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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古兰经(下) ...

  •   仍然按之字形下降。漏过雪桥缝隙的道道光柱落到头顶,贯穿了身躯继续向下奔去,偶尔瞟一眼下方寻找合适的落脚之地,片刻后,离开设置机关处已在百米开外。
      心头忽然一跳,眼角余光捕捉到异样,斜下方约丈余处一团火红色在几道光柱的照耀下如同冰天雪地中猎猎燃烧的火焰,鼻中同时闻到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神志为之一清。
      急忙稳住身形定睛看去,不由喜上眉梢。下方山岩凸出一角,冰雪中露出黑色沙砾,那团火红色正仿佛从这黑色沙砾中拱出,黑色的根茎几乎与沙砾混为一体,叶如墨绿的小舟,蕊呈紫红的绒球,瓣为半透明的皓月,在周围的凛凛严寒中开得淋漓尽致洒脱自如,竟让人觉出气象万千之意。
      “雪莲!”我喃喃道,它果然如传说般高洁,心头忽然似被那红色点燃,一团热流蓦然升上胸臆。
      加快节奏向下落去,愈向下香气愈浓,酽酽令人心醉却丝毫不觉胸闷。我微笑地凝望这传说中圣洁之物,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花蕊上的微细绒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那清香填满整个肺腑。
      呵,若你真是神女之挚爱,请允许我将你采摘,赠与我清醒时无时或忘混沌时无能排遣濒死时亦要紧抓住的那人,只因,她亦为我之挚爱。我以灵魂全部之洁净起誓,她值得神女如此的馈赠。
      默默祷告完毕,睁开眼睛,轻轻伸出手去,从根部将那花儿折断,小心捧在掌心,细细端详它美丽的姿容,笑容凝聚在嘴角。
      收好雪莲,继续跨越天堑的行程。愈向下行便愈发现,这条大裂缝的走行竟是斜向的,从垂直的崖壁上降落到谷底,脚下原来又是一片倾斜的冰川,滚滚朝下不知所终。纳克夏地图道天堑变通途,流星飞越深壑,世外有幽境,看来我已经到达了通途之地。
      背包中的雪莲散发着幽香,望着那延伸向下的冰川,心中斗志扬起,很快,传说中另一件异宝古兰经将揭开它神秘的面纱了吧?
      再将全身装备收拾一遍,即将起行之际,耳中忽然闻得一声惨呼,上方冰川随即传来“砰”地一声巨响,似有重物从高空坠落,震得四周崖壁上雪屑纷纷下落,幸而气候奇寒冰坚,否则难免引发雪崩。
      来得好快。心中暗道,随即一声冷笑,看来还是有人着了道儿,在这奇险的环境中,一个普通的陷阱能起到的作用不容小觑。能来到这里已极为不易,死掉的这人也是个高手了。
      “哗哗”的摩擦、撕扯声中,上方冰川滑下来一团白色物事,地势狭窄,我急忙贴山而立,那团白色物事“呼”地飞速掠过我身边直向下滑去。这擦身而过的瞬间,我已看清那团物事原来是一个人,脸容虽然惊怖,鲜血淋漓,但仍能推断出他生前本是个俊俏少年。
      绝非亚里罕度。
      一块金属样的物事落在前方不远处,想必是从那尸身上脱落下来。我走近拾起看时,入手沉重,金光灿然,是一面金牌,上刻“金麟”二字。
      眉心不由微皱,莫非此人竟是尼泊尔另一位军中要员金麟大将军,金翅大将军亚里罕度之堂弟艾什瓦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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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果真如此,那这个梁子可结得大了,今后恐怕后患无穷。但既然事已至此,也没甚么好说的,若被亚里罕度得到古兰经,以他的野心,这片本就被地方势力割据得支零破碎的大陆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样的惨剧。
      将金牌收入囊中,径自前进,在冰川上飞速滑行。白晃晃的山壁在两旁如飞倒退,呜呜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脚下时不时遇到一个凸起,便铆足了劲趁着惯性跃上半空,再翻个筋斗落下,仿佛体会到飞鸟般自由的感觉,一时竟有些童心大起。
      滑过这条漫长的通道用了大约五分钟,其中几个陡直的曲折处颇为惊险,为了控制住速度,我用来减速的一根冰锥居然变了形,厚实的手套也磨穿了,手掌如被火灼了般疼痛。但如此的速度是我从未体会到的刺激,全身感官在这一刻提高到无限兴奋的状态。
      拐过一个弯道后,前方是一条坡度极大的笔直雪道,浑然天成若钩状,通道尽头处一片白雾茫茫。猛然一惊!若进入这条雪道,速度必然无法控制笔直下滑,那时的惯性和速度将把我送往何方?
