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一生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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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真-黄昏恋
1、
真田家的老头是街坊邻里口中值得尊敬的人。
也是十里八街的小孩口中“可怕的老头”。
明明一把年纪了，还精神得很，背挺得笔直，晨起练习剑道，傍晚去打两个小时网球，穿个背心身上都是腱子肉，瞪人一眼连鬼都能吓得飘走。
做了几十年警察，这两年退休后又返聘成了警局的剑道顾问，真是出门散步遇到的邻居都会觉得安心的程度。
一个月总有一次能在外出坐地铁时徒手抓住小毛贼扭送到附近的警察局，已经成了关东地区的传奇了。
“才不是，是可怕的大怪兽！”附近的小孩给出了他们的标准答案。
“真田爷爷会来抓逃课去游戏厅的小孩！”
“好凶好凶！”
“我在他们家道场练功，真是吓死人了！”
……
刚好从背后路过的真田佐助无奈笑笑，想自家叔叔在哪里都挺有威严的嘛。
他拎着一袋水果，绕过两条街以后来到一栋大宅的门外，去掏钥匙开锁。
看得出来是后门，石墙里头伸出几簇竹枝。
小时候他就是在这里和叔叔玩耍的，时常把叔叔气的说不出话。
……咳，其实现在他也能把叔叔气的说不出话。
佐助想到这里就有些好笑起来。
2、
实在是个犟老头。
佐助想起自家老爸当时和叔叔吵架，被气的没办法了，只能说：“你真是和爷爷一模一样。”
这个评价佐助听过很多次。
他十几岁上中学时叔叔正好二十多岁，入职警局没多久就接了难度很高的任务，销声匿迹了好几个月以后案子告破的同时就进了医院。
那是佐助第一次见自家父亲那么焦急又生气。
后来任务多了，进医院仿佛也成了家常便饭。
佐助当时正在中学时期，偶尔在新闻上看到自家叔叔的表彰令，几乎把自家叔叔看做超级英雄。高考的时候还想也报考警校，被他父亲骂了一顿。
也是因为工作忙碌又危险，时常进医院，他叔叔才一直没有成家的。
家里爷爷奶奶，太爷爷太奶奶，乃至父亲都在给叔叔介绍对象，有一段时间他叔叔不得不天天出去相亲，最后也没有结果。
一直到前两年他父亲都还试图给叔叔介绍对象呢。
他叔叔继承了真田道场，又是公职人员，退休以后也不再有因公殉职的危险了，辈分大有威望，还是个正派人，可受欢迎了。
但那时叔叔已经开始排斥被介绍对象了，说都单身到了这个年纪，也不会有孩子了，结什么婚。
可家里的道场还得有人继承啊？
他叔叔哼了一声，说反正佐助大学就有女朋友，一毕业就结婚，现在有好几个小孩了，也都开始练习剑道基本功，谁练的好谁就继承道场。
佐助现在想起那句话，都在想自己到底是该自豪呢，还是该羞愧呢？
3、
佐助今天来老宅是来接自己孩子的。
他大儿子已经确认了没有剑道天赋了，下面三个小的等差数列还在老宅接受剑道训练，每个周末都会在老宅住两天，平时也会在放学后来道场做例行训练。
最小的小女儿练习剑道还没几个月，已经展现出了卓越的天赋。
真田便因此对她最严格。
佐助旁听了两次课，在旁边又咋舌又心疼自己闺女。
但他小女儿一点儿也不怕真田，上完课行完礼，把木剑一丢就可以冲到他叔叔怀里腻着声喊叔爷爷。
那时候佐助就可以看到他叔叔放柔了脸部线条，露出难得温和的神色。
今天的课也圆满结束了，佐助按顺序一个个抱了抱自己的孩子。
到小女儿时还很小的小孩抱着佐助的大腿有些兴奋：“爸爸，我这周可以不回家吗？”
“为什么不回去？”佐助好奇道。
“我想陪着叔爷爷去打网球！”小女孩大声道，“和叔爷爷一起打网球的叔叔好帅哦！”
……叔叔？
佐助愣了一下。
然后他就看到他叔叔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喊爷爷。”
“才不要！幸村叔叔又漂亮又帅！”小女孩嘟着嘴，拒绝“爷爷”这个称呼。
真田板着脸正想训话，就听到他一向调皮的侄子发出震破天的尖锐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幸村叔叔只比你叔爷爷小十个月！”
小女孩有些困惑为什么自己父亲笑的这么夸张。
