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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天造地设 ...

  •   在这个世上走了二十年,生无所系,生无所依,生无所息。六道骸的眼睛看见过最丑陋的,因而也十分明白什么是最美丽的。只是,太美丽的东西,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够留在身边。

      以前是没想过,因为画地为牢,认为纯净明亮的世界和自己格格不入;后来是不敢想,因为从心底里害怕,怕从血和泥沙里走出的自己会破坏掉这过于宝贵的世界。

      这两种想法都被改变了。前者是被沢田纲吉,后者是被云雀恭弥。纲吉把骸拉进阳光里,给他拥有温暖的权利;而云雀告诉骸,其实他配得上拥有这世界上最美丽的一切。

      一个给了他开门的钥匙,而另一个给了他推门进去的勇气。

      只希望,现在打开那扇门,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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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最终话) 【天造地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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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砖红短发的青年从不安稳的睡眠中猛地惊醒。对方的手指贴在他略有些发冷的额头上,他吃惊地坐起来,盖在肩膀上的白色制服一下子滑落到了地板上。

      “这可不行,会着凉哦小正。”

      “白……白兰大人!!”

      入江正一仰起头看着已经收回手去的密鲁菲奥雷首领。因为近视,一片模糊之中他只辨认得出那人一如往常的笑容。像是有股郁塞已久的气流,正在向火山口攀升,他一边在杂乱的桌面上摸索着自己的眼镜,一边强压着那感觉扭开目光。

      “还不是因为白兰大人一直乱来……”带出了一丁点鼻音,入江喉咙发涩。“又是把整个意大利根据地抛掉,又是把自己……把自己也弄受伤——呃?

      白兰伸手替他把眼镜架在鼻梁上,轻轻推了一下,他看见自己的上司正凝视着自己不争气地蒙上水气的绿色眸子。
      “别哭,小正。没关系。”

      “……嗯、唔……谢谢……”

      为什么你总在笑,总是对自己和他人的痛苦都视若无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你。在我几乎已经打算放弃的时候,一次次用微不足道的温柔把我拉回身边。

      攥紧了指尖,入江在心里恨着这样优柔不决的自己。在云雀恭弥初次回日本调查情况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彭哥列联络的机会;日辻真人的叛变,他也有早有预感。然而……无论如何,终究迈不开脚步离开。

      因为眼前这个人。

      他明白也许白兰根本不需要所谓的同伴,白兰自始至终只是在玩自己的游戏。但白兰还有着更多他不明白的地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如同偶然闪过的萤火之光。
      也许是技术人员的天性使然,总想弄个清楚。等察觉到这条路通向无法回头的地方时,为时已晚。

      “白兰大人,”稳定了情绪之后,入江一边穿上制服一边看上司坐在沙发上摆弄盆花的造型。“虽说我最后通过对人体的超炎指环传送让您回到了梅罗尼这里,但Giacinto基地和总部都彻底被彭哥列毁掉了,黑魔咒脱离家族,意大利那边基本上我们已经毫无势力可言……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白兰放下手里的剪刀,仰面靠进沙发里。
      “啊啊。是呢,沢田纲吉诸君还真是不能小瞧呀。”

      他举起手臂,凝视着袖口露出的一截绷带。

      “嘛~被包围着而且被号称最强的杀手Reborn在最后关头狙击还能逃脱,也算够让我有成就感了。当然,多亏了小正的研究。不过教训还是有的——”
      他沉思着阖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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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Giacinto铁水般沸腾着的顶层大厅里,白兰被超炎传送之前的最后一瞥目睹了从未见过的瑰丽景象。

      彭哥列指环结界。

      也许是因为六道骸一个人的纯粹觉悟,也许是因为那七个人同样的觉悟,在中枢被击中、整个基地开始调和同化的时刻,彭哥列指环发生了难以置信的集体反应。他看见雾之指环腾起了明亮异常的高纯度青色火焰,从沢田纲吉没来得及伸出的手里飞向了坠入基地之外的雾之守护者。