      心中电光石火般闪过纳克夏地图上“流星飞越深壑”那句话,深壑……流星……飞越……
      若此刻减速尚来得及煞住脚步,待细细察看地势再作打算,但如何能够?我心中隐隐有个声音道,不能停。没有时间了。飞吧,飞过这深壑,飞过横亘在面前的一切阻挠!
      握着冰锥的手松了,我挟着已有的高速向下俯冲而去。脚下剧烈的颠簸,感觉到雪白刺目的地面不断涌向眼前,甚至让我有眼前一黑的错觉,极速使空气形成巨大的压迫,几乎不能呼吸。
      脚下蓦然一轻,我感到被抛上了高空,周围是浓密的白雾,失去重心的感觉让我由不住喊出心中的惊惧。
      上升,再上升,速度渐缓,身体遽然一沉,下落,下落了!
      然,仍不断在前进。冲破了浓雾,眼前忽现出一片白色的堤岸。
      我迎着那白堤俯冲,身体弓成Z字形,做好承受剧烈冲击的准备。
      激烈的着陆!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被震散了,惯性让我继续滑出旬丈后终于支持不住地侧跌在地。呵,好酸,好软,如同与绝顶高手大战力竭,再也抬不起一根手指。
      歇息了半晌,才勉强爬起身来。走到悬崖边一看,不由咋舌。我的落点恰在悬崖内不足一米远处,刚才的速度若稍有差池,只怕已是粉身碎骨。
      遥望浓雾,仿佛透过这重障碍看到对面如钩的雪道。亚里罕度,你是否会追来呢,你又是否会在雪道前停下?想到这问题,我不由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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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过头来打量周围情景,原来立足处乃是一座从山壁上突出的山崖,一条小径通向山内,如无意外,所谓的幽境就该到了。当下不再迟疑,闪身入内。
      眼前豁然开朗,我不由惊得怔在当场。
      四围是高耸入云的雪峰,头顶是湛蓝的天幕,缕缕白云悠然地浮在高天。而这广袤的山谷内居然一片葱翠,碧水长流,莺歌燕舞,温暖如春。谷中平坦,中央有一面如镜般的平湖,水色幽碧,波光滟潋,倒映着蓝天绿树,端的引人。而湖中又有一座小岛,看来方圆不过数百米,绿树葱茏,其间隐见一角塔尖。
      心中一跳,莫非那就是古兰经所在之处?!
      顿时忘了外间冰天雪地的苦寒,缓步进入山谷,心神微分,脚下一个趑趄,从青草坡上滚了下去。青草的香气充盈鼻端,碧绿和湛蓝的颜色在眼前交替涌现,竟是说不出的畅快,索性就这么一滚到底,到了谷底伸开四肢看着蓝蓝的天,满足地吁了一口气。
      古兰经竟藏在这么仙境般的地方。难道真有神女居住在此?
      呵呵一笑,跳了起来,快步向谷中奔去。
      丝毫不见人迹。谷中动物鹿儿、兔子、不知名的山雀等见了人也不惊恐,只是好奇地看我几眼,不觉异常便又埋首吃草的吃草、梳翎的梳翎。想是这高峻的山岭阻住了凶暴的猛兽,方令它们得享太平,从未晓得危险为何物。
      我也不打扰它们,只管奔谷中湖泊而去。
      看来虽近,到得湖边也颇费了些时间。看天空中日头到了中天,方才醒觉已是午后,腹中立时咕咕直叫。那岛屿离湖岸有些距离,而湖水冰寒,想是由周围高山上的雪水融化汇成,故绝无法泅渡,还得扎个筏子才能过去。
      从背囊中取出干粮啃了,又在林中摘几个果子解渴,随即拔出雷藏削树造筏。筏子造妥,又过了大约一小时,随时注意着谷口,并未见有人入内。看来亚里罕度竟未能通过那深壑,心下微微诧异。无暇再想,登上筏子划着往岛上去了。
      上了岛,听见鸟鸣婉转,循着错落有致的林木向那塔尖所在的方向行去。
      林中一片坡地,一座清真风格的白塔矗立于斯。塔身古朴,青苔密布,侧面的砖石有些跨塌,看来颇有历史了。不知是什么样人在这样的地方造了这样一座塔?即便这里曾有人居住,想来也早已作古,只因这里实在看不出半点近来有人活动的迹象。
      缓步上坡,方才发现塔下有座低矮破落的房舍。门户早已锈蚀脱落,内中幽暗,看不清格局。低头进了房舍,凝目望去,不由一惊。
      正中墙上,竟靠坐着一具白骨。
      那白骨上的衣物早已化作灰尘,无法估计身份,只能从骨骼形态看出是个男人。而室内除了那白骨身下的一个垫子,别无他物。
