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17、弥散（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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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
“——你害我失恋了。”
……？？？
在恩里克·普奇脑中因为少年无头无尾的发言而浮现出明晃晃的一排小点加上三个问号的时候，听上去就快要报废的引擎轰鸣声响由远至近、急速变大，失控的残破车辆尾冒黑烟，以可怕的速度向着不能视物的他——不，是向着在场所有人的方向、蛮不讲理的冲撞而来！
连鸣笛警示的时间都不给，因为多次擦碰已经看不出外表整体颜色的破旧车辆以一种变换而叵测的多段Z字路线行进，一眨眼的功夫都不到，就已经可以感受到车前盖传染的炙热温度。
但这温度很快就出现了不稳定的裂隙。
——金属层次的表面浮现出一道又一道薄薄的虚光，如同披斩却又相连的痕迹在凝成拉链的实体之后一闪而过，然后……
能力就此解除。
这具极具力量与重量的钢铁巨兽就如此四分五裂开来——！
“呜哇！糟糕了，这次我的驾照肯定会被没收的——！”
“什么时候了还抱怨这个……唔。”
似乎还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最后，在已经无法预测会发生什么的恩里克·普奇面前，只剩下了无头无脑袭来的大块钢板和以奇速四溅的螺丝与小零件。
虽然女人满口抱怨，但她暂时回归理智的思维丝毫没有凝滞——在发现事态转糟的时候，数量足够的白色骨犬就已经接替她的双手咬住了方向盘、钻进了刹车部位；而等布加拉提用粗暴的方法分解开整个交通工具之后，毫不犹豫的红发女人已经张开双手、努力使自己摆脱黏液的束缚，狠狠的撞进男人怀里……这也是那声闷哼的由来。
“快，南边偏上角度、发射火箭飞拳——”
即使身体有一部分已经转为了软体，弗洛莉娅的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满力量……男人胸口被对方的脑壳撞的生疼，而她依旧浑然不觉地抬起头来，顺路扯断几根被拉链夹住的红色发丝，神采飞扬地准备继续说些怪话，在眼神对上的那一刻又神使鬼差的转移了视线，脸色绯红，连话语都戛然而止。
……看来是在不该回想的时机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布加拉提又好气又好笑的叹息了一声，对空挥出一拳——被细长一条拉链连接的小臂就这么飞出，在前方不远直立的灯柱上缠绕了一圈……也就只有这一圈的空隙，被分解的残破不堪的暴走汽车就已经超越了灯柱，被牵扯的两人像是被肆虐的龙卷席卷的树叶一般飘起，巨大的拉力使得灯柱顷刻就产生了歪斜。
一下、两下……在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男人的手臂都会再次裂开一段，来消耗这股过于激烈的力量。而牢牢抱住男人腰身的女人对四溅的零件不管不顾，无视身上开裂的创口——或者也有转移脑中对男人好感与尴尬对冲的感情之由——扭过头去打量着身后的局势。
在角度里四散游离的【猎犬】也已经摆脱了汽车的束缚……速度甚至比它们的使用者还要快——正对着茫然中被车门撞上一记的神父张开獠牙；
金发的少年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稳如泰山、一动不动。他背后的【黄金体验镇魂曲】正用极大的力量将地下的岩石掀起，抵御住飞行道具的袭击。乔鲁诺与女人的视线对上，然后如释重负般笑了起来——
心虚的感觉更胜了。
弗洛莉娅匆忙把注视投以最后一位、用替身抵御攻击的人身上——用排除法也能看得出来，这位就是引发整个世界变成米斯达地狱（不对）的元凶。
……完全不认识的面孔，完全不熟悉的身形。
但是、那个眼神——
曾经体验过的女人很明白。
过去经历过的女人很了解。
——轰——！
激烈的撞击之后，突入场景之中的爆炸声与袭来的热浪——
宣告着最后一场战斗的开幕。
17.2
生命有价值吗？
繁杂的颜色，美味的食物，动听的天籁，幽深的香味，幸福的记忆——归根结底，这些都仅仅是“可能存在的体验”而已。想要彻底明白这些美好，就首先要先理解何为丑恶……有了对比之后，真正的满足和幸福才能接踵而来；反之亦然，拥有了这些再彻底失去的人——往往会丧失前行的动力。
那时候，生命就成了他们仅有的累赘。
回到那个问题吧。
——如果只把生命当做是自己所属的某样物品的话，那么……