      从来没有人能够不接触指环而远距离启动火焰……然而骸做到了。
      ……在失去一切能力,只剩下意志的时候,做到了。

      受到雾的波动影响,所有彭哥列指环在同一时间产生了彼此感应,如同真正的彩虹一般,瞬间浮起的巨大结界开始张开温暖的保护。白兰在余光中看见了彭哥列十代讶异的眼神,他的大空戒指嵌在X手套中指上,漂亮的橙色火光在面前像鸟的翅膀一般翻飞不停。

      在超炎传送启动的一刻,婴儿杀手的子弹射进了白兰的手臂和肩膀。未来胜负如何,谁都不知道;然而这一次,他知道是他败了。

      “Arcobaleno果然很麻烦。”他直了直身子,“彭哥列指环也确实是好东西……啊拉,说到底,还是不能不先从7^3着手呢。”

      “白兰大人……”

      “会有机会的哟,和沢田君骸君他们的再次相见……在这之前,对非7^3射线的研究,以及重新收齐玛雷戒指的准备工作,我们可要忙上一阵子了——”

      “白兰大人!!”入江提高了声音。
      “怎么?”
      “有件事……一直想问……”

      一直跟随自己到如今的杰出部下神色严肃地正视着他,终于发问。

      “白兰大人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曾经说过,土地也好,部下也好,都没有兴趣。想要看到的,是拥有特殊能力的人们做出种种抉择;想获得的,是那些不可思议的力量。但在那之后呢……看到了,拥有了,又如何呢?
      入江正一想要知道的,是他们的路,在终点上有些什么。

      -

      “sa~谁知道呢。”

      被这模棱两可的话噎住,入江皱眉望向白兰,却发现他朝向自己的眼神带着一丝苍茫。

      “这里。”
      白兰戳了戳的心口的位置。
      “没有谁能……到达这里。从以前到现在,一直。”

      从来……没有人来。

      “那是因为白兰大人自己总是不拿别人的真心当回事吧?”红发青年尖锐地反驳道。白兰点点头,笑意淡得几乎不可见。

      “是啊……有一天小正也会离开我的吧?因为这份恶劣。”

      再次被对方的话堵住,正一说不出话。从不认为自己多愁善感,但这个人的残酷和寂寞,只有一直在身边的他才最了解。白兰在天平的一头放上世间所有的恶,另一头放上微不可见的真实心情,只这样便让他人生的指针常年左右摇摆不定。

      “不过,小正的话……可以朝这里,努力一下。”

      白兰起身慢慢走出了房间,入江正一平抑着呼吸,在原地站了一阵才回到桌前坐下。写字台的一角放着多年前彭哥列雷守遗落在他这里的箱子,旁边叠放着的图纸上被晴之玛雷指环的盒子压出了一道浅浅的圆形印痕。

      图纸上画着的是……已经破解了亚空间穿越原理的十年火箭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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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造地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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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说,你们根本是把我们给当成诱饵了吧!!!!”

      语气里不满十分强烈的彭哥列十代目站在树阴下,仰着脖子朝树上悠闲坐着的家庭教师喊话。

      “啊,就是那样。”

      “居然这么理直气壮?!还有你快下来吧Reborn,这样脖子很酸啦……”

      -

      午后的天色有些阴沉,夏天的雨快要来临了。终于可以换上短袖衬衫在外面随便走动的沢田纲吉把脑后的碎发拢了拢,听任Reborn和从前一样跳到他肩头上。

      “我听巴吉尔说了,我们管辖的这个地带其实是用作缓冲的,原本被放弃了,是真的吗?”

