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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他追他逃他带球跑(九) ...

  •   游稚推开云端会所的玻璃门时,暮色已经笼罩整座城市。他站在四百米高的观景台上,俯瞰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程澍那句“你早就是我的人了”还在耳边回响,像一根刺扎进神经最脆弱的地方。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初照人的号码。
      “喂?”初照人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背景音里夹杂着霖霖的笑声和初见月哼歌的调子,温暖而日常。
      “我这边结束了。”游稚揉了揉太阳穴,“霖霖还好吗?”
      “好得很,正和见月玩你新买的玩具。”初照人顿了顿,“你声音听起来很累,要不要过来吃饭?”
      游稚看着电梯里倒映出的自己——衣领歪斜、下摆皱巴巴的,后颈的腺体伪装膜边缘已经卷起。他想起程澍临走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目光像是要将他的伪装一层层剥开。
      “好。”他轻声应道,“我半小时后到。”
      挂断电话后,游稚靠在电梯墙上,任由失重感将自己吞噬。他脑中再次浮现程澍临走时那句低语:“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语气里的笃定让他不寒而栗。
      ——
      初照人的别墅灯火通明,温暖的光从客厅的落地窗倾泻而出,仿佛一座安稳的港湾。游稚刚走进玄关,就被两个小姑娘扑了个满怀。
      “游叔叔!”
      “游叔叔你来啦!”
      是初家的双胞胎女儿,初望和初晞。初望温婉聪慧,初晞活泼灵动。她们的小名一个叫“星星”,一个叫“月月”,寓意着夜空中永远闪烁的光,总能指引方向。
      游稚蹲下身,揉了揉她们柔软的发丝,笑道:“星星、月月,今天在学校乖不乖?”
      “当然乖!”初晞仰起小脸得意地说,“老师还夸我画画好看呢!”
      初望也点点头,骄傲地补充:“我们今天还帮霖霖画了小房子,他说要住在里面呢。”
      游稚的心头软了一下,伸手轻轻揉了揉两个小姑娘的脑袋:“那等下吃完饭,你们给叔叔看看画,好不好?”
      “好!”
      “爸爸!”霖霖扑上来抱住他的腿,小脸贴在他膝盖上,“初叔叔给我买了新衣服!”
      游稚弯腰将儿子抱起来,鼻尖蹭着他的额头,闻到一股熟悉的饭菜香。初见月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着说:“来得正好,最后一道菜马上出锅。”
      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皆是游稚爱吃的家常菜。初照人给他倒了杯温水,递过去的动作自然而贴心:“先喝点水,你看起来像刚从战场上回来的。”
      三个大人和三个孩子围坐一桌,享受着难得的温馨时光。饭后大家一起收拾厨房,又哄着三个孩子入睡,待一切安静下来,时针已经悄然指向了九点。
      初照人给游稚倒了一杯枸杞茶,试探性地问道:“程澍那边……不顺利?”
      “顺利?”游稚嗤笑一声,扶着额头靠在椅子上,“他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幼稚、傲慢、自以为是,最要命的是——他把我的拒绝当成讨价还价,还觉得我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初照人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在米国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游稚疲惫地说,“我以前怎么会喜欢他那种人?”
      空气静默了一瞬,初照人没有拆穿他。他知道游稚只是嘴硬。
      十年前的游稚会被程澍吸引,并不是因为两人的性格有多么契合,而是因为程澍那张脸——那种恣意张扬、毫不掩饰的光芒,让他在人群中仿佛天生带着聚光灯。
      他记得那个初秋的夜晚,在留学生会的聚会上,程澍刚进门就被朋友们簇拥着,笑容灿烂,眉眼锋利,带着少年独有的锐气。他随意坐在沙发上,拆开披萨盒,一边和朋友打趣,一边咬下一口,动作潇洒自然。游稚坐在角落,假装专注地翻看手机,余光却止不住地向他飘去。
      那时的他还未意识到,这样的目光意味着什么。他只是觉得程澍过于耀眼,是一种难以忽视的存在感,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哪怕只能远远地站着,也能感受到那股炽热而张扬的能量。
      他曾以为,程澍的光芒是属于所有人的。
      直到六年前,他才知道,那束光曾经,也可以短暂地只属于他一个人。
      初见月见他沉思,轻轻叹了口气,坐到他对面,语气难得带着几分认真:“所以你打算怎么办?他看起来可不像会轻易放手的人。”
      游稚捏着茶杯,冷笑一声:“他当然不会。他从小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他不会容许自己失手。”
      枸杞茶的香气在空气中缓缓散开,温热的蒸气腾起,为沉默的夜晚添了一层薄雾般的温柔。
      游稚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掌心的热度逐渐驱散心头的寒意。窗外的月光洒在初照人安静的侧脸上,他沉吟了一瞬,轻声问道:“那你有应对方案吗?”
