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第21 章 ...
-
第二十一章
方东白默默站在那，他忽然觉得那个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男人，有了一个值得他羡慕的地方。他转身出去，片刻抱着一床被褥回来放下，又转身出去，这样来回几次，拿来了热水，木柴和干净的绷带。
灭绝师太有点呆愣，但忙把小不悔放在干净的被子里包好。
方东白从怀里拿出一包金创药，一瓶补气散放下，“好好照顾她们，草原人很尊重新生命，他们认为这是腾格里的恩赐，所以暂时不会有人来找你们麻烦！”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给她们送来半碗肉汤，灭绝师太一边照顾饿的哭都没什么力气的小不悔，一边给纪晓芙喂了药，又把肉汤给她灌下去，到了下午，纪晓芙总是清醒过来。或许是上天慈悲，她不仅清醒过来，还有了奶水，灭绝师太把不悔放在纪晓芙怀里，这孩子虽然早产羸弱，但是小脸儿却是白嫩嫩的，黑黑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粉嘟嘟的小嘴儿更是格外可爱，看着孩子咕哝着小嘴儿拼命的吃奶，师徒俩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了。
天气渐凉，这山洞到了夜里温度有些低，纪晓芙搂着孩子忽然想到，若是在她爹爹身旁，哪会让她在这脏兮兮的山洞里，温饱都不济，不过，她心酸又庆幸的低头看着怀里吃奶的不悔，如果能等到她爹爹来，日后他定然是会加倍疼爱女儿的。
灭绝师太忽然说：“晓芙，你带着孩子回峨嵋吧，师傅让你做掌门人！”
纪晓芙愕然看向她师傅，只觉得师傅大概是又伤又累的糊涂了。灭绝师太也好像刚才是一时冲动一样，不再言语，两人又复沉默下来。
方东白日日都让人给她们送来一碗肉汤，靠着这碗肉汤，纪晓芙勉强维持着奶水养活着小不悔，就这样过了三天。
这天晚上，师徒二人整理好能整理的这点生活用品，正要躺下，忽听外面兵戈声响。灭绝师太忙到洞口观望，就见山野之上，火把憧憧，喊杀声连连！她惊喜的说到：“定是有人来就我们了！”
纪晓芙一听，也惊喜不已，连忙起身，一边拿长布条把不悔牢牢缚在胸前，一边把散乱的头发系起来，“师傅，我们趁乱冲出去救师姐妹们！”
灭绝师太听了她的话，赞许的点点头。
出了山洞，看看左右无人，纪晓芙扶着灭绝师太一起，根据灭绝师太的记忆，往关押峨嵋派的地方潜行，两人专挑树下墙角的暗影处走，有路过的元兵，也都没有注意到她们。灭绝在心里评品自己的众多弟子，不得不承认，论人品心性、武功才智，都无一能与纪晓芙相提并论。
没走多远，就听到了打斗声，仔细望去，果然是前来灭口的元兵，除了峨嵋众人，不远处还有青城和武当的人吗，都在跟元兵战斗。
看来是元廷发现有中原武林的援军，决定将所有被抓的武林人士全部杀死，只是没想到这些人虽然被困在这里进两个月，却仍有一战之力。
纪晓芙将杨不悔从身上解下来交给灭绝师太，“师傅，你伤势太重，不要出手了，我去帮忙。”说完弯腰从树丛里钻出去，在地上捡了一把长剑，冲进去架住在背后偷袭赵晓芸的大刀。
赵晓芸一回头，惊喜不已的喊出来，“纪师姐！”
纪晓芙点头致意，高喊到：“峨嵋派众人听着，师傅没事，大家斩杀了这些元兵，我们就得救了！”
她声音虽气弱，但听在众人耳里，无异于一剂强心剂，众人手下的招式越发严谨起来，元兵开始节节败退。
纪晓芙如今明玉神功已经第四层，剑法更是博众家之长，虽然此时很虚弱，也比峨嵋派的众人高出很多，只懂粗浅拳脚的元兵，更不是她的对手，若非她身体实在虚弱，不用峨嵋众人的配合她也可独力将这些元兵全部斩杀。