生命绝不会有价值。
“……那就省去那些无聊的开场。”
被余波波及到的红发女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满身灰土的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了天气预报的面前。她的动作已经明显的缓慢了不少，四肢显得软趴趴的，右边的眼珠也有些凸出——但女人的口气却像是随意经过、顺路走到他人家中做客那般自然，完全因为替身对自己的影响而产生什么芥蒂。
“我是死上一遍才明白的——”
“虽然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活下来的机会，但你……”
红发的女人拧起眉头，在她冷厉的脸上，已经不见之前在车上的羞涩和惊慌。
弗洛莉娅干脆利落的下达审判：
“——你还是先去死吧。”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仍然有许多状况在恶化，依旧有无数生命在逝去。
对方的能力是如此的平等、残酷、不讲道理。
虽然他可能只是在无意之中，造成了这些悲剧的发生——
但这已经不是借口了。
“不行。”
因为离爆炸最近而被焦黑和鲜血覆盖的男人擦掉嘴角的血迹，用呢喃般的声音说道：
“——暂且，不行。”
曾经想死的女人眯起了眼睛，在她站立的地点附近，坑坑洼洼的地表空气逐渐不定而隐约的升腾，像是将要泛起薄雾。
“啊，你放不下那个家伙？”
“他会死的、他绝对要死……”
“——我可以向你承诺。”
生命有价值吗？
——现在的我，可以给出自己的回答了。
对我来说，生命不是只属于本身的物件。
生命不是可以任意挥霍、随意消磨的消耗品。
在意识到生命与他人相联系的那一刻，个体才作为“人”，正式在这个世界立足。
这是亡者和生者都共通的道理。
无论是对他人还是自己，生命……
都是如此弥足珍贵的事物！
所以——
不论懂不懂这个道理，你都必须要死。
你的能力会造成毁灭。
你却毫无自觉，甚至将所有的一切都视若无物。
别以践踏了他人和自己的生命之后，就能毫不在乎的一走了之。
——我要你为此付出代价！
“……”
至今仍被求死的悲愿与爱人的呢喃占据脑海的男人——
天气预报看懂了对方幽绿瞳仁中的阴翳。
所以，他选择沉默。
而后。
对于这无法交流的状况、直面这不可理喻的怒火。
云气般的人形半身，于他身后汇聚成型——
17.3
“我该不该说声恭喜？”
布加拉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想到之前少年电话里那句忍无可忍的指责，最近发生的一切终于在他脑中联通、理解，变成了切切实实的幸福之感。
黑发的男人发出一声轻笑，用充满余裕的安定声音、半是安慰的说道：
“……你没必要勉强自己。”
乔鲁诺沉默了一会。半晌，少年教父才从嘴里挤出仍在磨牙般的叹息：“我头一次觉得，你那绝不会欺骗自身的正直性格，真是讨厌……”
布加拉提给自己的伤口拉上拉链，向不远处与天气预报对峙的红发女人投以注视的同时，发自真心的回复：
“我也觉得，你对理想永不放弃的坚定意念很是棘手——就算直到现在也是。”
“那你大可放心，我不想被她讨厌。”金色的人形替身搬开碎石，将隐在暗处的对方替身攻击的行动归为虚无。“……只要你不露出什么致命破绽的话。”
说完这句誓言的乔鲁诺，看向自称为自己父亲亲友的神父。
——或许真的是报应，即使距离较远，在在场人员之中，他也是受伤最重的那个：被车门撞上一记之后，还被四溅的零件穿进了身体，即使不得已取回了视力，依旧没有防住一只【猎犬】的偷袭，从锁骨到脖子被撕扯下一块肉，伤口鲜血淋漓的随着呼吸起伏着。
幸或者是不幸呢，因为逐渐变为蜗牛的柔软度，这个可怖的伤口并未伤及到气管。
亦或是——
女人明白，与曾偷袭过她的这位神父相遇，必然会满心涌动着只想迅速杀死对方的狂意——所以才咬牙隐忍，将这里的局面留给相关者呢。
越是猜测，越是不甘；越是遗憾，越是愤怒。
少年摇了摇头，有些好笑的想道：她的这份温柔不会起到效用。
亲生父亲也好，他的手下也好，他的势力也好，已经掌管了一国之暗面的自己，对这些已逝者、对这些失败者、对这些散兵游勇——
——连一丝利用的心情都欠奉。
“我还是那句话。”
少年暗含怒意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专属于他、拥有连他都不知道的力量——金色辉煌的替身——
【黄金体验镇魂曲】立在半空，神情淡漠如同天罚。
“——下地狱去吧，恩里克·普奇。”
作者有话说
第161章 17、弥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