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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告别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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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韫琦拍完《隐侠传》回北京的时候,和余吉恩提到了一些事情。
当时颜墨和夏曼那个组聚餐,陈主任不在,小梦和颜墨的助理于秋在。某些不需要解释的原因,夏曼被骚扰了,想都不用想颜墨会出手,当时通稿被安颜花重金买断了,网上风平浪静。
最近颜墨和夏曼搭档拍新剧刚杀青,突然各路刍狗都骚动了起来,新闻稿小作文就像横店的大雪,一呼百应,开始雪崩了。
颜墨和夏曼合作了两部戏,两人已经十分熟络,便约着杀青后一起去旅游。这事余吉恩也知道,颜墨问过她有没有空出去玩,她要拍戏走不开,但她不知道颜墨说的朋友是夏曼。
结果当然是被人偶遇拍到发网上,顿时就炸开锅了。他们俩直接就地开直播,告诉大家是一起出去旅游,而且行程不会中断。如此坦荡和开诚布公,本来大家就当看乐子互动一下,反转是吴诚希也进了直播间。
颜墨听说过一些他们的事,夏曼告诉他自己不喜欢吴诚希,他觉得吴诚希做人不厚道,既对余吉恩献殷勤又对夏曼死缠烂打,他肯定要帮忙自己的朋友。
吴诚希在直播间刷了很多礼物,还留言说让夏曼看消息,夏曼很无语,直接就在直播里说不会看也不会回复,再发就拉黑。吴诚希和夏曼也合作过,所有人都嗅到了瓜的味道,他们三个人当晚几乎霸占热搜榜。
而旅行结束回北京那天,夏曼被吴诚希从机场接走,后来颜墨报警,吴诚希不得不放了夏曼。但是吴诚希一方说他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加上夏曼没有追究他的责任,两人算是和解。
余吉恩看到新闻的时候非常震惊,她知道吴诚希对夏曼有执念,但真没想到会这么疯狂。她能体会爱一个人的心情,但不认可这种极端的方式。
“颜墨,你在哪儿?想不想吃土豆丝卷饼?”
“上海,你什么时候杀青。”
“早得很,但下礼拜我有两天假,去上海找你玩!”
“好,我等你。”
颜墨半躺在浴缸里,热水逐渐漫过他的身体,药效上来了,终于不再发抖。
他和安清晏大吵一架,记者把他之前打人的照片视频发给安清晏,要挟天价封口费,他不同意给,这就是个无底洞。
“那你说怎么办,你能不能听话一点,不要再惹事,我没有办法一直保护你。”
“我又没有做错事,那个臭流氓不该打吗?让他们发,有本事告我好了。”
“夏曼的事你不要再插手,吴诚希那边我会解决。”
“解决什么,他还敢骚扰夏曼?”
“你不用管,我给你买了机票,先出国……”
“为什么又要出国?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安清晏没有回答他,其实除了颜墨打人的事,还有一些不能曝光的东西。有人匿名给他寄来颜墨出道前在酒吧买醉的照片,他心疼颜墨那样糟蹋自己,如果那时候他没有推开他会不会一切就不一样。
与此同时,颜墨也收到了同样的包裹,他根本不敢再看第二眼。难怪安清晏要送他出国,他一定知道了,他一定觉得自己恶心,就像十六岁那年一样。
安清晏不会再要他了,他得听话,他必须要离开。
安清晏和夏曼突然官宣已领结婚证,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消息,余吉恩打不通颜墨的电话,连他的助理也进不去他的房子。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夏曼接受采访说自己很爱她的先生,在英国初次见面就喜欢了。
原来是这样,颜墨心想,也好,他们很合适。
一片一片雪花落在一个瘦削的肩膀上,然后再慢慢融化,渗透进冬日的单衣,不断用力敲打房门,放进去挟风裹雨的寒气,偷走了原本就脆弱的光亮,还踩灭唯一的火苗。
他不愿意跪下,所以倒在雪地里,可是雪地与污泥达成了协议,不让滚烫的心流出去,于是一滴一滴雨水稀释了他的言语。
最后,雪崩消失了。
余吉恩离开安颜以后,也在继续上表演课台词课,甚至开始学习舞蹈声乐,突然对生活认真起来。
又是一年天气刚开始转冷,经过之前拍戏认识的人介绍,来到香港又开启了剧组生活,只是这次是她一个人。
小梦今年夏天完成了她穿婚纱的梦想,不在业内工作了,毕竟日夜颠倒的作息对准妈妈而言不健康。
没有开通官方账号,同时谢绝所有采访,婉拒一切和拍戏本身无关的活动,甚至连颁奖典礼也没去,只在已经被公开的社交账号上真诚感谢了所有观众,而这个联系方式也将被她切断。
不关注任何人,不被任何人驯服,不为谁承担掉眼泪的风险。偶尔看到一些带她大名的新闻,只是觉得好笑,何必从流言蜚语中找寻自我。
我是谁,我是我。
出国前回了趟北京搞签证,想着约唐韫琦和甫宁出来吃个夜宵,结果一个两个都是养鸽子大户。一个临时有行程,一个忙着揽客户。对了,甫宁开了一家甜品店,毛毛躁躁的小伙子也是大老板了。
从外面办事回家,爸爸说有封请柬半个月前就送来了,打开一看果然是安清晏的婚礼请柬,难怪唐韫琦问她要不要去。
当然要去,去看一下这个推迟了三年的婚礼酒席什么水平。不知道颜墨这家伙会不会来,但红包她准备好了超厚一摞,连他那份也算上了。
在酒店会场里,正在和唐韫琦研究餐前甜品不如甫宁店里的新品好吃,今晚的女主角过来和她们打招呼。看到夏曼的一瞬间,余吉恩有点遗憾她爸妈不肯一道赴宴。
“你好,俞枝老师,总听大家提起你,可算见到本人了。”
“你好,新婚快乐。”
人多的场合总是忙碌又紧张,她笑着说完就穿着昂贵的婚纱走开去问候别的宾客。
“我第一次看见夏曼就觉得你们俩也太像了,你跟她是第一次见面吗,她这么客气。”
“哦,上次见面没有自我介绍,我还不叫这个名字。”
“哕,这也太齁了用什么做的!”
