不是王霖偷拿了出去,恐怕这案子再过几年都不会浮出水面。”
      游稚瞪大双眼:“那现在算是证据确凿了?我什么时候能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168号慢悠悠地答道:“再等等吧,这案子牵连京中权贵,不会那么快落幕。你这只小虾米,还是先顾好自己。”

      房中,程父起身,抚着玉佩,神色晦暗,临行前嘱咐道:“澍儿,王家之事不足为惧,倒是游官人,仍有性命之虞,你须得护他周全。”
      程澍淡淡颔首,并未多言,亲自送客。
      待程父远去,他才走至书柜前,轻推一旁机关,语气平淡:“出来吧。”
      暗门缓缓开启,游稚从密室走出,目光微闪,显然心绪复杂。
      他硬着头皮整理衣襟,干笑两声,义正辞严地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程澍倚在书架旁,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听得可还尽兴?”
      游稚一噎,连忙咳嗽几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摆出一副正经模样,沉声道:“程捕头的家事,我绝无窥探之意。”
      程澍笑得很张扬,几乎让游稚的心跳漏了一拍:“我与你说笑呢。”
      游稚松了口气,乖乖落座,接过程澍递来的茶盏,茶色澄澈,清香浮动。
      他轻抿一口,缓缓道:“程捕头心思深沉,想必这段时间,已有不少收获?”
      程澍眯了眯眼,指尖轻抚杯沿,语气意味深长:“线索虽有,但尚未收网。这潭水深不见底,恐怕还需些时日。”
      游稚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知道此事不是他能插手的,遂不再多问。

      微风袭来,树影摇曳,房中寂静无声,唯余茶香袅袅。
      程澍道:“游公子还请在此多歇上几日,龟|头那里由我去说。”
      游稚拱手谢过程澍,这短短两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他一向自认冷静,竟也不免心生感慨。
      程澍处事沉稳、武艺高强,又处处护着他,就算不是在这类小说里,高低也是个十成十的男主角。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受了剧情设定的影响,才会不自觉地对程澍多了几分依赖。

      午饭过后,程澍便匆匆离去,似乎是去审问仵作,看看能否从那贪得无厌的老头口中挖出些有用的线索。
      168号告诉游稚,那姓秦的仵作出身屠夫之家,十五岁起便跟着上一任仵作学艺,因为没有人愿意接手这晦气的活计,才一直做到现在。
      汴京城内已太平多年,他仗着自己验尸经验丰富,在衙门里顺点粮油也无人计较,谁知这次竟敢谋算贡品,拿到夜明珠后便想远走高飞。
      如果不是大将军布下天罗地网,他怕是早已销声匿迹。

      游稚百无聊赖地睡了个午觉,醒来时日头已偏西,他打着哈欠翻了几页书,正看得昏昏欲睡,忽然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
      程澍回来了,手里还带着他的古琴,以及一坛酒。
      程澍依旧身着黑色云锦常服,这种布料工艺精湛,十分昂贵,寻常人家别说穿,连摸都难得一摸。
      虽无半点繁复装饰,然而修身剪裁恰到好处,将他挺拔的身形衬得更加矜贵逼人。
      他微微一笑,眼中似有千言万语,缓缓道:“这是用去年第一场雪酿的琼腴酒,唔……我从驸马府里偷来的,游公子可要替我保密。”
      驸马爷?那不就是他爹吗?
      游稚觉得好笑,回自己家取坛酒,还要说是“偷”,他差点脱口而出一句:“读书人的事,能算偷吗?”
      忍住调侃的冲动,游稚依旧维持着冰山美人的人设,淡淡道:“那我与程捕头共饮,岂不成了共犯?”
      程澍微微俯身,靠近他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带着笑意:“游公子放心,我不会把你供出去的。”
      游稚猝不及防,耳尖瞬间泛起一抹红晕。
      暖暖的气息拂过耳廓,夹杂着清雅的檀香,程澍的嘴唇几乎擦过他的皮肤,近得令人心跳失序。
      游稚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脏跳得飞快,三年来在心中坚守的兄弟情似乎一点点裂了条缝。
      屋内氤氲着一股说不清的暧昧气息,游稚忽然想起初中时那些递给他情书的女生,甚至还有两个男生。
      他早已记不清那些人的模样,情书上的字句也已模糊,可那些情愫,大多不过是些少年人对美貌的懵懂倾慕,词句里写着“你漂亮得像坠入凡间的天使,我想成为你的翅膀,陪你去看遍世间风景”。
      可喜欢到底是什么呢?
      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是骤然心悸的悸动,还是细水长流的温存?
      游稚垂下眼睫,握紧了手中的酒盏,指尖微微发烫,似乎这杯中烈酒未曾入喉,便已让人沉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霸道捕头的小娇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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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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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