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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惊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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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悍森曾经看过一份机密文件,内容是当年决定是否进行第五星系歼灭战的会议记录。
那一天,他的父亲蒋墨也是也像今天的金正荣部长一样,为了自己的观点据理力争、舌战群儒,而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他们谁都无力改变什么。
而如果非要说的话,蒋悍森小时候对自己的父母并没有太多特殊的记忆。
他仅能模糊地记起母亲的模样,至于那个从他出生后就常年呆在驻扎星很少回家的父亲,则是在成长的过程中通过各种资料影像中补全的。
所以关于自己父母双亡这个事情,也是在发生后好几年他才有了个大概的概念。
蒋烈担心过这个从小缺爱的孩子会敏感自卑,于是曾经试图用他各种生硬的方式去关爱蒋悍森。但他很快发现,自己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
蒋悍森似乎从来不在乎这些,否则也不会在国立小学被同学嘲笑完没有父母之后,还能面不改色拿遍除了美术课音乐课之外所有课程的第一名。
他暗自佩服这小子强大的心理素质,想着真不愧是他的孙子,比他那不中用的儿子强多了。
直到有一次回到住处,他无意间撞见八岁的蒋悍森在自家后院咬着牙用器械练力量,看着那坚强到令人心疼的眼神,那一刻蒋元帅才恍然大悟,那个少年内心深处所有的敏感自卑不就是体现在这里吗?
不是不在意,而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别人看出他在意。
在那孤单的岁月里,小小少年没来得及跟自己对话,没问过自己内心深处想要什么,却已经拼尽全力,用对赢的迫切渴望来弥补内心缺失的那份安全感。
父亲的真正死因,曾经是蒋悍森相当在意的一个问题,但他能从蒋烈那里问到的,可以说是比从旧新闻里得知的还要少,因为对于这件事情,老头根本不愿多提。
旧新闻里说,蒋墨当年是在第五星系歼灭战结束后,在回首都行星的途中死于暗杀的。
他的尸体在舰长室被发现,头部中枪,凶手不知所踪。
严格来说,一名联邦上将在自己的军舰上被暗杀成功的概率,可以等同于好好在家睡觉突然被一头牛砸死,这个可能性不是说没有,而是低到令人难以置信。
对于他的死因,并不是没有人提出质疑,而是当时世人根本不关心这个问题。
那场用神级宇宙战舰制造的屠杀中,AUG方牺牲了一百多万条人命,那之后世界陷入一片混乱。
数名宇宙海盗在第五星系边境带挟持了一架搭载数为2000人的客运舰,他们的诉求是要见蒋墨一面,由于联邦政府没有做出妥协,最终这2000人只活了不到100个人。
同一时间,首都行星政府总部大楼附近的反战争反屠杀游·行活动整整持续了一个星期,到第八天的时候,从各个星系涌来的人依然不停加入游·行队伍。
而作为这场战争总司令的蒋墨,人还没到行星力哲,挂着他照片的人偶已经被示威者烧毁了无数个。
真正关心人权的示威者具体有多少谁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些人借着示威的名义在行星力哲进行□□的恶劣行径,整个社会陷入极度的混乱,联邦政府迟迟没有什么动作,仅仅是劝民众冷静别冲动。
就在那个时候蒋墨死了,说句难听点的岂不是大快人心?
总要有一个人需要站出来为整个事情负责的,对战争受害者、对游·行示威者,甚至于对联邦政府本身而言,蒋墨的死都是来得刚刚好。
在那之后,事情很快就平息了。游·行的人们突然之间就散了,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回到日常里又是老实普通的老百姓。
中心星系的人们继续安居乐业,偏远星系的人们接着苟延残喘,世界还在运转,不会为谁的死去而有一丝改变。
是联邦内部干的吧?否则老头子为什么多一个字都不愿意提。
蒋悍森一度是这么怀疑的。
直到后来他通过各种方式最终查到了真正的尸检报告,才知道蒋墨死于自杀。
再后来,接着往下追查的他还发现了——蒋墨根本就是当年第五星系歼灭战的坚定反对者。
此时此刻面对着唐肃里总司令的盛怒,蒋悍森说:“阁下您别生气,出征在即,注意身体。”
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蒋悍森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唐肃里觉得他是。
总司令阁下更生气了:“如果不是你们爷孙俩!我的身体会比现在好得多!”
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年轻的这个搅屎棍搞事情,老的那个把烂摊子甩给他自己拍拍屁股就走了,完了还不忘给他发个信息——亲爱的小唐,不要有压力,你一定可以的,要对自己有信心!
有个屁的信心!唐肃里无数次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亏欠过他们蒋家的,否则怎么解释这俩货尽可着他来欺负?
唐肃里问他:“你想打这场战吗?”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属下没有想与不想。”
蒋悍森的回答可谓是非常官方。
唐肃里严肃地说:“我问的是你蒋悍森内心的真实想法!”