      游稚揉了揉眉心,语气中透出一丝疲惫和无奈:“目前还没有最好的方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初照人点点头,目光落在茶几上摊开的学校宣传册上:“明天你要去国际学校吧,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用了。”游稚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自己去就行。”
      第二天下午四点,游稚准时来到那所国际学校。他提前整整两周才勉强预约上,过程一波三折,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明摆着不受欢迎的冷门时段。
      校门口的喷泉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水雾轻盈地在空气中飘荡。大理石板上镌刻着金光闪闪的“精英摇篮”四个大字,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像在无声地评判着每一个踏入此地的访客。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口,又确认了胸袋处党徽的角度,随即迈步走进校长办公室。
      “游先生,请坐。”
      校长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士,妆容精致,衣着考究,笑容得体而疏离。她抬手示意游稚在真皮沙发上落座,然后亲自为他倒了一杯红茶。
      “这是大吉岭红茶,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游稚礼貌地点头致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香清冽而醇厚,却在舌尖泛起一丝陌生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霖霖最爱喝的甜橙果汁。
      “霖霖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过了。”校长翻开面前的文件夹,目光落在一份心理与学业能力评估报告上,语气带着专业的赞许,“他的智商测试非常优秀,艺术感知力也很突出,确实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游稚的心微微一松,眼里浮现出一丝希冀:“那入学的事是不是可以……”
      “但是,”校长合上文件夹,语气依旧温和,脸上的笑容却悄然变得敷衍,“我们学校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更倾向于接收家庭结构完整的学生。”
      游稚的动作一滞,手指僵在茶杯边沿,神情微微凝固。
      “什么意思?”他的声音维持着平静,但指节却不自觉地收紧。
      校长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在尽力说得更加委婉:“就是说,我们希望父母双方都能共同陪伴孩子成长,这对他们的心理和社交发展有着不可忽视的积极影响。”
      游稚的指尖在瓷杯边缘轻敲,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脆响。
      “所以,在你们看来,单亲家庭的孩子,就不配接受优质教育?”他的语气冷静,却字字如刀,沉稳有力。
      “我不是这个意思。”校长连忙摆手,面上的笑意仍努力维持职业标准,“我们只是希望孩子们在相对均衡的环境中成长。您也知道,我们学校的家长背景多以……”
      她话未说完便收了声,像是意识到了措辞的分量。
      “都是完整的富裕家庭?”游稚平静地替她接了下去,语气讥讽却不失礼节。
      校长露出一个礼貌而僵硬的微笑:“我们希望学生之间处于相似的成长环境,避免不必要的心理落差。”
      游稚沉默了几秒,缓缓放下茶杯,起身站定。
      “所以,仅仅因为霖霖只有一个爸爸,你们就要剥夺他公平受教的机会?”
      校长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绞动,嘴角的笑容已有些挂不住:“游先生,请您冷静一点。”
      “冷静?”游稚低笑了一声,眼神如冰刃般锐利,“在你们眼中,我的家庭不够‘体面’,我的儿子就不配和你们的孩子坐在同一个教室里?”
      校长张了张嘴,像是想解释,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游稚不再多言,只是目光淡漠地扫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办公室。
      他刚走出校门,手机突然震动。低头一看,是幼儿园老师打来的电话。
      “游先生,霖霖发烧了,您现在能过来接他吗?”
