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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被谁守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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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飒飒穿过层峦之间,吹透了单薄的衣衫。黑发青年轻轻咳了一声,抬手擦掉唇角的血迹。
血腥气即使被山泉冲洗也依旧很重,但谁也无法顾及,一行人凭借着仅剩的体力辨别着方向。草壁带着墨绿长发的少女默默前行,不时抬头看看一直走在前头的云雀。
步履沉静,目的明确,领带当作绷带束紧在右臂上,让草壁哲矢恍惚中会想起自家主子当年作风纪委员长时的样子。红色袖章君临学校,从彼时起,眼前这个人便是如此独断的王者和不动声色的守护人。
他从不曾让他们看见他的脆弱。
即使在如今,在骸走掉之后,他依旧是那个强大冷静的云雀恭弥。那份孤单的坚持,耗人心力。
草壁明白。
“对不起……连累你们……”披着草壁外套的女孩子抬起头来,眼神里倒影出亮晶晶的月色。
“尤妮大人,就算我们没有来,白兰早晚也会对我们下手的。而且,也多亏了你——”
她低头哀哀一笑,握住了胸前摇晃着的橙色奶嘴。这个奶嘴在他们坠崖那个瞬间为了保护她而自己启动了结界,在大空属性作用下,她的神志奇迹般地摆脱了白兰的控制。
遭到白兰袭击的时候,他们跳进了山崖下的激流之中。——这是在来时便考虑过的万不得已的脱身方案,云雀为了掩护而尽全力拖延了白兰。到达预定汇合地点的草壁那时想到过云守自我牺牲的可能性,漫长的等待让他几乎被悲痛压垮。
直到那天深夜,云雀才终于和他们会合。他受了很多伤,万幸都不致命。究竟为什么能够从敌方总大将手里脱险,对此云雀始终缄口未言。
绕山路向彭哥列方向跋涉着,没有任何联络方法,没有任何外界消息,世界仿佛陷入了原始的死寂。是的,或许彭哥列已经毁灭了也说不定,或许等待他们的仍旧是战斗与死亡,但云雀只是一直那样走在前面,晨光暮色在他身后合拢又张开,他的姿态永远如行云的背影一般。
直入星空。
喀拉。
细微的响动引起了警惕,几人同时停步,云雀举起双拐,锐利地朝树丛一扫。
“出来。”
丛林翕动了一阵,男人的影子从黑暗里浮出来,把同样因警戒而护在胸前的戒指放了下去。草壁大松一口气,云雀收起了拐子,唯有尤妮姑娘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
笹川了平快步走到云守面前,他的神色里有着直率的惊喜。“终于找到你们了!!!!极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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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代基地被毁了……骸逃走之后我们把库洛姆送到了加百罗涅急救。但是普通人员没什么伤亡,敌人看来瞄准的是沢田一人——目前附近的密鲁菲奥雷后撤到了原先的警戒线附近,我们正在重整阵型。”
简单地描述了来龙去脉,他抱臂靠回树干上,等待着云雀的提问。月色在高大的树冠之上静静弥漫着,部下们各自歇息,而云守只是无声地望向地面,光影在他的侧脸清冷浮动。
“库洛姆小姐……怎样了?”许久草壁问道。
了平摇了摇头,眼前现出离开之前沢田苍白瘦削的样子。袭击发生当天,他接到消息赶往地下暗道时亲眼目击了库洛姆•髑髅最后扑向刀尖的一幕。少女竟然想要拼上性命截断六道骸实体化的渠道,在场的人谁也没有料到。他看出了在那一瞬雨守已经尽力收起了死气之火,想要偏开刀尖,但还是迟了一步。
“不——库洛姆——库洛姆!!!!!”