      “差不多吧。之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是因为九代目在之前对我说过…‘相信那些年轻人,比起过于谨慎的我们,他们反而更能一鸣惊人。”
      “话虽然是这么说啦……”青年望着眼前葱郁的草地上来往着的家族成员,缓缓深吸一口气。“一转眼来意大利已经半年了,居然发生这么多事情真是难以相信呢。”

      “这就是身为首领的日常生活哟,要习惯才行。”

      才怪吧。
      纲吉在心里暗暗抱怨着,不过还是掩不住脸上的欣慰。Reborn把学生的表现收在眼底,不动声色。白兰逃逸,证明着彭哥列此次的大规模胜利也许并没有触及埋藏着的隐患,今后的局势,并不能过分乐观。彭哥列和密鲁菲奥雷对于戒指和匣子力量的广泛使用,已经引起了黑手党界的变革先声,争夺力量的斗争,有着继续扩大的可能。

      不过,在眼下,他还不打算把这些告诉身边满心欢快的纲吉。

      “对了,黑魔咒最近有消息么?”

      “战斗结束那天夜里尤妮他们就返回自己家族原先的领地去了。”纲吉答道,“大概在重组家族吧……虽然幻骑士带着雾的玛雷戒指逃走了。”

      Giacinto一战之后,玛雷指环就散落了,和他们敌对的三个六弔花不知所踪。据来接弗兰回去的Varia晴守等人称,他们把密鲁菲奥雷总部给闹了个天翻地覆。这大概不是吹牛,见识过V家连平日里都鸡犬不宁样子的沢田没有表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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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兰是那天后半夜回来的,下飞机的时候迎接他的是雪亮飞过去的一排刀子,让同机的部下大为惊骇。

      “还是这么又粗暴又没耐心啊,括号白痴括号贝尔前辈。”

      “你个混蛋……你把括号给多余地念出来了吧小子!!那么想快点死么?!”

      刀子喀啦啦掉了一地,被射中的少年化作了一团雾气,而本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贝尔菲戈尔身后,颇意外地带着顽皮笑意侧头看他生气的样子。

      “不要耍这些没技术含量的小把戏,弗兰。”他的上司玛蒙不屑地摇了摇头。

      “可是这样没技术含量的小把戏也能让贝尔前辈上当哦……果然前辈很无能呢……”

      在王子的飞刀再次火大地扎过来之前,满心慈爱的路斯利亚已经冲过去把任务圆满归来的孩子搂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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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弗兰君……谢谢你。”
      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的库洛姆走过去替云雀和骸朝少年道谢。几个人见少女迭起双手浅浅鞠躬,似乎都对日式的礼仪感到很新鲜。弗兰看样子像是想脱帽还礼,不过后来还是作罢了。

      纲吉也走上前几步。
      “等安定下来的时候,常来玩吧……”

      没等几人回话,斯夸罗的超大音量已经传了过来。“喂——!!!!!!!别慢吞吞的,飞机加完油就回去了!!!”

      Varia首领和副队长站在专机的舷梯边,黑夜的羽翼翩然,无声无息覆盖过他们头顶。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拥有伙伴的真切喜悦如此深切,和超直感无关。纲吉望着库洛姆、古伊德、弗兰和玛蒙四个雾属性站在一起,旁边零散走动的是其他守护者和家族成员,残破的Giacinto基地倒在背景之中,正将伤痛与不甘随着上空万里星海,流向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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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回过神来,纲吉轻轻喊出声。
      “我想去看一眼云雀学长和骸。”虽然战斗结束了,但这两周还是被各种善后杂务缠得不可开交。“不知道骸怎么样了啊?这些天也没看见过库洛姆——”

      “体恤守护者是首领的本分。”家庭教师的枪抵在了后脖梗上,吓得纲吉一个激灵。“但是你打算趁机偷懒就另当别论了。先把今天要送交总部的报表审完再说!”

      “怎么这样——”再说我去哪里偷懒也不敢去学长和骸家吧?!绝对会被咬杀啦……

      凉丝丝的水滴落在了他的手臂和脸颊上。意大利真正的夏天来了,一切也开始进入新的时期。望着自顾自撑开变形的列恩走掉的Reborn,摇头叹气的彭哥列十代用手遮在额前,远远地向跑过来给他送伞的岚之守护者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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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造地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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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边是光,右边是黑暗。在骸从混沌中逐渐苏醒的时候,这是第一感觉。

      ……还活着?

