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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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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达成都时,大约是下午五点钟。
车队的人提前到了,萧飒把车开到约定地点,在市区外环和他们汇合。
“来了老萧,”一个光头男人从不远处走过来,跟萧飒打招呼。他看到跟萧飒一起下车的时途,不由得问,“这位是……?”
萧飒刚想开口,时途就抢先一步回答说:“你好,我是萧哥的弟弟。”
“老萧还有个弟弟?”光头明显有点儿惊讶,愣了愣又问,“是亲弟?”
那必然不是啊。
如果是亲弟,时途哪能管萧飒叫“萧哥”?
可这问题时途不太想回答。
他不想跟萧飒之间分出个亲疏远近。
就在他犹豫怎么回话时,萧飒笑着接过话茬:“行了老余,别一上来就查户口。这是时途,我途哥,不是什么弟弟。”
他说完又向时途介绍:“这是老余,车队长。”
时途朝那人点点头,老老实实说了声:“余哥好。”
萧飒侧眸瞥他一眼,语气凉凉地冒出一句:“别看见谁都叫哥,叫老余。”
时途:“……老余。”
老余:“……哎,途哥。”
萧飒:“不错。”
时途感觉这天儿聊的就他妈离谱。
他扭头看看旁边,等尴尬劲儿过了,才主动换个话题。
“对了,等会儿装完货是直接走吗?”他这话是看着萧飒问的。
萧飒看向老余,“你定。”
老余抬手摸一摸光头,琢磨两秒说:“你们要是不赶时间,等装完货今晚就先在成都住下,明天一早我们再出发。”
萧飒说“行”,时途自然也没有意见。
老余去招呼自己车队了,萧飒领着时途又回到车上,拧开钥匙,跟在车队的后面一起去城南的砂石料厂。
这趟货量不少,装完货把车开到城郊停好,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时途中午就没怎么吃,这会儿肚子饿得咕噜叫。
他有点儿不好意思,怕萧飒听见。
但郊区安静得有些过分,萧飒到底还是听见了。
趁着老余他们忙着整理车,没人注意这边,萧飒悄悄揉了一把时途的头发,小声跟他说:“再忍一会儿,我跟老余打个招呼,然后就带你去市区吃好吃的。”
时途抬头看向他,问:“不用跟老余他们一起吗?”
萧飒收回手,不答反问:“你希望跟他们一起吗?”
时途垂眸笑了声,诚实道:“不希望。”
萧飒于是没再多说,只是笑着扔给他一句:“等着我。”然后就朝老余那边走过去。
时途又抬起头,看着萧飒走远的身影,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笑意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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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末按说已经算是秋天,但成都的天气依然很热。
虽说这种潮湿的闷热到了夜晚会有所缓解,可市中心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仍然显露出一种难言的躁动。
时途和萧飒穿过拥挤的步行街,走进一家烤鱼店。
店里空调开得很足。
时途额头上还挂着汗珠,陡一降温,没忍住打了个冷颤。
萧飒看到了,扭头问时途:“冷吗,要不要换一家?”
“不冷,适应一下就好了。”时途说着,率先找了个空桌坐下来。
他不熟悉成都的餐厅,点菜的事就全权交给萧飒负责。
萧飒点了双拼烤鱼,又点了几样配菜加进去。
他还想再来两瓶啤酒,但被时途拦住了,理由是明天一早要开车,这么晚喝酒代谢不掉,会被查酒驾。
对于这个毫无科学道理的理由,萧飒欣然接受,并点了一桶1.2L的大可乐,两人分着喝。
很快,烤鱼端上餐桌。
服务员给他们点好酒精,就忙着去照顾其他客人了。
照顾时途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萧飒身上。
“尝尝看合不合口味?”萧飒说。
时途歪头看了眼酒精燃起的小火苗,有些诧异地问:“这就熟了吗?刚点上火还不到半分钟。”
“本来就是熟的,点火只是为了保温。”
“这样……”时途了然地点点头,抽出了一次性筷子。
一边是麻辣口味,另一边是豆豉口味。
时途挨个尝完,都很喜欢。
“好吃吗?”萧飒问。
时途频频点头,十分诚恳地夸赞:“很好吃,两种都好!”
