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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番外2 九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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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记忆里的第一幕，就只有漫天火光和□□被烧焦的恶臭。她在这之中待了不知道几天几夜，说实话也慢慢习惯了这一切。
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幸运，即使这大火烧的在旺，也没有丝毫的火星溅到九十九身上。只是把她的皮肤烤的通红生疼而已。
周围的尸体全部都因为大火而变形，弯曲。有的更是直接融化连在了一起，让人看不出到底是谁。
这里是北阳国郊外的乱葬岗，无数尸体都被丢弃在了这个地方。九十九也被宁安康扔在了这里。
她蜷缩在尸体堆的下面，而上面发出“滋滋”的烤焦的声音。时不时的她也会抬头看看天空，即使有着浓烟挡住视线，还是能感觉到白天天空是如此的湛蓝，夜晚夜空是如此的美妙。
面对这尸体和大火，九十九竟然完全不恐惧。她的双眼空洞无神，耳朵里面像是有无数只苍蝇一样疯狂打转，这声音实在吵闹，使她难受不已。手腕的地方不知为何有些红肿，这也能让九十九盯着看好大一会。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来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自己到底是谁？
看着手腕，九十九心里不断地思考着这三个问题。可是这三个问题不是凭空想象就能知道答案的。最后，她彻底麻木了，既然什么都想不通，干脆就坐在这里等着大火把自己慢慢烧死好了。
带着这样消极的想法，九十九逐渐沉睡过去。在梦里，好像连那难闻的烟味，耳鸣的吵闹和尸体的臭味都变得消失不见一样。
好温暖，要是能一直这样温暖下去就好了。九十九不止一次的这样想。
后来，九十九又在喧哗的声音中醒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只见眼前一片漆黑。而这漆黑的东西，就是原本将她包围起来的尸体。这些尸体已经完全被烧的焦黑，他们翻落在九十九的身上才让九十九什么也看不见了。
九十九皱了皱眉，用手推开了其中的一具尸体上。这尸体已经干脆了，所以九十九轻松将他折断，折断的地方露出了小小的缝隙。她踩着还略微发热的尸身，从缝隙中摸索着爬了出来。
她还是在大火中完整的活着。
外面现在是白天，天气差的要死。周围尽是一片白雾蒙蒙，连自己身在的地方都看不清楚。毕竟这个地方已经烧了很多天，污染是极其严重的。空气中除了白雾以外还掺杂着黑色的零星碎片。这大概就是焚烧过的碎片吧。
“小孩子？”
一个男人的疑惑的声音响起。
九十九循着声音回头看去，那是一个衣衫破烂，满目疲倦的人。这人背着一个肮脏的大竹筐，手里握着一个竹夹，看上去像是在这地方搜寻着什么宝物。
看到九十九回头了，这个男人更是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真的是小孩？你怎么在这种地方？”
九十九没有反应，只是盯着男人看。
这个男人走近她。这个小姑娘有着一头乌黑漂亮的长发，尤其是那皮肤白嫩无比。男人打量了她一会儿，发现她的一只脚还站在刚刚打通的缝隙里，一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这乱葬岗每一个月就会定期焚烧一次，一次焚烧三天三夜。至于这些已经被焚烧过的尸体都会被通过各种渠道运走成为肥料。
乱葬岗里的尸体基本上都是死囚和罪犯，但是也有不少的有钱人会把得罪他们的下人或是看不顺眼的人也偷偷杀掉扔在这里。虽然这都是些犯法的勾当，可朝廷那边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他们想要查明被人陷害丢在这里的尸体是谁，也根本无从查起。
反正烧死之后都是一个样子，他们也懒得去查。后来这种偷偷处以死刑的方法被合理化了。恐怕这个小姑娘就是被某个贵人给扔在这里的。
不过看这小姑娘虽然有些脏，但穿着也是极为体面，长得也细皮嫩肉，眉清目秀。更何况她还是活着被扔在这里的，所以一定是哪家大人的私生女，正房来不及杀死就这样扔掉了。
但当真她是焚烧前被扔在这里的，那能从这场大火中活下来也是极为幸运的。估计数便这天下也从没这样的事情发生。
男人深知这姑娘一定非同常人，所以便轻声开口询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来？”
出来？九十九不是很懂他的意思。说实话她连这个男人再说什么都不知道。好像自己不仅忘记了以前的事情，连语言都忘记该怎么说了。
九十九茫然的歪着头看着他。男人心里一愣，这个小姑娘大概是脑子不好使所以才会这么轻易地被扔到这里的吧。
男人决定换一种方式问她：“你想不想活下来？”
这个问题一出口，九十九的眸子从灰暗变得亮堂了一些。她仿佛感觉到有人在她耳朵旁轻轻耳语一般。就连原本的耳鸣声也被盖了过去。
“活下来吧，我的孩子。”
