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诶呀变成傻白甜 ...
-
吴将进把这黑乎乎的妖怪带回了家。
大半夜的连下人都睡的昏天暗地的，敲不开门。没办法，只好抱着妖怪空翻进了吴宅。
今天看来吴家主谷神并不在，因此也不用破开结界才能翻墙了。翻高墙进去以后，吴将进又运气三息，使整个吴家五十多顷的大宅方圆都被包裹进了他的结界。
这年头，修仙的多了，谁翻个墙不是闹着玩似的？
不过因为家里一个元婴级别的妈，正门主（虽然不经常在家），一个化神级别的老爹，副门主（偶尔不在家），还有基本不出门的吴家大少爷（问鼎）。这阵容堪比国家十来个边防了！可以这很强！
所以安全系数让小偷都是闻风丧胆的，以至于安全到家里从来就没有过保安人员，把下人都养的白白胖胖，迟钝的很。否则在豪宅区怎么可能有叫门门不应的情况？换别家早让十来个保安大汉按住了。
吴将进无声地慢慢走向自己的住房。是套两层的别墅，很漂亮，不过在晚上看的不太清楚，在白天看真的是富丽堂皇才可以形容。
别墅在一片茂密的林海中，郁郁葱葱，微凉，可倾虫鸣。
怀里的妖怪迷迷糊糊的醒了。
吴将进走路又平又稳，怀里也很柔软温暖，又嗅到了那个夜夜梦魇里的味道。可是又略有不同。
用他的话来形容吴将进的味道，跟别的人不一样。吴将进从不抽烟草，可身上那淡淡的烟草味儿却一直都有。不呛鼻不熏人，若有似无的，对于嗅觉灵敏的妖怪，有无比的吸引力。
他睁眼又一次看见了吴将进，嗅到了他的味道，总觉得是还在奈何桥下做的梦。
可是这不是梦。因为梦里的烟草味道，总是伴随着他自己的血味儿。一闭上眼，就是满脑的血红。
他不敢闭眼，两只眼睛瞪着抱着他的人，瞪的眼睛很酸痛，开始往下掉眼泪。
万一，万一自己闭了眼，吴将进就会变成噩梦——
他带着浩浩荡荡的火把，追着鲜血淋漓的自己到了河边。然后，无数的道士掏出长剑，把自己一点一点的，剥皮刮骨……
最后，吴将进会掂起自己还在淌血的黑红的皮，围到他的爱人脖子上……
开灯。
“啊啊啊——！不要！——”
吴将进进房间打开灯的一瞬间，怀里的妖怪突然，撕心裂肺的哀嚎起来：“不要！”不要火把！不要道士！不要！
吴将进不知道他醒了，毫无防备的，突然被妖怪垂死挣扎般的，撕咬起来。一爪下去，脸侧的三道血刺啦一下就溅了一地！吃痛之下送开了手，使妖怪摔到了地上。
吴将进顾不上自己，赶快想看他有没有摔到，却看见了极为恐怖的一幕：
那妖怪硬生生的把两条腿，从烧焦的老肉里扯开来，腿变得血肉模糊一片，可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剧痛一样，对着灯光困兽一般的不断哀嚎，嘶吼！还不断的在地板上艰难的挪动着，想要逃离！
“嗷嗷吼吼——！”妖怪发出来野兽的声音，一直的嘶吼，瞳孔惊恐的收缩成了一个小黑点，浑身颤抖的仿佛在地震中一样。他往后不断的退，拖了一条长长的血道。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黑暗的缝隙。
“刺溜”一下，他就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小动物，滑进了沙发下的最里面，靠着墙，嘶吼才开始渐渐的平静下来，又变成了人类的喃喃：“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眼前的那一条缝隙透过来的光明，在他眼里渐渐模糊，开始梦般的高低起伏摇摆不定……
“杀了……你……”终于，小黑再一次晕倒了。小小的动物身体，黑色的绒毛被血粘成一缕一缕的，起伏慢慢变弱，气息开始微弱，身体冰冰凉凉的发僵……