她一本正经扳手指：“十个月已经很大啦！小甜和哥哥都只差了两个十个月！”
佐助笑弯了腰。
4、
小孩还是被佐助带回家了。
回去前展露出四十多岁男人成熟的模样，对真田说了感谢照顾孩子的话，又有些欣慰，说叔叔和幸村叔叔的关系还是那么好，真是太好了。
他特意用了“幸村叔叔”这个称呼，实际上他一直喊的是“幸村哥哥”。
但自家小女儿已经给叔叔升了个辈分，自己再那么喊就很像是在抬杠。
佐助考虑了一下自己叔叔的心情，换了个称呼。
然而听到“幸村叔叔”这个称呼的真田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下午的时候他照常背了网球袋去俱乐部打网球。
是提前约好的，VIP球场。
幸村来的比他更早些，在做准备活动。
真田在侧面看幸村压腿的样子，不得不承认家里的小孩说的没错。
就算是五十多岁了，幸村也还是毫无疑问的美男子。
5、
一直到现在，真田还记得当时见幸村第一面时的场景。
小时候他有些迟钝，性格也有些闷。就算和高年级学生一起练习网球，被欺负也还记着在家里学习剑道时被灌输的那些君子道理。
他并不认为那对他自己来说算一种“伤害”，他也很清楚只要站在道场上，他拿着刀，那些高年级学生都不会是对手。
那么网球也是一样的，等到他把网球练好，这些高年级学生也会是手下败将。
然而幸村那时候那么主动，那么热情，也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
“真田君，要一起打网球吗？”
幸村后来有解释过是因为整个俱乐部只有他们同龄，才主动找到了真田。但真田必须得承认，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么可爱漂亮的同龄人。
他第一眼真的以为幸村是女孩子。
他们组成了双打，渐渐变得亲密。
而幸村在网球上的天赋逐渐展露出来。
他们打败了比他们高大很多的高年级前辈，成了国小学生里的“不败组合”。
6、
有一段时间是真的疏远过的。
“心情有些复杂。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叫你弦一郎，而是叫你真田的呢？”
有一年生日的时候他收到了幸村的祝福语，以及像是随口说出的这句话。
那时候他们经历了U17，打完了世界杯的比赛，幸村正准备出国打职业。
真田在那句话后突然想起自己一年以前因为幸村在医院展露出的脆弱而发过的脾气，和每次站在幸村对面都想一定要打败幸村，但又始终认为幸村不可能会输的自己。
他们认识了那么多年，关系始终亲密。
却似乎因为国三时的那场病，和那场最终输掉的全国大赛，有了矛盾。
但真田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所追求的，一直就是堂堂正正。
“我没有说你错了。”幸村对此是哭笑不得的态度，“真田，我说这句话可不是让你和我聊过去的故事的。”
“幸村……”
“以后的日子，你也不要松懈呀。”
那算是幸村的告别语，真田知道。
出国打职业以后他们不会再这么经常见面了，或许时间和距离会让他们十几年的友谊变淡。
可哪怕只是想到这种可能性，真田就觉得生气。
不该这样的。
但到底该怎么样呢？
他想义正言辞给出答案，却在同一时间想起写作时会用到的各种案例。两相冲突，有些话就只能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咽不下去。
7、
很长时间里，真田给幸村的定位都是“刎颈之交”。
他做任务不断进医院的那几年，幸村正好也是拼搏四大满贯的时间。体育频道和国内宣传沸沸扬扬的，真田躺在医院都能看到类似“网球界救世主”的消息。
那时候就算不联络也能从每场比赛里汲取一点力量。
和一种“大家都在努力”的认同感。
是后来很多年以后，真田才发现，他只对幸村才有这种强烈的共情感的。
幸村难过时他会“怒其不争”，幸村意气风发时他也跟着斗志昂扬。
而这，甚至从很早以前，在国中以前就是如此了。
只是他一直没有发现。
8、
他们一直没有断了联络。
只是在幸村比赛那几年，不常见面。
当然，立海网球部每年都有聚会，能抽出时间他也会休假去国外看比赛。
而那么多年幸村始终没有变过。
眼里的光，向上的斗志，和那张昳丽的脸。
也因此真田似乎也忘了时光在流逝。
