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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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然苏醒于一辆正在行驶中的439路公交车。
她坐在靠窗第三排的位置，头抵着窗沿，随着车辆不时的颠簸而“笃笃”轻叩玻璃窗，最重的一下，直接把她魂游天外的思路砸开个豁口，整个人猛地清醒。
“……！”
她向前一栽。
好在手臂下意识扶住前座椅背，方才险险免于脑门嗑出个大包的命运。
环顾四周，正愕然之际，报站声却恰时响起。
机械的女声一丝不苟地棒读：“碧华园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下车请走好，下一站是，虞山七中站。”
等到原本挤挤攘攘的人蜂拥而出，略显空落的车厢里，就只剩下梁然和另外两个身穿七中校服的女生。
“一然，不是我说你，诶，别打了，他不会接的，”两人中扎着高马尾那个，伸手拉了拉同伴的校服袖角，“你和淮安那群人争什么，这次你都避一礼拜了，好不容易休学回来，风头过去，就乖乖别再惹事了。”
“不。”
披着满头黑色长直发的少女话音冰冷，复又毫不留情地扯开高马尾的手，继续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别多管闲事了李班长，李老师是让你来接我，不是指挥我。”
她这么一言两语，实在太不给面子，从梁然的角度看过去，恰能看见高马尾一瞬间沉下来的黝黑小脸。
“那随你便，”深呼吸过后，高马尾也冷了音色，“但你别想着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池戬可不是什么老好人，救了你一次，没时间管你第二——”
话没说完，黑长直霍然把手机反盖，清脆一声响。
别过脸去，她冷冷瞪着高马尾，一字一顿：“要你多嘴？你和我，和池戬很熟吗？ ”
高马尾：“……”
两人之间的气氛霎时变得剑拔弩张。
直到梁然半知半解间，跟在这两个七中女学生后头下了车，也没太能从那信息量贫瘠的对话里总结出来这俩究竟是个什么关系，更没来得及对两人口中关于池戬的评价有所反应。
她只是跌跌撞撞背起书包，努力克服着头脑迟来的晕眩感，一边努力跟上女孩们的脚步，一边试图理清当下的处境——
大街小巷的流行歌和大屏上投映的明显落后于自己认知的明星脸，都毫无意外地告诉她，自己又一次“顺利地”回到了过去，这次没有奇怪的声音，也没有一落地就和池戬遇上，可一切的一切又似乎确实在指向同一个“契机”：今天晚上，池戬会留下人生中第一个案底。
思及此。
“那个……”
梁然深呼吸，鼓起勇气，几步追上了前头两个各自冷战的姑娘。
半秒思忖后，拍了拍高马尾的肩膀，“你好，我刚才听你们讨论池戬，你们是池戬的同学吗？”她努力挤出一个足够友善的微笑，“可不可以拜托你带我过去找他？”
话已出口，高马尾停下脚步，黑长直霍然回头。
“你谁啊？”黑长直当即上下打量她，一张漂亮精致的小脸，此刻眉峰微蹙，满面怀疑，“找池戬干嘛，别的学校的？”
梁然没回答。
因为下一秒，高马尾仿佛是故意为了气人似的，几步把黑长直挤到一边，冲她点了点头，“可以啊，我是班长嘛，我叫李思琪，你呢？”
“啊，我叫梁然。”梁然也对人客套笑笑，“太幸运了，我还怕找不着地方，就遇见你们了。”
两人冷战由是变成了三人行。
有了梁然在边上，李思琪仿佛一下子多了个理所应当的借口，很快便毫不犹豫地和作势要回寝室收拾房间的杨一然——也就是黑长直分道扬镳。
人一转身，方才略显缄默的李思琪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一张小嘴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气死我了，杨一然到底在拿腔作势个什么劲，真以为自己是大嫂了？——池戬自己戴个假发胸前塞俩苹果都比她强，能看上她哪？”
梁然：“……”
小班长看起来黝黑朴实的，说起话来画面感还挺强。
李思琪瞥了她一眼，见人一脸不解，嘴里又开始：“唉，看你就不知道，最近我们学校可热闹了。就上礼拜，隔壁淮安的校花放学跑过来堵池戬，非说池戬上次联合运动会跑一千五百米第一名登记的时候跟她对上了眼，说他喜欢自己，结果杨一然这个脑袋发热的，冲上去就跟人理论，最后你挠我我挠你两个人都差点毁了容，记过回家。”
一路上走过路过的男男女女，纷纷对没穿校服的梁然投以注目礼。
