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10、化生 其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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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自从发出那一声短促的感叹之后，少年就噤口不言地、一直凝视着窗外。
……我倒是不介意啦。
不就是延长一下解决事件的时间。
不就是让我在禁闭里多呆一会而已……
啊。
——好烦闷。
坐以待毙可不是我的性格。
在危险之中进行博弈、在惊险之中取得胜利——这种过程非常快乐。
快乐的让人觉得上瘾。
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室内，只有按键的声音机械而规律的响着。
……所以说，在这里有一下没一下点着邮件接收键的我，已经丧失了以前的攻击性。
——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烦闷。
从发生事件以来，至今所做的举动都是应当的行为，是正确的发展。
即使只是等待，只是观察着情况的同时、被上级领导进行不合时宜的职权骚扰……
然而，在半是恼怒地大声抗议的时候，也未曾产生像现在这样的感情。
……是故意的吗。
想想也是。
能同时消去负面情绪并给自己争取机会的大好选项，一向精明的少年才不会奢侈的放过——
我禁不住抬起头去打量乔鲁诺的背影。
奇装异服。
骚包的发型。
还在继续成长的、少年的肩膀。
装作云淡风轻般的扛起了超过成人负荷的重担。
“——又狂妄、又贪婪。”
耳朵捕捉到了自己的声音。
……那种烦闷的感觉又再度袭来了。
到底是因为事件而造成的不快呢，还是本身已经开始出了什么问题呢——
总觉得不应该在这种时刻意识到什么，所以不去理解，也不想追寻原因。
我只是唐突的转回了头，试图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屏幕。
在发呆的时候，手指也没有停下动作，导致一封邮件悄无声息的潜入了收件箱里。
……是大龄常识人发来的汇总报告。
草草的浏览了几眼，我正要松一口气，得出事件莫名其妙告一段落了的结论——
【你好。】
——没有结束。
结论还未得出就已经被证伪。
……有陌生的声音亲切的对我打着招呼。
在沙发上端坐着一只红色的狐狸。
完全没有发觉。
连替身都没有做出提醒。
……这不可能……！
【我是一只狐狸。】
——超出常理的动物，如此自我介绍道。
10.2
“……你们有什么阴谋？”
捏着书页的漫画家谨慎的发问。
“啧。所以我说了，布加拉提，没必要对他好声好气的。”阿帕基不耐烦的踢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黑幕躯壳——后者正因为呈现书状被层层翻开而没有一点反应。
他恶狠狠的向对方下达命令——不过漫画家本来就算是他的下属，这种压迫的情形对于岸边露伴而言竟然还算得上是充满余裕：
“反正我们到最后还是要处理首尾，为了让他醒来以后也能老老实实的，你就把他的书页全撕了吧……从最新的开始。”
“——当然，可以允许你从中取材。”
布加拉提补上了一句。
——反正恩里克·普奇也就摸到了些【热情】的边缘情报，顶多在脑袋里给漫画家抖露出来一堆乔斯达家密辛，大可以让空条家的某人头疼去。
岸边露伴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要用弗洛莉娅式的语言形容的话，就好像是满怀憧憬和希望的奔向康庄大道的团长突然被横空出世的一辆黑色高级车扫射，想着今生的性命从此就要停下来之后，发现自己竟然还能有在背景音乐的衬托下，摆出姿势说几句经典名言的机会一样。
……虽然最后都还是要死的。
还能怎么办呢。
撕扯和阅读简直是同时，漫画家悲愤的对目标的脸上的书页进行着操作，即使内心诸多情绪，但作为艺术家的本职还是让他不一会就沉浸了进去。
直到他眼角的余光扫过一个什么黑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漫画家迟疑地停止了动作。
他微微偏过头，去打量那个通行警示牌。
一个完美的圆形，粗细一致的红色边缘下是白色的底色。
一条红色的斜线横亘着劈落下来，将白色的圆形变成两半。
普通的、简略的、一眼就能简单识别的警示标志。
下面还严谨的用文字标注了“禁止通行”。
