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香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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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声钧漫长的兼职生涯里，去教育机构给人补课是常有的事儿，因此今天上课他一点儿都不紧张，高三的混混刺儿头他都教过，一群半大的小朋友算什么？
不过虽然一教室五十个学生的眼神不算事儿，但后面沉着脸站着的那位却让李声钧胆战心惊了。
许昔之上课大概是以严厉著称的，虽然没有任何考据，但从李声钧刚进教室还有一群小姑娘在说他长得好看，到许昔之拿着教学评价本进来全场瞬间鸦雀无声来看，此人的压迫力和震慑力是相当强大的。
这是李声钧“从教”生涯里上得最艰难的一堂语文课，尽管他依旧按照自己历来幽默风趣轻松活泼的风格顺利的把课上完了，同学们对他也都挺满意的，但过程中，在许昔之万分冰冷的眼神注视下的他内心是无比煎熬的。
许昔之从一进教室就一脸的风雨欲来，李声钧只好时刻警戒着，就怕这位大爷一个不高兴，手里那本黄壳笔记本就要越过五十个人头，直击他的脑袋。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李声钧有一种想跪下去给广播磕两个头的冲动，谢天谢地您终于响了。
许昔之没走，哪怕李声钧说了下课，班上也还没人动，直到许昔之淡淡的说了一句“李老师，跟我出来一下”，然后走出了教室后，班上的人才终于如释重负的活动了起来。
李声钧拔出U盘，拿起教材走了出去。
钱老师之前指定的语文课代表高鱼和李声钧擦肩而过的时候，笑着说了句：“许老师可凶了，老师加油！”
李声钧：“……”
他叫住高鱼，在内心措了一会儿辞后，小心翼翼的问：“高鱼，你觉得老师这节课上得怎么样？”
“挺好的，”高鱼回头笑着说，“有一说一，比之前钱老师讲课有趣多了。”
好的我要去举报你。
居然这么快就叛变了。
李声钧被自己无聊的想法逗乐了，他笑着叹了口气：“那就好。”
许昔之在三班的走廊外等他，这人自带请离我远点的恐怖气场，周围的学生都是绕着他走的。
虽然许昔之对自己一直态度很不友好，但好歹是善解人意送过他湿巾的人，他在学校的风评，有这么不好吗？
李声钧朝许昔之走了过去，离他还有半米远的时候站定了。
但许昔之好像对此很不满意，甚至还后退了几步。
李声钧靠在栏杆上，想了想问：“许老师找我，是不是我讲课……”
“你，”许昔之觉得他那件本来就很扎眼的柠檬黄的卫衣此刻简直比洪水猛兽还让他想远离，他深吸了口气，忍无可忍的说，“你为什么不换衣服？”
李声钧：“？”
找我不是教学上的原因吗？
他是兼管教职员工仪表仪容的吗？
“我，”李声钧试探着问，“我们学校是不允许穿卫衣来上班的吗？那个手册上好像没写，我就……”
“不是，”许昔之沉着脸，“这件衣服你穿了几天了？为什么不换？胸前那还脏了一块儿，为什么不换？”
李声钧更懵了，不是不能穿吗？
那他是不是过于关心我了？
还管我一件衣服穿几天？
“我在网上买的外套还没到，”李声钧说，“物流太慢了，可能明天还收不到。”
许昔之皱着眉头，没好气儿的说：“你不会去实体店随便买身衣服吗？”
李声钧果断一摇头，毫不避讳自己的贫穷，还很委屈：“不行，我穷，没钱。”
许昔之沉默的看着他。
还怪心疼。
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他会蹲着和呕吐应该是身体不舒服，而身体不舒服还去做兼职，那应该是挺穷的。
许昔之姗姗来迟的良心发作了，突然就很愧疚。
“嗐，这人这么穷，我那一脚过去万一他病得更严重了没钱看病，那多可怜啊”这样的愧疚。
“行，”许昔之说，“我知道了。”
李声钧：“？？？”
行什么？
您又知道什么了？
许昔之看了眼手表，第二节课他还有课，得先走了。
“你课讲得很不错，继续加油，”许昔之说，“还有，中午别去食堂吃饭了，来办公室找我。”
李声钧满肚子的问号还没有问出口，许昔之就匆匆走了。
李声钧心想：他就不能听我说完话一次吗？
还有，他刚刚是表扬我了吗？
是表扬我了吧。
