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敛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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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起身欲离去，时陌亲自送她。
长歌目光并不在他身上，她跨出房门走在前头，头也未回地说：“夜深了，秦王殿下留步吧。”
时陌不置可否。
“何时回去？”
“回去？”长歌抬头望着天上满月，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能回哪里去？
她全家都被灭门了。
她僵立原地，东风起，吹起衣裙，勾勒出她日益单薄的曲线，仿佛要乘风而去。
时陌直直凝视着她的背影，黑瞳如暗夜大海。
长歌徐徐回过身来，眼中已是一派平静：“会停留一段时日，秦王殿下忘了吗？我此行就是为接你回朝而来。”
时陌静静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良久，他道：“多谢。”
“不必言谢，你我如今已是盟友。”
时陌没出声。
长歌问：“秦王殿下不好奇，我要如何接你回去吗？”
时陌看着她：“不好奇。”
“就不怕我成事不足？”
“那也无妨。”
长歌唇角弯了弯：“有这份信任，便不枉我亲自来这一趟。”
长歌转身离去：“秦王殿下等我好消息吧。”
声落，人已渐行渐远。
男人下意识脚步微抬，半晌，终是强迫自己收了回来。身侧拳头无声握紧，骨节微白。
长歌，我要如何才能让你不悲伤？
……
隔日清晨，长歌方起身，蓁蓁就敲门而进。
“姑娘，赵大人到了。”
长歌面无表情点了下头，不久，蓁蓁便将赵修带了进来，赵修见到他，脸上是一种混杂了悲痛、心疼和急怒的表情。
他一言不发走到长歌面前，压着声道：“跟我回去。”
长歌转开头：“网已经撒下，断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长歌，你醒醒！不管你怎么做，他们都回不来了！你何苦不放过自己！”赵修急道。
“他们回不来就要算了吗？”长歌眼角落下一行清泪，她含泪看着赵修，“懿和帝杀我满门，我不仅要他的命，还要用他的江山来祭奠我的父兄！我要他连死都愧对时氏先祖！”
长歌拳头攥紧，指甲几乎陷进手心。
赵修连连摇头，他悲痛地看着长歌：“长歌，你一向通透，为何如今如此执迷不悟，你真的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了吗？你这样子，你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要什么好下场？长歌早就死了！”长歌双眸定定看着赵修，“再死一次又何妨？”
时辰差不多了，长歌兀自往外走去：“义父若是不愿助我，大可与我断绝关系。不论多艰难，仇，我是一定要复的！”
话落，她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口。
赵修立在原地，眼角缓缓落下两行清泪。他悲痛半晌，终于还是放不下，飞快地戴上斗笠，追长歌而去。
长歌坐马车去了西夏最大的酒楼碧海潮生，她头戴锥帽，下车后径直上了二楼雅间。
西夏是游牧民族，民风比起大周来更加的开阔旷达，在商贸方面自是更加自由，坊间之中自古就有自由贸易市场，里头三教九流皆有。
却与这碧海潮生的营当不同。说起来，此间的老板也是个妙人，他看准了西夏的自由贸易市场，但与那些硬打进去妄想分一杯羹的莽夫不同，反而另辟蹊径，在自家的酒楼里做起了专供风雅的经营。
这几年日渐出了成效，连远在大周的长歌都知道，在西夏，若想要交易皮货、牛羊等货物，便去民间的几大市场，但若是想要交易书画、古玩、瓷器等富贵人家的玩物，便需得去碧海潮生。而这些富贵人家的东西，又多与大周有关。
“听说碧海潮生的幕后老板是周人。”
长歌正倚在窗前往楼下看，身后传来赵修的声音。
长歌转头，见赵修取下头上斗笠，看着她的目光疼惜又无奈。长歌忍不住含泪笑了，轻声道：“义父可是原谅女儿了？”
赵修走到她身边，叹道：“你本也无错，我只盼你……”
只盼你什么，他却没说完，目光注视着楼下的盛会。
今日碧海潮生正有一场拍卖，刚拍完的是一盏蓝田玉雕，赵修在看到紧接着拿出的一幅画时，噤了声。
那是一幅仕女图，惊鸿一瞥，便可见作画之人笔墨不俗。然而图中的女子却没有脸，五官处是空白的。
这没有五官的女子立时带动起楼下一阵激烈的热议——
