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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长缨篇·飞沙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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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飞沙盘旋,空无一人,长断拿出指针转盘,确定下来方位后,一行人艰难的穿梭于荒漠之中,引书说此地是荒漠边境,最是难行,长断点了点头,着眼看去,竟觉得此地有几分熟悉。
荒漠中残破不堪的棋子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还有远处那颗伫立于崖壁之上的老树,半晌,陆鸣趴在地上,说自己渴的厉害,谢钺动了动眼皮,摆了摆手自己不渴,嗓子却哑的厉害。
长断想了想,决定只身去找些水来,引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中隐隐流露出几分担忧。
约摸半刻,长断仍未归来,陆鸣和谢钺便提议去瞧瞧他,两个小人跑在前面,引书提起衣摆,再次闯入飞沙之中。
沙子迷乱了他的双眼,他抬起眼帘,惊闻四周的叫喊声,此起彼伏,甚是骇人。
引书定睛一看,陆鸣和谢钺已被那几人俘了过去,刀架在两人的脖子上,逼得他不得不就犯,引书举起双手,却将腰间的玉佩扯了下来,好在匪徒并未注意到他的动作,引书跟着匪徒迈入腹地,他左右瞧了瞧,此地破败不堪,匪徒们也瘦骨嶙峋,若他此时动手,胜算极大。
他盯着这些匪徒的背影,眼中是掩藏不住的杀意。
早在相视的第一眼,他便认出了这些匪徒究竟是何人。
另一边,长断带着水回来,没有看到三人,他在周围找了找,引书从来不会突然消失或者不告而别,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他在地上摸索着,忽然瞥见远处沙堆中的一点光亮,长断匆忙捡起,将玉佩握在手里,他知道,这是引书在给他传达遇难的信号。
他看向前面,脚印已十分模糊,却还是能辨认出一些,他随着脚印,走入了一片烧焦了的地面,在往下走便是佝偻着腰的匪徒,他探头瞧了瞧,果然瞧见了引书。
引书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似有预感一般,抬头往上看,对上长断的视线后,他动作一顿,竟不知该做什么好。
长断疑惑的看着引书,这般羸弱的匪徒,引书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打倒,他是否是在顾虑陆鸣和谢钺的安危?
既然如此,他大步迈入腹地,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板,对着匪徒们奋力一挥,说道:“想要钱 ,我这里有的是,可是,你们绑错了人,恐怕没有命拿钱了。”
“嚣张。”
“兄弟们,抄家伙上!”
引书见此,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早已割开了绳子,此时动身也只是想拦住长断。
对于这些人,他更想自己动手。
两人对视一眼,长断便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他未曾转身,一双手却从身后捂住了他的眼。
四周刀剑相撞,剑气激荡间,激起飞沙乱舞,引书剑气之凌厉,震的四周残壁簌簌作响,长断知道,他未曾给对方留一点退路,他轻轻握住引书的手,摘下发带,将发带戴在了眼睛上。
血溅在引书的白衣上,他擦去脸上的血迹,乌鸦在空中盘旋,又是如当年一般的场景。
他掐着其中一个匪徒的脖子,看着那人求饶的神情,他冷笑一声,拔剑狠狠刺了下去,看着周围一片的死寂,他扔开长剑,来到长断身后,伸出双手牢牢抱住了他。
长断握着他的手,他能感受到引书复杂的心绪,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愤慨,如今这些人的下场,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就算扒皮抽筋,也不能补偿引书受到的万分之一的痛苦。
他转过身子,摘下眼上的发带,摸了摸引书的头发,温声道:“书君做的好。”
“你不会觉得我冷血吗?”
