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这回真见鬼了？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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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走在角川大楼一楼大厅里。今天是工作日，上午十点钟；大楼里的住户多为高级白领，这个时间大都在公司上班。一楼大厅里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空荡地回响。
擦得很干净的雪白瓷砖清晰地倒映着来人的身影；走在最前面的纲吉伸手推开旋转玻璃门。
华丽的水晶灯即使在白天也依旧亮着，黄白色的光线如瀑布般在红色大厅里倾泻而下；深红色的墙壁上，十米高的落地窗透出同样耀眼的阳光。一幅幅油画被挂在环形大厅中。
纲吉一时无法适应这样刺眼的光线，他忍不住抬手遮挡：
“正一君，角川大楼的装饰风格也太……土豪了吧？”
并不是纲吉词穷，在意大利经手了一段时间的彭格列家族事务后，他也逐渐了解上流社会的奢侈生活、以及各色的欧陆名门豪宅；因此，纲吉对巴洛克式、哥特式、拜占庭式等著名欧洲古典建筑风格均有所涉猎。
比如，彭格列总部就是一座巴洛克式的西班牙风格庄园。
——但眼前的这个……彭格列十世委实不知如何形容：
大楼从外面看上去，是半弧形的；20层的大楼，从远处看，像是一个高耸的、巨大的半个圆柱形。
从一楼的大厅来看，也许是设计者有意为之，里面的大厅同样也是半弧形的；隔几米就有一扇落地窗，落地窗间挂着油画——都是一些仿制品。从左到右，分别是拉斐尔的《西斯廷圣母》、莫奈的《日出·印象》和梵高的《向日葵》。
从古典主义的文艺复兴到偏现代的印象派；这些穿越百年的油画，从左到右，像是流动的时间。
“嗯……”正一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不清楚呢，这栋楼也不知是谁设计的。每一个细节都很华丽，但每一个角落都给人一种压抑感……而且，半弧形的设计，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等等。半弧形？”恺撒想到什么，疑惑地问：“我记得角川大楼是圆形设计啊。”
“圆形？”
“对啊，旅游指南上是这么说的——”恺撒从路明非的包里拿出一本小册子：
“‘东京市文京区7号角川大楼，建于1990年；在原本的设计图中，整体为圆形建筑；从外观上看为半弧形，另一半隐藏于墙壁内侧；但由于上世纪末的泡沫经济的影响，建筑方资金不足，导致最终落成时，大楼只有一半装修完成，投入使用；另外一半则为废弃的毛坯房……’”恺撒把《旅游指南》递给正一：
“——也就是说，这幢大楼本来被设计成圆柱形；但由于资金问题，只装修了一半。看上去就是一栋半弧形的建筑。”
“……”纲吉愣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这幢‘角川大楼’，不止我们平时看到的部分！它还有隐藏的空间！”
……也就是说，原本的“半弧形”被拼接成“圆形”了么。一直沉默的楚子航皱了皱眉：
——圆形，代表循环，代表周而复始、代表无始无终。
大厅里的油画，从16世纪到19世纪；4个世纪不到，人类文明史上被截取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片段；但却代表了400年的光阴流逝。
半弧形，时间的流动是单向的、不可逆的；如果是圆形……
时间的流逝，不过是一种无限重复的循环。
不。不对。半弧形也能循环，区别只是，它会在人眼看不见的暗处，将不完整的“半弧形”补齐成为“完美的圆形”。
——这样一来，“半弧形”也能无始无终地无限循环。
不安感猛然袭上心头：这栋大楼，有哪里，很不对劲。
入江正一伸出手，摁下“19”，电梯门关闭。红发少年推推眼镜：
“凉子阿姨住在1903室，我们去那里看看，就能证明我说的话。”他犹豫地说：
“——如果那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凉子阿姨的尸体，恐怕……已经放了快三天了。”
“三天了，邻居都不报案的么……臭都臭了吧。”路明非嘀咕。
纲吉打量着电梯内的空间，随口说：
“这个地方真奇怪啊……大厅是半弧形的就算了，为什么电梯内也是半弧形的？”他踩了踩地板：
“住在这种地方，心情也会变压抑吧？一模一样的装饰，一模一样的设计风格，一模一样的作息时间。简直像是在反复重复着什么东西。”
同样观察四周的楚子航突然严肃地说：
“其实，电梯内不是半弧形——这是‘扇形’，张角是90度直角的扇形。”
“……”