吴将进一只手抬起沙发，一只手轻轻的抚摸这只小动物。然后再次抱起来，向浴室走去。
他刚才说的什么？杀死谁？是我吗？……为什么……？……
吴将进好像知道他有了一只奇怪的妖怪。这只妖怪不比别人家的更有本事，也不温柔黏人，非常的暴躁甚至疯狂；吴将进在他的眼里看见了无比的恐惧、癫狂、仇恨和悲伤。
但是，王几何让他看开了。
这是自己的妖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只是属于他吴将进的妖怪。不管这只妖怪是怎样的不可理喻，从他们互相选择到相遇在人间，吴将进已经想开了。这就是命，从此以后，只有这只妖怪能在漫漫岁月里陪着自己，一同看着人世间的无情虚伪的变迁。
吴将进打开淋浴，脱了外衣，坐在小板凳上。把妖怪轻轻的放在，他接好的一盆温水中。
妖怪的毛泡在水里终于飘散开了，身体也变得柔软了，呼吸也平和了。
如果现在人吴将进的弟弟——吴江远看见现在的大哥，一定会觉得自己宿醉了。
吴将进的冰山臭脸上也能有表情了！从小到大吴江远从来没有见过，而今天他也会错过。
非常小心翼翼的表情，睁大了他那以往细长而无情的眼睛，露出了隐藏的天真和温柔；紧紧地抿着嘴，或许是有点紧张，或许是害怕弄疼了妖怪。
慢慢的干净的妖怪，已经是第三盆水了。前两盆都是血水，这一盆终于在毛上擦出了泡泡。
一个十八年里有十二年都在闭关的人，整日无情脸的高贵少爷，脸上再也没有阴霾。看起来笨笨的到像是在路边看着小鸡的小学生一般。倒是有一点儿滑稽可笑！
“呼——！”吴将进终于把妖怪从水里捞出来，吹的干干的。
原本捞上来湿漉漉的真心是又瘦又丑啊！两个凸出的大眼睛珠子，黑色的毛紧贴在身上，还露出了难看的肉皮。不过洗完以后，以前的老皮都泡软洗掉了，流血的地方吴将进运功都让结痂了。
吹干以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神奇变魔术般的一下膨胀了四五圈儿！现在再抱在怀里，就像抱了一个假的，圆滚滚的狐狸玩具，又软又棉！
小黑的这个模式，直接打开了吴将进将要磨灭的童心大门啊！
还记得吴将进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家教有一次上课带来了自己的孩子，是个跟吴将进一样大的小男孩，他无忧无虑的玩耍，从早到晚见他，怀里都抱着一个毛茸茸的猫咪玩偶！当时真的也好想摸摸猫咪玩偶。可是家教一直夸他：“小少爷真是成熟啊！小小年纪就知道学习，真是天才！跟其它光会玩的小孩就是不一样！”
于是，吴将进错过了玩偶。大家都附和着家教在父母面前夸他。于是，吴将进又错过了童年。
站在一群大人里面，听着麻木虚伪的恭维，从他们腿的缝隙间绝望的看着家教的孩子，抱着玩偶在树下荡秋千，和玩偶一起说话唱歌……
终于受不了了，于是他怒下闭关。一关就是十二年，为了不再看见那些人虚伪恶心的巴结嘴脸。可是十二年后再出关，那些人还是到处都是，又开始夸他天资过人勤奋苦修了。
这种人无时无刻不在世界上！吴将进明白了。脸上不仅没有了表情，而且难懂忧郁的冷漠起来。
然而现在——
十八岁的吴将进，今天白天才刚刚进行完成人礼，心里似乎略有羞耻感，但是还是抱着狐狸上床休息了。（用吴江远的话来说：大丈夫怎么了！老爷们怎么了！可爱即正义！）
“嗯……”吴将进脱了衣服，把毛茸茸放在小腹上，回想小时候的家教的小孩怎么和玩偶玩耍…………
吴将进又抱起狐狸，在他湿漉漉的鼻子上亲了一下……有点尴尬不过没关系，反正没人看。然后跟属于他自己的可爱妖怪，僵硬的说了一声：“晚安。”
一开始沉浸于尴尬而难以入眠。。。
