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山雨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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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高度保密的特殊任务，整个利威尔班以及相关成员暂时安置在郊外一栋略显简陋的木屋里。人数颇多，使得空间显得有些捉襟见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临时据点特有的，混合着尘土与紧张的气息。
薇拉推开木门时，瞬间吸引了屋内所有的目光。
此刻，木屋内正进行着一场大规模扫除。扫帚挥动带起细小的尘埃，在从窗户透入的光柱中飞舞，抹布擦过家具的声响和水桶的晃动声交织在一起，这果然是利威尔班的风格，无论身处何地，清洁工作永远是第一位的。
一归队就赶上大扫除，薇拉的内心暗暗叫苦，自己的运气可真是不怎么样。
然而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眼前这些忙碌的身影中，大多是她感到陌生的面孔。她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只觉得一阵眩晕。
幸好，她一眼看到了正在擦拭柜子的佩特拉，熟悉的金发和温柔侧脸让她稍稍安心。至于奥路欧，听说伤势未愈，又被兵长严令送回医院休养，暂时不会归队。
身为前辈，绝不能在新兵面前露怯。薇拉迅速调整呼吸，努力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眉眼弯起，嘴角勾勒出她最擅长的，极具亲和力的可爱笑容：“下午好啊各位，我回来了。”
“薇拉前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没事的！”一个黑发碧眼，眼神炽热如火的少年猛地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语气激动不已。
这又是谁？！薇拉的目光迅速掠过他那双宛若绿宝石般独特的眼睛，大脑飞速运转，这特征太明显了，应该是艾伦·耶格尔！她飞快地瞥向佩特拉，后者立刻回以一个极其细微却肯定的点头眼神。
薇拉心下稍安，连忙端起前辈的架子，努力做出十分熟稔的样子回应道：“当然没事了！”她可千万不能暴露失忆的事，那实在太丢脸了。
然而，没等她酝酿出更多热情寒暄的话语，艾伦已经抢先一步，关切地问道：“薇拉前辈，听说您失忆了？真的不要紧吗？还记得我吗？”
薇拉身子几不可察地一僵，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挂住。她尴尬地抬手摸了摸额前的头发，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含糊过去：“啊哈哈……不要紧，不要紧！就是忘了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不影响！”心里却在哀嚎，到底是谁走漏的风声！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低沉，极具辨识度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瞬间让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屋内鸦雀无声：
“你们聚在这里吵什么？”
薇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迅速转身，挺直脊背，利落地行了一个军礼：“兵长下午好！”
利威尔兵长对她微微颔算作回应，目光随即扫过屋内。他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极其自然地在身旁的桌面下沿轻轻一抹，然后抬起手，审视着指尖那几乎看不见的细微灰尘。
薇拉内心顿时对那几位新兵们投以同情的目光，兵长的重度洁癖可是出了名的。她至今仍心有余悸地记得，自己刚调入利威尔班不久时，一次训练结束后骑马不慎将泥水溅到了他干净的披风上，当时兵长那冰冷的眼神让她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当场处决了。
利威尔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看来，分配给你们的打扫时间还很充裕？”
众人顿时各个面露心虚，不敢直视他的目光。薇拉悄悄挪动脚步，尽可能自然地站到了佩特拉身侧，试图远离低气压的中心，避免被殃及池鱼。
出乎意料的是，兵长并没有立刻追究。
“算了，”他淡淡地说道，目光却转向一旁正因为打扫不彻底而略显懊恼的艾伦，“打扫偷懒的事，以后再跟你们算账。艾伦，”他话锋一转，“韩吉那边已经等不及要给你做硬化实验了。”
*
傍晚时分，玫瑰色与金橘色的晚霞在天幕之上肆意渲染，如同打翻的调色盘，瑰丽而壮阔。众人聚集在一处高坡上，等待着艾伦的实验结果。
薇拉望着这片熟悉的夕阳景象，心头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的既视感。她依稀记得，似乎也是在这样一个夕阳西下的时刻，兵长曾与她谈过关于第一次壁外调查的事情。
但此刻感觉到的熟悉，似乎并非源于那段记忆，而是来自更深的地方，来自她丢失的那一年光阴中的某个片段。
“你在想什么？”利威尔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她身侧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薇拉猛地回过神来。坡下，艾伦的硬化实验再次失败了，韩吉分队长和几名队员正焦急地围上去查看他的情况。此刻，高坡之上暂时只剩下她和兵长两人。
虽然知道场合不太合适，但强烈的好奇心终究战胜了谨慎。薇拉斟酌了一下词语，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兵长……我是不是，曾经和您一起看过夕阳？就像现在这样？”
利威尔侧过头，清冷的目光落在她带着困惑和探寻的脸上：“你想起什么了？”
薇拉老实地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一个很朦胧的印象，感觉很熟悉。但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
“的确有过。”利威尔低沉而慵懒地肯定了她的感觉。