他听见沢田痛苦的喊声。倒下去的彭哥列十代以仅剩的体力发动了零地点突破,漫卷而来的大片冰凌之中那个人的眼底泪光闪烁。
“拜托了……”
他冲过沢田身边时记下了微弱的请求。沢田因此也耗尽了力气。透明的冰层包裹了少女的身体,同时也冻结了伤口的血流。在他最大限地发动晴属性治愈作用下,库洛姆髑髅的性命得以保全。
姑娘无知无觉地昏迷了很长时间,纲吉安排着大家整理残局,同时每天去陪她,安静地在病床边坐上很久。这次事件以后,他变得寡言了许多,虽然大家从没有怨恨过他对骸的偏信,但谁都看出他非常难过。云守和岚守都没有回来,密鲁菲奥雷把基地烧成了平地,然而赔上全部也还是换不回来的,是丢失的时光,以及时光里面的亲密和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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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带的地理坐标。”
“啊?”了平从沉思中醒过来。
“我说把这一带的地理坐标给我。”云雀说。
晴守掏出随身携带的GPS终端和地图,走近了云雀,刚要把东西放到他手里又突然收了回来。“你想到哪里去?”他警觉地问,神情严肃起来。
云雀抬起头,冷淡地看着他的眼睛。
“不行,开什么玩笑。太危险了!!”笹川突然明白了他想做什么,声音忍不住大起来,“你还不明白么,六道骸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和你无关。”黑发男人垂下手去,语气仍然相当沉稳。
“你——”笹川了平的急性子对上云雀恭弥的一意孤行,简直按捺不住心里的火气,见状不妙的草壁连忙上来拉开他。“云雀,”他皱起眉,“你要替沢田他们想想……狱寺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如果连你也——”
“沢田纲吉没那么软弱。”
晴守和草壁都停了下来。这样的评价出现在云雀口中,算是相当少见。他们都盯着云雀,而对方只是轻轻别过脸。
“那个草食动物说过,如果我有什么考量成熟的决定,可以自行行动。把那女孩带回来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是你们的事情。”他的脸上有着不可阻拦的坚决。“你拒绝也无所谓,我会自己走的。”
“恭先生……至少先让笹川先生治疗一下,休整之后再——”
“不需要。”
“唉……你这家伙怎么这么顽固……”笹川长长叹了口气,但终于把东西递到了他面前,“你也是骸也是,一个个的都这么乱来!!!我们就这么靠不住么?极限地生气!”
云雀伸出手去,听到这句话微微顿了一下。
“我和他不同。”
微妙的感情掩盖在毫无起伏的声线里,草壁担忧地望着他,晴守没再多讲,抬起胳膊,重重地拍上黑发青年的肩膀。
“……要早点回来啊,云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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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
站在山顶的是雨之守护者,夕色从他身后渐渐漫过巅峰,他的笑脸柔和,衣襟飘摇。
“你……”
哽住了。
“你……你这个混蛋!!!!!山本武你这个混蛋!!!!!!!”眼泪忍不住涌上来,他顾不得丢脸抬手去擦,但更多的眼泪只是温热地掉下来。
他冲上去,两手攥住对方的衣领,摇晃得嗓音有些颤抖。
“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没呆在十代目身边?!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啊……混……蛋……”
在他混乱的捶打和断断续续的骂声中山本张开手臂,把他拢在了自己怀里。
“我说过你不是一个人啊,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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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纲让我出来找你的哦。”
“十代目他?”
“嗯。‘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这样说着。”
山本武有些黯然地低下头去。库洛姆的受伤让他一直很内疚,虽然责任并不在他,但那件事情给大家带来的阴影仍然挥之不去。在他离开临时据点之前,首领曾单独找到过他,让他一定要把狱寺带回来。
“我变成这样,不是任何人的错,所以山本君……希望你们不要记恨六道骸。”
他有些讶异地望着彭哥列十代,那双眼睛里是满满的真诚。
“骸也许背叛了彭哥列。但他没有背叛过我们,也没有背叛过自己的心。”
“阿纲——”
“听我说完好吗?”纲吉打断了他,“这样说也许有些自相矛盾,但希望你们能最后相信我一次……这是请求。”
“如果今后再遇到骸呢。”雨守坦诚地说,“要怎么办?”
