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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手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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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星系边境黑海星域中,有六台联邦护卫舰以及一艘中型舰所组成的小舰队,正以最快的速度穿行于非常规航道之上,全力赶往柯罗诺斯要塞所在的星域。
中型舰内,凯文·伦纳德上将就坐在舰桥中央的指挥席上,整个人的状态跟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
这位拥有钢铁般的意志,领兵以来未曾有过一次败绩的上将阁下,此时唇色惨白,肩披被血迹染红的白色军装外套,那健壮的腰腹部缠着绷带,一旁两名军医正在帮他进行紧急输血治疗。
此次面对暗物质能量炮的全力一击,若不是作为神级宇宙战舰的福玻斯号舰身足够坚硬,在彻底爆裂破碎前抵消掉了绝大部分的能量,为舰桥在遭遇危机时所启动的脱离舰身机制争取了时间,凯文·伦纳德不可能捡回这一条命。
尽管如此,他还是断了几根肋骨,加上脾脏严重破裂,一直到刚刚才从医疗舱内出来。
凯文·伦纳德败了,甚至可以说是惨败。
他带着第二军此次存活下来的那不到三分之一的人,迅速从第四星系撤离。
本来他身边不只有这几台护卫舰,是因为撤退途中遭遇马克·斯坦的截杀,以至于他损失了一半的护卫舰。
堂堂银河联邦一级上将,竟然沦落到被无法地带那种边缘垃圾追击,这是凯文·伦纳德未曾设想过的荒唐境地。
“我们后续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现在最重要的是伦纳德上将你平安无事,毕竟你是我们联邦的重要战力,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屏幕中说话的是银河联邦国防科技部部长莱奥·卡多。
眼看这个秃头胖子搓着手陪着笑脸,凯文·伦纳德丝毫不肯领情,阴沉着脸说:“不要废话,我问你,为什么阿尔弥斯号主炮解除了限制这件事情,你们一直没有发现?”
这位科技部部长笑得稳稳当当,回答道:“毕竟阿尔弥斯号落入叛军手里多时,这个技术上的问题……”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技术上的问题你们这种玩政治的人不清楚吧?”
凯文·伦纳德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并用更严酷的语气说道,“那你现在应该立刻给我从那个位置上滚下来!”
被如此不留情面地指责,莱奥·卡多完全没有慌张,隔着屏幕,他用极官方的语气说道:“我非常能理解伦纳德上将,毕竟刚从战场上回来,你心情还未平复,这个时候说多重的话都不为过。但归根究底,最后谁应该为这次事件负责任,可不是我们两方任何一方说了算啊。”
说来说去,又绕到了官场里惯会的推卸责任那一套,这根本不是凯文·伦纳德的初衷。
凯文·伦纳德眯了眯眼:“卡多部长,你不会也是嗑药嗑傻了吧?”
“叛军用卑劣的手段妄图达到他们抹黑联邦的目的,如果连你都听信那种无稽之谈,那就真的是中了他们的诡计了。”
就连他这出其不意的试探,莱奥·卡多也自信十足地接下,并流畅地说出这番毫无新意的诡辩。
一切都像是早有准备,反而显得非常刻意。
知道再纠缠下去就只剩浪费时间,凯文·伦纳德果断结束了通话。
事实上他已经看过蒋悍森昨日公布的那份名单,如果名单内容无假,那么这位科技部部长,就是银河教的一员。
换言之非常遗憾,他这些年来挺身保护在后的这个政权,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时候,已经被邪-教势力侵蚀到令人绝望的地步。
“阁下。”
一直在他身后的副官保罗·莫里斯此时弯下腰,在他耳边低声说,“这个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该不会他们早就……”
比起腹部受伤的伦纳德上将,尚能站立的保罗·莫里斯情况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某种意义上来讲甚至更糟——他失去了右臂。
由于撤离时间紧迫,保罗没能找回自己的断肢,现在仅仅是止了血,要等回柯罗诺斯要塞以后才能进行后续的治疗。
大概率,这个年轻军官往后余生都将要依靠仿生手臂生活了。
副官碍于军医在场没有说下去的话,凯文·伦纳德心里非常清楚。
关于阿尔弥斯号主炮限制被解除这件事,究竟联邦内部是否早有察觉,其真相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如果他们真的早已知情却故意不通知他,反而放任蒋悍森夺他性命。
那他未来与联邦政府之间的关系究竟该何去何从,这恐怕是个大问题。
说话间,军医已经撤走了一旁的输血装置,并在此时提醒道:“阁下,您需要回医疗舱休息了。”
事实上,凯文·伦纳德目前的身体状况还远不到可以离开医疗舱的程度,是方才马克·斯坦的穷追不舍,才迫使他不顾军医的反对强行来到舰桥亲自指挥,并成功将紧咬着不放的追兵击退。
凯文·伦纳德在数秒后站了起来,一旁的助理军医伸手想扶他,被他拒绝:“我自己可以走。”
前往医疗室的途中,凯文·伦纳德的个人终端响了起来,显示是新任联邦总司令艾博尔·布利,这位前联邦第一士官学校校长,在唐肃里离职后,于数日前刚上任联邦军总司令。
名单里没有艾博尔·布利的名字,但这不代表他不是。
只要不直接公布全部名单,就可以要让他们这些非教徒在接下来遇到每一个人时,都要忍不住思考一遍这个问题——究竟对方是不是银河教徒。
这是蒋悍森想让联邦内部先乱所打的一张明牌,让人明知他的目的,却无可奈何。
来电提示音还在继续,凯文·伦纳德没有要接听的意思,对身后的保罗·莫里斯说:“稍后告诉元帅,我伤势很重,暂时没办法向他复命。”
保罗会意:“是,属下明白了。”
说话的时候,一名二级士官自走廊另一边迎面走来,他在对凯文·伦纳德行了个军礼后,默默站在了一旁。
凯文·伦纳德在想事情,并未特别注意他,径直从他身旁走过。
与此同时,这名士官下垂的视线正跟着伦纳德上将的脚步缓缓移动。
当凯文·伦纳德彻底背对他的时候,他突然拔枪。
以余光察觉到状况的副官保罗·莫里斯,果断舍身挡在凯文·伦纳德身前。
——砰砰!