随着困意的来袭，吴将进终于心满意足的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嘴角上挑。
夜长梦多的妖怪啊。
“清水师兄清水师兄，你真的要离开了吗？”一个肉嘟嘟的小和尚趴在他的肩头。
他的真名不叫清水，也不叫小黑。他是妲己的后人。另一个小和尚也来了，搂着他的腰哭着不想让他走。
“是啊，没想到我晚上离开，还是被你们两个机灵鬼发现了。”妲己清水也舍不得的摸了摸他们的头。：“可是啊，师兄我虽然离开，心里却会和你们一起在这里念经的。”
小和尚哭了起来：“清水师兄，你走了，以后谁给佛祖换灯油啊……”
妲己清水叹了口气；“宏光师弟。”
“嗯？师兄？”宏光还在抽泣着，旁边的宏经憋着眼泪，拉着宏光的小手，要宏光坚强一点。
妲己清水低下了头，跪在地上，搂着两个孩子道：“你们看。”
两个小孩看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在这深山老林里面，星星还是明亮的星星，古寺还是古朴的古寺，葱郁安静的树林还是葱郁安静的树林，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和谐。
“清水师兄，你到底要我们看什……”两个孩子话说一半，却都晕倒在他的怀里。
“对不起，宏光，宏经。你们还小，时间是那么的充足……可是师兄在意的人，再等下去，就要垂暮蹒跚了……” 他带着孩子们回到了歇禅室内，把他们轻轻的放下，盖上被子，走时又轻轻的关门。
再一次到了他熟悉的寺门外面，知道自己真的要离开这个三十多年的家，妲己清水忍不住泪如雨下而不敢闻声。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是他仅有的东西。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他都认识，有讨厌过的，有戏耍过的，有敬佩过的……他爱过的每个人……
方丈，对不起……
把他养大成人的老方丈，当初还把他抱在怀里喂饭，让他抓他那灰白的胡子……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一转眼三十年了，方丈走不动了，胡子也快掉完了……
人类，总是这样的脆弱和短暂……
“不要哭了，清水。”方丈的声音传来。
他赶紧抬头，擦干自己的眼泪，看见方丈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师傅……”他哽咽到不能自己。
方丈看着脚下哭泣的少年，平静的摇了摇头，仿佛早已知道：“善哉、善哉。清水，你执意要走，便再与我佛今生无缘了。”
“我，我知道……”（抽泣）
方丈摸了摸他的头，淡定的告诉他：“你姓妲己，世上对你一族自古诸多不满。万事小心。你若要还俗，老衲便还你一个真名真世。”
妲己清水心里一惊……
方丈的嘴唇翁动，沉声叙述着他的身世……顿时，模糊的记忆随之而来……
“妲己……老衲只忠告一句天命……你与他缘分已尽……强求不来……强求不来啊……”
“啊！”一个稚嫩的童声从小黑嘴里发出来。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他一下子坐起来，昏暗中看见了自己变成了人类八岁幼崽的模样——小小嫩嫩的手，小小嫩嫩胳膊腿。“我，我……我，这……！”
他愣住了——借着昏暗的光线，看见了这华丽的房间——
红色的地毯，随处可见的都是花瓶盆景；厚厚的垂帘，精雕细琢的屏障，和那透明干净的落地玻璃窗……他在一张漂亮柔软的大床上，一切都像梦一样，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醒的还在睡的。
