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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其人之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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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暄只觉得自己的拳头都在颤抖，可他这位少年稚气未脱的三弟却笑得开怀，似乎就等着迎上他这一拳，就在他几乎被景华气得能够当场升天杀人之时，却听宫道远远传来一声“二殿下！”
他将景华推回去，见秦凰远远地被云圳公公拉着气喘吁吁地跑来，显然是云圳生怕这二人闹出什么事儿来他解决不了的，方才便一溜烟搬救兵去了。秦凰看了看景暄，又看了看整理自己衣领子的景华，差不多明白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却只是皱了皱眉头问云圳，“就为了这事儿你把我找来？便是二位殿下打起来了，让他们打不就是了，打伤了回去医治就是啦。”
云圳公公被这话唬住了，景华哈哈大笑起来，“凰尚仪，我二哥打人可痛了，若是把我打坏了可如何是好，你也太偏心了。”
他就这样仿佛是十分亲近地说了一通话，像是开玩笑，又像是在同人对弈，让秦凰觉得这小孩果真很让人难缠，她实则一点儿也不讨厌景华，若不是如今站在对立面上，她甚至觉得这个人又狡猾又会说话，脑袋里的主意千奇百怪，十分像是……她六年前认识的那个冯折。
只是多了一点野心，多了一点坏心思，但不能否认这样的人就是能把秦凰迷得神魂颠倒，自然了，她倒是不至于因为这种幼稚的缘由便反水，但同这位三殿下作对让她觉得很有意思，她时常想，兴许冯折也会觉得很有意思，他一百年都难得遇上一个能同他一样“坏”的人。
景暄不愿意再理睬这个小无赖，深深叹了一口气，拉起秦凰便要走，谁知景华还真是找揍，竟一个箭步飞上去拦住俩人，还拽了拽秦凰的袖口，“哎，华儿这才看见凰尚仪，都来不及叙旧呢，兄长急着走什么！君香楼的糕点好不好吃啊？”
“有别人付账，那自然都是好吃的，”秦凰把自己的袖子抽回来，“三殿下，那芷兰院的花魁每过戌时一刻就不见人了，你还要在这儿同我讲话，那可听不到小曲了。”
景华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有凰尚仪那么漂亮的姑娘同本王说话，还费神费力去看什么花魁，做那些无用功干什么？”
秦凰被这人三两句就拿来同花楼里的姑娘做了对比，这才知道自己又中了人的套，没好气地一面走一边说，“二殿下，我突然觉得小孩子不管教不行，您还是将三殿下揍一顿吧！”
自然了，便是秦凰在当朝被皇帝皇子大臣们宠的无法无天，当朝三殿下还是揍不得的，秦凰坐进景暄的马车，将这一日他同兵部在兰陵各大商铺中听来的无赖事迹听了一通，实际上她早已想到这招并不管用，但这些世贵竟然能够仗着背后的势力如此蛮不讲理，还是令人大跌了一番眼镜。
“说到底，还是殿下的头角展露区区展露了几个月，在那之前，殿下不争不抢，更同朝廷中的这些无赖没有接触，如今骤然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也没有什么震慑力，城中世贵都是些狗腿，当然不会买账，”秦凰叹了口气，“更何况，陛下已经有小一阵子无法整治朝堂，又加之流言蜚语四处招摇，那些人的肚子里必定有一个好算盘，这种情况下为了自己日后的打算，向锋芒毕露的三殿下投好，同殿下你作对，这也是其中一个缘故。”
景暄的眉头紧得没有放下来过，“说到底，父皇这病来的时机太过蹊跷，皇兄一倒，原本朝堂之上便有一场巨大的动荡，加之雍州水患，如今的朝局与一整个兰陵都乱成一锅粥，且不说兵部、礼部、户部，就光是那些无足轻重搅和在这之中的蛀虫又有多少，父皇一病，他们便开始如此作祟！”
他说的都是实话，身处这样的漩涡之中，确实难以独善其身，秦凰想了想，还是努力轻松道，“那是他们的事情，殿下，我从前刚进绮乐司的时候，房柔问我如何弹一曲毫无头绪杂乱无章的乐谱，唔……那谱子是真的十分杂乱，让人半点头绪也摸不着，一点儿也不比现在轻松。可是那又如何，只要慢慢去做了，总有法子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连一支曲子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天下呢？”
景暄沉默了许久，秦凰见他十分放空，未必是在想什么事情，也有可能是在发呆，为雍州灾民赈灾一事已经让他辛劳太久了，偏偏这些“辛劳”并未见效，这的确令人伤神。秦凰见他的向窗外看了很久，最后却只是开口说，“小凤凰，那日在花灯会上的事，我理应同你说一句道歉。”