      适应了室内的幽暗,走近一看,发现那白骨手中握着一个羊皮卷轴,心中一动,莫非就是古兰经?疾步上前取了下来,展开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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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卷轴的展开,一道白光从卷轴上绽放开来,令黑暗的斗室内霎时间白亮如昼。我一惊,本能下便欲抖手摔开那卷轴,但那卷轴竟如有吸力一般牢牢附着在我手上,手中刺痛犹如火灼。
      我大骇,加倍用力欲摆脱卷轴,一股灼热的气流顺着手掌猛然传入,直冲胸臆,剧痛难当。我闷哼一声,跪倒在地,白光盈目,耳中嗡嗡作响,神志渐渐恍惚……
      是什么这么烫?我下意识地踢了踢腿,隐约听到什么东西被踢碎的“咔嚓”声,同时感到腿上的灼热感减轻了不少。用力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象让我呆在当场。
      周围一片焦土,从裂缝中到处冒着股股白烟,腿边是一根还在燃烧的树枝,刚才灼痛我的就是它了。前方一棵枯萎的大树,枯枝燃着火苗,不断往下落着带火的残骸。
      天空乌云压顶暗沉无边。
      远方隐隐现出一座城郭的轮廓,火焰和浓烟翻滚着从城中窜上天空。
      这是什么地方?我呻吟着缓缓站了起来,全身骨节如被这烈火烤焦了一般疼痛,还记得拿到古兰经那一刻的痛苦情景,但手中却空空如也。难道我已死去,难道这火焰遍地之处便是地狱?以我手上所沾染的血腥计算,这个地方实在太适合不过。
      但是,且慢……那城郭为何看来那么熟悉?
      为什么……它看来竟那么像……德里!
      心头猛然一沉,是德里,就是德里!
      不是地狱。但这景象,如何不似地狱?到底发生了什么?!麦姬……心头冰沁,没来由一阵寒颤,顾不得再想如何跨越千山万水回到德里,立时朝那方向飞奔。
      难道,□□国家已攻入德里?!
      我感到胸口一阵窒息,不,麦姬……
      麦姬……恐惧忽然填满心脏,漫溢到四肢百骸,寒冷彻骨,跑得竟踉跄起来。
      不,一定要平安无事,麦姬……
      上帝,求你。
      旁边忽然传来微弱的声音:“救命……救救我……”
      我视线一转,道旁一座坍塌的茅草屋,屋顶的草燃着,废墟下露出半个身子,一只干枯的手向我伸出来,唯一的生机即将殆尽。
      我心一狠,继续跑着,没时间了。她还等着我。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等着我。泪从眼眶挣脱束缚,晚了吗,晚了吗?
      “救命……求你救救我……求你……”那微弱的声音却依然不断传入耳中,令心头痛如刀割。
      身形猛然一顿,往回掠去。我苦苦哀求着上帝给她一个生机,却怎能眼睁睁看着另一条生命死去?
      扒开层层废墟,从下面拖出一个人来。是一个老者,两鬓斑白,满脸灰尘,颤抖着对我道:“谢谢,谢谢……”
      我喘了一口气:“不客气,老伯,我必须走了,你多保重。”说完就欲起身离开。
      手腕忽被拉住,力道不小,竟将我拉得倒退一步。
      “你救了我,我也救你一次。别去那个城市,你会死。”他缓缓道,语气平静,与适才的惊悸判若云泥。
      我试图挣脱他:“老伯,我没有时间了,你不必担心我……”
      但他的手竟紧得如铁铸一般。
      我心下惊异,但无暇细究,麦姬,麦姬还在那里等我。
      “让我走,你快放开我……”我用上了七成劲力,却仍无法脱出他的掌握。
      他抓着我的手收得更紧:“你要去救人,你能够救到你要救的人。但如果你去,就一定会死。你死了,那个女人,还能独活吗?”
      我忽然停止了挣扎,看着他道:“你是谁?”
      他微微一笑:“你何必管我是谁?我可以救你的命而已。”
      在我惊异的目光中,他悠然道:“凡事有果必有因。她救你一生命,你还她一世情,生死纠缠到此为终……既然你救了我,我亦可以救你,但她会死。这是一个困局,你解不开的困局。你要生,还是死?”