这是个女人的声音，好听而温柔，其中蕴含着巨大的的力量促使着九十九点了点头。
看到九十九终于有了反应，男人便将身上的竹筐取下。竹筐里面装着些没有被火烧掉的破烂玩意儿。
男人一直都已在乱葬岗捡东西为生。这里富有人家的尸体也不少，偶尔幸运的话也能捡到些宝贝。
他把九十九放到竹筐里，有用自己的衣服蒙住。如果让别人发现九十九，说不定会被别人抢去卖到红楼里。自己本来就身体虚弱，也帮不了九十九。
他带着九十九走出乱葬岗的一路上，不断有人向他打探有没有捡到稀罕的东西。看他装了满满的一大筐，自然是好奇不已。
男人只是不断地摇头，脚步极快。眼看就要到乱葬岗的门口了。来回收尸体的士兵们也正好围了过来。他们发现男人鬼鬼祟祟的，认定了他藏有好东西。
光是每个月清理乱葬岗就够他们头疼的了，他们肯定是不能放过值钱玩意的。来这里搜寻宝贝的乞丐们也都会多多少少分点东西给他们。如果碰上捡到值钱物件的乞丐，他们更是直接会去将那东西抢过来。
士兵们拦住男人的去路。他们一个个笑得双眼发光。
“搜身，不许过。”
男人咽了咽口水。从脏兮兮的口袋里摸了半天才摸出点铜板来往士兵手里一塞道：“行行好，家里还有孩子等着我呢。”
士兵怎么会在乎这一点破钱，他们把铜板往地上一扔，脸上也爬满了不耐烦：“少废话，动手！”
“你们干什么！”
男人见卫兵都想要抢夺竹筐，他也只好拼命反抗。周围的其他人看见了也只能低下头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自从先帝驾崩后，世道就变了。士兵一个个张扬跋扈，谁也管不了。
男人拼命护住竹筐，士兵也没有耐心和他磨蹭下去。他拔出刀来对着男人命令他放下竹筐。
就算在这里杀个人又怎么样？反正这儿什么不多就尸体多。
男人现在是进退两难，难道真的要把这个孩子交出去吗？如果交出去的话她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明明这个孩子都躲过了大火，却要在这里结束？
他心里实在是纠结了一番。最后咬咬牙想，反正自己身缠疾病，没有多少天了。还不如让这个生命活下去！
想到这里，他顿时身上充满了力量。他取下竹筐用尽力气将它从士兵头顶扔过去。
九十九顺势从竹筐里滑了出来。
“孩子，快跑！”男人拼命嘶吼着。
他好像是喊的太大声，只觉得喉咙里有血腥涌上来。但此时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他一把抱住面前几个士兵的腿把他们绊倒，为九十九争取时间。
九十九虽然不懂，但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她的双腿麻痹不堪，但脚步一步比一步快。虽然她跑的跌跌撞撞，可也在用力奔跑。
男人看着九十九的身影在白雾中越变越小，不自觉的就流露出欣慰的笑容。
士兵这时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被耍了，于是往男人身上狠狠踢了一脚。男人被踢到腹部吃痛的松开双手蜷缩起来。
没了男人的手，士兵们立刻起身纷纷拔出刀，毫不留情的向男人挥去。
九十九现在身处乱葬岗很远了，而乱葬岗早已在隐藏在朦胧的后面看不清形状。可从风中飘来的血腥味让她的眼睛干涩不已。
也许是干涩到有些发疼，泪水也本能的流了下来。
她的眼泪很轻很轻，就连风都能轻易将它带走。九十九的心从来没有如此痛苦过，她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而痛苦。是因为血腥太刺鼻？还是为了感激帮助自己的男人？又或者是因为感受到了活着的感觉？
不管什么原因，那泪水无论如何也停止不了。她就这样一边大哭一边奔跑。
乱葬岗彻底消失后，九十九才红着眼睛看清天空原本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湛蓝，蓝到让人从心里喜欢。
九十九停下来了。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就连这空气都是如此香甜。她看了看周围，一片广阔的荒凉。荒凉的另一边重峦叠嶂，好不壮观。
香甜的空气转瞬即逝，越往前走，硝烟火药的味道就越来越明显。从山的另一头开始吵闹起来，但在九十九只身一人如同沧海一粟时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是那嘹亮而又急促的号角声。
今后她不管在听到这声音多少次，都不会讨厌这个声音，反而能鼓舞她。
迎着九十九，走来一位少年。少年要比九十九高上一头，他的墨发纤细好看。他将长发扎成马尾，任其随风飘扬，着实有种不羁的气质。他还身着一身和他眼眸一般漆黑的铠甲，手中握着一把带着红缨的宝剑。
红缨是九十九从未见过的，她盯着少年身上这唯一不同的色彩看的出神。
少年与九十九擦肩而过，他却没有看她一眼。九十九却一直看着他，也看见了他同样微红的双眼和眼中的杀与仇恨。
那时九十九不懂这是什么。只知道这位少年是她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人，也是唯一看呆的人。少年身上的英气和气势将九十九深深折服。
还能再见到他吗？九十九一直看着少年的背影想。若还能见到他就好了。
九十九擦干眼泪，转身踩着少年踏过的脚印，走的也如同少年一般坚毅。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