哀痛从沢田的眉目间流露出来。他低下头去。
“我想骸不会再和我们见面了……之后我会慢慢解释的。狱寺君就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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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
“十代目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是护着那混蛋啊!……那家伙要再让我撞见我非杀了他不可……可恶!!!我真是没用居然让首领受伤啊啊啊!!!”
“啊哈哈,你好像恢复点精神了呢。”山本朝他一笑,“阿纲听见会操心哟。”
岚守吓了一跳似的把嘴捂起来,随即意识到十代目并不在周围。他瞥了身边的雨守一眼,慢慢把手放下。
“被那家伙弄伤了,要是六道连十代目也操控了可怎么办……还有我,我要是……唔!”
突然被人从后面搂住了。
“放心,我会用爱唤醒你的……至于纲吉,我相信他没那么容易被控制……”
“你你放手啦,你到底有没有大脑啊在我身边有危险的是你吧白痴!!”狱寺有些气急地掰开对方的手指,许多天以来脸上头一次有了点笑意,随即又压了下去。
“倒是云雀,他不是也被骸订过契约么。”
“到我出来找你的时候为止他还没有消息……”雨守放开恋人,伸手摸了摸他的银色发丝,移开目光。
“骸……到底以前发生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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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救骸出狱的那一年,沢田纲吉和Reborn去过一次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遗址。为了收集骸的信息,以及了解骸的过去。
他就是在那时候知道了骸的右眼的真相。
出于保护,纲吉没有把内容告诉过其他人,而文件原件应当都已销毁了……直到一年前,新兴起的密鲁菲奥雷占据了艾斯托拉涅欧的原有地域,也许就是在那时候,白兰以匪夷所思的能力让死灰重新燃起。
想来那真是个地狱般的地方。为了夺取他人躯壳和能力而制作的凭依弹,被黑手党认为是禁弹而遭到查封。让纲吉不能理解的是,当时的彭哥列上层竟然默许了将艾斯托拉涅欧赶尽杀绝的做法。
与此相对,使人濒于死境而爆发力量的死气弹作为彭哥列独传武器,长时间维持了垄断地位。死气弹和凭依弹同样危险,但它被奉为正宗除了因为不像凭依弹那样会危害他人之外,很大程度上是依靠了彭哥列强大的震慑力。事实上——走过那些风化斑驳的废墟时纲吉这样想过——研制凭依弹,做人体实验,难道就没有着压力之下难言的苦衷吗。
恨的底层,也许反而是渴慕。这些弱小的家族是如何在苦苦仰望着彭哥列的背影,甚至不惜一切手段想要靠近那份荣光,纲吉能想象得到。然而,逼这个家族走向疯狂的黑手党当中,彭哥列便是主要势力之一。但这个家族里依旧走出了黑曜中那个苍白漂亮的少年,并在多年之后,用血雨腥风替它完成了向彭哥列家族的致敬与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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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从没有向云雀讲述过这些。
靠着斑驳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面。云雀默默环视着这片已经荒芜的地方。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实验室旧址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居然没有被彻底从地面上抹消痕迹,匆匆拆毁的房屋坍圮在下陷的空地上,风呼呼刮过,日夜有声。
如同魂灵哭泣。
据说从这里活着出去的孩子只有三个,他相信至少其中两个都绝不愿意再次踏上这噩梦之地。墙漆脱落,曾经溅及天花板的殷红血迹早已褪色成浅浅的污斑,还嵌在断墙里的半段锈蚀的窗棂上残存着一角玻璃,此刻正在晚霞里折射着最后一点光线。
云雀仰起脸,枕着墙望向傍晚的金红色天空。他是有些累了,背后的墙垣冷冰冰地透过衬衫硌着他的蝴蝶骨。然而那感觉并不让人紧张,也许因为这面墙上,多年以前曾有人用三叉戟深深划过。
为了求生。
多年以后,那个人回过身来朝他微笑,告诉他睡前要记得吹干头发,答应他自己马上就跟上来。在那以后,他的时间就停止在漫长的回忆尽头。有些事情无能为力,有些事情不可自欺欺人,是谁的手将身后的门扉永远关闭,再不开启。
因为连续数日的支撑而压抑的疲倦逐渐占据了支配权,云雀闭上了眼睛。对面墙上的那角玻璃微微一闪,他没有看见,而有人正透过那折射的光线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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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站在高高的瓦砾之上,深蓝的长发在风里散如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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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耳边一片晚风呼啸。理智冻结了他的脚步,但狂澜似的情感正让他的脑海變得一片混乱。
那是恭弥。
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也不会认错,……不,哪怕再过一个轮回他也绝对不会认错。
恭弥在这里。就在这里。
“为什么?”