      我感到血液冲上了头颅,眼前仿佛看到烈焰中娇弱的身躯起火焚烧化为灰烬,一阵眩晕心痛,闭上了眼睛:“我要她活。”
      手上的压力忽然松了。听到一个渐渐远去的声音:“看来我救不了你。去吧,看清楚一切,看清楚你是怎样死去。”
      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死寂,除了火焰燃烧的哔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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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城墙的一个豁口悄悄进入城内,看到的是满目疮痍。高堂大厦化为了断壁残垣,雄伟的庙宇沐浴在火海中,破碎的神像倾倒在地,珍宝被洗劫一空,昔日的繁华大都市一朝尽毁!
      远处,全副武装的异族士兵仍在如洪水般涌入庭园、商铺、庙宇,火头处处窜起,惊惶失措的百姓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入侵者贪婪疯狂的眼神,满载珍宝的怀抱,染血卷曲的刀锋,平民百姓凄厉绝望的哭喊,角落里哇哇啼哭的婴孩……血红的天空笼罩着一个活生生的炼狱!
      蚀骨的痛楚。
      焚心的无奈。
      冲霄的愤怒!
      我从地上拾起一杆标枪,用尽全力投向一个敌兵,他那暗红的刀刃正落向一个匍匐在地的孕妇,那个女人已经吓得目光呆滞,丝毫不懂反抗了。
      “嗤”地一声响后,枪尖贯穿了那人胸背,将他牢牢地钉在了地上。沉重的刀“哐当”坠落在那妇人身边,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竟是不知闪躲。
      一群敌兵朝这方向回过头来,提起了刀。
      我疾冲上前,拉起了那个妇人,大喝一声:“快逃!”
      她痴呆地看了我一眼,我再次大喝:“快逃!”她才如梦方醒,跌跌撞撞地奔向一座残破的院落,消失在断墙之后。
      我不知道那墙后等待她的是什么,是一个可以躲藏起来的角落,还是另一柄血腥的屠刀?但我能做的,仅止于此。这漫天遍地的杀戮,我能救得了几人,这乌云般的枪林箭雨,我又挡得了几何?!渺小,卑微,世间的无奈,无过于此!
      但即便如此,让我如何忍受得了袖手旁观的冷漠?即便死神就站在眼前,冷冷地告诉我:“我要将你抓回地狱,这是你最后的自由。”我也要任凭自己将最后的热血挥洒,捍卫尊严。
      愤怒,无边的愤怒!
      让可耻的入侵者付出代价!
      但,在没有见到她之前,我会执着地对抗死神的意志,即便死亡,也要在她的怀抱。最后说,活下去,为我,为你的人民。
      我看着那些接近的士兵,森冷的杀意燃烧着。漠视他人生命的人哪,践踏他人尊严的人哪,让我以神的名义给予你们最严酷的惩罚。今天,我将再次化身无情的刀锋,在折断前作最锐利的一击。
      地狱的大门正在打开,烈焰喷薄。我穿过人群,雪亮的光芒如太阳一般绽放,辐射周围,代替死神的双手攫取生命的鲜活。
      血雨停歇,周围散落着躯体,其间曾经包裹的灵魂,已被迫不及待的死神镰刀勾上半空,哀号着在那血红的大门中一闪即没。天空中仿佛传来阴沉狂孽的笑声,与雷声混杂交鸣。
      面前再次涌现出黑压压的人群,千把寒光凛然的刀丛丛树立。站在血色通道的尽头,我扬刀长啸,飞身相迎。
      觉悟了吧,用鲜血洗刷耻辱,原宥了吧,用生命偿还罪恶!
      激烈的对抗,刀光剑影,如山岳向我倾倒压迫。我深吸一口气喃喃颂念:“仁慈的主啊,你曾对我说:沦落在尘世中的人,如同过路客,这条路是通往天乡的路啊,它曲曲弯弯布满了坎坷……”
      潮水般的攻击捶打着意志,血水纷扬中我感到了痛楚,我的血混在其中为死者祭奠。
      “我有时徘徊,有时蹉跎,我有时彷徨,有时困惑。主啊,请你援助我,扶助我渡过这俗世的长河。我也深知这条拯救灵魂的路啊,要经历风风雨雨、饱含苦涩,我有时哭泣,但也有欢乐,我有时怨叹,也有时快乐欢歌……”
      请给我力量,让我为这罪恶的尘世救赎。请给我力量,抵达她仁慈眼眸面前。
      “主啊,请你援助我,帮我完成我曾经作出的许诺。这条通往永生的路啊,崎岖不平一路波折,受人轻漫,被人疑惑,被人弃绝,受人冷落,主啊,请你援助我,帮我战胜那三仇的诱惑。我深知这条救恩的路通往天乡,是永恒的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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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的尸体渐渐堆积如山。人群在犹豫,恐惧,后退。
      我浑身血红,提刀的手紧握成拳,遏制住手臂那不由自主的颤抖,遏制住喉头不断翻涌的血腥气息。强弩之末,但,不能倒下。
      冷冷道:“再来!”