27年前,蒋墨上将在作战会议上从站起来据理力争,到无可奈何地坐回去,仿佛近在眼前。当一切画面在不知不觉间重合的时候,唐肃里突然很想知道,面对与当年几乎相同的情况,蒋墨的儿子又会是怎么想的。
这本是不该被拿出来讨论的问题,蒋悍森沉默了片刻,说:“我认同恩格女士的观点。”
唐肃里紧盯他的眼睛:“怎么说?”
“盲目的打击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因为古往今来所有揭竿而起的源头都不是“罪恶”,而是“饥饿”。不对症下药,只会让病情恶化,甚至可能发展出各种并发症。”
蒋悍森说到这里就打住了,话锋一转,“不过这个作战方案从一开始就动机不纯,他们选择对根源问题视而不见也很正常。”
人类为达到目的,总是会对不利于自己的因素选择性失明,这就是劣根性。
他难得的坦然令唐肃里产生了不少兴趣:“哦?你倒是再说说,你都看出什么来了?”
“大选近在眼前,只要赢下这场仗,国务委员长这个位置,作为国防委员长的莫顿部长就是唾手可得。他最近多次在各个星系进行演说,又通过各种渠道制造舆论,现在中心星系民众群情汹涌,对宇宙海盗、FAC的憎恨已经达到历史最高点,而这一切都是为这场仗做的准备。”
蒋悍森说,“用不了多久,他将正式登上他觊觎已久的大舞台,那之后,委员会内部那些反战派的空间将被再次挤压,以金部长为首的那几位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过。”
“你倒看得通透,没错,从一开始这些人就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们这些军人,不过是用来帮他们达到政治目的的枪。等到这场仗结束,也到了我该光荣隐退的时候了。”
唐肃里元帅不到六十正直壮年,本该是为国效力的黄金时期,但现在面临国家权力的转移,作为反战派的他也不得不尽早做打算。
他想,或许用一场违背本心的甚至不那么光彩的胜仗,来作为自己隐退的下台阶,是目前为止最好的选择了。
唐肃里又说:“那我问你,这个就是你做那么多事想要的结果吗?”
“不是。”
蒋悍森顿了顿,“阁下,这不是结果,这只是个开始。”
他说这只是开始,表情冷漠,眼中像是凝着一层厚重的寒霜。此时的这位,才是这些年来令无数宇宙海盗为之谈虎色变的蒋悍森。
“你和你父亲很不一样。”
最后,唐肃里以这句评价,结束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蒋悍森确实跟他父亲不一样,很早之前他就有非常清晰的自我认知。
如果他想得到一个什么东西,费尽心思用尽一切手段都要想办法得到,而那一切手段里面,唯独没有一个选项叫“自我了断”。
他要赢,期间哪怕遭遇再多误解,背负再大压力,他都不会允许这些东西遮蔽掉他真正的目标。
但他并没有看不起蒋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弱点,在他看来,他的父亲也只是做了对个人而言最好的选择而已。
也是只有在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并且在自我认知里再没有什么可以做了的——极度绝望的时候,才有可能走那条路。
这样一个可怜的人,没有任何地方应该被苛责。
维尔希格曼·唐尼敲门走了进来的时候,蒋悍森正抬头看着映射在半空中的三维星图,这张星图笼括了联邦八大星系中所有航道以及重要天体,内容体量庞大,错综复杂。
维尔在一旁站定,向他行了个军礼:“阁下。”
过了好一会儿,蒋悍森才把视线转了过来,对他的副官说:“准备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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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尔德号
凌克这一觉睡了整整七个小时,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艾尼还在打呼。
他开了床头灯坐起来,静静看着旁边那张毫无防备的睡颜。这个人睡觉的时候就像天使,可爱到有些犯规,脸颊肉嘟嘟的,在微弱的灯光下可以看白皙皮肤上的细小绒毛,这让凌克不由得想起水蜜桃。
一想到食物,他那空空如也的肚子随即响起一串咕噜声。
下一刻,艾尼猛地惊醒。
他睁开眼睛,发现凌克正靠在床头俯视着他,于是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突然,他伸出双手用力捧住了凌克的脸。
那表情,那动作,就像是在接一颗对面抛来的篮球,然后,他双手对着凌克的脸又捏又揉。
凌克保持不动,面无表情,哪怕自己的脸快被他夹变形了。
两人以这个诡异的姿势又对视了一会儿,当艾尼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时候,脸红一下子就红了,一团红晕“唰”地从他的脸一路蔓延到耳根,粉嘟嘟的水蜜桃瞬间变成个大红苹果。
彻底清醒了的“大苹果”立即想收回手,凌克已经抢先一步抓着他的手腕,说:“进我的房间,上我的床,占我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