滑落出口的是叹息。骸的心里一阵悸痛,忍不住想起在喷泉边遇见的那个清瘦的意大利少年。替他许下愿望的古伊德,或许真的让上天听到了他的声音。
只是,对他来说,这种实现愿望的方式……太过残酷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在未知的时刻被“眼”所吞噬控制;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找到“眼”的现世愿望并实现它。如果不能,在他死去的时候这诅咒将转移到和他最亲近的人的身上……库洛姆,沢田纲吉,还有恭弥,也许都会因此被拖入永世的轮回不得解脱。
那种痛苦,让他一个人承受就行了,他不能让身边的人代替他下地狱去面对无尽的业火熬煎。他知道是他们的话一定会追上来,会执意牵住他,会告诉他“没关系,我不在意”。可是他在意,他不能原谅自己。为此,他必须用粗暴的方式把他们从身边推开。
……哼。彭哥列那可笑的舍己为人习惯,真是不知不觉就传染了呢。
骸提起脚步,慢慢走下坡地。他原以为自己逃脱了孤独一人的命运,但人世的感情与无尽的轮回相比果然还是太过短暂,他最终无法羁留在此,而必须回到黑暗中去。现在是让一切结束的时候了。额角的发丝拂过他赤色的瞳,他轻轻甩开。这眼睛让他得到也让他失去,二十年岁,他的幸福与不幸从来相伴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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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沉沉透过眼帘,晚风围绕着残垣追逐旋转,云雀背靠着墙垛,任凭凉意一点点带走自己的体温。
[想不到恭弥特意在家门口等我,真感动。]
[让你群聚一次比摆平一个敌对家族还要难啊。]
[樱花怎么办,这么文艺的场景没有人看多可惜。]
[没有敌情。恭弥今天又把柜子毁了。完毕。]
[若对方也是雾,自然是我更能破解。而且,我说过今天恭弥要听我的哦……]
在想骸的事情。
他有些倦倦地意识到这一点。思绪脱离了理性的控制,那些零碎的回忆就好像意大利春天的雏菊一样疯长起来,盈满眼前。他累了,因此只是信马由缰。
云雀并不是莽撞的人,他不会只凭一时冲动而作出去寻找六道骸这样的决定,更何况这里仍然属于敌人的地盘。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目标和理由仿佛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晴守说的没错,哪怕所有人都能原谅六道骸,骸大概也不会回到彭哥列,那么他来到这里的意义是什么?他要做些什么,又能确认些什么……
即使如此——
钢拐斜向上甩出一线雪亮,在熟悉的弧度里有人以熟悉的动作抓住了他的手腕。不用睁开眼睛也能知道是谁,他的另一只拐子以一如既往的迅捷速度抽向来人,打散了扑面而来的红莲冷香。
“小心伤口。……受了不少苦呢,恭弥。”
脚下是给予仇恨的土地,头顶是给予希望的天空,而天地之间、茫茫世上仿佛只剩下他们。轻轻退一步避开云雀的攻击,骸看他慢慢抬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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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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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哥列还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云雀并没有把拐子放下。“我说过,你想怎么样我没兴趣管,你的过去我也无所谓。”
后半句被省略过去,骸心知肚明,只是淡淡一笑。
“啊……多谢。”
他扬起脸望着逐渐暗淡的天穹,左眼蓝得异常安静。
“也许我是做了傻事,但我不会后悔。”
“我不需要你那无聊的所谓保护。”上前一步,带着愠意的声音随着拐子一起到达骸的身前。“你应当知道,遮遮掩掩的草食动物行为,我很讨厌。”
骸只是笑,笑容仿佛锈在脸上一般,挑动着云雀的怒火。拐子压得紧了些,墨蓝的凤眼直视着对方,黑发青年抿紧了双唇。
“六道骸……我果然应该早点把你咬杀!!”