      我知道,这一刻,我身后矗立的是死神,因为他们恐怖的眼睛里映出了他狰狞的笑容。
      不知道是谁发一声喊,率先掉头奔逃,继而“哐锵”声不绝,刀剑落了满地,不一刻,空旷的长街上,只剩了我一个身影。
      浑身灌了铅般沉重麻木,雷藏倒曳在地。吐出一口郁在胸中的浊气,艰难地迈出脚步,任凭刀尖在地上划出尖利刺耳的“铿铿”声。
      地上传来呻吟声,我斜睨一眼,看见一个将军模样的人在大口地喘着粗气,呼吸着自己在人世最后的气息。
      他带血的脸上,竟在笑。痛苦却得逞所愿般的笑。
      我蹲下去,扼住他的脖子,道:“你笑什么?”声音竟已嘶哑。
      他笑得更狂了,咳着血水,面色渐渐变得酱紫。
      我松开了手,冷然看着他。
      他喘息着挣扎着向我抬起了头,笑:“金麟大将军……我为你报仇了……这个人……已经死了……死定了……”
      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那人血污斑驳的脸看来有些熟悉。
      是奉金麟大将军之命护送伊丽莎白的吉卜林。我以为他在柯灵那次袭击中死掉了,却原来还活着。
      “吉卜林。”我审视着他别有深意的笑容,缓缓道:“皇帝在哪里?”皇帝在哪里,赛门就在哪里,赛门在哪里,麦姬就在哪里。
      他笑着喘息:“你去吧……麦姬在朝华……死神在等你……”他镇定地回答了我,麦姬在哪里。
      朝华。那个水榭楼阁的别宫,梅耶纵情高歌的白玉台。
      我看着他讥刺的笑容,心如寒冰。那个人,毕竟知道了。
      眼前忽然浮起她的眼眸,情深如海,心中忽然腾起了烈焰,四肢劲力充盈。不管那里变成如何的刀山火海,只要她在,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她,哪怕一根发丝。
      秀丽的水波在面前荡漾,经过一轮疾奔,血脉流动,我身上的伤处一直不能闭合,血滴在水中,染出一丝丝的红。站在水边举目远望,白玉台如一颗珍珠镶嵌在碧波中央。
      白玉台上,鲜花怒放,花的簇拥中,仰卧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我的心蓦然揪痛,麦姬……我……来晚了么?
      窒息感紧紧攫着我的胸口。
      艰难地步向那座白玉台,一个冷郁的声音响起:“你总算来了。”
      我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径直向她的方向移动。必须确认,确认她还活着。
      那个声音忽然提高:“站住!你若再前进一步,她周围就会燃起火焰。”
      脚步生生凝住。慢慢回过头来,望向大殿,高台上,亚里罕度端坐着,目光如箭向我投射。
      “我们之间的决斗,该是履行的时候了。时间,地点,由我选择,我说过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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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怎么了?”我只是问。其他的一切都不在我关注的范畴内,甚至可以承受他鄙夷的目光和嘲讽的笑意。但有一点我却疑惑,也无法忽略——那目光里分明有种深沉的恨意。以他的城府,应该不会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得如此明显才对。除非,他是真的恨我,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她么?睡着了,也许永远也无法醒过来。”他笑了,笑得有些疯狂,歇斯底里。
      “你对她做了什么?!”我遏制不住怒火,暴喝道,额角的血管跳动地痛,眉峰扭作一团。
      他欣赏般看着我笑道:“你很生气,很焦急,很痛苦?”手悠悠地在扶手上划动,低头沉声道:“但比起你加诸于我的痛苦,这又算得了什么?”
      他猛一抬头,对上我的双眼,目光锐利,寒冷如刀。“这个女人,是为了你承受痛苦。你看看她吧,好好看看,她宁愿喝下‘断魂’,也不愿意作我的王后!”
      我浑身剧震,断魂!
      清楚记得,当年茄特•辛长老传授我婆罗门教秘术的时候曾经说过,断魂是婆罗门教最毒的毒药,其性至阴至寒,用以惩罚教中罪大恶极之人。饮下断魂的人,魂魄不散,却永世不能苏醒,堕于冰寒地狱受无尽痛楚,无药可解。
      无药可解。
      我感到一阵眩晕,硬凭着雷藏的支撑才没有倒下。
      “可惜她是为了你,为了你。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女人!一个女人!哈哈哈哈……一个女人……可笑啊可笑!一个女人,竟然夺走了堂堂尼泊尔皇太子的未婚妻!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歇斯底里地笑着,全身颤抖。
      “更加可笑的是,不止这个女人爱你……哈哈哈……连法国的珍妮公主和英国的伊丽莎白公主也爱上了你……哈哈哈哈……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吗?!”