“不会,就算你不做,我也会这样做的。”
远处哨声传来,马蹄踏在荒漠上,宛如雷鸣,长断与引书背起被打晕了的陆鸣与谢钺,重新踏上路途。
两人走了一会,便见到骑着马的队伍直奔两人而来,为首的自然是史孤云,她见到两人以后,举起手笑道:“又见面了,小飞。”
“………”
看着引书吃瘪了的模样,她翻身下马,拍了拍引书的肩膀,道:“这一路走来,吃了不少苦吧,走,跟我们一同进军营瞧瞧。”
“不过,你这浑身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引书云淡风轻的说道:“没事,方才杀了几个匪徒。”
“你说的是枯焦地那些吧,当年史老头知道你受了欺负,将他们罚到了边境,挂上了牌子,带了镣铐,供人驱使,这么多年,他们居然还死性不改。”
引书笑而不语,走到河岸边上时,他停下来,蹲在河边清洗血迹。
长断站在他身后,看着大漠,过了一会,他低头瞧着引书,说道:“书君,我有些忐忑。”
“是怕见到史将军?你那榆木脑袋,万一说错了话,可是会被他扔到军营里受罚的。”
“受罚?罚什么?”
“少则绕军营跑五十圈,多则……”
引书站了起来,憋着坏笑,往长断脸上泼了把水。
“………”
史孤云瞧着两人,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长断与引书翻身上马,不过一刻便到了长缨坡,迈入大门时,史孤云咳了两声,特意把两人拦了下来。
“孤云姐,你不跟我们一起过去?”
“我就不去了,千雪还在村子里等我,你们过去吧。”
“好,那便谢过孤云姐了。”
“等等,你们进去以后,一定要注意言行,在史老头面前,严肃点为好。”
“谢孤云姐提醒,不知孤云姐能否帮我二人照看一下这两个孩子,方才他们被匪徒打晕,一时半会恐怕醒不来,带去军营面见史将军又实在有些不妥当。”
“包在我身上好了,你们赶紧过去吧,再晚史老头就回去休息了。”
两人点了点头,送别史孤云之后,两人在士兵的瞩目中同往赤峰石壁,迎接他们的弟子是个长相憨厚的大块头,行进途中,大块头肚子饿的咕咕叫,他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的看向两人。
长断解开包裹,从里面掏出一些剩余的胡渣饼,说道:“不嫌弃的话,拿这个垫垫肚子吧。”
大块头脸上冒出两坨巨大的红晕,他感激的接过胡渣饼,领着两人来到了赤峰石壁。
巍峨壮观的石壁上刻满了军规,长断瞧了许久,视线向下移去,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着军装,姿态如石壁一般挺立,他摸了摸胡子,皱着眉指导弟子的动作,的确如史孤云所说,他是个看起来十分严肃的老头。
对于他曾经的功绩,两人心中自然钦佩不已,可自从念红缨离世,史骦白的身子骨便一日不如一日,两人抬头望着满空的大雁,说起念红缨,恐怕江湖上有不少人仍在怀念她。
这位威风凛凛,从无败绩的女将军,若不是受到天命之召,早早离世,如今或许还能见到她一面,拜会讨教一番。
史骦白抬眼看见两人,第一眼便落在了引书身上,引书冲他笑了笑,上前几步行了军礼,一举一动都甚是让史骦白满意。
“小书,一路过来不容易吧,来,让老夫考考你的功夫如何!”
“请将军赐教。”
两人以拳脚相较,三百招为定,史骦白虽已年迈,功夫上却仍有破竹之势,一拳打过去,宛如雷霆之怒,引书也不遑多让,招式既快又准,落下去的瞬间带起尘土,令人眼花缭乱,两人正在兴头,旁边的弟子吹起竹哨,试炼就此打住。
“好好好!你果然是我看中的得意门生,你们都瞧瞧,这才是我带出来的弟子,没事多去跟师兄讨教讨教。”
“是!”弟子们委屈巴巴的点着脑袋。
“这位是?”史骦白看向长断。
“是我的相伴之人,长断。”
“来,与老夫相较一番!”