秦凰一愣，没明白怎么就扯上这事儿了，“这个其实……其实没事，我没有放在心上，殿下要送我东西还要同我道歉，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本王知道你心有所属，却妄图强加于你，是我应当道歉之处，”景暄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睛，“本王确实对你有意，但……不想成为你的负担，自从花灯会后你每每见我便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难得在我面前笑一笑却是为了景华，其实不必如此，小凤凰，本王想你多笑一笑，不要见到我便愁眉苦脸。”
秦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这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地在他面前做出一副同僚，一副毫不亲近的模样来，她确实是有些紧张于景暄对自己的感情，有些故作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能被殿下欣赏是我的荣幸，只是谈情说爱太累了，殿下，我同冯折纠缠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将这条线走下来，实在是不愿意再搅乱它了。”
景暄紧紧地看了她很久，最终只是笑了笑，“国难当头，难民为重，你同我说你还有其他的法子，究竟要怎么样才能镇得住那群蛮不讲理的无赖？”
“哦！是了，正事要紧，”秦凰直起身子来，将脑袋里这些日子她与冯折宋子犹想的许多法子过了一通，把那些情情爱爱都搅散了，最终选择了其中那个最便捷，最有用的，“其实我原本是觉得这个法子太不讲道理，太不近人情了，只是既然这些城中商铺如此无赖，那么我们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以其人之身。”
景暄不解，“怎么说？”
“如今我们手上有了各家商铺的账本，他们无赖，我们便比他们更加无赖。”秦凰凑近一些，眼睛里全是小狐狸一样的光。
第二日，兰陵城中起了变故。那些平日里遛鸟的喝茶的听书的百姓们都找上新的乐子了，小孩子赤着脚，大人们抱着还不会说话的奶娃娃，个个都凑到城墙前头看热闹——只见兵部的一群人手中捧着许多张大大小小的告示，那告示比科考放的榜都大，一张张严严实实地贴在城墙之上，上头赫然是许多家商铺与店家的名字，每一家后头都跟着好大一个数目，只听一大嗓门在边上吆喝，“朝廷为兰陵城中各大商家发赏银了啊！来走过路过的看一看啊，这都是一年来为大景商贸作出杰出贡献的各大富商，朝廷说了！要咱们景国百姓多多发展与诸国的通商，但凡是这一年在榜的，都按照名次发赏银！”
走鸡逗狗的最爱凑这种热闹，一见这些“杰出贡献”的富商后头那串数目，嚷嚷起来，“到底是些做生意，走商路的！这一年赚个千两万两，还有朝廷发赏银！咱们这些平民百姓怕是八辈子也得不到这朝廷发的赏银咯！”
“何止是千两万两？”抱娃娃的婶娘笑起来，“瞧瞧人家田老爷家，多少的铺子，便是十几万两也是有的，朝廷下发那区区五十两赏银，人家也要看得上啊！”
“奶奶个腿，看不上？看不上给我啊！”
一时人群中笑作一团，那群兵部的贴完了一堆告示，却又掏出了另一堆来，众人被吸引了视线一看，上头写的正是“募款”二字，这张告示虽没有那张发赏银的大，上头却密密麻麻写了好写字，凑近了看过去才发觉是好些名字，后头也大多跟了些不大不小的数目。大嗓门的那人跨了两步过来，又说道，“诸位也知道，如今雍州水患！朝廷虽已出钱出力，却仍旧不及天下百姓众志成城来得要紧，故而打今日起在此摆个募款之处，但凡是有愿为雍州兄弟姐妹们募款者，都能上榜！”
这两张榜正是贴得一左一右，叫人一眼便能对比起来，那遛鸟的看了一阵，好笑道，“哎呦，这不是东街那李裁缝家么！募了好些个银子！我说这朝廷还给人家富商发什么钱呢，便是赚的再多，也不比不上这募款的忠义之士啊！”
“可不是，人家赚的再多，也是进了自个儿的大宅子大院子，哪里称得上‘贡献’？”人群里又说，“你们且瞧瞧，便是左边这榜上有名的，都未必会替雍州百姓募一两碎银呢，有什么值得称颂的！”
“是啊是啊！白赚那么多银子，还拿着朝廷的赏银，家国有难却半点表示也没有？算什么正经商人！”
城门外的这场热闹，秦凰自然是坐在宫中并未亲眼看见，但都由宋子犹一并整理过后声情并茂地演了一通，说到激动之处还捶胸顿足，连说带演，“你真的不知道，那田大老爷，还有西街那个郑家开当铺的，就那几个榜上有名的，一个个气得脸都快绿了，那群围观的百姓凑在他们铺子前头指指点点了一路，二殿下还真给他们人人都送了五十两银子去！哈哈哈哈还有那个茶楼，那群听书的可真是‘豪杰’啊，说是赚了这么多钱，如今竟不为朝廷募款，便是日后再也不去了！吓得这群老爷赶紧上城门外措款，这才一天的功夫，我看那治水患的钱已然够了，凰凰，你到底怎么想出这么不要脸的主意来的！”
秦凰：……你这是在夸我吗？
“那自然是在夸你，这主意实在是太无赖，太大快人心了，”宋子犹细细一想，还是觉得十分回味无穷，“你和二殿下没看见那田老头的表情实在是一桩大损失，这么痛快的事儿，势必能解他上回受的那苦闷！”
秦凰晃悠着脑袋笑起来，“二殿下今天可没空搭理这些破事儿了，他有的好忙呢。”
“怎么？”
“景桁醒了，”秦凰说，“非但醒了，一醒来便十分有精神地坐进了龙华殿，命人将这些日子里图谋不轨，伺机而发的朝堂中人统统传进了宫，这会儿……这会儿应该在大发雷霆呢吧。”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