——我说掌柜，你这什么意思？你这画没画完吧！
——这笔力倒是不俗，若柳扶风，临水而立，端是个绝色佳人，可惜最重要的五官没有完成。
——看这女子身上服饰，倒像是南边大周的女子。
——不不，这女子身上衣服是大周的，头饰却是我西夏之物。瞧瞧那额饰，再看那耳环……
——还有那发髻，更像是我西夏皇族时兴的。
……
那掌柜笑眯眯地任底下的人讨论了半天，这才不疾不徐说出了一个底价——一百两。
众人颇为不屑，纷纷摇头，一幅未完成的画，开价一百两，实在是贵了些。
不想，那掌柜又笑眯眯地接了两个字“黄金。”
场面霎时鸦雀无声，转瞬，爆发出一阵嘘声。
赵修缓缓转头看向长歌：“这画是你的？”
长歌唇角微弯：“义父好眼力。”
赵修皱眉，正想说什么，门口传来一声轻叩，紧接着，蓁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姑娘，有贵客至。”
长歌怔了一下。
她在西夏的贵客？
心念电转间，她蓦地想到什么，看向赵修。
赵修颔首，瞬间将斗笠戴回头上去。
长歌这才轻声道：“请。”
蓁蓁推门，长歌抬眼，便对上时陌沉黑深邃的眸子。
遥遥对上，一个微起波澜，一个沉静如古潭。
长歌既有些惊讶又不觉惊讶，毕竟方才她已经猜到。只是对于时陌在这个时候竟能出现在这里，她还是有些意外。
将时陌请入内，长歌亲手为他添茶，轻笑道：“倒是我小看秦王殿下了，这等处境之下，竟能自由出入这等鱼龙混杂之地。”
时陌静静看着她：“只要有心，不是难事。”
长歌在他深沉的目光中，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时陌看向她身后的赵修。
长歌领会，道：“我的护卫。”
时陌不置可否，起身走到窗前。
底下，掌柜在接受了一轮群嘲以后，忽然有一名女子喊价：“一千两，黄金。”
那是从右侧雅间之内传出的声音，也不知喊价的是主子本人还是侍女，声音颇是骄傲。
掌柜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重复了一遍：“这位姑娘出一千两黄金。”
紧接着，左侧雅间跟着传出一道声音：“三千两。”
右侧雅间显然极为不喜这忽然冒出来的陈咬金，毫不迟疑大声喊道：“五千两！”
刹那间，鸦雀无声。原本人声鼎沸的酒楼之内，竟是针落能闻。
长歌微微一笑。
还早着呢。
她不疾不徐返身坐下。
时陌坐到对面，抬眸看她：“你缺钱？”
长歌一笑：“秦王殿下这话说的……昔日嬴异人能回秦，不得多亏了吕不韦的财帛相助？只是秦王殿下运气不好，您的盟友可不是天下第一富商，只是个一无所有的我。”
“运气不好？”时陌直直看着她。
长歌道：“好在我赚钱的本事还算不错，等着吧，这场拍卖结束，您回程的路费就有了。”
时陌静静看了她半晌，淡道：“以后没钱可以同我说。”
长歌惊讶地挑了下眉。
以她那日所见，那冷落凋敝的质子府……眼下这位怕不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吧？
她心思略转，渐渐醒悟过来。
“你知道这两位竞相喊价的是谁？”
时陌波澜不惊地呷了一口茶：“嗯。”
“是谁？”
“西夏公主。”
长歌微震，半晌，叹道：“原来秦王殿下深藏不露。”
“没什么深藏的。”时陌看向她，“不过在西夏皇宫里有一二个耳目罢了，在你将风声传入的时候，我自然也得了消息。”
时陌顿了顿，道：“以后不要如此了。”
“秦王殿下不认同我的做法？”长歌笑着摇摇头，“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再说了，这画还是我自己画的。”
“然则你用的是我的名声。”
“这我不否认，的确是用了秦王殿下的名声。我传出质子府被盗的风声，同时又让这幅画现世，这画中同时集齐了两位公主的特征，就是为了让她二人皆以为画中女子是自己，让她二人皆以为自己入了秦王殿下的丹青。若不如此，又怎么让她们心甘情愿拿银子给我？”
时陌静静看着她，没出声。
长歌道：“倒想不到秦王殿下如此看重名声，好吧，我道歉，下不为例。”
钱已经拿到手了，本来也没下次。这种方法，可一不可二。
长歌这个歉可以说道得毫无诚意。
时陌又怎会看不出来？沉黑的眼底升起一阵无奈。
他叹道：“倒不是看重名声，只是会觉……”
“会觉什么？”
时陌静静注视着她：“会觉亏待了心上那个人，因为，她并非是这般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敛财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