      心脏骤然一紧。
      夜幕低垂,游稚坐在车里,手指紧紧攥着方向盘。车速飞快,一路疾驰赶往幼儿园。接过霖霖的那一刻,他几乎没反应过来孩子是怎么扑进自己怀里的——小小的身体发着热,脸颊泛红,眼神迷蒙,小手却本能地抓紧了他的衣角。
      “爸爸……”霖霖虚弱地呢喃。
      游稚喉头一哽,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记得霖霖曾用羡慕的眼神望着别的孩子被爸爸妈妈一同接走的画面;也记得那个夜晚,霖霖仰着小脸问他:“爸爸,我是不是也可以有一个妈妈?或者,另外一个爸爸?”
      他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也足够努力,能给霖霖一个不输于任何人的童年。
      可现实赤裸裸地提醒他:他的“足够”,远远不够。
      游稚低下头,轻轻亲吻了霖霖的额头,低声呢喃:“对不起,霖霖……爸爸一定会给你最好的。”
      他一路飞车赶到最近的儿童医院急诊,抱着发热中的霖霖,第一时间完成挂号。孩子趴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说:“爸爸,我的头好晕……”
      “乖,医生叔叔马上就来。”游稚一边轻声安抚,一边紧紧抱着他走进诊室。
      医生完成基础检查后,建议做血常规以判断是病毒还是细菌感染。霖霖害怕抽血,小手死死抓着游稚的衣领,声音带着哭腔:“不要……”
      游稚蹲下来,与他平视,语气耐心而温柔:“霖霖,勇敢一点,就抽一下,爸爸会一直陪着你。”
      霖霖抽噎着点了点头。
      检测结果很快出来,是病毒感染,不需抗生素。医生开了口服退烧药,叮嘱观察体温变化,如果超过39℃且持续不退,就需要再来复诊。
      这一夜,霖霖高烧不退,游稚几乎彻夜未眠。他每隔一小时为儿子测体温、喂水,半夜还要不断更换毛巾敷额,直到清晨天色微亮才在椅子上短暂合了会儿眼,而现实却从不因个人的疲惫而暂停。
      早上六点半,闹钟准时响起。
      游稚睁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坐起身。他的后颈一阵酸胀,浑身僵硬,这是整夜都在硬撑着的结果。
      他侧头看向床上,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被窝里,睫毛轻颤,面色也比前一晚红润了些。他探手摸了摸霖霖的额头,体温总算降了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他今天还得去上班。
      他轻声走出卧室,拨通了初见月的电话,声音低哑如风吹过砂砾:“你今天能不能过来帮我照顾一下霖霖?他昨晚发烧,现在刚退下去一点。我等下必须去趟公司,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
      初见月听出他语气里的疲惫,立刻应下:“你安心去忙,我现在就过去。”
      挂断电话后,游稚迅速洗漱换装。他对着镜子扣上最后一颗衬衫纽扣,眼下浅青色的阴影令整张脸显得格外冷峻。
      他很庆幸自己几年前通过项目认识了初照人,对方不仅是科研合作上的优秀合伙人,更是在生活中值得信赖的朋友。初见月则在初望和初晞上小学后,也开始为自己找寻新的生活重心。游稚便以优渥的条件请他做私人助理,这才得以在事业和生活间争取到一丝喘息空间。
      而这几年,他的双亲也如愿开着房车环游全国。
      唯独他,仍旧被困在现实的旋涡里,疲于奔命。
      ——
      与此同时,申城另一端——源流资本顶层执行董事办公室内。
      程澍召集公司内部的所有阴人员工,组织了一场名为“阴人最爱偶像剧套路大调查”的内部研讨会。
      茶水间炸了。
      “BOSS疯了?这是要追求谁啊?”
      “天呐,像程总这样的高阈腺阳人,居然也有为爱折腰的一天?”
      “你听说了吗?他正在看玛丽苏偶像剧剪辑集锦,还点名要求‘高甜加追妻火葬场’的桥段!”
      “谁能这么优秀啊?美貌智慧双全都不够的,居然能让程总日夜惦记!”
      而坊间谈资里的当事人程澍,此时正端着手磨咖啡坐在办公室里,目光认真地盯着投屏上“十大高分狗血名场面”。从经典壁咚、公主抱到限量跑车配上999朵玫瑰……他一边点头一边记笔记,嘴角还不时扬起:“原来阴人喜欢这种。”
      他啪地关掉投屏,神情自信而从容,眼神中满是运筹帷幄的得意。
      游博士,你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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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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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