钱老师一共负责三个班的语文教学，分别是三班四班五班，平均每天上六节课，李声钧今天上午就是满课，连想抽空和许高打个电话唠嗑吐槽都没有时间，最后一节课是在五班上的，这个班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女生占了大半，男生算是珍稀保护动物，但好像由于长相不够讨女生欢喜，实质上是珍稀保护专干重活动物。
李声钧在五班上的这节课有些心力交瘁，小姑娘儿是很可爱的，但会因为他的长相而一直调侃他这点有点让他为难。
下课的时候，李声钧给语文课代表布置完作业后，忍不住问了句：“付齐，许昔之老师长得也很好看，怎么没人在他面前闹呢？”
付齐是珍稀保护专干重活动物之一，他“嗐”了声，说：“李老师你刚来不知道，之前有人调侃许老师，据说是被他揍进医院了，他平时也很严格，我就没见他笑过，你说，这样谁敢在他面前闹啊。”
李声钧：“啊，是。”
早上许昔之说让他中午去找他，李声钧对此非常迷惑，找他做什么？
一起吃饭吗？
虽然迷惑，但李声钧还是乖乖去了，他敲响许昔之办公室的门时，许昔之很快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李声钧下意识的就要走进去，许昔之突然拿着一个粉红色的瓶子对准了他。
“怎么了？”李声钧话刚问完，许昔之就摁了一下瓶子上方，一股草莓味的喷雾瞬间糊了李声钧一脸，许昔之很认真的把他从头到脚，三百六十度喷了一遍，才收起了瓶子，说：“进来吧。”
李声钧感觉现在空气中，身上都是好闻的香味，这是他无比熟悉的香味，让他心情不由自主的好了起来。
他笑着问：“你喷的是什么？”
许昔之想说是草莓味消毒喷雾，但怕“消毒”两个伤到李声钧贫穷的心，而他姗姗来迟的歉疚还没有散尽，就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就是，草莓味的喷雾。”
“好好闻，”李声钧走了进去，“是很熟悉的味道。”
许昔之有些意外：“嗯？”
“以前有认识的人，他身上总是有类似于这样的味道。”李声钧的视线在许昔之的办公室里环视了一圈，他的办公室规格和自己的相差无几，但十分的干净整洁，弥漫着一股草莓香味，而且书柜旁有一张白色的木桌，上面整齐有序的摆满了洗手液，湿巾，已经刚刚喷向自己的喷雾。
许昔之有张折叠小餐桌，他把从家里带来的保温盒放在餐桌上，对李声钧说：“过来，坐下。”
李声钧在餐桌旁的折叠小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问：“许老师，是要请我吃饭吗？”
“叫我名字就行，”许昔之皱了皱眉，把保温壶里的红烧排骨和玉米猪蹄汤摆到他面前，“吃，别废话。”
李声钧问：“你不吃吗？还是我们两个一起吃？”
许昔之的嫌弃要溢出来了。
谁要和你一起吃。
“我不吃这个，”许昔之走到小冰箱前面，从里面拿出一碗用酸奶拌的水果，在李声钧对面坐了下来，“我吃这个。”
李声钧问：“许，许昔之，你在减肥吗？”
那这些菜是特意给我带的吗？
他原来这么关心我的吗？
许昔之不想和李声钧说话，更懒得向他解释，于是随意的点了点头说：“是，你闭嘴，再说就别吃了。”
李声钧拿过保温盒，就着饭，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刚吃到嘴里他就忍不住赞扬：“好吃，你厨艺真好。”
许昔之刚吃了块苹果，闻言立刻抬头瞪了李声钧一眼。
李声钧立刻抿上了嘴。
许昔之才重新低下了头。
李声钧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种别人亲手做的饭菜了，何况许昔之厨艺真的很好，他吃得很香，没事儿还吧唧一下嘴。
许昔之在他对面又羡慕又嫌弃。
他没有在减肥。
也不喜欢吃酸奶拌水果。
而且现在特别想吃饭，他很喜欢吃红烧排骨和玉米猪蹄，这就是做给他自己吃的。
但他是不可能和李声钧一起吃饭的，绝对不可能。
李声钧以风卷残云之势吃完饭时，许昔之已经第无数次咽下了羡慕的口水，他碗里的水果还剩大半，但就是没有胃口吃下去。
李声钧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再次试探性的问：“你是不想吃了吗？”
许昔之放下勺子，点点头说：“是，今天没什么胃口。”
李声钧咽了口唾沫，满眼期待的看着许昔之。
许昔之：“嗯？”
你眼睛突然冒什么星星？
“要是不吃的话，”李声钧小声说，“我还挺喜欢吃酸奶水果的。”