薇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抓住了找回记忆的线索，她忍不住追问，语气带着期待：“那时候发生了什么？您能告诉我吗？”
利威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一只手，按在了她的头顶，略带强制地，却又并不粗暴地将她的脸轻轻扭回面向坡下的方向：“这个，你自己慢慢想。”
挣扎不得的薇拉只好乖乖望着坡下，悻悻地“嗯”了一声，带着点不甘愿：“是，我一定会好好想的。”
然而，兵长这个略显亲昵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掌控感的动作，却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这种自然而然的接触，似乎无声地印证着他们之间绝非简单的上下级关系。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困惑与一丝隐秘欣喜的异样情绪悄然滋生，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你怎么了？”利威尔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神色的细微变化，不动声色地问道。
薇拉按捺不住那份轻快，嘴角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雀跃：“兵长，我就是突然觉得我和您的关系，是不是其实还挺好的？”
“你好像还在沾沾自喜？”利威尔慢条斯理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听不出情绪。
薇拉立刻点头，索性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直言不讳：“当然高兴啊！谁不愿意和自己敬畏的长官关系好呢？”说着，她又像是表忠心般，信誓旦旦地补充了一句，“所以兵长，您千万别对我有偏见！就算我失忆了，我对您的忠诚和敬佩也绝对没有丝毫改变！绝无二心！”
听到她这番“忠心耿耿”的宣言，利威尔慵懒地斜睨着她，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笑意，最终只是淡淡应道：“很好。我就暂且相信你的话。”
*
薇拉向来富有亲和力，不过一天功夫，便和木屋里的新老成员们打成了一片，除了希斯特利亚（她努力记住了赫里斯塔现在的新名字）。这位金发碧眼，容貌精致的女孩似乎总是格外沉默，大多数时间都安静地待在一旁，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她和佩特拉被安排在同一间卧室。尽管失去了一年的记忆，但姐妹般的情谊似乎早已刻入本能，两人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亲密无间。不过，薇拉不再像最初那样急切地缠着佩特拉追问过去的事情了。她感觉某些记忆的碎片正在潜意识中悄然萌芽，她愿意给自己一些时间，让它们自然地重新浮现。
至于和兵长的关系，她心底依然对佩特拉和奥路欧的话持保留态度。毕竟，兵长看起来完全不像会对谁表现出特殊情意的样子。他对所有人都是一贯的严格，冷淡，要求极高。
……
来到木屋的第二天，薇拉和佩特拉正准备交接岗哨时，远远看见韩吉分队长行色匆匆地赶来，脸上不见了往日的狂热与跳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凝重。
她带来了一个令人沉痛的消息——尼克神父被人杀害了。
薇拉愣在原地，尼克神父那是她在宪兵团时期就相识的老熟人。尽管这几日她才从旁人口中得知，这位神父一直死死守护着某个不为人知的惊天秘密。
可他怎么就……这样死了？
薇拉用力抿紧了嘴唇，将瞬间涌上眼眶的酸涩和喉咙间的哽咽强行压了下去。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韩吉后续的话语上。
韩吉的声音沉重而愤怒。尼克神父是落在了中央宪兵团的手中，遭受了残酷的折磨，直至生命最后一刻，他也未曾吐露半分秘密。
薇拉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变得幽深而冰冷。曾在宪兵团待过两年的她，再清楚不过中央宪兵团是一群怎样的存在。那个让她最终选择离开，加入调查兵团的初衷，那个令人作呕的死胖子长官，就是中央宪兵团的人。那是一个充斥着阴暗，特权与不择手段的地方。
……
就在这时，调查兵妮法骑着快马疾驰而来，带来了艾尔文团长的紧急信件。
利威尔迅速接过信件展开阅读，周围的空气仿佛随着他阅读的进度而逐渐凝固。当他抬起头时，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沉重与冷峻，他厉声下令，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所有人！立刻放弃此处！紧急撤退！清除一切我们停留过的痕迹！”
……
傍晚再次降临，瑰丽的霞光穿透云层，将天边染成一片绚丽而柔和的色彩。然而，此刻无人有心情欣赏这份美景。薇拉和所有队员已经紧急转移至山脉的另一端，隐蔽在树林之中。
从这个制高点向下望去，可以清晰地看到山脚下那栋他们刚刚撤离不久的木屋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身穿中央宪兵团制服的身影。他们正谨慎而严密地搜查着每一个角落。
众人屏息凝神，后怕的冷汗悄然浸湿了后背。若是晚上片刻……
薇拉拉低了兜帽，将自己的脸庞隐藏在深深的阴影之中。帽檐之下，她的神色晦暗不明。
为了保护她而惨死于巨人群中的六米级巨人，被中央宪兵团折磨致死的老朋友尼克神父，以及自己这丢失一年记忆带来的混乱与无力感……这一切像沉重的巨石压在她的心头。
山风拂过林间，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越来越浓重的压抑感。她强烈地感觉到，真正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一只温暖的手悄然伸过来，紧紧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是佩特拉。无声的安慰与支持透过相握的掌心传递过来。
薇拉回握住她的手，目光却依旧紧紧盯着山下那些穿梭的宪兵身影，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山雨欲来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