“可是,我比较好奇的是——”
骸说着,丝毫不在意地伸出手去攥住对方的武器,顺势将他拉得更近。不顾云雀的反抗,他握住云雀的指尖,连同冰凉的拐子一起覆上自己的心口。
“我比较好奇的是恭弥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仅仅为了咬杀我?恭弥就那么有自信能等到我吗?还是说……”
他低下头,对上云雀仰起的眸子,表情是认真的郑重。
“……想跟我一起走吗,恭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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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金发青年忍不住把茶喷了出来。有些狼狈的迪诺一边抓过纸巾一边回头抱怨,“你什么时候才能把音量放小点啊斯夸罗……是人都会被吓出病来的。”
Varia雨守只是毫不在意地一把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来。
“你这小子,又跑到总部来干什么?”
“干什么——?!”迪诺又吃惊又恼火地望着儿时的老同学,“你说干什么?!九代目让毫无经验的阿纲去管那片是非之地也就算了,被敌人逼到这种程度你们居然连管都不管!!我说你们做的也太绝了吧?!”
“别冲我嚷嚷!!”斯夸罗不耐烦地看着他,“冲我嚷也没用,小心吵到老大他一枪把你轰出去!”
“喂喂根本是你自己才比较吵吧……”
无视迪诺的吐槽,银发男人叉起双臂,微微蹙了蹙眉。“那些家伙们现在情况如何?”
迪诺叹了口气。
“因为六道骸的叛逃,阿纲和那个雾属性的姑娘都受了伤。有点奇怪但是密鲁菲奥雷很快后撤了,其他守护者都——”
他的表情沉了沉,因为想到云之守护者至今没有返回,但他立刻接下去说,“万幸基里奥内罗那位联姻的小姐平安接了回来,这下密鲁菲奥雷的攻击就完全是无理的了。”
斯夸罗显得有点不以为然。“我看那些垃圾早晚也要明目张胆地跟彭哥列动武……理由这种东西根本用不着。不过,你说那个使幻术的小子背叛了?确定他在密鲁菲奥雷么?”
“看来是这样……话说你怎么也用起‘垃圾’这词来了……”
斯夸罗不理他。
“这可有些难办呐……哼。得叫玛蒙小心点呢。”
“玛蒙?”迪诺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小心六道骸?”
“咳……总之,还是按老样子,回去什么也别对那帮小鬼说,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加百罗涅不大满意地瞪着他。
“这样故意不插手真的好么。嘛,虽然我也知道九代目和Reborn都想借此让阿纲他们锻炼得能独当一面,但现在情况确实有些特殊……”毕竟谁也想不到祸起萧墙啊。
斯夸罗再次不耐烦起来,迪诺连忙在他吼出声之前把他按回椅子上。
“我只是怕有个万一呀。”
“我们又不是在这里吃白饭的!!!你以为我乐意自己闲着,看小鬼们在一边折腾?要不是Reborn……唉,你是Reborn的学生还不了解他的想法?再说——”
沉吟了一下,Varia副队长这样回答了他。
“狮子也有必须狠下心把幼崽推下悬崖的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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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初、初次见面。”
左臂打着绷带的沢田纲吉低头望着站在眼前的亭亭少女。
“初次见面,彭哥列十代目沢田纲吉君。”尤妮落落大方地伸出右手,纲吉愣了一下,轻轻回握了一下。
“那个——”他略显拘谨地斟酌着言辞,“尤妮小姐,我想你应当已经清楚了,白兰一直在利用你来制造事端攻击我们,所以……那个……联姻的事情其实是……”
姑娘嫣然一笑。
“我知道啊。”
她平静地注视着纲吉的眼睛,双眸好似蓝水晶一样澄澈干净。
“我明白你的意思,沢田君。谢谢你们救了我,我并没有什么能力可以回报,只希望今后如果回到自己的家族,能和彭哥列成为朋友……所以,结婚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吧。”
纲吉感激地看着她。“谢谢……我们会按照γ先生的要求保护你的,过两天就先送你到彭哥列后方——”
“γ的要求?”尤妮的笑容不见了,“是γ他和你们联系的?”