灭绝师太从树丛里出来，峨嵋派众人一见她，立时有了主心骨，纷纷上前参见。灭绝师太招手让纪晓芙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摘下掌门铁指环，“我峨嵋派遭此大难，受损严重，我本人被那黑衣行者打成重伤，如今心脉俱损，命不久矣。”
众弟子听她此话，都低泣起来，灭绝师太摆手示意不必哭泣，“我可以死，但峨嵋的传承不能断，趁我尚有一口气在，我要将掌门铁指环传给下一任掌门人。”人群中丁敏君听得此话，眼睛亮起来。
灭绝师太说到：“敏君，你过来跪下。”
丁敏君惊喜不定，两步上前跪在灭绝面前。
灭绝师太忽然说：“你与那成昆传的信件字条，我已经拿到了。”
丁敏君瞬间色变，慌乱的伸手往腰间摸去，灭绝师太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芒，一掌运足内劲的开碑手狠狠击中丁敏君的头顶，丁敏君瞬时七窍流血，倒地身亡！众人被吓傻了，现场忽地安静下来。
灭绝师太伤重运功，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纪晓芙忙扶住她，她喘息两口说到：“那方东白以将出卖我们门派的叛徒告诉我，只是他大概没想到我还有活着见到这叛徒的一天！今日我能亲手毙了这个叛徒，也算对我自己的识人不清、教养失职有个交待！你们给我搜她的腰带里。”
蔺玉芳上前翻开丁敏君的腰带，里面果然藏着青竹信，打开一看，果然是令她通报峨嵋的路线的字条。竟然真的是丁敏君出卖了她们的行踪，害的她们被元廷擒获，险些身死！至此，那些曾经的情谊全部灰飞，众人都只剩下对这叛徒深深的痛恨！
灭绝师太又说到：“纪晓芙人品武功、无不卓绝，堪当大任，我在此立纪晓芙为峨嵋第四代掌门人，所有峨嵋弟子上前参拜新掌门，若有不服，我即刻掌毙了她！”
纪晓芙着急的想要说什么，峨嵋派众人已经单膝跪地，齐声说到：“参见纪掌门！”
纪晓芙左右为难、不知所措，在她许了杨逍终生之约以后，师傅没有将她逐出师门已是万幸，她又哪有资格担当掌门这样的位置。
灭绝师太虽然明白她的意思，但她素来以自己的想法为先，因此不管纪晓芙如何勉强，都不肯听她求情之言，执意的将铁指环套在纪晓芙的姆指上后，抬手让弟子们起来，然后安排赵晓芸和贝锦仪分别带着几个师姐妹去支援武当和青城，她拉着纪晓芙，在旁边的大石上坐下，低头看看怀里的杨不悔，灭绝师太忽然长叹一声：“我想起以前武当的张真人，曾经跟我说过的话。他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晓芙你不必担心我会强迫你跟明教做对！当今天下，明教与徐邈是最强的抗元义军，就算我和杨逍之间有什么仇怨，也应该放在天下大事之后，你接任峨眉以后，便以抗元救国为己任，若真有王师北定之日，你莫忘了在祭奠之时告之为师就够了。”
“师傅！”纪晓芙跪扑在灭绝师太的膝盖上，心中百感交集，泪如雨下！
“不要哭！”灭绝师太对纪晓芙说：“晓芙，师傅时间不多了，你附耳过来，我有几句话告诉你。”
杨逍和范遥带着人赶到弥勒山，正赶上青城的静虚道长、武当的宋远桥、少林的苦业大师等人一起带着人冲关救人，元廷众人被惊动了，黑压压的元兵一面与救人者对战，一面开始四处屠杀，他和范遥见情形，只好带着人一路杀过去。
他手执着月轮和双斩，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这小小的弥勒山，山坳纵横交错，竟埋伏了足有数千元兵之多。
他们已经杀过了数个山坳，每个山洞都搜索不到纪晓芙的人，他不敢深想，心如在火油中煎熬一般，急切得瞬息都等不得，却不得不强行压抑，心中越来越强烈的慌乱感，逼得他他手上越来越狠厉，神情越来越紧绷，一身白衣早被鲜血染红，整个人似地狱的魔鬼，杀得周围人尽皆胆寒，敌军友军竟然都不敢再凑到他跟前来。