      带着这样的模糊想法他试着睁开眼睛,而这个动作也花了他很大的努力。身体的其他部分好像都失去了支配的力气,与此同时,酸楚的感觉水一般从心头泼散开来。

      [哦呀,这样子可怎么办……恭弥看见一定会……]

      “……会怎样?”

      窗外的雨声带着静默的温柔,敲醒了他的心扉。

      有人把手伸过他头顶,将床头的壁灯扭亮了一些,他看见纤长的手指上戴着熟悉的彭哥列银色指环。
      光线流淌开去,房间的轮廓一点点浮现。右眼缠着纱布,所以骸只能用一半的视野观察周围的环境。天花板很熟悉,墙壁刷着浅青色的涂漆,吊灯是漂亮的六边形……
      这是……家里?

      刚才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次带着一点点安了心的语气,就在他的耳边响起。

      “你的梦话还真不少。”

      `

      云雀恭弥支起上身,侧过脸,用微微上挑的明亮眸子望着他。

      `

      “恭……”

      好像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做了很长很长的梦,经历了很长很长的时光。转动的齿轮在骸的头脑中喀地一声停掉了。他呆呆看着身边的人,甚至不再有力气念完那个想了千百次的名字。

      “看来是那天摔傻了。还是睡傻了?”黑发青年声音很轻,眼睛里盛着淡淡的笑。

      是的。
      已经没关系了,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

      默默地对视了许久,云雀俯下身去,湿润的呼吸慢慢靠近了骸,在渡尽劫波之后,在夏日的第一个雨夜里,给了他久违的早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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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弥伤好了?”

      “唔。”

      “……你瘦了。”

      “和某个白躺了半个月的家伙当然不一样。”

      重新在他一侧靠回枕头上,把薄薄的被单向上拉了拉,云雀说道。因为受伤,依然被夹板固定着的骸十分无奈地望向天花板。意识清醒之后,右眼的疼痛还是丝丝缕缕时断时续,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是什么状况,但他鼓不起勇气去问恭弥。

      在被白兰打伤的时候,也想过同样的问题。其实倒不害怕伤如何严重,只是,恭弥因为他而失望难过的样子,实在不愿看见更多了。

      “半个月……等等、欸?!我睡了半个月么?!”

      这么说现在难道已经是——

      “6月10号。”

      啊啊啊不要啊!!!!稀里糊涂地居然今年的生日都已经过去了……虽然是想这么抱怨来着,但考虑到恭弥生日的时候自己撇下他一个人,这也算是恶有恶报。

      觉察到骸的突然沉默,以为他在情绪低落的云雀补充道:“没什么大不了吧?反正生日是可以自己规定的……再说你不是 ‘六道’么?”(ろく、どう,日语也与6、10同音)

      “对啊……”

      骸露出有些促狭的笑容。“所以呢,恭弥,再来——”

      “咬杀。”
      看着云雀像从前一样敏锐地察觉他的企图,皱起眉把被子一掀,翻过身背对着他,骸忍不住笑出声来。左臂隔着衣衫和被单,能感觉到云雀暖暖的体温。一觉醒来看见最喜欢的人睡在身边,还以为这是最烂的言情剧里才会出现的桥段,但是对于一个重伤不能乱动的人来说……骸在心里默默长叹自己没有福气。

      “呐……恭弥不是说过‘不在自己家里睡不习惯’吗?”

      深夜的雨声变得十分稀疏,檐下水滴的清响滴滴答答。天花板上当初他挑选样式的吊灯逐渐模糊成了一片重叠的影子,眼帘再次重得抬不起来。

      “还不是因为你一直没醒……”

      他心里一动。一向睡眠很轻的恭弥,因为忧虑着他始终昏迷的状况,整整半个月间一直守在这里,难怪人都薄了一层。不过,他也是一样,如果醒来了看不见恭弥的话,会拼命挪下床去寻找他也说不定。

      “谢谢,恭弥。”他喃喃道。

      “别说……多余的话……”