许昔之觉得自己姗姗来迟的良心发作有点作过头了，他居然说不出拒绝，还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李声钧把碗拿了过去。
这还是许昔之从那次摔下楼梯，记忆混乱之后，第一次让人进他的办公室，吃他的东西。
他一时不禁有些感慨。
李声钧吃得很快，完事儿后拿手背抹了把嘴，心满意足过后就是感激不尽：“太谢谢了。”
许昔之被他拿手背擦嘴的动作膈得头皮发麻，又觉得他的表情和语气，特别像孤苦无依的大型流浪狗，于是心里又忍不住心疼他。
“这个，”许昔之指了指桌上的碗和保温壶，“你拿回去。”
李声钧说：“我会帮你洗干净的，然后给你带过来。”
许昔之说：“我不要了，你拿着也行，丢了也行。”
李声钧：“这些看上去都还是新的啊。”
许昔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站起来，走到书柜旁的白色木桌前，从木桌抽屉里拿了一个白色的纸袋出来，往里面装了十包消毒湿巾，五瓶消毒洗手液，三瓶草莓味消毒喷雾，然后递给了李声钧。
“这个给你。”
李声钧看着那个纸袋，小声嘟囔：“你送我这么多东西，不合适吧，虽然我很穷，但是婆婆告诉过我，不可以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东西的，我们应该……”
许昔之咬着牙，额角都险些爆出青筋，他低声吼了句：“闭嘴，拿着，不拿我以后就……就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许老师大抵是这辈子就没有威胁过人，才能说出这种毫无威胁力度，小孩子似的话。
但李声钧还真被威胁到了，他受宠若惊，毕恭毕敬的接过纸袋，然后带上保温壶和装了酸奶的碗，被许昔之恶狠狠地赶了出去。
他离开后，许昔之又拿消毒喷雾把办公室全喷了一遍，然后看着瓶身上的日语，心想：他应该看不出来这是消毒用的吧。
李声钧回到自己办公室后，边洗碗边心想：原来许昔之是个好人啊，很关心人，还很大方，对我还特别好。
下午放学后，许昔之正往家里走，口袋里的短信提示音就突然响了，他拿出手机一看，是许胜给他转了两万块钱过来。
他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刚想把钱给他用微信转回去，就看到前面有一家潮流男装店。
“你不会去实体店随便买一身衣服吗？”
“不行，我穷，没钱。”
之前和李声钧的对话突然浮现在了脑海中，许昔之想了想，走向了前面的男装店。
二十分钟后，许昔之在店员亲切热情的介绍下，随手点了七套男装让她包了起来。
店员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她动作麻利的打着包，笑着说：“帅哥真的都不试一下吗？不过您长得好看，不用试也知道……”
“我送人的。”许昔之打断她的话，然后举起手机，点了点屏幕里李声钧那张寸照说，“这些东西打包好之后先放这里，等会儿这个人会来拿，如果他说要退款，你拒绝就好了。”
“行，”店员瞅了瞅屏幕里英俊的男人，又看了看眼前长相俊秀，气质高冷的男人，瞬间在脑海里虚构了一个浪漫禁忌又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她忍不住问，“这是送男朋友的吗？”
“男朋友？”许昔之回忆了一下李声钧那些不讲卫生，粗鲁的举动，刹那间鸡皮疙瘩都抖了一地，“不是，是讨厌的人。”
店员：“……”
好的这是情侣之间的口是心非，我都明白的。
“还有，”许昔之看了眼屏幕上的价格，还不够五千的，他有些不满，“你们店没有鞋吗？”
店员眼睛一亮：“其实隔壁耐克也是我们家的。”
果然十分钟后，许昔之指着柜台上的五双运动鞋说：“那等会儿照片里的那个男人来了，你带他过来试一下鞋码，钱我现在先和衣服一起付了。”
店员一晚上超额完成了一个月的业绩，乐得不住点头：“好的，好的。”
许昔之付完钱从店里出来后，给李声钧打了个电话过去。
李声钧正窝在家里沙发上着拿手机玩数独，看到电话后很快就接了：“你好。”
“我是许昔之。”
“嗯？你为什么会有我电话？有什么事吗？”
“中心广场彩虹街十八号，我给你买了点东西，自己过来拿。”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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