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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未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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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耀辉是在跟他打哑谜吗?
卫褚走出电梯的时候,还是一肚子火气,却又忍不住琢磨着那家伙说过的每句话。
住院部大楼之外,午后的阳光灿烂,树木苍翠,绿草如茵,时有家属陪伴着病人散步慢走,一副岁月静好的情境。
可卫褚却是脚下一顿,僵在了原地。
“发明‘它’的那位女士,将其命名为‘浮梦。’”沈耀辉这句看似不起眼的话,突然在他耳边回响起来。
女士?
卫褚分明记得,当初他们盯上的那个制造出“浮梦”药剂师,是个中年男性。
沈耀辉却告诉他,“浮梦”的发明者是个女性?
这是他的暗示?
卫褚深吸一口气,而后又缓缓吐出,在一团乱的思绪中,隐约窥到了调查的方向。
就在他试图将这团乱麻整理得更清晰一点的时候,冷不丁地听到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小卫。”
他循着声源望过去,一株枝繁叶茂的榕树树荫下,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向他挥手,另一位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目光也朝着他的方向。
“钟老师和张院长?”卫褚吃了一惊,同时快步往榕树下去,走近之后,果然是钟云从与张既白二位。
钟云从一直都是面带微笑,张既白也朝他点点头。
“钟老师,您没事了吗?”卫褚没有忘记上次他为了追踪叶晓的行迹导致精神力透支而陷入昏厥的事,他一直很过意不去,本来想去探望钟云从,却被苏闲婉拒,之后又被公务绊住,直到今天,才再次见面。
钟云从身上穿着跟周叙同款的病号服,外面披了件外套,看样子这段时间应该都是在隐山医院里度过的,他双眼明亮,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一直都没什么事。”钟云从双手揣在外套的口袋里,“就是他们大惊小怪的,不肯让我出院。”
卫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张既白就不悦地开口了:“我让你留在医院,自然有我的道理,什么叫大惊小怪?”
钟云从哭笑不得,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知道了知道了,是我说错话了。”
卫褚却是面色一凝,转而看向张既白:“张院长,钟老师他……”
“放心吧,他现在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留院观察而已。”张既白淡淡道,“除此之外,也有看着他,避免他乱来的缘故。”
卫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被他数落得十分尴尬的钟云从就抗议了:“张医生,你这么说可就过分了。”
张既白瞟了他一眼,冷冷一笑:“我说错了吗?”
钟云从一本正经地反驳:“说真的,我要是想乱来,就算在你们医院里,也没人能阻止我。”
真要说起来,钟云从那次动用“天网”的能力,还真就是在隐山医院里。
“行啊,有本事这话你到苏闲面前说。另外,”张既白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不忘纠正他,“这不是我的医院,是你的。”
钟云从忍俊不禁,侧过脸对着卫褚摇头:“这老张,我认识他差不多二十年了,一直都是这幅德性,真叫人受不了。”
卫褚只能保持微笑,毕竟他作为一个晚辈,不好对前辈们的口角发表意见。
只不过,他脑子里忽然浮起周叙无意中透露过的某则传闻,好奇心登时大涨。
可惜的是卫褚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口,此时此刻,他也不由叹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生出一张跟周某人一样厚的脸皮。
“是真的。”不曾想,拥有灵敏无比的“感知力”的钟云从,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捕捉到了他的困惑,并且认真地回应了这个问题,“我跟张医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确实想把我解剖了。”
卫褚愣住了,钟云从见状,笑着解释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窥探你的脑内,只是方才那一瞬间,你的求知欲一瞬间暴涨,我不知不觉就感受到了……”
这话一出,卫褚反倒有些窘迫了,他讪笑两声:“没什么的。”
“老实说,”安静了好一会儿的张既白推了下镜框,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我现在也还是挺想研究你的。”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希望你死的时候,我还活着。”
那就可以解剖钟云从的尸体了?