纲吉无语：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啦。
“正一君，这部电梯，是大楼里唯一通向高层的电梯么？”楚子航问。
“嗯，是的。”
这也是奇怪的一点：大楼里的住户都是高收入、作息规律的白领阶层，平时上班都很赶时间，但角川大楼却只为住户配备了一部电梯。
而且，大楼从外观上看明明是180度的半弧形……为什么电梯内的空间只是朝向单一的90度扇形呢？
换句话说，还有90度的空间在哪里？难道也因为没及时装修而被废弃了么？
“这个电梯可以旋转么？”楚子航又问。
“哎？旋转？”正一愣了愣，点点头：
“楚先生没发现，电梯在关门的一瞬间，会自动顺时针旋转90度么？”正一解释，这幢大楼的设计确实诡异又复杂：
“是这样，这部电梯的入口朝西，在电梯内摁下‘关’按钮的瞬间，电梯就会自动旋转，然后到达相应楼层时，电梯门重新开启；这时，电梯门的朝向就已经改变了，并不是从一楼进来时朝向西边，而是别的方向。”
“那，电梯自动旋转多少度？”楚子航继续问。
正一噎住了：“这……不清楚。”他推了推眼镜：
“既然装修好的地方呈半弧形，应该是……旋转180度？或者，根据住户门牌号不同，旋转的角度不同吧。”
“……”
楚子航闭上眼睛，眼角微动，慢慢说：“不对。旋转的角度不到180度。”
“——你刚才说，高田凉子住在1903室，也就是第十九层，第三号房间，”楚子航指着电梯上的数字按钮：
“但是，这些按钮，从‘1’到‘20’，一共20个按钮，分别指示楼层；并没有输入住户门牌号的地方。也就是说，这部电梯，并不会因为住户门牌号不同而旋转不同的角度。”
“每一次旋转的角度都是固定的，”楚子航顿了顿：“刚才，在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我确实感受到电梯的旋转；如果我的感觉没出错的话，旋转不到半周，不到180度”
“——也就是说，这栋大楼，有一部分是‘无法到达’的。”
“无法到达”的大楼么……众人面面相觑：
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上升的电梯，绳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显示器上，数字为“11”。
正一被楚子航说服了，但出于科研人员的严谨习惯，他依旧提出异议：
“电梯里没有任何外界参照物，电梯里的人对于电梯来说，是相对静止的——你为什么肯定，电梯旋转角度不到180度？”
楚子航淡淡地说：“只是种感觉；就像我不能确定电梯到底旋转了多少。”
“90度。”
纲吉突然说：“旋转角是90度。”
“哎——？”狱寺吃惊地问：“十代目你也注意到了么？”
“嗯。我和楚子航一样，从走上电梯一刻起，就一直闭着眼睛。我的直觉比一般人更敏锐，电梯在关门的瞬间，往顺时针方向旋转了90度。”纲吉皱眉。
电梯仍在稳步上升，楼层显示器上，数字为“13”。
也就是说，现在，原本朝西的电梯门，顺时针旋转90度后……
朝向北边。
电梯仍在上升，显示器上，数字为“15”。
“……”
电梯里寂静无声，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压抑感在空气中滋生蔓延。
“这栋大楼，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就像、就像……”棕发少年试图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的感觉。
“——就像中国的‘太极’。对么？”楚子航说。
“太极？”路明非好奇地问：不明白师兄为什么提出这么中国气息的名词；难道是为了给日本友人宣传中华文化？
大佬级别的对话，基本没他插话的余地了；不过，当个旁白背景板推动推动剧情发展还是可以的。
楚子航解释：“‘太极’一半为阴，一半为阳。这幢大楼，一半显于阳光之下，装修精美，人来人往；而传说中因资金不足停工的‘另一半’……常年荒废；甚至无法找到入口。”
“这栋大楼，从外观上看，呈半弧形，也就是180度；如果说，原本朝西的入口旋转90度后朝向北边的话，那剩下的90度在哪里呢？这还仅仅是‘阳’的部分。设计图上，大楼原本的方案，是360度的、完美的圆形，‘阳’的部分为相对已知的180度”
“——那么，剩下的、对应‘阴’的、180度又在哪里呢？”
楚子航轻声说：“你们仔细看那本《旅游指南》：在‘角川大楼’那一页的背面，清清楚楚地拍摄有大楼的全景”
“——那是一个完整的圆形，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半弧；但仅仅三十年后，却没有人知道大楼‘另一半’的入口在哪里。也许，它根本就不存在；也许，它就像太极中的‘阴’一样，隐于黑暗，无人知觉。”
