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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番外 侠义三千夜【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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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任雨歇干起黑买卖来已是得心应手,他的卖身契也转了好几手,现在的卖家出价最高,他的名字叫引书,任雨歇对他的印象不多,只知道他总是不苟言笑的,做起事来也不分昼夜,几乎很少看见他睡觉。
他也问过引书为什么会出那样高的价钱买下他的卖身契,引书简单的回答了四个字:天赋惊人。
好吧,相识这么久,还没见过他说话超过五个字,给的单子也简单的不行,地图和要处理掉的祸害倒是给的清清楚楚。
这天夜里,任雨歇潜入一家宅邸,刚翻到墙头,一名黑衣客便拦住了他的去路,任雨歇眉头一皱,毫不犹豫的拔剑出鞘,他挥出狠厉的一剑,一瞬之间,黑衣客向后退了几步,难以抵挡他的攻势,剑光飞快划过他的眼前,黑衣客捂着肩膀,眸子向右一转。
看出来他身上有伤,任雨歇刚准备走,黑衣客却再次挥剑拦住了他,任雨歇的耐心终于耗尽,一掌拍在黑衣客的胸口,一阵风将他的面罩吹落,月光落在他的发丝上,任雨歇愣了一下,急忙伸手抓住男子。
昏迷之前,他瞧了一眼任雨歇,随即身子往后一倒,视线逐渐模糊。
次日,黑衣客睁开眼时,已是天明,他捂着胸口咳了几声,身体的痛感提醒他昨夜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他撑起身子,脑子却回忆起任雨歇的眼神。
他揉了揉眉心,垂眸之时,他发觉自己的令牌不见了。
上面刻着他的名字,若是不找回令牌,他连主家都门都进不去。
想到这里,他立马站了起来,准备开门寻找那人。
恍然的一瞥,让他怔愣在原地,黯淡无光的床头,放着一支鲜活无比的海棠花。
重阳佳节,任雨歇托着下巴,看向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就这么看了很久,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子,边吃着包子边回想那日的情形。
过了一会,他听见了不远处有人声,仿佛是在议论什么。
“那日的刺客?剑势凌厉,出招狠绝,听起来像是他手底下的人。”
“谁?”
“你不知道啊,那人的名字在这一带都传遍了,叫任雨歇,几乎没人敢靠近他,说来也是人之常情,谁不怕他手里的那把剑呢,你倒好,平白无故的打听他做什么,我可劝你一句,千万别去招惹他,小心引火烧身。”
同行的劝告李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听见那三个字。
任雨歇。
他飞快的告别了同行,转身挤入入群之中。
任雨歇看着他的影子,低头笑了一下,他跳下房顶,站在摊位前观察李熠,和儿时一样,他仍是一根筋的执着,打听来打听去,也没想过往背后瞧瞧。
几片叶子从树上吹落,李熠的视线猛的一转,他向任雨歇的方向看去,可他什么也没看见,摊位前,任雨歇戴着面具,转过了身子。
他没有停留,而是径直的与他擦肩而过。
抱歉了,李熠。
我还没有成为最锋利的刀刃,所以,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
那天过后,李熠几乎发了疯的寻找任雨歇,城里郊外都打听了个遍,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在一个老头那得知了任雨歇的去向,而这距离他听到任雨歇名字的那天已经过去四个月了。
明月高悬的江边,任雨歇脱下外衣,他打开药膏,刺鼻的味道让他眉头一皱,伤口在背上,处理起来格外不方便,他叹了口气,手指沾了些药膏,粗略抹了一遍便作罢了。
江水的声音让他清醒了不少,他躺在草地上,看着漫天的繁星。
李熠,这是我第三千次看着繁星,想起你了,其实我不该躲着你的。
任雨歇揉乱了头发,有些烦闷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越想逃避的,此时却变得越发清楚。
他无法停止的开始了乱想。
你还想见到我吗?又或者你只是为了向我讨儿时被我夺走的埋头…你现在在哪里?你做的任务很危险吗?你还像以前那样期待和我仗剑天涯吗?
大风刮过平原,任雨歇渐渐抬起来眼帘,他听见了从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转身,一个用力的拥抱便让他瞬间僵住。
………………
“我好想你。”
“雨歇,我好想你…你太坏了,为什么…为什么就那样把我丢下……”
任雨歇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在抖,在哭,他还和小时候一样,把怀中的少年当做天神看待,任雨歇的头缓缓垂下,他伸手抚摸着李熠的头发,指尖落在了他的耳垂上。
“我什么都能为你做,只要你开口,我不会置喙你说出的任何话。”
“我可以像一条狗一样跪在你面前,只要你别丢下我,别像以前那样不告而别,雨歇,我什么都能做,求求你,像以前那样对待我。”
情急之下,他的泪如泉涌。
任雨歇的手缓缓落下,他转身看向李熠,有些无奈的替他擦干了眼泪。
“别这么没出息,而且,不是这样的。”
“什么?”
任雨歇叹了口气,叉着腰说道:“我不觉得我的主子会容忍我这么做,他做事又狠。”
“我可以上门求他,只要他松口。”李熠眨着眼睛,十分诚恳的说道。
“我的仇家很多,想象不到的多。”
“让我帮你,雨歇,我去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他向前两步,情绪看起来比之前更激动了。
任雨歇揉了揉额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先冷静一下,我观察你四个月了,你的功夫还没到能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的地步,这条路行不通。”
寂静的江边,两个人谈了许久,李熠看起来很高兴,尽管他总是会问任雨歇一些麻烦的问题,不知是不是太过激动,他从任雨歇那里接过令牌后便立马朝江面扔了过去,一边扔一边哈哈大笑,任雨歇看着他的背影,也站了起来,将自己的令牌也扔了过去。
第二天,任雨歇抱着剑,有些焦灼的站在殿外。
“哟,任兄,找主人有事?”
“令牌不小心弄丢了,来补一下,对了,主子最近心情怎么样?”
“心情?”
他看了一眼任雨歇。
“心情?”
他又问了一遍。
“别重复了,快说啊,他心情怎么样?”
“你觉得主人的脸上,看得出来心情两个字吗?你问这个还不如问点别的,好歹我还能回答你。”
“那……那他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比如兵器,古籍什么的?”
“…………”男人沉默了很久。
“再会了任兄,如果两百年后我打听出来会托人告诉你的。”
“该死,两百年你不早死了吗?”任雨歇提高音量说道。
没过多久,声音便从墙的另一边传来。
“是啊,我托我的子孙告诉你啊——”
…………………
左思右想,任雨歇还是没有勇气敲响房门,可他不知道的是,引书其实并不在屋子里,因为商队出了些问题,他特意赶往了金陵。
屋内几乎没有一丝光亮,引书站在书柜前翻找着什么,没过一会,下人便领着一个人进来了。
那人态度十分诚恳,屈膝跪在地上,抬头的时候,他瞧见了引书那张疲倦不堪的面容,大约是许久未眠,引书眼下的乌青深的厉害。
两人交谈了几句,李熠竟有些本能的抵触眼前之人,他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就算有人想从他口中知道些什么大概也只会被他以别的方式糊弄过去,这样的人,究竟因为什么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听完他所言,引书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拿着刚找到的运单瞧了一眼,李熠十分忐忑的等着他的答案,因他的沉默而多问了一句。
引书背过身子,将运单塞了回去,只说了一句话。
“为我效力……”
就在李熠认为他会像任雨歇说的那样,‘主子说话不会超过五个字’的时候,他再次开口了。
“不必顾忌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