萧飒笑了,“喜欢就多吃点儿,等会儿吃完这顿,领你去买甜品。”
时途一听还有甜品,立刻来精神了:“是什么甜品,冰淇淋,还是小蛋糕?”
“都不是。”
“那是什么?”
“当地特色的甜品,一会儿就知道了。”
萧飒故作神秘,时途倒也配合,没有再追问,只是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成都有什么特色甜品”。
浏览器告诉他,有“红糖冰粉”。
时途心里多少就有数了,放下手机,安心吃饭。
这顿晚餐虽然也不算很奢侈,但相比于中午那顿,已经称得上是极为丰盛了。
中午他们两点多才路过一个高速服务区。
萧飒停下车,去便利店给时途买了自加热的牛腩盖饭,配上火腿肠,还有两个真空包装的卤蛋。
而他自己却只吃了一个面包。
时途回想起当时萧飒低着头啃面包的画面,手里筷子不自觉慢下了速度。
萧飒也停下筷子,看向时途。
他似乎猜透了时途的心思,于是主动挑起话题。
“时途,你今天大概也能感觉到,跑长途其实有些辛苦。之后几天要沿着318国道往拉萨去,路上不一定能按时吃饭。如果遇不到服务区,路边也没餐馆,就只能吃点零食……”萧飒顿了顿,像是下定什么决心,然后才继续道,“你考虑考虑,要不还是回南临,别跟着遭这趟罪了。”
时途本来就吃得心不在焉,听到他这么说,嘴里的麻辣烤鱼更是瞬间就不香了。
他盯着餐桌对面的男人,一字一顿地问:“萧哥,什么意思,赶我走啊?”
“不是,没赶你走,只是不想让你跟着我受苦。”
“那有什么区别,不还是赶我走的意思?”
萧飒有些无措,不自觉加重了语气:“都说了,不是,我只是——”
时途态度强硬地打断他:“既然不是,那就让我跟着你。”
“你……”萧飒无奈地看了他两秒,随后叹一口气道,“时途,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时途见他叹气,到底还是心疼,自己也跟着叹了一声。
“萧哥,我不是不明白。”他注视着萧飒的眼睛,收起日常里所有的玩笑和随意,很认真地说,“我知道跑长途苦,也知道你过得苦。所以我这趟来,意思也很清楚——我就是想陪着你,不论是什么样的日子。”
萧飒说不出话来,一颗心像被浸泡在温水里,饱涨得发疼。
可时途偏偏不肯饶过他,就像是故意惩罚他刚才的驱赶一般,继续说:“而且不仅仅是这一趟。等到下个月,明年,甚至更远的以后……我都想跟着你,一直跟着。”
酒精灯的热度隔着干锅传递上来,飘着烤鱼香味的空气被灼热弥漫。
萧飒感觉到眼眶有点发烫。
他闭了闭眼,透过两个人之间的雾气望着时途,听到时途又补一句:“萧哥,我是心疼你。你懂么?”
“我懂。”萧飒低低地开口,声音都透着沙哑。
面对这样的时途,他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萧飒再也说不出让时途一个人回去的话,只能一边揪心,一边纵容时途踏进他那并不算容易的生活。
他们没有再谈论这件事。
仿佛一切都已敲定,时途注定就是要陪在萧飒身边。
等到晚饭结束,从店里出来,那短暂存在过的压抑感已经彻底烟消云散。
不论何时,只要在萧飒身边,时途总是很容易就能够开心起来。
夜里十点钟,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步行街上依旧热闹非凡。
时途还惦记着萧飒说的“甜品”,出了烤鱼店立刻就问:“萧哥,甜品去哪吃?”
萧飒瞧他一眼,故意揶揄,“记性挺好。”
时途顺着他的意思,自嘲道:“记性不好,但是再怎么样也忘不了吃。”
萧飒被他逗笑,觉得这世界上不可能有比途哥更可爱的人。
他抬手指着前方不远处,说:“快到了,就在那儿,大概二十米左右。”
时途配合地点了点头,“行,那我就再坚持一下。”
“乖。”萧飒说着,忍不住伸手揽住时途肩膀,把人往怀里带了一把。
在拥挤的人群里,这样亲昵的行为是需要加以克制的。
萧飒很快就松开了手。
但时途的心跳却从那一刻开始,“咚咚咚”乱撞了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