      “你的罪恶啊!看看你的罪恶!到处勾引女人为你遮掩身份,借刀杀人,颠覆政权,从法国到英国,从欧洲到亚洲!看看你让多少女人痛苦一生,让多少人生离死别,国破家亡!”
      “可恨!你竟然还用那么卑劣的手段害死我那年轻有为的堂弟!艾什瓦尔,若你知道自己是死于何人之手,恐怕在泉下也要恨吧!”
      他缓缓站了起来,步下阶梯,手中的黄金剑寒光凛然。
      “那么,就让我来看看,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令那么多人神魂颠倒。”他森森地说着,剑尖直指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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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吸一口气,回头望一眼麦姬,她静静地躺在花丛中,容颜如此美丽,仿佛随时都可能睁开眼来。但想到是什么令她睡去,我绝望得几近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我愤恨如此待她的上天,愤恨面前这个如此逼迫于她的男人。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令我愤怒?一切伤害她的行为都绝不能容忍。
      亚里罕度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你已经失去了拿刀的勇气?拿起刀来,让我看看你凭什么让她爱你!”
      在他话音未落的时候,雷藏已如破空而起的狂蟒,毒牙闪烁着蓝光,横越两丈空间向他电刺而去。
      “就凭这样的刀也想伤我?”他冷哂道,同时黄金剑竟后发先至,贴上了雷藏的脊向外一荡,轻描淡写般化解了我这毫无先兆的迅猛一击。赛门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果然半点也没有夸大。
      而机会已在这一瞬间落在了他手中。趁我面前空门大开之际,黄金剑循着微妙的路线直射至我胸前,凌厉异常。
      我心惊之余向后疾退,雷藏从外回环折返,从黄金剑下方向上疾挑。
      “铮”的一声交鸣伴随“嗤”的一声布帛割裂声,外袍已被黄金剑割开一道口子。
      我强压下怒气,站稳身形,雷藏斜斜前指,手腕仍感到酸麻。
      此刻,我遇到了生平除拉赫外的另一个劲敌,甚至比之拉赫有过之而无不及。而适才吉卜林和那些士兵已耗去了我大半的体力,且造成不小的损伤,一路赶来的途中也并未得到回复,这些都令我的速度和劲力大打折扣。若再浮躁,只怕今天便要饮恨此处。
      入城前那老者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别去那个城市,你会死。心中不由一沉,难道真的无法再看见明天的太阳?
      但他还说,你能够救到你要救的人。我忽然笑了,如果能够救她,我虽死何憾?
      可要怎么才能救她?她饮下的是断肠。胸前蓦然一阵血气翻涌。
      黄金剑闪电般再次趁虚而入。高手对决最忌分心,我这微一分神立即便被亚里罕度捕捉到了,又岂会白白放过。
      痛觉在左臂、左腰、右腿几乎同时爆发,我施尽浑身解数才抵挡住他直刺小腹要害的一剑,却护不了其他地方。同时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来。
      他冷笑道:“你的刀只能达到这种速度?太慢了。我很失望。”回望麦姬,又道:“麦姬,别怪我没给她机会。你实在不该爱这样一个废物,她除了有一张好看蛊惑人心的脸庞,还有什么?我要你看着,亲眼看着她怎样败在我手下。你看着吧,看我怎样羞辱你的爱人,你会后悔,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说着黄金剑再次前指。
      刚才吐出那口血,加之在他说话的时候急调呼吸,我胸中反倒轻松了些,气血连贯起来。目下唯一的胜算只能是尽量节省体力,寻找他的破绽,给予致命一击。屏息凝神,摆出一个守势来,密不透风。
      他目光微动,察觉到我这微细的改变,然唇角仍带着一丝不屑的笑意。忽然放低了剑,眼神佞恶,傲然道:“我已经没有兴趣再跟你玩下去。你注定要失败。麦姬是我的,就算她一辈子醒不过来,就算她死了,也还是属于我。你明白么?所以,放下刀,跪在我面前乞求原谅,我或者可以留你一命。然……”微微一笑,缓缓道:“你却须替她赎罪,替她作我的女人。如何?哈哈哈哈……”
      我刚刚平息的气血再次狂涌,唇边逸出血丝,满口腥甜被我生生忍住,强咽了回去。不能怒。雷藏笔直前倾,冷冷道:“你废话太多了。要杀我,你还不够火候。”
      他冷笑,不再多言,黄金剑遽然跃动,万点金光将我笼罩起来。
      抱神守一,灵台清明。黄金剑的轨迹在我眼中变得清晰,所有的金光仿佛消失了,视野中只余下那直刺喉头的剑尖。