“是的……”彭哥列有些难过地答道,“他说无论如何希望我们带你走……”
少女用手指默默攥紧了衣角,视线移向地面,又逡巡着望向窗外。初夏的草木葳蕤,挡住了她的目光。
“我一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
你在哪里。
你现在怎样了。
……谁能……告诉我啊……
为什么人们总是想要为别人牺牲,为什么人们总以为自己的苦痛能够换来别人的安宁。为什么人们总是不懂,爱别人的人同时也被爱着,而幸福从来不在分离之中。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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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数公里之外,他们面对面站了很久,云雀骄傲,无畏,尖锐的棱角掩盖了憔悴的细节;骸的心跳透过云雀的指尖,从他的血脉一直传入胸腔,一下又一下地打乱了他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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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因为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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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紧牙关。
他在汹涌的夜色里拼命让自己咬紧牙关。
酸楚的液体仿佛从下向上涨起,淹过了他的喉咙,漫上他的眼睑,抑制住那感觉几乎花掉了他所有的力气。
骸的呼吸吹过他的面颊,骸的眼睛里闪着微光,
[跟我走吧。]
骸攥着他的手好像永远也不要松开,骸在等着他回答。
[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恭弥。]
“你——”
骸的面孔在他面前变得模糊,他发不出声音,只是死死地咬紧牙关。
库洛姆在飞机场拖着行李箱跑向他,带着羞涩把箱子递到他手中。
“回去吧,云雀先生。”
沢田纲吉把文件半掩着脸颊,诚惶诚恐地看他带着一路风尘走进办公室。
“欢、欢迎回来,云雀学长。”
笹川了平一脸凝重地把地形图交给他,手掌毫不顾忌地重重拍到他肩上。
“要早点回来啊,云雀。”
白兰的指环火焰包围着他,刀割般的疼痛,不祥的亮光里传出那个人讽刺似的话音。
“云雀君自己可不是没有选择权啊。”
“你要是这么快就死了岂不让骸君的努力白白浪费?”
【他可是为了——保护你——才离开彭哥列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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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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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子上注入了全部的力量,云雀的身子猛地向前一倾,骸没有反抗,任由横空而来的双拐化为凛冽锐器扫过他的身体。幻觉开始消散,钢拐穿过了稀薄的空气,在黑发青年惊异地抬起头来时骸的身影变得透明,他向后退去,同时朝昔日的恋人露出一如既往的轻佻微笑。
“那么……这就是回答了吧。”
蓝发男子不出声地叹息。
“原本想最后自私一次的……如果恭弥真的答应的话,也许……”
“我——”
“我明白的,恭弥。”骸的幻影悲伤地看着他,仿佛要把他的模样牢牢烙进脑海里。“你是对的……这是正确的选择……我即使让全世界憎恨也不愿意让你讨厌,但宁愿让你讨厌我也必须这么做……”
他最后一次朝云雀举起手臂。
“把这个……带回去……从今以后我和彭哥列就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保重,恭弥。”
你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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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六道骸!!!!!!”
