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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千金不换 ...

  •   “琵琶难道不是竖放的么?”崔琰不是很明白。

      “你说笑呢吧?”林秋寒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崔琰,“当真不知?”

      不料崔琰淡然地摇了摇头,认真地反问他:“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林秋寒翻了翻白眼,竟无言以对。

      裴长宁将他挡在身后,柔声向她解释道:“为防止琵琶倾斜或掉落伤及琴头,真正爱护琵琶的人一般都是将其面板朝下平放,背板上再覆一方丝帕,防止落灰。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转身问佩儿,“这把琵琶呢?”

      佩儿道:“噢,被白芷拿去了,她一向喜欢这把琵琶,阿沅出事后她就把它拿去了。”

      “胡闹!”邢鸣喝道,“不是特地嘱咐你们,死者屋里的一切东西都不准碰的吗?”

      佩儿低下头,脸色发红,“大人息怒,是我不好,没有劝住她,可也难怪,这冰丝琵琶一向是我们倚云楼的招牌,许多客人都是冲它来的,姐妹们都说这场大火烧了倚云楼的气运,也都乐意由白芷代替阿沅弹奏这冰丝琵琶,希望能多留些客人。”

      “既如此,你即刻就去把它拿回来。”邢鸣冷着脸道。

      “这……”佩儿有些迟疑,“回大人,这会白芷正在楼下当众献艺呢,弹的就是这冰丝琵琶,现在就去拿恐怕不妥……”

      邢鸣正要发作,却听林秋寒扬声道:“走吧,听曲儿去喽。”说着便带头往楼下去。

      就在裴长宁一行在楼上待的这片刻,楼下大堂里几乎坐满了宾客,堂中一个高台,中间坐着一位容貌艳丽、神情倨傲的女子,正拨弄着琴弦试音。

      佩儿领着他们找了靠近高台的位置坐下,便亲自忙着去倒茶。

      林秋寒环视了四周,“这也叫坏了气运?一大早就这么多人,看来这世上还是闲人多啊。”他转动扇柄挑开落在肩头的青丝,见对面坐着的崔琰甚是局促,便笑道,“崔大夫,你可知晓熙春院与倚云楼究竟有何不同?”

      崔琰知他一定又想给她下套,便摇头,“不如大人说来听听?”

      “好啊,熙春院的姑娘呢,胜在样貌,可装扮过于艳俗,而倚云楼的姑娘呢,相貌并不定是上乘,但个个多才多艺,所以胜在气质。”

      “大人如此比较,想必心里也有些偏好了?”崔琰问。

      “那是自然,只要是人,两样相似的东西摆在面前总会有所比较。”林秋寒随口道。

      “大人上次说花魁大赛那日正准备来倚云楼看阿沅,既是看阿沅,那便是更喜欢倚云楼了?”崔琰道。

      “不是。”林秋寒刚出口,便觉察出不对劲,又被这丫头反将了一军。

      “噢,原来是熙春院。”崔琰似是恍然大悟。

      众人皆暗自发笑,林秋寒呼呼地吹着额前垂发,又把自己套住了,忽地瞧见一旁嘴角带笑的裴长宁,眼眸微动,便颇有意味地向着崔琰道:“唉,叫崔大夫笑话了,不如你再分析分析裴大人的喜好如何,那日他可是准备同我一道来的。”

      未料崔琰想也不想便脱口说道:“他不是那样的人。”说完才察觉出此言欠妥,不禁低下头,白皙的脸上一片嫣红。

      裴长宁微征,她说这话时是惯常的淡然语气,可却如缓缓淌进心底的清流,安定又舒心。

      林秋寒亦未料开个玩笑会是这样的结果,自然很是满意,频频向裴长宁使眼色。

      正闹着,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个人来,那人衣着华贵浮夸,一看便知是游走街头的纨绔子弟,满身酒气,显然是宿醉未醒,他冲到崔琰身边,“美人,你是新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不错,不错,比阿沅还强上千百倍,从今儿起,你就跟着爷吧……”

      说着便要上去牵崔琰的手,不料美人却被一旁的男子拉到身后,纨绔透过迷离的醉眼,见这男子身形高大挺拔,虽瘦削但气势十足,幽邃的眼眸里尽是杀气,心内不禁打鼓,可到底酒意未散,想到他身后的美貌女子,惧意自然也就浅了几分,“你是何人?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快给我让开!”

      裴长宁岿然不动,但是眼里已尽是不耐。

      “不让?这样吧,本少爷给你钱,你把这小娘子让给我如何?说吧,要多少?要多少本少爷都给得起。”纨绔毫无察觉,气焰愈发嚣张。

      众人皆淡定地坐着,这个时候自然不需要他们出手,可他们心里还是暗暗捏着把汗,自然不是为裴长宁,而是为那纨绔,倒霉孩子,可别弄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多少钱都不行。”裴长宁冷声道,他感到被他握住的纤纤手臂轻轻颤动了一下,“滚。”他忍住性子,向那人下最后通牒。

      不料那纨绔愈发没有怕意,指着裴长宁身后的崔琰道,“不就是一个青楼女子么?小爷给你的钱足足可以买下整座青楼。”

      完了……众人摇了摇头,不约而同地闭上眼睛,真是找死。

      只听一声惨叫,裴长宁一手折了他指向崔琰的手指头,接着一掌打在他的胸口,那人登时飞出去数丈远,倒地后接连吐了好几口鲜血。

      裴长宁再不去看他,转向身后的崔琰,“没事了。”见崔琰似有犹疑,又加了一句,“他不该侮辱你。”

      沉静的话语字字击中崔琰的心,她很不自在地坐下,心如擂鼓。

      佩儿正倒了茶水过来,见有人受伤倒地,惊吓不小,赶忙着人将他抬走去瞧大夫。

      “他……”邢鸣不免担忧,方才这位世子爷出手似乎太狠了些,“不会死吧?”

