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逃生游戏（九） ...
-
光头壮汉小明警惕地凝视着四周。
他正缩在一个逼狭的角落里，背后紧贴着瓷砖，脚下是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异味的厕坑。
这栋教学楼里的厕所甚至没有门，也就代表着倘若现在有什么东西出来……第一眼就可以看到光头壮汉。
“什么鬼！”小明吐了一口唾沫，身体飞快的挪出厕所坑。
他正对着的方向有一面宽大的镜子，在只有微弱的光线的情况下无端地阴森。
小明手背上青筋直冒，他忽然听见了滴水声。
“嘀嗒、嘀嗒。”
小明咬紧了唇，偏头去看镜子下方的水龙头，水龙头开关拧得紧紧的，没有任何漏水的迹象。
那……到底是什么在不断地滴水？
想象有时候是最恐怖的，光头壮汉只觉得浑身发麻，就好像被什么不可名状的可怕生物给盯上。
滴水声仍在继续，光头壮汉小明只觉得自己呼吸间都缠绕着溺水般的潮湿气息，窄小的厕所也变得异常的湿冷。
他终于确定……滴水声是紧挨着自己背后传来的！
光头壮汉小明身体猛地一抖，他突然扭头，脖子都像是要发出咯吱的牙酸的声响。
他的背后空无一物，水不断地从厕所冲水开关处渗出来，这是在漏水！
他被自己的想象给唬了一跳，发现自己搞了个乌龙以后立刻露出送了口气的表情。
紧跟着，光头壮汉小明看到了洗手池下边拜访着的清洁用品。
一把扫帚和一个撮箕。
扫帚的毛张扬的四散开，眼见着就要散架了，光头壮汉小明的目光也不在扫帚上，他径直一把抓住了铁质的撮箕。
撮箕在很暗的光线下呈现一种金属亮泽，光头壮汉一把提起撮箕，将它当成了自己的武器。
有了防身的器具以后，光头壮汉的胆子就大了不止一倍。
他暗暗啧了一声，手柄朝下的拿着撮箕防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鬼怪。
“……嗯？！”
光头壮汉小明的目光一下子投向镜子，有一瞬间他看到自己在镜子面前的倒影前掠过了一个黑色的东西。
他定睛看向镜子，依旧没有发现异常。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
黑色的东西就像和光头壮汉作对一样，在带给他刹时间的惊悚后又很快撤离。
这么一来二去，光头壮汉额间已经青筋直冒，一团被戏弄了的怒火在他眼中清晰可见。
他结实的手臂用力一挥，铁质的簸箕就狠狠抡上了那面古怪的镜子。一下又一下，光头壮汉使出了全身力气，把那面镜子打得稀巴烂。
“哐当！”
完整的镜子在光头壮汉粗鲁的攻击中轰然碎裂，与光头壮汉小明处于不同地方的萧贺古怪的抬起了眼，听到了镜面破碎的声音，还有队友的大声叫唤声。
萧贺左右犹豫看了一圈，还是深吸一口气兔子似的蹦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人跑和两个人待着……在这样无端恐怖的情况下，明显后一个选择更好一些。
“全部弄碎，看你们能弄出什么花样！”
光头壮汉目光凶狠，他的面容狰狞，手下的力气越来越大，恨不得把已经碎掉的镜子分割成上千上万块。
镜子碎成一块一块，全都哗啦一声摔到了地上、洗手池里。可光头壮汉还是一刻不停地大力挥舞着撮箕，整个人带上了一丝凶意和疯狂。
“给我碎给我碎给我碎——”
萧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一块镜子碎片，碎片发出咔擦的一声碎裂声响。
但萧贺的视线没有落到光头壮汉小明身上，反倒是死死钉在了镜子碎片上。
萧贺连声音都在颤抖着：“……地上。”
“哈？”光头壮汉横眉竖眼的瞅了过去，顺带的又铲了镜子好几下。
他铲完也跟着萧贺一样顿住了，他们看到了血……从碎裂的镜子边缘涌出来的大量的污血。
那玩意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迅速蔓延，竟在两个玩家脚下形成了大滩的血泊。
被污血覆盖的镜面上，光头壮汉竟是看到了一张不太清晰的脸！
血鲜红得让人头晕目眩，在镜面上隐约映出来的那张脸才是更叫人胆战心惊的存在——那是一张怎样的脸？每一个镜子碎片似乎都是面部的一小部分，它们组合起来才成了一张相对完整的脸。
那是一张巨大的面孔，面部因为光头壮汉的攻击碎裂成支离破碎的一小块儿，血红的唇部上带着无数细小的裂痕，裂缝就像是黑色的瞳仁中细长的血丝……
而在巨大的面孔上又遍布着数个缩小的脸庞，它们似乎以渗出的血液为养料，彻底扎根在污血和庞大的面部上，就好像数也数不清的瘤子，它们血红的嘴都无一例外的挂着一个大展开的、狰狞古怪的笑脸！
萧贺甚至仿佛听见了它们发出的邪恶的诡笑声。
关键是，这张脸该死的眼熟！在场的两个玩家都认识她！
光头壮汉倒退两步，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巨脸晃动了一下，不到一秒的时间巨大面孔就像是流动的水一样从镜子中“流”到了外界！
光头壮汉咬紧牙关使劲一打——
可这一次铁质的撮箕没有再起到该有的效果，他看着巨大面孔上的人面瘤嘴一张一合，紧接着……
铁质的物件的边缘竟是在短暂的时间里就被腐蚀！它的边缘被侵蚀为血红的颜色，粘稠得好似胶水，在血红的颜色当中，两个玩家发现它就像是涌动的水流一样浮动着，在其中……一张张小小的人面瘤正在凝聚！
