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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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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余叹一口气,看着萧飒说:“我都不忍心替你回想,要不你自己给途哥讲讲?”
萧飒笑着摇了摇头,“我自己倒没觉得苦。”
“唉……”老余又叹一口气,“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心太大还是性格太要强。”
时途没催促,他知道老余肯定会讲。
老余给自己弹了根烟点上,抽一口,又继续。
“老萧,我记得咱俩第一次见,是在一家经销商店,对吧?”
“好像是吧。”
“肯定是,我别的都能忘,就这个忘不了。那天下了挺大的雨,你穿的跟个要饭的差不多,还甩了一裤腿的泥。当时你过来跟我说,你刚买了辆二手车,但找不到货,问我能不能带带你。这些你没忘吧?”
“当然,”萧飒笑着给自己也点了根烟,“谁帮我找的第一批货,肯定是记得的。”
时途听得云里雾里,问老余:“萧哥当时应该还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你能帮他?”
“这点我也纳闷儿,老萧你自己给解释解释?”
萧飒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一看你就像好人。”
老余摸摸自己的大光头,“嘿嘿”傻笑两声,说:“这倒也是。”
“……”时途还是没听明白。
他琢磨了一下,又问:“照这么说,萧哥入这一行的时候起步也不算特别难吧?”
“嗨,跟这个没关系……”老余看了萧飒一眼,欲言又止,像是拿不准有些事儿能说不能说。
萧飒笑了,“别瞄我了,想说什么就说。我途哥不是外人,什么事儿都可以讲。”
老余这才像是得到特赦令,小心翼翼地说:“我没记错的话,当时老萧父母应该是刚去世,而且家里房子也烧了……”
萧飒吐出烟圈,低声说:“嗯,没记错。”
老余安静下来,看样子不打算接着讲了。
时途侧过头看着萧飒的脸,恰巧对上他投递而来的视线。
萧飒看起来很平静。
也许是时间早已抚平伤痛,又或者这个男人只是深藏不露,总之在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时途找不到痛苦的痕迹。
可他想象着那时候的萧飒,还是心疼得不行。
时途知道被丢弃的茫然和绝望,哪怕萧飒的父母,也许并不是有意要丢下他。
萧飒望着时途,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潮湿,觉得心尖都被烫了一下。
他站起身,对老余他们说:“你们先吃,我跟途哥出去聊两句,抽完烟再回来。”
老余默默点头,其他人都看老余,那意思大概是:看你乱说,把气氛都搞崩了吧。
时途没理会大家的眼神,跟着萧飒走出餐厅,在门口一根电线杆附近站定。
他借着萧飒烟头的星火,给自己也点了一根烟。
“萧哥。”
“嗯。”
“我一直没问过,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个行业?”
萧飒看着时途亮起又暗淡的香烟,声线淡淡地回答:“算是迫不得已。当时家里意外着火了,我爸妈都死在那场火灾里,房子也烧没了。我没钱租房,就跟亲戚借点钱,买个二手的货车,这样既能赚钱,又能睡在车里,省下不少房租。”
他说这些时,语调里仍然透着一股冷漠的抽离感,仿佛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
可时途仍然心疼得要命。
他最清楚,冷漠其实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外壳。
不论是谁经历那样的困境,都不可能不难过。人毕竟不是天生冷血。
时途沉默地垂下眼帘,静了两秒,走到一边的垃圾桶,熄灭了刚抽几口的烟。
然后他返回来,张开双臂紧紧抱住萧飒,也不管老余他们会不会透过玻璃窗看到。
萧飒浑身绷紧了一瞬,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反手将时途摁在怀里,不让他退。
时途也没想退。
他侧脸贴着萧飒的胸膛,隔着一层布料,能够感觉到萧飒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途哥,”萧飒说,“你别心疼我。你知道,我想从你这儿得到的,不是心疼,而是别的。”
时途手臂勒紧男人的腰,抬头看着他说:“心疼会有,别的也会有。萧飒,你信不信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信你。”萧飒微微低头,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时途敏感的耳廓,用格外暧昧的气声跟他说,“那我就等着了,途哥。”
时途心跳骤然加速,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眩晕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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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到餐厅时,时途的脸颊依然很烫。
老余和周围人看他们的眼神都有点怪,还有点闪躲。
时途大概能猜到,这帮人估计是瞧见什么了。
他偷瞄萧飒一眼,见萧飒没介意,自己也放宽了心。
吃完午饭大家再次整装上路。
要说车队这些糙老爷们儿,细心起来还真是出人意料的细心。
自从这顿饭之后,整个儿车队就刻意和萧飒的车保持了一定距离。
时途不确定是不是老余特意叮嘱过什么,总之他明显能感觉到,大家是想给他和萧飒留出足够的空间,不想让他们觉得尴尬。
其实完全是想多了。
时途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
要不是怕刺激到这帮人,他甚至想当众和萧飒接吻。
什么事一旦惦记上了,就很难不去在意。
后来这半程,时途心里总是萦绕着这几个关键词——
接吻。
萧飒。
告白。
最后这些零零散散的词语组合成了一个连贯的思绪:向萧飒告白,然后和萧飒接吻。
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中形成,就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演愈烈。
时途觉得,某种冲动已经累积到不能再忽视的地步。
他不确定自己还能够克制多久。
几天。
又或者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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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拉萨之后,换成老余在最前面带队。
一行人将满满几大车的砂石料拉到市里的建筑工地,当地藏民笑着跟他们握手,说着藏语的“托切那”表达感谢。
时途这一路虽然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搞爱情,但因为沾了萧飒的光,也被当地人当成大英雄一样,握着手感谢了一通。
他心中感慨万千,好像突然就意识到——也许萧飒在做的工作,不仅仅是开车这么简单。
当天晚上,他们和车队的人都在市里一家旅店入住。
本来当地人想招待他们喝酒,但连续开了四天的长途,大家都很累,于是谢绝了对方的好意,简单吃了顿晚饭,便早早回到房间休息。
时途洗澡的时候还在琢磨,一会儿要不要告白。
但他洗完出来,莫名有些头痛,又觉得状态不是很对。
萧飒是在他之后洗的。
屋里照例两张单人床,时途挑了靠窗的那个。
因为头发还潮湿滴着水,他没有躺下,就靠坐在床头,一边低头刷手机,一边等萧飒出来。
萧飒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看到时途正在揉太阳穴。
他皱了下眉头,转身将毛巾放回浴室里,然后走到靠窗这边,挨着床沿坐下来,关切地看着时途。
“怎么了,头疼吗?”
“嗯,有点儿。”时途怕他担心,又赶忙说,“没事,不严重。”
萧飒却依然有些担心,锁着眉头说:“这几天也没怎么吹风,估计是高反了。”
拉萨毕竟海拔高,在这地方高反,也没什么丢人的。
时途没否认,只模棱两可地说:“可能是吧,没事。”
萧飒伸手摸了摸时途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他稍微松了口气,收回手说:“我包里带着便携氧气瓶,等我找一下。”
时途刚想说“不用”,又觉得吸氧这事儿还挺新鲜的,于是拒绝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