不只是卫褚的后背凉了一下,钟云从本人也颇有些无语,他撩起袖子,搓了下小臂上的鸡皮疙瘩,叹了一声:“那我真得争取活得比你久一点。”
张既白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让卫褚嘴角抽搐不已。
这位张医生,貌似比传闻中更……恐怖。
“对了,”钟云从的视线停在了卫褚的脸上,眼神变得有些古怪,“我答应过你的那件事……”
“不用了,钟老师。”卫褚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下意识地拒绝了,“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必要耗费您的精力。”
钟云从知道他在顾忌什么,事实上,从他刚才出声之时,张既白暗含警告意味的目光就投了过来,他暗暗叹了一声,面上也跟着严肃起来:“其实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想帮也帮不了你了……之前我捕捉到你的思绪的时候,意识里同时扫过了你的精神世界,然后我发现,”
他直视着卫褚的双眼,目沉如水:“叶晓残留的那点痕迹,像是被人用橡皮擦擦过了似的,什么都不剩了。”
卫褚又一次怔住了。
“那些痕迹确实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直至消失,但那是一个很缓慢的过程……”钟云从边说边摇头,“距离我们上次见面,不超过一个月,叶晓留下的气息却完全不见了,这是不正常的。”
“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发生”
卫褚将近期的遭遇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什么反常的记忆,他正要回答钟云从的时候,脑子里的某根弦却蓦地绷紧了,
等等——他能想起的事情里的确没有,那如果是他记不起的那部分呢?
要称得上可疑的事情,那就只有他曾经跟沈耀辉单独相处过一段时间了。
尽管他记忆力并没有什么不对,但在余林波事件中,他是见识过沈耀辉的力量的,他能偷走其他人脑海里的某个念头,让人在一瞬间大脑空白。
他能“偷”走一个念头,那一段记忆呢?
卫褚顿时感到不寒而栗。
他在得出这个揣测之后的第一反应是回到住院部去找沈耀辉,可稍稍冷静后,他就知道这么做并没有什么用——沈耀辉费了这么大力气“偷”走他的记忆,怎么可能轻易地将背后的真相告诉他。
只是这么一来,卫褚在不安的同时,又感到了不甘:明知道自己可能被人坑害了,却无可奈何,甚至连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都不清楚,这着实让人憋屈。
他自己是无计可施了,但钟云从或许会有办法,他也知道对方一定会答应帮他,只是……
这位前辈好不容易从昏迷中醒来,他不愿也没有立场让他因为自己的私事而再度陷入虚弱的境地。
卫褚咬了咬牙,克制住了向钟云从求助的冲动,面上一副如无其事的模样。
“我想了想,并没有什么不对,”他微笑着开口,一副轻松的口吻,“不过我想,叶晓的痕迹在我的精神世界里消失,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钟云从有些意外:“这……可能吧。”
卫褚冲对面的两位微微欠身:“说起来,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二位了。”
他彬彬有礼地告辞,钟云从与张既白都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在他转身离去之后,钟云从目送着他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
“总觉得,他好像隐瞒了什么……”
“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别老想着别人了。”张既白也察觉到了一二,但仍是摇头,“不然我很难跟苏闲交待。”
钟云从苦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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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褚驾车回到住处后,喂了猫,又点了外卖,最后才疲惫地往沙发上一躺。
他想着沈耀辉说过的那些话,翻来覆去地在现有的记忆里搜罗着,结果却是徒劳,反而让自己变得更累。
这种未知,真得会让人变得恐惧。
他望着天花板上的一个黑点,缓缓地阖上了眼睛,一种久违的、无助的情绪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躺了许久都没有睡着,外卖也迟迟未到,他胃里空空的,却毫无食欲,可他扔盼望着送餐员快点到,因为这房子里实在太安静了,连猫都不知所踪了。
平日里,他是非常享受这份安静的,但此刻,他却迫切地希望能有什么声响打破这死寂沉沉的一刻。
就在这一刻,他的手机蓦地震动起来。
卫褚以为是外卖到了,一看来电显示,却发现是周叙打来的。
“喂?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卫褚轻声回道:“我知道。”
周叙在那头干咳了一下:“呃,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到家了没?”
卫褚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到了,半个小时前就到了。”
周叙仿佛是在没话找话说:“那,饭吃了没?”
“叫了外卖,还在路上。”
“哦……花卷怎么样?”
“它已经吃了,现在大概在阳台晒太阳打盹吧。”
“嗯……”周叙像是再也找不出话题了,“那不打搅你休息了,我……”
“我不累。”卫褚蓦地脱口而出,周叙在那边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他按着自己的眉心,低低出声:“所以,陪我聊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