他以前见过这样漂亮的房间，不过是在窗户外面朝里偷偷看的。
吴将进裸着上身坐起来，看见他正瑟瑟发抖的，自卑的到处张望，像一个乞丐闯进了皇宫一样，用手紧紧的拽着被子非常的紧张不安。
小黑：长了这么大只见多了荒山野岭的……从来没有在这么漂酿的地方住过……好慌，是不是还在做梦啊……
“吴晓嘿，你怎么了？”吴将进叫着给妖怪取的新名字，心想自己的妖怪的确很与众不同。
至少看起来，比其他妖怪在外貌上就养眼一些。
是一只漂亮的娃娃，像网络海报上的虚拟娃娃，长相有一种不真实感。。。就是来自二次元的天然cos吧。不过cos都是浓妆艳抹的，妖怪纯天然长成这样还真不是cos能比的。
“哇哇哇~~~~”小清水哭了起来：“你再叫一遍，我一定是老眼昏花，老年痴呆啦！哇哇哇~~~”一哭就决堤了，滔滔江水一样发达的孩童泪腺啊！
我一定是老年痴呆了，要不然为什么吴将进在叫我小黑呢？看来我离死翘翘不远啦！哇哇哇！
“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了啊！我恨你！哇哇哇~~~~我现在到底在梦里还是梦外啊哇哇哇！~~~”
“你冷静下。”吴将进淡定的披上外衣，看着跪坐在自己小腹上的狐狸崽子。
清水吸了吸鼻涕，才发现自己坐在一个难以描述的地方……才注意到在床上，吴将进是裸的（上半身），自己是□□的！
吴将进看他突然安静，脸枣发糕一般的红，冒着热气。安静了？妖怪还挺躁的。
“呜呜啊~~！”清水突然又大吵大闹起来：“我不管我要杀了你！吴将进是王八蛋啊啊啊~~~~~！”
吴将进完全不是什么有耐心的暖男。推开清水要下床。每天还要连剑，留他一个妖在这里自己闹吧，闹累了再来看他。
“不要走！……”小妖怪一下子拖住了他的腰。吴将进回过一击刀眼，吓唬他。表示再不松手就要生气了。
“呜呜呜……我还什么都不知道……你再上我一次吧！……”妖怪可怜巴巴的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鬼？？
“在来一次，我会努力的……”
嗯？
这只妖怪完全没意识到他自己再说什么——
“等等我等等我！小陛下！我是你的小可爱呀！——”
小黑拖拉着宽大的睡袍，光着小脚丫一路跟着吴将进，洗脸、刷牙、换衣服……但是吴将进每次想要抓住他，他却变成一只毛球溜掉了。吴将进回头提剑出门，小黑却又变成光脚的小孩子，扯住他的衣角，赖着他一起走；
石子路很崴脚，吴将进蹲下来，看着为难的小黑，还是趁他犹豫一把揽进怀里，抱起来走着。小黑埋头在他肩膀上，不一会竟然又睡着了。吴将进没办法，踌躇了一下，把原来形影不离的桃木剑丢到地上，两手专心抱着小黑，直接向主宅的餐厅走去。
昨天晚上记得小黑还是长长的乌发，一直拖在地上好多，今天却掉毛掉的，一路走下来，已经变成现代人的短发了。
妲己清水的记忆，也随着这些头发慢慢脱落了……不管是前世的，今生的……只要来到人间，就是重新投胎了……如果这是小黑的一场梦，只希望妲己清水的仇恨永远不要再涨回来了……
因为一旦灭世的怨念出现在人间，就再也没用人可以阻止妲己，毁灭这个他恨的世界了……
吴将进抱着小黑慢慢走进餐厅，迎面看见了他的父亲谷神坐在正席给母亲大人打电话，楼上的弟弟吴罚也打着哈欠走下来——这是一个家庭的感觉。
小黑，希望这一世可以得到一个他喜欢的生活，愿他永远沉在这人间美梦，再也不要姓妲己了。
然而，这些祝福，吴将进完全不知道。
但是妖界的非明，虽然放荡不羁，日夜红醉，却真心的感慨了，到人间的那个叫小黑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