      抬腕,翻转,穿越,抓住万千幻影中唯一的真,同适才他荡开我的刀如出一辙,雷藏紧贴黄金剑脊向外一荡,顺势下削直劈他前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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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显然料不到我的速度突然提升至此,冷哼一声,腰部猛然向后一折,硬是避开了雷藏青色的锋刃,一缕发丝却随刀风扬起。
      高手毕竟是高手,任何一招都可以攻守兼资。折腰的瞬间,脸部仰在后方,手中黄金剑却向上猛弹直划我胸腹,奇准无比,若不避便是开膛破肚的惨状。
      但我不能退,契机若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腾空跃起,空中缩腹一字腿劈开,堪堪避过黄金剑锋,双手紧握雷藏刀柄,挟全身劲力凌空下击。
      刀气狂飙。泰山压顶。
      他的背部本已贴近地面,对这一刀亦不能硬捋其锐,索性一个翻滚逸出了刀气的范围。
      雷藏直直斩入地面,尘沙飞扬。
      他倏然疾退数步,黄金剑横于胸前,笑着:“这才有点意思。但,你毕竟是要输的。知否这只是一个游戏,我若厌倦了,随时可以兵不血刃便杀你?真正的胜利,是不需要流血的。”说着瞟了一眼麦姬。
      “你是要她,还是……可怜的尊严?……很艰难的抉择?”悠然道。
      我的目中迸出了怒意。一直以来,无论在何种逆境,即便面对死亡,也不能教我低下头颅。然,这个人,却显而易见要存心曲折我的傲气,践踏我的尊严。这样,他才能获得真正的胜利,真正的快意。
      拳握得几乎将刀柄折断。我明白,今天是一个逃避不了的耻辱时刻,我将在耻辱中死去。即使不能死去,我的余生也将被这个暗红的烙印时时灼痛。
      然,我深爱的人啊,为着你,我别无选择。为着你,我宁愿承受一切痛苦一切羞辱。只希望,有一天你能够苏醒,希望你明白,我可以为你奉献一切。希望,你可以怀抱着我的挚爱,安恬地生活下去,生活下去。
      “火。”他道。
      “不要!”我沉声道。“砰”地双膝着地,直挺挺跪于当地,唇,咬出了血。
      低沉的笑声:“你终于明白了。很好。”
      脚步渐渐逼近。一只冰冷的手勾起了我的下颌。
      “仔细看来,的确勾魂摄魄啊。难怪……”他啧啧地称赞着,唇边的笑容却寒冷如冰。
      “放下刀吧。给我右手。”
      我深吸一口气。再也没有退路了。但,我能面对。
      眼角望着花丛中的她,轻叹,这是我看你的最后一眼吧。麦姬,再见了,如果我的魂魄没有被地狱的火焰焚尽,这个世界就会永远有一个为你祈祷的意志存在。请感受天空,感受绿叶,感受流水,感受我对你永世不变的爱。那样,你就不会孤独。
      紧握的手渐渐松开,任凭刀从手中滑落。
      他握住我的手,拉我起来。
      眼前忽然寒光掠过,手腕上传来剧痛,血瞬即染红了脚下的地面。他挑断了我右手的筋脉。
      我痛得直抽冷气,却咬紧了牙关,直直地逼视着他。
      “真硬气。女人可以这样,连我也不能不赞赏了。”他的眸中腾起了异样的神采。
      “现在,跟我来。”他说着,转身向殿阁而去。
      我用左手紧扼着右手,令痛楚稍减,深深吸气,举步跟在他身后。
      前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殿下,请您放过她吧!”惨痛,凄厉,令人颤栗。
      我抬起目光,迎上的是伊丽莎白痛苦的注视。
      浑身一震。她也在这里。心头如有一道电光闪过。目光掠过花丛,麦姬……断肠……伊丽莎白……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亚里罕度彬彬有礼地道:“公主殿下,您应该在宫内休息才对。这个地方太血腥了,恐怕会使您受惊。”
      伊丽莎白的嗓音微微颤抖:“她已经毫无还手之力,您已经当之无愧地获得了胜利,为何不肯向臣服的敌人施与一点怜悯?不要羞辱您的敌人,给她一个痛快,上帝也会赞赏您的高尚。而您只要这样就能获得我,获得整个英国的尊敬!”她的胸口急剧地起伏着,焦灼地望着那个男人。
      他微微一笑:“公主殿下言重了。不过,这实在是超越了我的能力,您该知道,这个人对我国皇室犯下的罪行有多重。除我之外,我国唯一的男性王位继承人——我的堂弟就是丧在了她的手中。这个人是不可饶恕的,我的父王也绝不允许我施与她怜悯的。”
      伊丽莎白急急地望了我一眼,那种伤痛亦同时刺痛了我的心。我向她报以一笑。亲爱的妹妹,我其实不畏死亡,我唯一害怕的,只是不能令她苏醒。你要帮我,帮我救她,我会为此终生感激你。
      伊丽莎白的脸色变得极其苍白,沉默片晌后断然道:“殿下,只要您答应我的请求,英国可以将我们在亚洲取得的利益拱手相让。您是不会后悔的,国王陛下也会感到满意。”
      我闭上眼睛低下头去。伊丽莎白,叫我如何回报你如此的付出?归国后的你会面对怎样的责难和惩罚,我不敢想象。你的骄傲,恐怕从此就会被那些毒辣争夺权利的人彻底踩在脚下了啊!