      云雀含糊地应了一声。不一样的沉沉睡意正在漫上来,两个人都明白这是因为真正的放松而产生的无法抗拒的疲倦。很久没有过了,这样不管不顾地被拉进无梦的睡眠,然而为了这样一个平静似水的夜晚,他们却跋涉过了那么多、那么多的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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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后。

      “说起来我好像从来没来过你家呢……”纲吉环顾着房间的摆设,一边走到骸床边在椅子上坐下,狱寺和山本、库洛姆也跟着进来。名叫古伊德•格雷科的少年带着一丝好奇在门外探头朝他们望了望,犹豫着要不要走近,看见少女冲他招手才悄悄走到了她身边。

      “一般下属都不大希望上司来家里做客吧?会有压力的。”骸说。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啊,给你带压力来了。”纲吉带着笑回敬了他。自己的雾守以前一直用幻术隐藏着住址,所以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雾邸具体的位置。

      狱寺隼人从纲吉身后目光锐利地看着骸,过了一会终于深吸一口气说道:“六道骸,虽然你一直以来做事太离谱,还袭击了十代目,不过之前我一度认定你背叛了家族,这件事还是要向你道歉。”

      骸勾了勾嘴角。“嘛……其实这说明你没有彭格列那么傻~”

      “你小子竟敢说十代目傻!!!果然还是应该先揍你一顿——别拦我啦棒球白痴!!!”
      看着由内疚瞬间转换为暴走模式的岚守以及赶紧遏制事态的雨守,一副早已习惯表情的纲吉探身朝向唯一一个女孩子。
      “库洛姆,你们呆会先下去等我好吗?”他说,“我跟骸单独讲几句话。”

      `

      听见门喀挞一声,雾守朝身后的靠枕上挪了挪,笑容隐去了一些。

      “说实话吧,沢田纲吉。”他用轻飘飘的嗓音问道,“……我的右眼到底还能不能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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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褐髮青年把手放在膝盖上,带着复杂的心情观察着自己的雾之守护者。因为被白兰所伤,加之服用了副作用很强的药,骸的恢复相对缓慢,但无疑一直在好转。

      “虽然六道能力暂时没法恢复但是会好的。……别用那种不相信的眼神看我,是真的啦。”他有些委屈地盯着骸水蓝的眸子。之前长时间把右眼的实情瞒着骸,最终引出了这一场风波,纲吉自己已经有所反省。他明白在有些事情面前需要的不是外界的温室保护,而应当给当事人自己选择的权利。

      “夏马尔说了,内外伤都不是大问题,加上用了晴属性治疗后就能够痊愈;那个药带来的身体损害,因为三叉戟蚊子原理就是以毒攻毒,反向抵消,所以他在治疗时能把副作用降低到最小。——但你的眼睛确实是使用过度,必须休息。”

      “那家伙不治男人的吧?”

      “原本是这样啦,但他说你是那药的第一个临床用例,所以要亲自研究。”

      骸挑挑眉梢,随即自嘲地笑了。从小到大总是被当作研究样本,他对这类词语依然有些敏感。纲吉看得出他的心思,安慰地放轻声音。

      “你这个人……自己才是,应该多相信我们一些才对啊。”
      ——今后尽情地去依赖大家吧……因为大家也同样依赖着你。

      有好多好多的话,在历经狂风暴雨洗礼的这几个月里,他想了又想,应该告诉骸知道,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又忽然不知从何说起。

      “说起来,今天恭弥去哪了?”

