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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四十九章:聂双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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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像是有人在说话,一个男子的声音,听上去不太年轻,可是却听不清楚在讲些什么。我的意识还是不太清楚,脑中一片混乱,闪过的尽是一张张脸孔,贺求名,许白漾,他们都只是一闪而过,只有一张脸,无比清楚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是许白羽,脸上依然是那种坏坏的笑容,像是随时会开口与我逗嘴,惹我生气似的。为什么会看见他,难道说,我也到了阴曹地府,与他重逢,所以他的脸,才会如此清晰。
我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想要将他看个清楚,可他的脸却变得模糊起来,他没有开口,没有对我说一个字。我急得想要叫住他,喉咙却疼痛难忍,像是许多没有喝水,干燥地连皮都裂开了。
那种刺痛的感觉让我极其痛苦,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却感觉被另一只手牢牢地握住,我心慌意乱,不知该说什么,拼尽全身的力气终于挤出了一个字:“水。”
说出这个字后,我的意识也变得清晰了起来,我的面前确实有一张脸,但却不是我日夜思念的许白羽的脸。一字之差,感觉也差上许多,许白漾并不知道我在心里将他与另一个男人进行着比较,只是凑近我的脸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听到我的话语,才吩咐下人端水过来。
他将我扶了起来,端着茶碗凑近我的嘴边,小心地喂我喝着水,直到茶碗见底,才又将它递给旁人。我发现他还握着我的手,有点尴尬,想要抽出手来,却觉得浑身无力,肩膀处还有隐隐的痛楚,更让我动弹不得。
“你们都下去吧,小姐由我来照顾便可。”许白漾冲站立在一旁的丫头们说道。
小璃冲他坏笑了一下,领着其他人出了房间,将门关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我小声地问道。
许白漾又扶我躺了下来,替我盖好被子,才回答我的问题:“你在致点斋中了别人的暗器,昏迷好几天了。”
“暗器?”我下意识地重复着他的话,记忆有点清楚起来。在致点斋,我正与贺求名说话,一个壮汉闯了上来,与他打了起来,后来不知为何,我便感到一阵疼痛,之后便不醒人世了。想来当时,我便是中了那壮汉的暗器了。我还记得,在我昏倒前,听到有人叫了我的名字,那个人是谁?是贺求名吗?可那声音却并不像他的,这个世上,在这个绕梁城里,除了他,还会有其他人会叫我“淡月”吗?
“当时是你叫的我吗?”我明知不可能,可还是问了。
“叫你?什么意思?”他像是不太明白。
我指了指脑袋,说道:“我在昏倒前,听到有人叫我了,那个人是你吗?”
他却眉头紧锁道:“有这回事吗?我不记得了,我并未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就算有,也不是我。我当时在楼下喝茶,听得楼上的响动,记挂你,便往上冲去,刚到楼梯口,便见你倒了下来,赶忙抱住了你,之后,便将你带回了天一庄。”
听他这么说,那想来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声“淡月”是贺求名叫的,也许我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听得不太清楚,才会觉得那不是他的声音。
“算了,别去管他了,对了,我受伤,爹和娘没说什么吧?”
“老爷和夫人都快急死了,尤其是夫人,差点晕过去。你中的那暗器上有剧毒,寻常大夫根本解不了,老爷派人遍寻名医,可那些人通通束手无策。有一刻,我真是觉得,你快要死了。”说着,他将我的手贴到了他的脸上,温柔地来回磨娑着。那种感觉,竟让我觉得很是熟悉,一点儿也不想将他推开。
这次醒来之后,我对他的感觉,竟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我总觉得,我像是与他已相识了很久,心里对他已没有之前的那种厌恶感,反而,我很喜欢他在我身边的感觉,让我觉得很有安全感。自从许白羽死后,我的心,便再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安稳过。无论是跟着贺求名浪迹天涯,还是在云洲柳家与世无争,又或是在宫里步步为营,看尽世间百态。而此刻,我真是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丰泽乡那个宁静的小村庄里,过着村妇一般的生活,没有云想容,没有死亡,哪怕有贺求名时不时的恶毒言语,也会感觉到生活的快乐。因为,那里有许白羽,有长年不散的药草味,有那张熟悉的脸孔。
我看着许白漾的脸,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孔,却为何会让我有如此美好的感觉,我的脸上渐渐地有了笑意,甚至都不想说话,只想与他一直这样相望着。我甚至觉得,如果孙俊天真要将我嫁给他,我也毫不在意。
最终,还是他打破了这种沉默:“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很好。对了,刚才你不是说天下名医都治不好我,那为何我又活过来?”