      亚里罕度笑了,沉吟片刻,欠了欠身道:“公主殿下的面子。”
      伊丽莎白的面容悲喜交集,颤声道:“请给我两分钟时间,我有几句话要对她说。”
      亚里罕度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缓缓踱开。
      伊丽莎白一步一步走近我,脚步无比沉重艰涩,泪就那么从白玉般的脸庞滑下,扑簌簌地坠落在地。
      我向她张开了双臂:“别难过,每个人都会死的。”
      她哭泣着扑进我怀中:“对不起,我救不了你……对不起……”
      喟叹着:“傻孩子。你能保住我的清白,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别哭,当心哭坏了妆。”抬起左手拭着她滚滚而出的泪珠。
      她紧紧地抱着我,断断续续地道:“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那天晚上,你没有对我怎样……我骗了你……我只是想得到你的怜爱……对不起……”
      我笑起来,泪也在眼眶中涌动:“不要紧。你是如此可爱,我一直……当你是孪生妹妹一样的。妹妹无论做了什么恶作剧,姐姐都不会生气的。”
      “休……”她失声痛哭,双手手指几乎抠入了我的双肩。
      “伊丽莎白……”左手抚摩着她的发,将脸埋在她耳侧,悄声问道:“我送你的雪莲,还在吗?”
      她哭着点头。
      我如释重负,心脏因激动而跃动,果然是送给她了。天幸啊!颤声道:“伊丽莎白,你救了我。”强将剧烈的呼吸压下,低声急急道:“我求你最后一件事,求你将雪莲给麦姬服下。她会醒的,一定会醒。你便是救了我。答应我吗,答应吗?”
      那老者的话没有错,我能救她。我的死,换回对伊丽莎白的嘱托。她会得救,一定会得救。如此,我便足够了。
      她已经哭得没了力气,伏在我肩上重重点了点头。
      “谢谢!”我迅捷地在她额头吻了吻,推开了她。我已经不能承受这样的生离死别。
      “来人,送公主殿下回宫。”亚里罕度走了近来,扶住了伊丽莎白。
      她挣脱了他的手,痴痴凝望着我,似要把我的影象刻入眼眸,刻入心底。
      我笑了,柔声道:“回去吧,好好休息。”
      她蓦地哭出声来,决然回头,跌跌撞撞地疾步奔离。
      吁了一口气,激荡的心绪忽然平静下来。回身望向沉睡的人儿,脚步不可抑制地向她移去。
      “站住。我不许你再碰她。”
      也罢,至少我能看着你,我的爱人,再见,再见了。
      从初识起的点点滴滴流星般掠过脑海,你的笑,你的泪,你的眼,你佯怒的调皮,你颦眉的忧愁,你怀抱的温暖,你说爱我的认真……我都记得,记得。当我再也看不见人世的阳光后,这些记忆仍将温暖我。
      听见弓弦响动的声音,但这些有什么重要呢,这一刻,我的眼中只有你。你的心里,也只有我。我知道,没有人能分开我们。
      箭头从背后贯穿了身体,强大的力量令我向前冲了几步。离她更近了,我感到幸福。
      没有痛的感觉,我只是竭力睁大了眼睛要更清楚地看着她。
      另一下弓弦的响动,另一支箭头从胸前穿出。我吐出一口血,视线渐渐模糊。没有力气了,结束了,结束了。
      感到身体扑入了水中,向下沉去,明亮的卵石撩动着最后的视觉。身体轻了,感觉远了,再见了,我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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