偶尔也有几个素面朝天的小姑娘冲李思琪打声招呼，后者摆手应了，又接着和刚认识才没到十分钟的梁然八卦。
“要是换了别人还好，问题是人校花家里老妈可是我们F城有钱有势的秦家人，说一不二的，喊人就把杨一然给堵了，要我说池戬也真是倒霉，明明可以装没看见，结果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搭错了，喊上两个兄弟就把人……”她做了个卡脖子的动作，“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给自己惹一身腥，现在杨一然还蹬鼻子上脸了，我可去她的吧，这好人反正我不做了，谁爱哄她谁哄去！”
李思琪说得兴致高昂，梁然却听得有些发懵。
秦家人……？女孩？
五表姐还是七表妹？没听人提起过啊。
未及多想，两人已堪堪走到高二473班门口。
时值晚自习前的自由活动时间，班上三三两两聚在座位上各干各的事，李思琪凑到里头瞧了一眼，没找着人，便转身问讲桌边埋头打游戏的飞机头：“丁老三，池戬呢，没来？”
男孩头也不抬：“没看老二他们都不在？肯定池哥翘晚自习，一群人都跟着翘——妈的，又输！”
话音刚落，手机屏幕一黑。
手指动作一滞，他愤愤不平地把东西一扔，捞过桌上水杯痛饮一口。
李思琪白他一眼，扭头招呼梁然：“那个，池戬不在，你有什么事要不告诉丁老三得了，他们都一个宿舍……”忽听得耳边快门声一闪，脚步匆匆，忙又喊一声，“喂！丁老三，你干嘛！”
“……”
梁然面无表情，对上面前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来的少年毫不避讳、不住打量的视线。
刚才还漫不经心的丁老三，一眼瞧见梁然后，便相当之顺遂自然的变了态度，凑到跟前。
“美女，先自我介绍一下哈，我叫丁洋，他们也叫我丁老三来的，”他摸摸下巴，单眼皮小眼睛一眯，笑容促狭又得意：“长得这么漂亮，别的学校的吧，找池哥？”
毕竟七中可没有几个这样好皮囊的学妹可供观赏，不是男人婆体育生就是花里胡哨浓妆艳抹的早熟妹。
梁然默不作声，反手摸了摸出门之前往书包里放好的防狼喷雾。
确认还在，这才平静点头，“我打电话找过他的，他本来来接我，可能是耽搁了。”
打电话？
丁洋脸色略略一变，摸了摸鼻尖。
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但是池哥今晚不过来，应该是有别的——”
“那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
梁然侧头看了看教室最后头挂着的钟表。
晚上六点过五分，留给自己的时间应该是不多了。
丁洋迟疑了下，摸过自己刚才扔到桌上的手机，埋头打字。
“咳咳，你等等，我在群里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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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戬刚翻墙出了七中后校门，就收到丁洋在群里专门@自己的信息，走在路上，下意识翻过手机瞄了一眼。
丁老三：【池哥！！@晋戈，有美女找你，比隔壁那个校花漂亮多了！！你在哪啊？】
楚二：【无图无真相/疑问/】
老五：【骗人没jj，发图来。】
晋戈：【谁？】
他这句话刚发出去。
丁老三传来的图便蹦上聊天页面，他这头信号不好，许久也没缓存过来，倒是炸出来群里不少潜水的在那鬼哭狼嚎，宛如一朝“春天到”。
今天不念书：【我靠哪里来的美女？？还有图不我要做桌面】
今天不洗澡：【滚你/妈的，来找谁的你没听明白吗。】
今天不念书：【当我没说。55555】
池戬蹙眉，手指往上，重新拉回那张没缓存出来的……
嗯。
现在缓存出来了。
照片拍的侧脸。
女孩倚着走廊外的栏杆，一身简单的蓝白海军裙，长发披肩，手肘斜搭，露出袖口白得有些过曝的肌肤。
她五官并不算多打眼顶尖的美，偏偏组合在一起，总有种别一份的清冷雅致。
少女眼帘低垂，长睫敛起，大抵有晚风微动，复又吹拂她柔软鬓发，她伸手去挽，画面就此定格。
就因为这张照片，群里吵得没边。
而池戬盯着人，只顿住脚步，兀自发了会儿愣。
末了，手指摩挲了下她脸颊，隔着屏幕——轻轻地。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9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