许白漾假装擦了擦脑门的汗,说道:“幸亏昨儿个来了个自称是双流的大夫,说是云游四方,路过此地,听闻你身中奇毒,便来为你治病。原先大伙儿都不太相信,但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这才让他试一试,没料想,他还真有点儿本事,将你身上的毒给去了,救回了你的性命。”
双流?难道会是那个鹭轩谷医仙聂双流?自从出了丰泽乡,我便一直在找他,遍寻不见,莫非这次会如此巧合。
“他现在人在哪里?”我急急地问道,虽然许白羽已死,可我还是想再见他一面。
“你别急,你爹将他留在府中了,你的伤还未痊愈,他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走。”
“我想见他。”我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
“不用如此性急吧,他又不会跑,等你伤好一点儿再见不迟。明儿个一早,他还要来替你诊治呢。”许白漾将我按回了床上,笑着道,“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多休息,不要让大家太过操心才好。”
我听话地点了点头,安心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这个时候,哪怕他说的再不中听的话,在我听来,也便如唱歌一般。
一觉醒来已是未时,小璃端来的饭菜已经变凉,见我醒来,又急匆匆地拿回厨房去热。双流大夫带着个随从,说是来给我诊治。我对此人甚是好奇,真想看看他是否就是传说中的鹭轩谷医仙。
许白漾还守在我的床边,将我的右手交予大夫,静静地注视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那嘴却是抿得紧紧的。
双流大夫诊完脉,笑着对我说道:“姚小姐请放心,你身上的毒已全数清除,心脉平和,身上的外伤休养几日便可痊愈。”
我听着他对我的称呼,心里一惊,不知为何,竟下意识地觉得,他便是许白羽的师傅,真正的医仙聂双流。我抬头看着他,不经意间瞥见了他身后的那个随从,那人趁着许白漾不备,偷偷地向我眨了眨眼睛。我这时才觉得这两人的出现,也许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刻意为之。
我正准备说点什么,许白漾却已抢在我前头,向双流一拱手,说道:“多谢先生救孙小姐一命。”
“孙小姐?”双流脸有惊讶,转而又一笑道,“哦,对,是孙小姐,老夫年纪大了,竟将小姐的姓氏给记错了,小姐切莫怪罪。”
“怎么会,先生救了芫芷一命,等同再生父母,芫芷谢您还来不及呢。”说到这儿,我转身拉了拉许白漾的衣角,微笑道:“你帮我去厨房看看小璃热好了饭菜没,我有点饿了。”
许白漾应了声“好”,又冲双流说道:“在下顺便送先生出门吧。”
“等一等,我还有些事情要问双流先生。我这身上中的毒究竟是什么,我倒是好奇地很。”我出声拉回了起身要走的双流。
许白漾拍拍我肩膀,轻声道:“那我去去就来,你也别谈太久,小心累着了。”
我笑着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去。
他走了没多久,双流带来的那个随从便上前将门给关上了。我就知道,他绝对不是普通人。
那人合上了门,走回到床前,冲我说道:“那日我让你快走,你非在那喋喋不休,结果小命差点儿送掉。以后,别人说的话要听,才能活得长久。”
是贺求名,他竟易容成了这副憨厚的模样,与他平时的帅气完全不搭。我看着他的脸,听着他一如既往的讲话口气,忍不住笑出声来。眼角扫到了双流大夫,他还是坐在原处,淡然地看着我们两个。我有点吃不透他的来历,问贺求名道:“这位是……”
“不是介绍过了嘛,双流大夫,他开在绕梁城的药铺,我们还去过几回。”
“这么说,您便是许白羽的师父聂双流大夫?”我急着想听他亲口证实。
聂双流点点头,算是默认了我的说法。
贺求名插嘴道:“我已将丰泽乡的事情告知了双流大夫。许白羽写的信我也交给了大夫,只可惜,双流大夫也不知云想容的解药为何,不过,现在就算知道了,也太迟了,白羽兄他……”
我听着未说完的话,心里的难过又涌了上来。我已经尽力想要去忘了,想让自己过上新上生活,可每次只要有人一提起他,那种初闻他死讯时的强烈怨恨又会涌上心头,甚至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到他对我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让我有流泪的念头。
“老夫的这个徒儿真是命苦,十几岁便遭灭门,只留下他一个人,跟着老夫云游四海。我本想让他待在个小村子里悬壶济事,过一生的太平日子,却没料想,竟会是这样的结果。”聂双流说到最后,两眼泛潮,竟是要流出泪来。这个被暮蓝奉为医神的男人,说起自己亲密的身边人时,竟也会有如此感伤。
“贺求名曾对我说过许白羽的家人在十年前被人给害人,聂先生,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即使他已远去,再也不会回到我的身边,但关于他的一切,我还是渴望知道。
聂双流突然抬头看着我,两眼精光乍现,刚刚还是一双柔和的眼睛,一眨眼的功夫便凌厉了起来,他压低了声音,皱着我眉问道:“孙小姐真想知道?”
“是的。”我咬着嘴唇点头道。
“即使知道这事与你的家人有关,你也想知道?”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那些挂名的家人在我心里的地位远远比不上许白羽,更何况,这事竟还与他们有关,这更让我好奇心起,一心想要探个究竟。
聂双流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说话,门却被“吱”地一声推开了,许白漾和小璃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气氛一时便僵在那里,聂双流张开的嘴又合了上去,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