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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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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夫人和张小姐离开相府,由刘管事亲自送出去。
张夫人面上不显,嘱咐刘管事不用再送。坐在回程的马车里,却耷拉下眉眼,颇为不悦的对女儿说:“你上个月病了一场,病好之后脾气越发古怪。和我也不大亲近,反而天天黏着你爹爹,谈论的话题连我这个当娘的都不能听。现在又鼓动你爹爹和右相交好。你就不怕你爹爹一辈子清白的名声毁于一旦吗?”
张慧迪乖巧的捏母亲的肩膀,陪着笑说:“娘亲为女儿精打细算,女儿自然知道。还辛苦娘亲的走这一趟,女儿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张夫人拍拍她的手背,叹息,“我倒是不打紧,就是觉得可惜,那小寡妇算什么东西?值得你我亲自来拜访!”
张慧迪说:“右相惊动多少人,就为了给那小寡妇一个明媒正娶的名分,可见小寡妇在右相心中地位很高,娘亲又何必触右相的眉头和小寡妇过不去。”
说到这一点,张夫人才意难平,拍着气鼓鼓的胸脯,皱眉教训张慧迪,“右相大奸大逆,怎配你父亲折下铮铮傲骨!”
张慧迪“嘘”了一声,“娘亲莫要胡言乱语。右相是忠是奸,岂是我们两个妇道人家所能议论的!现在由太子监国,太子都认右相为师。这说明什么?”
张夫人虽然是内宅女眷,对朝政之事也略有耳闻,当下提着一口气,“说明什么?”
张慧迪声音放的又轻又缓,“说明太子想要倚靠右相!”
“说来娘亲可能不信,女儿大病之后,总能梦到未来之事。那时候和爹爹说,右相和刘进忠走的近,并非和内侍沆瀣一气,而是别有想法。”
“爹爹那时将信将疑,静观其变,宫里就出事儿了,右相把刘进忠收入死牢。”
宫里出事那天,她们母子也在场,只不过是在殿外随大流嘤嘤嚎哭,不知殿内发生何事。
张夫人面色惴惴,“竟是这样!”
张慧迪点头,“我昨晚又做了一个梦。”
在张夫人耳边窃窃私语,“右相把皇城中一半以上的生意全都交到那个小寡妇手中,我们投资的那些铺子,全捏在在她手里。而她手中有些铺子,并不是单纯做买卖,而是打听皇城中贵人的私密事,以此作为把柄,要挟诸位贵人。”
家宅大了,怎么不可能不出内鬼?
张夫人立刻意识到严重性,“你爹爹他?”
张慧迪点头,“爹爹心中也有成算。”
张夫人估量着,“这么说来,我们不仅不能得罪那小寡妇,还得捧着她?”
张慧迪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也不一定非要捧着她,若是有人能取她而代之,吸引右相的目光,一介小寡妇又能成何事?”
张夫人听出女儿的言外之意,目光微动,惊骇诧异,“慧娘,你该不会是?”
张慧迪垂下眼睑,“难不成娘亲认为女儿比不过那小寡妇?”
张夫人结巴着,“这……不是……”
张慧迪嫣然一笑,“瞧把娘亲吓的,女儿在和您开玩笑呢。”
张夫人松了一口气,嘟囔着,“娘的宝贝女儿,就是从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一定要给你选一门好亲事,不然以后夜里都睡不安稳。”
张慧迪陪在张夫人身边,低眉浅笑。心中暗下决定:这一次,绝对不能因为她的愚蠢,而害得家人惨死。
府里。
毛小白怔怔的看着桌上的烛光,连绿冠走到她身后都没有察觉。
绿冠轻轻把一个账册放在桌边,又蹑手蹑脚的往外走。
余光瞥见账册的一个边角,毛小白赶紧回神,起身回头,对绿冠行了一个福身礼。
绿冠对毛小白有师生情谊,这一礼倒是受得。但也不敢由此自以为高毛小白一等,也行了一个礼,“刘管事着小人帮姑娘登记嫁妆单子。小人幸不辱命,刚在库房里登记完。姑娘所有疑问,小人再去盘查。”
毛小白一直在给自己攒嫁妆,也不过就那几百两银子,还有几枚首饰。
这帐册上登记的东西,估计原本都是府里的财产。
她自然要推迟,“我听说婚嫁一事,男方出聘礼,女方出嫁妆,哪有让男方同时出聘礼和嫁妆的道理。”
绿冠笑道:“刘管事嘱咐小人,若是姑娘不愿接受,就暂时保管册子。反正姑娘嫁过来,这些东西都要交到姑娘手中。说起来也不过是早交和晚交的问题。”
毛小白想到要帮裴璎管家,还有些回不过味来。
庄户人家,小家小户,家里的总资产,划拉划拉也不过几十两银子。收支明确,账面简单,相府有几百口人都开支,她怎么应付的过来!