退役以后他们重新有了更多见面的时间，但生活习惯和职业已经不同了，再常见面，好像也回不到那么亲密的关系。
那一度让真田很郁闷。
正好赶上他不断相亲，他心中的烦躁无处诉说，只觉得每个相亲对象都有这样那样的不合心意。
9、
一直到前段时间，真田才反应过来，好像他那时是喜欢幸村的。
是武士道里很虔诚的感情，想要荣辱与共，想要寄托性命。
但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样浓烈的感情也已经淡去了。
是时光拉长了那根线，他还有很深的牵挂，但属于爱情的那部分已经无限趋近于无了。
所以在明白“我喜欢幸村”的同时，就顺带发觉了这已经是过去完成时。
10、
退休以后开始每天傍晚打两个小时网球的，偶然与幸村在同一个俱乐部遇见，才又重新约了时间，渐渐变成每天的见面。
如果说这是“约会”也不是不可以。
但真田觉得，这个年纪了，打打网球，顶多算是锻炼的伙伴，也称不上约会。
11、
“怎么了？那样看着我。”幸村直起身来去看真田。
身板挺的笔直的老朋友面色有些古怪，视线在自己脸上停留。
幸村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今天多长了两根皱纹。
不，怎么可能呢，自家妹妹今天还夸说哥哥看上去比她还年轻。
他见真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里带了些无奈：“小甜喊你叔叔。”
“她当然应该叫我叔叔，有什么不对吗？”
“……我是爷爷。”
“反正你几十年前看上去就比我大一个辈分。”幸村笑着弯起眉眼。
真田无法反驳他的话，只好把网球袋放下，开始做准备活动。
12、
“说起来，今天森田婶还和我说起她读博士的妹妹。”幸村像是闲聊一样提起自己的邻居，“在东京一个研究所工作，因为脾气有些耿直，一直没有男朋友。”
真田：“……嗯？”
“我听着觉得她的性格挺像你的。不知道你们俩相处起来会如何。”幸村笑着说。
真田嘴角不由自主就往下撇。
幸村看着好笑，觉得老朋友这么多年了还是从脸上就能看出情绪。
这一点说可爱也确实挺可爱的。
“不过人家也才三十多岁，怎样也不可能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牵红线吧？”他用玩笑的语气说。
“五十多岁的老头”听到这种话反而松开了皱起的眉头。
一会儿后真田才闷闷地说：“你打算结婚的话，记得给我发请柬。”
幸村笑出声来：“我和你同龄，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会结婚。我们俩就做一对老光棍吧，我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也不会不管吧？”
“幸村！”真田猛地回头，又皱紧了眉头，“你不会出事的。”
13、
两个小时的网球没有打的很激烈。
比起正式比赛，更像是普通练习。
招数是不再用了，只是最基础接发球。
球拍和拉线也用了更轻的款式。
拉伸完换了衣服，一起走出俱乐部时真田邀请幸村参加几天后他的生日宴。
不是整寿，但退休返聘以后他的生日，警局的“学徒”们总是会来的，道场也会像当年给爷爷庆祝诞辰一样摆宴。
“我当然会去。”幸村应了这件事，“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你来吃饭就行了，别送什么礼物了。”
“那可不行，过生日也得有仪式感。而且你现在连生日蛋糕都不吃了。”幸村说完顿了顿，“干脆我给你做一碗长寿面吧。”
“……也行。”
“那么明天见了，弦一郎。”幸村笑着在路口和真田告别。
真田看着他从路口拐了个弯，又渐渐走远，才转身往道场的方向走。
14、
是什么时候又从“真田”变成“弦一郎”的？
确实是想不起来了。
但他们认识了这么久，久到具体的数字都和本人的寿命无限趋同。
那么有些事，也不需要深究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一生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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