上升的电梯，显示器上，数字为“17”。
“……”
这个地方，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极其诡异。
纲吉他们面色凝重地对视；入江正一则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他来这里也不只一两次了，但对于异常，仅仅是感到些许不适；他在此前以为是大楼里快节奏的生活导致的压抑感。如果不是楚子航他们的提醒，他可能这辈子都发现不了。
——最诡异的恐怖，往往隐藏于你的周围。
明明是夏天，可他们竟然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电梯上方的显示器上，数字不断变动，他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1903室。
——显示器跳转到“19”。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离门口最近的正一吓了一跳，往纲吉那边缩了缩。
没人动，大家都盯着那扇大开的电梯门。笔直的走廊正对电梯门。
“……”
路明非咽了口唾沫，声音有点哆嗦：“那个……英雄们，我们再确认一下：这个鬼电梯门，应该朝向北边了对吧。”
先确认一下，等会儿要是看起来不像朝北的走廊，路明非绝对第一个掉头跑。
……因为，这特么太有闹鬼的气氛了啊！
“理论上……应该是。”楚子航说。
“走吧。”纲吉说。旁边的狱寺抢先一步，挡在十代目前，做出保护的姿态：
“十代目，请您后退一些；这里也许很危险。”
*
19层的走廊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走廊的主体颜色为鲜艳的大红色，金色丝线镶嵌的红色壁纸、楼顶上红色的丝绒毯，隔着几米就装饰一盏华丽的水晶灯；脚底下是一片米黄色的瓷砖。
虽然是瓷砖，但很奇怪，瓷砖上看不出任何拼接的痕迹；一整块米黄色的长方形从纲吉一行人的脚下延伸到走廊尽头。
——设计者似乎有意模糊这条走廊里“空间”的概念。
这条走廊，无论站在哪扇门前，观察者所看到的景象都一模一样。
走廊的尽头，悬挂着一幅《蒙娜丽莎的微笑》；黑色长发的美人笑意轻浅，眼神深邃；她的背后，是一片氤氲在暮色中的灰暗世界。
“……”
楚子航抬眼，端详走廊尽头的油画。
“怎么了？”纲吉问。
“你以前了解过这幅画么？”楚子航问。
“呃……我只知道它是达芬奇的作品；文艺复兴三杰之一的得意之作？”纲吉想了想：“据说，达芬奇当时给一位公爵夫人画像，但肖像完成后，突然毁约，不愿意交出画作；有人说，‘蒙娜丽莎’实际上是达芬奇参照自己的脸部特征画出来的。”
“可是，达芬奇又不是绝世美女……”路明非忍不住吐槽：心说你个糟老头子要不要脸。莫不是看见美丽的公爵夫人淫心暗生，求而不得，于是以另类方式纪念之。
楚子航沉吟片刻：“这幅画背后的秘密很多——比如蒙娜丽莎的眼睛，你从哪个角度看，她都像在注视着你。”
黑色长发的女人像是确确实实存在般，妩媚的黑色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似乎顾盼生情……
——神特么“顾盼生情”啊！！肖像怎么顾盼生情？！有毒啊！
众人内心忍不住尖叫。
“咳……”恺撒打断众人越来越诡异的想象：“总之，我们先找到‘高田凉子’住的地方吧……”他转头看向入江正一：
“‘1903室’对么？”
“嗯嗯。”
进入19层后，红发少年一直捂着肚子，脸色发青；看上去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倒在现场。
“呃……你还好吧？”恺撒关切地问。
“没、没事……我紧张的时候肚子会痛。”
“……”
正一说完，伸手敲门。
门牌号为“1903”；确实是高田凉子的住处。
“来了来了——”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正一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正一君？”纲吉有些担心地问。
一阵脚步声后，1903室的门从里面拉开。
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画着夸张的浓妆；耳朵上蓝色的水钻醒目。低胸装和水蓝色的牛仔短裤袒露大片白皙的、有些松弛的肌肤。
这张脸，纲吉曾在无数次数学课上见过：
并盛高中，三年A班数学教师，高田凉子。
——一个三天前已经死掉的女人。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这回真见鬼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