云雀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但只有冷风穿过他空无一物的掌心。彭哥列雾之指环闪着银光从他指间坠落,当啷一声掉在他脚边。
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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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废墟上,再次剩下了一个人。夏天的夜晚依旧寒气透骨,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他只是一个人站着,世界仿佛与他无关。
“骸……”
过了很久他才低下头去。
“你这个……骗子……”
刘海遮住了云雀的眼睛,他的肩膀微微发抖。
“你知道我为什么到这里来吗……”
想亲眼看看你出生的地方,即使你只为了凭吊而来;想在这里遇见你,即使是为了告别;想听你亲口说你没事,你会好好地活着,即使你决定永远不再见我……
但你没有。
声音沙哑,被风吹乱了尾音。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活着回来吗……”
在遭到白兰攻击的时候,他动用了雾的幻术构筑。复写实体的幻影骗过了白兰的眼睛,让那最后致命的一击偏离了方向。
云雀蜷了蜷手指。他体内雾的波动并不强,因此这个雾属性的E级戒指并没有碎裂。他低下头,月光下,它在修长的中指上无辜地闪着莹莹的光芒。
那是六道骸给的,却没想到是在他们已经势不两立的如今救了云雀的命。
他深深吸了口气。
“沢田纲吉和库洛姆都没事。”
他定定地望着骸消失的地方,就好象骸还站在那里。
“城岛犬和柿本千种为了找你从彭哥列离开了,但库洛姆说过他们会回来。”
他说着,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废墟,一句句说下去。
“你的房子还在。我让草壁定时叫人去打扫。”
“那只猫头鹰我让彭哥列养着了,因为云豆不喜欢它。”
“还有——”
他俯身拾起碎石间的彭哥列戒指。
“我很好。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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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哥列云守从断墙之间穿过,走进夜幕下的密林之中。在他的背影完全消失之后,另一个人才慢慢从不远处的墙后慢慢滑坐到地面上。
骸把手指插入额前的发丝,轻轻遮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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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我都说了不要再来请示我,把那些花都给我直接扔出去!!!!”
“可是白兰大人说——”
“管那个棉花糖混蛋怎么说!!!!”
“你这么说我可要生气啦。”
显示屏突然亮起来,正在把部下往门外撵的红发青年吓了一跳,险些把手里的文件夹掉在地下。白兰在屏幕另一端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看上去心情很好。
“白兰大人!!!!不要总是随便把通讯接进我私人电脑里!!!!!”
门口站着的部下十分景仰地望着穿着T恤衫的上司一脸抓狂地冲首领喊个不停。他的上司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敢当面指责白兰大人生活习惯的人,同时也是目前密鲁菲奥雷日本据点的总指挥,入江正一。
至于这种出奇坦率的相处模式缘何而起,一直处于下属们的猜测之中。
门关上了。入江披上工作服,稍微换了种口气。
“……对彭哥列进展如何,白兰大人?”
“唔……马马虎虎。”白兰随便地应道。“大致情况的报告已经给小正传过去了,看过的吧?”
入江皱着眉翻开了手里的文件夹,又合上。
“为什么?”他抬起头,脸上有些不满的神色。
白兰一副息事宁人的表情。“嘛~因为小正的研究正到了关键的时期,不想让你烦心,所以作战的事没有提前告诉——”
“不是这个!!”入江烦恼地说,“我是问为什么这次作战只针对彭哥列人身攻击?!为什么要撤兵,这和原先的计划不同吧?”
“势力范围也好,部下数量也好,我的兴趣不在那里……小正知道吧?彭哥列家族历代不可思议的那些能力……彭哥列十代和他的守护者们在绝境当中能有怎样的表现,我忍不住想看看——人才是最有趣的玩具不是吗。”
白兰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原本打算以尤妮作为和彭哥列开战的借口,不过那边的云雀恭弥君真是了不起,全都看穿了呢,尽全力想保护她……如果尤妮没有死,我们进攻彭哥列当然是无理的,不过既然已经翻了脸,今后和彭哥列就再没什么回旋余地了吧。”
入江沉默不语,显得很忧虑。
“不提那个,这次是想把一个人拜托给小正哦。”
“唔……啊咧?!拜托给我?”这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银发的首领笑了笑。“真是麻烦小正了。不过我想他应该不需要小正费多少心思。你愿意的话,我想让他到‘那个地方’去看看呢。”
“他是原先的彭哥列雾守,六道骸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