山风一阵寒过一阵，杨逍不管那些人用看着魔鬼一样的眼神看他，他只想找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他带着范遥、孟虎、华飞、褚铁，一行五人，渐渐脱离了大战圈，往弥勒山的山腹而去，忽地，杨逍猛地站住喝到：“方东白！”
一个黑影自书上跳下来，“杨逍，你来的也太慢了！”
杨逍指尖颤动，“你什么意思？”
“久闻你乃是武学奇才，十八般兵刃无所不通，今日我想讨教一番。”
“方东白，说明白！你说我来的慢到底什么意思？”
“呵呵！一对一，你打赢我，我就告诉你纪晓芙在哪。”
杨逍赤红的双目眨了眨，竟然缓和了一些，他稍以思考，就点点头，答应了方东白的要求，两人对面而立，杨逍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她还好么？”
方东白有些诧异他这样请求般的问话，却还是开口答到，“还活着应该就是最好的了，等会儿你若能见到她，应该会更好。”
她还活着！四个字仿如天籁，杨逍在这一刻真的很想感谢满天神佛，忐忑得让他一直暗暗颤抖的焦虑，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
“多谢！”他真心诚意的施礼，一拱手，“请！”
方东白也不多说，剑如电光，分三路刺来。
杨逍冷冷一笑，手中月刃泛出寒光。两人招式快如闪电，旁边的人几乎都看不清他们的出招来路。方东白号称“八臂神剑”剑法自然是走了快、奇的路子，杨逍这弯月双刃，本就是屠杀的凶器，用来杀些小卒子犹如切瓜，对战同级对手，却并不那么得心应手，战了数十回合，杨逍把右手的月轮放回身后刀囊里，右掌左刀与方东白对战，劈空掌又快又狠，月轮刃飘忽来去。
方东白不得不承认，杨逍于武学上却是个博学的奇才，大多数人，一生都只精一门武学，但他似乎于各类兵器拳脚都有涉猎，路数也不拘泥于哪家，似乎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一手灵动，一手沉猛，令他越打越难受。
方东白一剑扫出，忽的弯中曲直，一招回风落雁中途变招为仙人问路，直刺杨逍心口，杨逍竟然像是杀红了眼的野兽一样，拼着以伤换伤，身子微侧，右肩硬受了他的剑锋，左手弯刃狠狠划过他腹部，逼得方东白剑尖刚刺破他肩膀，就不得不撤手，不然怕被杨逍这一刀就拦腰斩断。
就算这样，他的腹部也被杨逍左手的弯刃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方东白右手以剑拄地，左手捂着腹部，抬眼看着杨逍，“你竟然手下留情了？”
“你输了！”杨逍说完，一勾唇角，“杨某向来恩怨分明。”
方东白：“何恩何怨？”
“我知你对我妻子也手下留情了，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哦？何以见得？”
“你叫她名字啊！可见你们是打过交道的。”
“你这样猜太武断了，你根本不了解我。”
“但我很了解我妻子。”杨逍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思念，“只要不是丧心病狂的人，若是与她打过交道，便不会忍心害她性命！”
方东白靠着树，单手把装着金创药粉的纸包抖开，给流血如注的伤口撒上药粉，听了杨逍的话，他低笑出声：“你这样倒也算值得她所为你经历的一切了。”他抬手一指，“顺着此路，第一个岔路口向东是关押她们的山洞，不过已经乱了好一会儿了，若是那个洞里没人，你向东南，那里是关押峨嵋、青城和武当的地方，她若是逃了出去，应该会先去救同门！”
杨逍正色拱手，“杨某谢过阁下的指点！你我虽道不同，但杨某永远感谢你曾对她有过的一丝不忍心！后会有期！”说完按照方东白指的方向匆匆而去。
方东白一边撕下衣襟把伤口缠上，一边看着杨逍一行的背影渐远。