……似乎丝毫没有问题。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身边早就会传来什么“不准摸鱼！”的呵斥了。
正是因为、通行警示牌出现了什么异常——
正是因为、那个白色底色上的黑色小人离奇消失了——
正是因为、某个如出一辙的黑色小人正矫捷的像个奥运会短跑项目金牌得主那样，在道路上撒欢似的飞驰而过——
……不知何时，街道变得喧嚣起来。
在漫画家瞪大的瞳孔之中，反射出诡谲的影像。
不存在于世间的美妙鸟类。
掠过低空洒落磷粉的微小生命体。
一脸自豪的打着赤膊走在前头、看上去很尊贵的中年男子。
——那是，荒唐而奇妙的“百鬼夜行”。
“幻觉吗……”
在看到队伍之中出现了某个再熟悉不过的面孔的时候，漫画家总算清醒了一点。他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唾沫，迟疑的喃喃出声，转回头去确认自己的替身——
由自己亲笔构成的漫画主角正在用极其相似的混沌表情回望自己。
“……不，理智点分析。”
“是替身攻击……？”
在由各种非现实的生命体组成的群体之中，出现了与【天堂之门】简直是孪生兄弟般的某个存在——
——这就是岸边露伴所目击到的现实。
有一群即使有些偏离大众想象，却出于某种原因和自己脑内认知完全一样的“故事人物”，不知被哪位替身使者赋予了生命，正大摇大摆的穿街走巷，四处游 行，其中甚至包括自己漫画的主角——
——这就是岸边露伴所认识到的现状。
“……开、开什么玩笑啊！”
对于这名漫画家而言，最重要的创作要素即为“真实感”。
“真实感”能带给枯淡的作品生命气息，赋予作品最佳的娱乐效果。
然而，面前这份光怪陆离的景象……
就算去掉其中的各色带有资本味道的版权问题，即使他再怎么对大众宣扬，再怎么苦心孤诣地将其描绘为【现实】，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人能轻易相信的吧——
漫画家的手在颤抖。
“……最高、不，这个题材也太过挑战了！”
沉浸在创作的狂热之中的岸边露伴并没有发现。
就算他如此大声的说出了自己的感想，也没有人来呵斥他如此轻率的停止了工作。
竟然没有人对他所见到的这副景象表达哪怕一丝惊讶。
所以。
他更不会发现，他手间的那几张“恩里克·普奇的记忆纸片”，连着本体的身上的书页一起……
开始逐渐淡去的事实。
10.3
“……我不明白。”
沉默了许久，反应迟钝的疲惫男人把自己缩进椅背里。
放弃一切般的、从肚腹中发出长叹。
“起因已经是个不可知的黑箱了，我可以暂时抛弃、不去理解。但现在——”
电视台的主持人正拿着突然递上来的稿纸，慌乱地播报着“全世界的迪士尼乐园形象都离奇消失”这一新闻。
“全球总共60亿人口，排名前十的畅销书销量合在一起肯定比人口数还要多。按理来说，【你们】早就应该挤爆我的房间才对。”
他抛下写字笔。
笔身撞击地板，咕噜噜的滚进了阴影的角落。
三流作家烦躁地揉着头发。
“就算你是我小说里的主角，也应该还有更多、更复杂的形象——”
因为观测者不止一个。
因为理解者得出的结论不止一个。
即使是“作者”自己创作出来的“作品”，在被他人阅读过的那一刻，也已经迅速丧失了“解释的权利”。
——怎么可能和自己思考出来的形象完全一致呢。
沉重的泥浆在脑中翻涌着。
变成能吞噬一切的腐败沼泽。
【就算是一无是处的男人，也是能在分析上有所建树的嘛。】
同作家本人如出一辙，虚拟的存在停顿了许久才迟缓地发言了。
……好比熟知的编辑般的辛辣评论从对方的嘴里流淌出来。
【问到了关键呢。】
【……你能看到的外表只是你观测到的部分，而内里却是全体认知者的整合。】
于是男人意识到了。
的确，浏览过这部糟粕的只有自己和编辑而已——
【不过，你的浅薄想象倒也不是不能实现。】
被三流作家和三流编辑的认知所凝合成的形象，咀嚼着语句，用两者惯用的交流方式做着假设。
【就算是画作也能被影响到的话，那么我们可以假设，有那么一种方法，能把人的记忆一丝不漏的转化成创造物……】
【说不定会发生些很有趣的事情呢。】
【……要不要思考一下这种类型的题材呢？】
【即使是你这种失语症般的迟钝男也能得出一些有意思的结论吧。】
毫无意义的假设。
就好像对谁预示着什么一样。
可是三流作家钝痛着的大脑早已无法再接受未来的景象了。
看着男人垂头认输、放弃思考的败者样子，截取他一部分认知、分享他一部分观念的主角嘲讽般的眯起了眼睛，说出了三流作家内心早已产生却不愿说出口的推测。
【你不想看到吗？】
【……某些亡灵……可能重新肆虐的景象？】
作者有话说
第176章 10、化生 其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