长断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前面,竹哨吹响后,两人开始比试,长断十分专注,竟不知不觉便到了三百招,他行过礼,便回到了原位置。
“胫骨不错,反应能力慢了些,不过也是块好料子,只需花些时日雕琢便可。”
“史将军所言甚是,晚辈今后定勤加练习。”
“如果老夫未料错,你并非出身军营吧。”
“嗯,晚辈出自悬月阁,师承阁主。”
“悬月阁…原来如此,你惯用的是兵器,而非拳头,想来霍阁主的悬月剑法也是闻名天下的,只是他久未出世,世人大多以为他已归隐了。”
“阁主如清风明月,只愿弟子安好,的确不善于与人交往。”
“如此也好,那些江湖斗争,何尝不磨人心神呢。”
引书看向长断,说道:“我二人可否在此停留几日?”
“自然,住处的话,大福,你带他们过去。”
大福便是方才那个大块头弟子,他得了命令,乐呵呵的领着两人出了赤峰石壁。
两人顺着窄道,来到了一间布置简单的屋子,大福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说道:“实在抱歉,军营里房屋紧缺,有好些弟子都是五六个人一间屋子,委屈二位了。”
“无妨,替我二人谢过史将军。”
“是,那便不打扰二位休息了。”
大福离开后,长断摸着土墙,问道:“长缨坡曾经也是如此吗?”
“嗯,长缨坡素来经费紧张,史将军将军费都花在了制造火炮和兵器上,对于住宿倒不十分在乎。”
两人看了一眼小之又小的床铺。
“书君…今日为何没有表明目的?”
“一上来便提前透露,难免让史将军觉得我二人心怀不轨,还是做些实事为好。”
“书君所言极是,奔波了几日,书君自然疲累。”
引书揉了揉眉心,说道:“我倒忘了一件事。”
“什么?”
“此地未曾准备沐浴的地方。”
“那弟子们在何处沐浴?”
“走上两里路,去最大的忘川湖。”
“………”
过了一会,大福敲了敲门,把两个木盆塞了进来,里面还装着汗巾和麻布衣裳。
又过了一会,几个弟子敲了敲门,兴冲冲的说道:“师兄,一起去湖边沐浴吧!”
“另一个兄弟也同去,如何?”
“你们先去吧,我二人奔波多日,想休息一会。”引书说道。
片刻,长断与引书拿起木盆,准备前往忘川湖,此时忘川湖边空无一人,长断有些疑惑,引书脱下外衣,说道:“此时是弟子们夜间练功的时间,出不来。”
“原来如此。”
不知为何,长断觉得有些羞涩,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努力不让自己的思绪跑偏。
擦洗完毕后,他穿上新的土色麻布衣裳,扎上马尾,坐在树边看着引书,引书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一时竟愣了。
他突然别开目光,耳垂上荡漾起一抹红色。
“书君,从这里看,风光真是极好。”
引书摸了摸脸颊,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坐在长断身边,与他同看最大的那片石壁,从这里看去,石壁几乎高耸入云。
“其实,如果运气好的话,能瞧见银河。”
“书君见过吗?”
“见过两次,只有在这样辽阔的地界,才会那般震撼。”
“听书君所言,定是言语所表达不出的美景,我也想瞧瞧看。”
引书抬眼看向他的脖颈,宽达的麻衣下是凸显的锁骨,长断的脖颈修长,经脉也看的很清楚,如果靠近的话,他总能闻见他独属的那一股幽香,像极了草木之香。
尤其是在他动情之时,那股香味便更加浓烈。
长断低下头,偷偷看了引书一眼,在引书失神的时候,他轻轻在引书唇边吻了一下。
“你……”
引书别开脑袋,嘴角却噙着一抹怎么也压不下去的笑。
两人看过美景,便拿起木盆往回走,晚风微凉,两人牵着手缓缓向前。
“明日书君可有打算?”
“史将军操心的是兵器之事,你我便帮忙造些物件,其他的,看情况而定便是。”
“好。”
“陆鸣他们不会耍性子吗?”
“应当不会,除非他们耐不住寂寞,前来寻我们,到时候请史将军通融一番,他应当会同意吧。”
“嗯……”
“怎么了?”
“不好说。”
“是吗?”
“嗯。”
“那还真是有些为难。”
“不错。”
“罢了,到时再想办法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