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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畜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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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苑叮嘱了姜忆把微博、贴吧、知乎、虎扑这种软件全卸载了，但是他本人，却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一种自厌的情绪。
回到HOG基地之后，祁苑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他刷着手机，自暴自弃地看网上的骂评——
“丧德打得稀烂。”
“这BP烂透了。”
“Thunder滚出LPL。”
“我他妈真的气死了，赛前各种吹HOG有希望，完了输得这么难看，关键还输给韩国队。”
“HOG不一直是这样么，内战无敌，外战稀碎。”
微博上，也会有私信鼓励他明年再来——
“没事的，我们明年重新来过就好。”
“四强这成绩已经很好了，我们明年再进步一丢丢就好。”
祁苑知道，很多粉丝一直站在他身后，陪他前行。
但是，四强，这种成绩，祁苑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已经很好了”“我很满意”“这样也OK”这种话。
当你站在职业赛场上，你想要的，便只是赢。
这一路走来，他已经输得太多了。
从十七岁站在职业赛场上开始，他一直在输。
一年又一年，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说“重新来过”，他都二十二了，对于一名电竞选手而言，已然是职业生涯的末期。
他至今都没拿到S冠，以至于祁苑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我是否……毫无天分。
祁苑感受着枕头的濡湿，抬眸眺望一眼窗外，透过未曾拉拢的窗帘，外头已是朦胧晨光。
天要亮了。
祁苑胡乱地把手机扔在一边。
那些失落又抑郁、灰心又丧气的时刻，似乎只能在夜色里独自经历。
白天，他必须振作起来，他得重新开始训练，得确保队友没有因为这次的失利而丧失对胜利的渴望……
他要睡一觉。
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则，明天并没有好起来，而是更烂。
一大早，宴西就敲开了他的房门，急吼吼地道：“Thunder，别睡了，出事了，你女朋友穿着你队服在基地的照片被曝出去了，网上骂得贼难听，这也就算了，关键你女朋友的真实身份被扒出来了，她是附中学生，就是之前我们去开讲座的那所市重点，她刚过十五岁，高一。”
顿了顿，宴西一脸气急败坏：“这人怎么这样啊？不是说大一吗？完了才高中。现在的小孩子真的是……无法无天了都，她倒是没事儿，未成年，高中生，别人不会说她什么，关键你比她大七岁，别人骂的只会是你，你刚输了比赛节奏又大。”
祁苑杵在门边，静静地听着。
心情低落，一夜未睡，祁苑脸上苍白憔悴，整个人恹恹得没劲，他脑袋像是煮过了的酒糟汤圆，黏黏糊糊根本转不动，等宴西说姜忆是附中学生，他脑袋空白了一瞬，却也慢吞吞把过往细节拼凑了起来——
他说她十五岁，她立马炸毛以为他觉得她土。
她穿着校服出现在附中，说是为了追星特意混进来的。
她从未开过视频，也从未展现过她大学宿舍的细节。
他去大学找她她不在。
她穿着校服被Nick看到，说是有个妹妹叫姜洱，在附中念书，是个学霸。
她无法去广州看八强比赛。
她时不时望着他一脸欲言又止。
……
这些相处时被忽略的细节在真相浮出水面的刹那突然汹涌而来。
又一遍遍提醒他，他是个老畜生。
宴西见祁苑眼下青黑，脸色憔悴，也知道祁苑输了比赛这一晚不太过，本就一晚上没睡，一醒来就碰到这种烂事，宴西光想想就心梗，宴西担心祁苑心底难受，便安抚道：“Thunder，你也别担心，我刚刚已经打电话给了许总，他已经在撤热搜了。”
“回头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处理这事儿。”
“反正错的不是你，我们整个俱乐部都以为，你女朋友大一，念个三本。”
“大学生谈个恋爱而已，很正常。”
“你才是被骗的那个。”
“回头你跟她分下手，再说清楚事情的真相。”
“你恋爱被骗了而已。”
宴西在门外嚷嚷着什么。
祁苑耳鸣一片，只看到教练兼好友嘴唇张张合合，具体说了什么他根本听不进去。
他满目颓然，漂亮的桃花眸废墟一般死寂，连同着眼尾泪痣也黯淡无光。
祁苑骤然有一种职业生涯到头了的感觉。
他张开口。嗓音因为一夜未眠而干哑发紧：“别说了。”
宴西愣愣地看他。
祁苑终于不再耳鸣了，他说：“没事的，我会处理好。”
宴西看着这样的祁苑，很是担心，各种欲言又止。
祁苑阖上门，反锁，将自己关在了室内。
他靠在门板上，腿似乎有些发软，他身体颓丧地往下滑。
Thunder算是电竞圈活化石了，在这一行呆得太久，也愈发了解这一行的风气。
竞技体育，只论实绩。
赢了全网吹，输了的话你连呼吸都是错的，更何况和未成年谈恋爱这样大的节奏，祁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网上会骂得多难听。
他也就算了，成年人了，也有所准备。
但姜忆……
祁苑这一下连手机都不敢碰了，那些肮脏的恶毒的字眼，冲着自己来，他早已经习以为常；冲着姜忆，祁苑难以想象。
想到姜忆，祁苑立马去摸手腕上的手链。
那条串着一颗转运珠的手链，是姜忆生日那天送给他的，他习惯戴在左手上，只有洗澡的时候才会取下来，但洗完澡又会给自己戴回去。
电竞选手和学生，生活圈毫无重叠，他俩聚少离多，见面极少，只能睹物思人。
然则，今时此刻，那条手链，不在手腕上了，像极了他们猝然丢失的缘分。
祁苑发了疯一般在卧室、盥洗室翻找，最终，在床底下找回了那条手链。
手链还在，红绳已断，隐隐透出一股不祥。
祁苑小心翼翼地把红绳修复好，重新把手链戴在手腕上。
他来到试衣镜前，镜子清晰地照应出祁苑白皙好看的面庞，二十二岁，是电竞选手职业生涯的末期，亦是一个男人人生刚开始的阶段。
祁苑依旧年轻。
跌倒了，再重来就好。
这一行混不下去了，去混另外一行。
只要我活着，就能东山再起。
祁苑把那颗转运珠含在嘴里，舔了舔。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骂：“我是老畜生！”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