由于失去惯用的持枪手,保罗·莫里斯连中两枪,并未能及时拔枪进行回击。
在完全失去副官掩护的瞬间,凯文·伦纳德抢在自己彻底暴露于暗杀者枪口下之前,揪住旁边助理军医的衣领,在拽过他挡住自己的同时快速拔枪反击。
凯文·伦纳德枪法精妙至极,射出的子弹当场贯穿了暗杀者的咽喉。
顷刻间,对方大动脉的鲜血如喷泉般喷洒而出,大部分都溅在了正对面的助理军医身上。
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满脸血的助理军医,瞪圆了眼睛怔在当场。
直到凯文·伦纳德放开了他,这个年轻人才从嘴里发出一声悲鸣,原地摇晃了两下,再一低头,发现自己的□□湿了一大片。
而胸口连中两枪的副官保罗·莫里斯,正奄奄一息地靠坐在一旁的地上。
所幸同行的军医经验丰富,并未被这突发事件吓到,立即就上前为他做紧急处理。
此时那名暗杀者已经躺在地面,口鼻出血,浑身抽搐。
凯文·伦纳德走上前去,俯视这个人。
被开了个洞的喉咙处不停在往外冒着鲜血,一小截黑色皮绳从领口内露出来。
凯文·伦纳德在他旁边蹲下,伸手从他领口处抽出那条皮绳,然后看见一枚黑色鹰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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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说我最近瘦了,你有没有发现?”
洛逸飞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迪兰·哈斯正靠在床头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书。
本来洛逸飞四仰八叉地躺在旁边,见迪兰不理他,他翻了个身挨着对方,一歪头,自下而上看那双低垂着的蓝色眼睛:“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那个什么——按.摩棒。”
对于他的自说自话,迪兰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完全当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但洛逸飞并不气馁,还是笑眯眯的,又四仰八叉地躺了回去,就这么盯着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到边柜上摸索,没一会儿拿回了个东西。
“我发现并不是所有银河教徒都被这种药控制。”
这么说着,洛逸飞把手中的东西举高。
灯光下,黑色的胶囊壳显得半透明,透出装在其中的粉状药,他又说道:“比如那些深信银河之神的底层教徒,根本无需用药物控制。需要动用到药物的,归根究底是因为这些人对银河教而言本身就充满不确定性。那么问题来了——”
洛逸飞转过头,再次看向迪兰·哈斯:“为什么要牺牲这么大啊迪兰?把自己的灵魂和肉.体都出卖给那样的邪.教。”
迪兰只是让自己的视线落在久未翻动的书页上,始终不曾对这个年轻男性的话给予回应。
“明明有什么想不通的,我都很乐意开导你呀。”
这么感慨着,洛逸飞在床上翻了个滚,直接把自己脑袋枕在了迪兰·哈斯腿上,然后冲他肉麻地眨了眨眼,说道,“毕竟我们关系这么亲密,你说是吧?”
迪兰·哈斯终于首次看向洛逸飞。
一个月的时间里,迪兰的脸比之前瘦了一圈,眼底有淡淡的青色,头发长了也还没有剪。
这一切让这位前革命军领袖尽显疲态,无论精神或外在看起来都已不复从前。
“想知道我有什么想不通吗?”
迪兰如此问道,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曾经那个立于顶点光芒四射的金发男人,现已失去了自由。在药物的摧残下,就连熟悉的笑容中都带有挥散不去的阴影。
洛逸飞看着他,回答道:“当然。”
“那你先解开我,好不好?”
手上那本书掉落在床上,引发无人在意的轻响,迪兰·哈斯举起自己那被手铐铐着的双手,回望洛逸飞。
洛逸飞没有回答,那双带着浓郁笑意的眼睛,深深注视着迪兰·哈斯。
一直到数秒后,年轻男人才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还不是因为你趁我睡觉想逃跑,如果你乖乖听话,我又怎么舍得铐着你?”
在这压抑至极的气氛里,迪兰从容不迫地回望洛逸飞,提出一个问题:“你的这种爱好,会不会是家族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