      裴长宁不紧不慢地倒了杯水递到崔琰面前,才冷声道,“放心,死不了,我有分寸,不过躺个一年半载。”

      “噗……”林秋寒一口喷了口里的茶。

      这个分寸拿捏得……真好……

      人群里的小小骚动并没有影响到台上的白芷,只听她用软糯的家乡方言作了开场白,阖目凝神后缓缓睁开眼,一双柔胰缓缓拨弄起琴弦。

      堂内渐渐静下来,直至鸦雀无声,众人目不转睛,盯着白芷,如聆听天籁,无一例外,都是一副如痴如醉的神情。

      不可否认,白芷的琴技实属上乘,指法娴熟,情绪饱满,代入感足,可也仅此而已,在座之人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可笑。

      裴长宁与林秋寒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倒是崔琰,对于琵琶没有丝毫的鉴赏力,听不出好坏,反而是认认真真听了首曲子。

      她盯着被白芷抱在怀中的冰丝琵琶,顾名思义,自然是因为琵琶弦是上好冰丝制成而得名,红面黑底,古朴中见清雅,巧就巧在琴面上绘就的一株白梅,和弦丝相互映衬,远远看去竟像是附弦而生一般,可见绘制图画的人有何等灵窍。

      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这株白梅似曾相识。

      一曲终了,自是满堂喝彩,白芷起身微微鞠了一躬便抱着琵琶下了场。

      “太妙了!正所谓‘此曲只应天上有’啊!”众人七嘴八舌地评论着。

      “冰丝琵琶果然名不虚传,琴音通透,低处圆润,高处明亮,百闻不如一见哪……”

      “我瞧着白芷姑娘方才简直犹如阿沅附体,弹奏的曲子当真同阿沅不相上下。”

      相比而言,裴长宁他们这一桌的人显得格外安静,只听崔琰问,“这首曲子叫什么?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

      “《相思引》。”林秋寒抢先答道。

      《相思引》?崔琰抬眼看向林秋寒,心中一阵疑惑,忘了收回瞧他的目光。

      林秋寒想起方才的玩笑,不禁有些心虚,赶忙替自己辩白,“别这样看着我,我也是听邻桌的说的,好像还是阿沅生前最喜欢弹的曲子。”

      不料崔琰依旧怔怔的,许久才将脑中残留的记忆拼凑完整,“独上小楼迷远近,不见浣溪人信。何处笛声飘隐隐,吹断相思引。”她轻叹了一声,缓缓道出这些词句。

      众人以为她还沉在方才的曲子里,不过有感而发罢了。不料裴长宁却开口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崔琰摇头,淡然笑道,“没什么,不过觉得今日听这曲子跟先前的不一样了。”

      “阿沅?”裴长宁问。

      “对,”崔琰点头,“难怪方才就觉得有些耳熟,那一次我给她看诊,离开的时候在屋外听她在里面弹奏这首曲子,嘴里念的便是这几句,哀婉嗟叹,情真意切。我并不懂琵琶,也许斯人心境,现在竟觉得连弦音都变了……”

      陡然间,裴长宁的眼亮了亮,当即扫了眼林秋寒,只见他眼中也尽像是有了发现的欣喜,“我就说嘛,崔大夫,你就是我们的幸运星。”

      一行人又回到阿沅房中,裴长宁端详着白芷送来的冰丝琵琶,时不时地拨动着琴弦。

      “你拿走琵琶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林秋寒向白芷了解情况。

      “回大人,”白芷来之前因听佩儿说府衙的人为了这琵琶的事发了火,是以此时不敢造次,只是中规中矩地站着,“民女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当时这屋子被大人的手下封着,我便寻了个门口没人的时候溜进来把琵琶拿走了,我进来的时候,它就放在那个条桌上。”她指着窗边的条桌道。

      “那么,阿沅平日里会不会给它覆上丝帕?”林秋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见桌上除了小布枕外别无他物,想了下问道。

      “那是自然,她不但宝贝这琵琶,连丝帕也宝贝得紧,丝帕上还绣着个‘沅’字,”说到这,白芷突然“噢”地一声叫出来,“对了,大人不提我都忘了,丝帕不见了!当时我进来的时候,琵琶上什么也没有!”

      林秋寒接着问了几个问题,便让她和佩儿退下。转眼见裴长宁还一门心思扑在琵琶上,“如何?”

      裴长宁没吭声,低着头,指尖轻划过琵琶幽黑的背板,“刀。”他摊开手掌。

      一把小巧的匕首递到他手心,他下意识握拳,不想连给他递刀的手一起握住。他霍然抬头,见崔琰正在面前,慌乱写在她脸上。

      “冒犯了。”他松开手,轻咳了一声,一时间竟乱了方寸,只得瞥开眼去。

      她的手凉凉的、软软的,指尖还带着薄薄的茧,慌乱抽开时不经意间划过他的手心,刹那间一阵悸动传遍全身。

      众人倒是很有默契地没有注意到他二人,目光皆在屋梁窗外游移。

      裴长宁静下心,用匕首刮开琵琶背板的黑漆,露出背板的真面目来,“琵琶是假的。”他只粗粗看了一眼,浓眉微蹙,抬眸向着众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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