绿冠知道毛小白的顾虑,说:“姑娘有所不知,官宦人家的小姐若要出嫁,娘家人不仅准备陪嫁,还会准备能撑得起事的婆子和丫鬟,做小姐的体己人。这些婆子和丫鬟,刘管事也帮您准备好了。改日请您过过眼,若是满意就收下,若是不满意,可以找婆牙子重新买来。”
“老人有老人的好处,上手快,有主意。新人有新人的好处,忠心,听话。就看您怎么想了。”
这边是要培养心腹了。
毛小白侧眸想了想,“我若想让你跟着我,你愿意吗?”
绿冠郑重的福身行礼,“这是小人求之不得的福分。”
毛小白再次有被天上大饼砸到的晕眩感。
这样的生活,她一下子还真适应不了。
她顾虑的事情,刘管事自然也有考虑。很快就请来宫里的教养嬷嬷,给毛小白上课。
厅堂里,毛小白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听两位上了年纪的女人唠叨。
教养嬷嬷——赵嬷嬷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殷殷切切的说:“我的老姐姐,你亲自出手教人,哪还有我的份儿。”
刘管事摇头:“这丫头以后是我的主子,我哪敢对她下狠手。”
赵嬷嬷脸上笑意更深,“没想到姐姐天不怕地不怕,老了却又怕的事儿了。”
毛小白心中暗道,刘管事得到赵嬷嬷如此盛赞,恐怕身份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即便心里有疑惑,她也乖乖坐着,纹丝未动。
赵嬷嬷余光瞥着她,暗自评价:这丫头行动举止虽然有很多破绽,但气度端正肃然,可见心性坚毅,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值得严格培养……
赵嬷嬷出手,果然狠辣无情。
行走坐卧,吃饭,说话,无一不精致要求。
毛小白训练一天下来,完全感觉不会说话走路了,就连吃饭的时候拿筷子,都觉得自己姿势不对。
她知道自己基础弱,很认真的把自己的现状滕记下来,和绿冠商量着如何改进。
不过五六天时间,赵嬷嬷就觉得她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恰好这天下午裴璎来书房取印章,路过厅堂,听到赵嬷嬷冷着声音训斥,“姑娘千万不能取得一些成就,就自以为是。姑娘要走的路远着呢……”
裴璎没往下听,掀起门帘进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
赵嬷嬷的谈话被打断,回身行礼,把毛小白最近的成就说了一遍。
裴璎没看毛小白,冷冷的盯着赵嬷嬷,“我娶的是妻,不是花瓶,赵嬷嬷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赵嬷嬷心念电转,屈膝行礼道歉,“是老奴想岔了,请相爷赎罪。”
裴璎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毛小白第一次见裴璎。
可惜还没来得及说上话,他就扭头走人了。
毛小白看着他的背影,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赵嬷嬷长叹一口气,“毛丫头,我本以为相爷的本意是把你教好,没想到他连这点罪都舍不得让你受。可是日后出门应酬,没点真本事,会让人笑话。”
毛小白把这些时候学的规矩发挥到极致,笔挺的站着,眼观鼻鼻观心。
赵嬷嬷松快的笑了,“也罢,你说说你的想法。”
毛小白犹豫一瞬,问道:“即便我真被人笑了,那些人敢当着我的面笑吗?”
碍于右相的权势,捧她都来不及,自然没人敢当着她的面笑话她。
赵嬷嬷摇头,“不会。”
毛小白说:“这就是了。他们又没在我面前落我面子,我又何必在意。即便真落我面子,又能怎样?我身份如此,即便做得再好,有些人想挑毛病仍旧会挑。我若真在意他们的话,早晚得把自己气死。”
赵嬷嬷愣了良久,“果然,是我错了。明日起,我带你学新的东西。”
毛小白始终保持着恭敬心,跟着赵嬷嬷学算账,管事,用人……
一转眼就是两个月后。
到了婚期。
两人头上没有正儿八经能做主的长辈,太子亲自出面做证婚人。
这两个月来,太子故意扣下裴璎的辞官折子,从人情到礼法说了个遍,求裴璎留下。
一方面是裴璎有学识。更重要的是,五皇子赵鹏的拥戴者太多,还有贵妃的母家做帮衬。太子总得给己方拉一个站得住阵脚的人物,才不至于被比下去。
太子以国储的身份出席喜宴,却口称晚辈,携带重礼,姿态做得很足。
裴璎人逢喜事精神爽,对太子稍显和颜悦色,招呼太子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