“呵呵，你杨逍的感谢有什么值钱的么！”
杨逍找到方东白说的第一个山洞，里面果然已经没有人了，但是扔在地上的纪晓芙的衣裙竟然整个被鲜血浸透又已经晾干，暗褐色的看起来让人心惊肉跳。范遥找到了莫谷声尸体，让杨逍心下更是不安，他一刀狠狠斩在岩石上，转身急速往下一处赶去。
这边的战斗还在继续，本来各大派是占据上风的，不想来了两个行者模样的黑衣人，武功高强，逼得各大派的人不得不节节后退，最后被围困在一处断崖处退无可退，元兵终究人多，又有高手相助，各大派伤病困劳，渐渐不支，仅武当的宋远桥、张松溪，冲虚道长和纪晓芙四人还勉强有些力气，四人合力抵挡两个黑衣行者。
刀光剑影中，杨逍一眼看见他心心念念的人，“晓芙！”他高喊一声，毫不迟疑的腾身飞跃，如大鹏展翅，从元兵头顶飞过，人未到，弹指神通已先射向与纪晓芙对打的黑衣行者。待那黑衣行者躲过他的攻击，杨逍已落在纪晓芙身边。
他来了！纪晓芙努力憋住涌上来的委屈和泪水，模糊的目光里，杨逍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
杨逍一手护住纪晓芙，一手接过黑衣行者的招式。就听杨逍说到：“阿那，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又撞我手里来了！”
对面的阿那后跃了一步，停下手来看着杨逍，心里忍不住啐了一口晦气！前几天他刚被杨逍打劫一番，手里的黑玉断续膏都被他抢走了，没想到随二师兄来执行灭杀各大派的任务，竟然又能遇到他，他忍不住问：“你不是明教的么？跟这些名门正派有什么渊源？跑到这里来多管闲事！”
“原来你竟然不知道，你打了半天的人是我的夫人！”
青城派的冲虚道长与徒弟方云华眼神交流：是她吧？
宋远桥和张松溪眼神交流：难道是说纪姑娘呢？那六弟怎么办？
蔺玉芳和赵晓芸眼神交流：果然是在说纪掌门吧？所以说孩子是杨逍的了？
在场众人都将眼光集中在纪晓芙身上，都在想着，难道是许久不出来交流，这样一件大事，竟然一点都没有听说过。
阿那看着师弟阿察，意思是：兄弟，打不过了，怎么办？
阿察目光一转，隐晦的冷冷一笑。
阿那领会了阿察的意思，两人弃了别人，一起来战杨逍一个，不过对于找到纪晓芙的杨逍来说，双手对四掌完全不落下风。
他不仅没担心打不过，还想着快点打发了这两个，才能好好看看他媳妇。其余人见此情景，终于松了一口气，也没有力气支援他了，斗了这许久，早就四肢都发抖了。
包围着的元兵似乎不想参与高手们的战斗，慢慢后退，给他们腾出来一个很大的空地，范遥等人还在包围圈外同元兵战斗，被阿那、阿察缠住的杨逍也没有注意这些，站在后面的纪晓芙却隐隐觉得不对劲儿。
忽然她闻道了一种硫磺的气味，似是觉醒了这些隐隐的不对劲儿是因为什么，她猛的高喊：“有炸药！”
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地面和树木都被炸的翻飞起来，这片悬着的断崖本来就是山顶悬空突出的一角，这样一炸，整个被炸断，断崖上的人都随着爆炸坠落下去！
杨逍回头一看，眼前的事情让他目呲尽裂，他看见纪晓芙不顾一切把灭绝师太掷回来，自己却更快速的落下去，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纪晓芙！”他不管阿那、阿察的攻击，转身往悬崖边缘去，他真恨哪，这个女人，你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如此舍得自己！这次绝对不会原谅你！
范遥和孟虎见他疯了一样要跟着跳崖，都被吓的汗毛竖起来，范遥钩镰钩住一个元兵，借势飞起，往这边冲过来，声嘶力竭的吼到：“哥哥，不要！”
然而杨逍却根本不管的跃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