“哐当！”
光头壮汉大惊失色，一下子丢掉手里的东西，头也不回地就要往外跑。
他的自信像漏气的气球样放了个精光，余光瞥到同样瞪大了双眼的萧贺的时候，露出了阴狠的神色。
碎裂的镜子上的人脸已然站了起来，它下身空荡荡，一滩粘稠血水支撑着这张巨大的面孔。这就是一个畸形的怪物，而这个怪物大咧开由血染色似的嘴唇，朝着两个玩家露出狩猎性的微笑。
它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两人，然后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游动过去！
“它过来了！”萧贺长吸一口凉气，眼珠子都快要惊得掉出来。眼见着人脸眨眼间就到了两个人身前，他浑身上下都叫嚣着逃走！
但下一秒，他整个人被硬生生扯住。萧贺被一阵大力给贯得直面上了这和严肃女教师一般无二的人脸。
他彻底慌张了起来……扯住他整个人不让他逃跑的俨然是光头壮汉！
“你要做什么！”生死存亡的时候萧贺爆发出了巨大的音量，他的双手双腿都在奋力的挣扎着，还真让光头壮汉一瞬间有支撑不过来的迹象。
“替我去死！”
光头壮汉低喝一声，一把将萧贺扔向了人脸。他就是要利用萧贺挣扎、人脸追杀萧贺的这段时间离开这个危险的教学楼。
在他的心中，这是萧贺唯一有用的地方——
能成为他的替罪羊，是萧贺的荣幸！
这一刻萧贺的大脑近乎是一片空白，在这之后无穷无尽的怨恨、憎恶从心底生出，他甚至没有去看这会导致自己死亡的人面，而是用一种蛇一样阴寒恶毒的余光转过头去死死地凝视着光头壮汉。
玩家死掉会变成恶鬼吗？
如果可以……他一定要将光头壮汉撕成碎片！
光头壮汉心头一寒，但是此刻他难掩喜色，因为人脸看上去已经将萧贺锁定成了目标，他逃过了一劫！
但光头壮汉所想象的人脸撕裂萧贺的身体的场景却没有发生，顷刻间那人脸居然直接越过了萧贺的身体，一排排尖利的牙齿咬上光头壮汉的脸，撕扯他的血肉！
“啊——！”
逃过一劫的萧贺心神恍惚，他忽然想起来……这张人脸的双眼看着的人一直是……光头壮汉小明才对！
人脸上带着的阴郁的神情分明和那个严肃女教师看光头壮汉的表情一模一样。
萧贺忽然懂了光头壮汉为什么会先他一步遭受攻击。
他的那些鲁莽的行为，使他成为了严肃女教师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人脸才会先攻击光头壮汉，它要他死！
“啊！！”光头壮汉发出惨烈的叫声，萧贺清楚的听见了他的肉被牙齿咀嚼的声音，听着就不断地打鼓。
等到人脸暂时魇足的舔了舔长舌离开光头壮汉一会儿的时候，萧贺看见光头壮汉的一张脸血肉模糊，他嘴巴的部分受损最为严重，透过伤口甚至能看见一整排白色的牙床！
但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光头壮汉还在挪动着身体，他还没有死。
他还想要……逃！
萧贺胃里翻滚了一下，紧跟着他下定了什么决心——只见他用脚踢起了撮箕，往光头壮汉的手背上用力一钉。
他用了全身力气，将光头壮汉钉在了原地，锁死了他唯一可能逃生的机会。
萧贺的眼中流露出凌冽的、含着杀气的光。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他心想。
光头壮汉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眼见着人脸又一次脱离了停止的状态，小幅度挪动起来，萧贺头也不回地冲出厕所，往反方向跑去。
他的身后传来了光头壮汉凄惨的叫声，一声又一声，狼嚎一般。
*
叶其秋侧了侧脸：“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顾辰搓手哈气，声音压低压低再压低：“哪儿有，你可别吓我……”
没底气得很。
谢沉衣说：“有哦，很重很重的呼吸声，似乎就在我们附近？”
萧贺几乎要发疯了，人脸倒是没有继续追过来，可每当他试图离开教学楼，无论是从一楼窗户跳出去、正常走楼梯下去，最后无一例外的……
他都会回到一开始的那个走廊里！
萧贺的意识已经混乱，他完全记不得自己本来应该在哪里，只有盲目地跑……完全不带脑子的跑！
仔细看去会发现他的眼神已经空洞一片，头发垂下几乎要遮住眼帘，在头发下的一双眼睛就像淬了毒液，随时都会喷出来。
“嗒。”
一双手搭上了萧贺的肩部，他一个反射性的战栗，手就像是训练过成千上百次一样打了出去——而他的手里握着一根结实的木棍。
“……啊。”
萧贺发出了一声低低地惊呼，他还想要反抗，结果肩上一痛好似压了些什么似的，让他失去了所有继续攻击的可能。
叶其秋拽住这个到处乱跑、仿佛失心疯了的队友，看了一眼他颤抖着的双手和双臂。
再跑下去，他会活活的累死在这里。萧贺像是被什么东西追着一样，可在叶其秋他们看来……他就是在一直的疯跑、一直的疯跑，绕着一个大圈循环着奔跑的过程。
“别跑了，你逃出来了。”
“发生了什么？”
叶其秋问他。
萧贺才像猛地惊醒一般，浑浑噩噩的说：“我们找到了三具尸体，然后……”
“光头壮汉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逃生游戏（九）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