      “去加百罗涅那边了——别乱动!!!”纲吉看见一下子就要起来的骸,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按回去。“只是去办点事情马上回来,要是学长在这我们哪有胆子跑来群聚……话说回来,你得好好感谢迪诺先生才对啊。”

      彭哥列毫无私心,语气认真。“要不是迪诺师兄最后关头把蓝波也带到了战场,七枚彭哥列戒指的结界才能完成对你们的保护,否则你恐怕早就……”
      骸叹了口气,“好了我知道了……只不过我去谢他就够啦,用不着让恭弥——”
      “啊?”有什么区别吗?
      “……算了。”

      年轻的首领坐在对面,脸上是特有的沢田纲吉式忧心表情,褐色眼瞳里的关切单纯易见,让骸觉得除了真诚领受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他垂下目光,左手指尖默默覆上右手中指的雾之指环。纲吉也看着它。

      对于彭哥列戒指的力量,纲吉并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诚然,戒指能带给他们很大的优势,但在指环争夺日益成为黑手党之间矛盾原因的现在,他并不认为拥有指环是一件好事情。

      说不定——他在心里隐隐有过这样的念头——说不定,在将来的某一天,当他们因为指环而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也许他会做出决定……

      `

      ……毁掉……彭哥列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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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发什么呆啊?纲吉君。”骸的声音喊醒了他,他连忙收回目光,岔开了话题。

      “我们在七月初打算一起回日本。所以快点好起来哦。”

      “kufufufu……是以‘暑假’的名义?”

      “是啊。”纲吉眨眨眼睛,脸上显出怀念的模样,“来意大利之前跟妈妈和京子她们说是留学呢,要是不回去看看没准她们会一起跑到这里来旅游什么的……”露馅的话会很麻烦。

      “在我去密鲁菲奥雷之前,曾经很认真地考虑过任务完成之后申请带薪假期……彭哥列你不能用‘集体回家’这样的方式变相剥削我们。”

      听见骸半真半假的牢骚,纲吉突然严肃起来。

      “这倒是提醒我了。虽然多亏你此前的行动让我们最后取胜,但也给大家都惹了不少麻烦……我们已经一致决定必须惩罚你。”

      “啊啊?”

      骸有点意外地看着纲吉绷得紧紧的表情,心想才两个月过去莫非这家伙炼成强硬派了?
      纲吉注视着他,继续说道:

      “惩罚措施是在你伤好之后的两个月内,不许出任务,不许参加彭哥列的会议,不许私自实施任何涉敌侦查……”

      微笑一点点地浮现在骸的脸颊上。
      ——和带薪假期不是一样吗?

      “……总之不准做任何危险的事情!”彭哥列十代一口气说完,发现骸在对面忍着笑朝别处看的表情,终于也装不下去,从椅子上跳下来气急地朝他挥手。

      “你也稍微替我这个当首领的想一下啊!!!!整整几个月跟在你后面收拾残局我容易么!……不许笑!!”虽然自己也笑出来了,“我会拜托云雀学长全天监督你的哦!!”

      “哦呀?就是说恭弥和我一起休假吗?”
      十代目你真是好人TVT

      “我可没那么说。私自放你们假的话Reborn绝对会怪到我头上啦,所以大家一起想了这么个名目……”虽然肯定早被看穿了吧。
      纲吉看着雾守少见的开心表情,松了一口气。

      “那么,在走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告诉你……”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片。

      “关于你右眼的现世愿望,其实……艾斯托拉涅欧的资料还有最后一项,是Reborn他们前不久才发现的。”

      骸愣了愣。

      “念给我听。”许久,他沉下嗓音。

      纲吉点点头,展开信纸。

      `

      “Occhi di desiderio ……Amatevi gli uni gli altri……”

      `

      有点生涩的意大利语,轻缓地,郑重地,虔诚地,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叩响在他的脑海里,余音回荡不绝。他沉默地听着沢田念下去,抬起右手,有些颤抖地触摸刘海下的眼睑。早已失效的咒语带着历久的轻柔疼痛和叫人悲喜交加的甜美,如漫上沙滩的浪花,抹平了所有从前的痕迹,濡湿了他的心房。

      【Amatevi gli uni gli altri,彼此相爱。】

      `

      在他把并盛中学的钟表调快一小时的那天,在黑发少年带着微笑和腾腾杀气走到马路对面的那个下午,在他越过道路、越过黑曜町的地界、越过所有世俗的障碍走向一直一直等待的那个人的那一刻,他其实已经走出了六世轮回,同时也走向了永远不用再回头的、诅咒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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