“不减肥了你?”
“信哥又没看到,好吃就是零卡。你真的要出国啊?我听说有几个大导不是给你递过本子吗,随便一个都是大制作啊。”
“机票买好了。”
“算了不劝你,混不下去再回来给我当助理。”
“想得美,赶紧吃,信哥过来了。”
新人说誓词的时候,台下的灯光全部暗下去。
余吉恩想起那天早上天还没亮,她去那家卖土豆丝卷饼的店,老板说今天没有做土豆丝卷饼,还想问哪里有的卖,小梦的电话就响了,是于秋打来的:他走了。
那天的情形和此刻竟差不多,同样看不真切,只不过当时听得到绝对的寂静,而此时人声鼎沸。颜墨,你走得太远了。
这个世界真的很奇怪,它竟然允许想念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
头痛是个老毛病了,时不时给她抽抽两下。今天早上醒来头晕得厉害,一开始只是天花板在转,跑厕所吐了半天,回来躺床上整个房间开始蹦迪。不去医院不行,顺路又去了心理医生那里开了些药。
巴黎的天气没啥好说的,明明春天快要到了,偏偏冷得要命,难怪医院业务繁忙。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躺一天,干脆坐在医院一棵银杏树下啃点面包,和肥美的鸽子说说话。
“不好意思,我可以坐这么?” 一抬头一个病美人逆着光站在面前。
“请坐。” 难道是影迷,上来就是中文应该是认识她。
“树叶快要变新绿了。”
“是啊,马上春天了。”
“诚希哥还好么?”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余吉恩,或者俞枝。”
“还以为又把我认成谁了,你是?”
“夏声慢么,你跟她一点也不像,她比你漂亮。”
“……” 最后一句其实可以省略。
“我和他没有联系,你吃面包吗?”
“……”
“风挺大的,早点进去吧。”
绕过几只慢悠悠散步的鸽友,想把剩下的面包喂给落单的某只,竟然不领情,你也没胃口吗。
回头看到那个奇怪的人还在树下坐着,不大的病号服也被风吹得鼓起来,像是没有线的风筝。失眠好些年,记性也差了许多,好像有点印象,又实在是陌生。像她这种不善经营人际关系的人,记不住是她的福气。
“砰”
一个小孩子捧着个玻璃罐跑过去,不小心被石头绊住了,鲜红的果酱铺满了狭窄的过道,他笑呵呵地抓起来抹在衣服上,赶来的护士把他抱走了。
余吉恩擦了擦裤脚上溅到的果酱,终于想起来原来是在红宙见过她。
去年文洛在群里提到了李温,又说起他的妹妹,独立摄影师,还是个音乐制作人,一直待在国外,但好像男朋友飞机坠海出事了。
她折回去想再看一眼,就只有几片落叶安静地躺在长椅上。树会长新枝,荒芜的人心却很难再有燎原之火。
一个月后是颁奖典礼,提名影后的俞枝破天荒地应邀出席。
虽然媒体更关心她和某当红男团成员的绯闻。成年人的世界,快乐就是奢侈品,问东问西不如及时行乐。拿了奖,获奖感言自己翻译一遍,after party喝了两杯就回去睡觉,但其实是真的没时间唠嗑,一觉起来就得飞去片场开工。
拍戏不敢请假,像她有个沉浸式体验人物角色的人格,时空都无法分割她和角色的共情。
空下来看到一篇篇分析她感情经历的大作,很有趣,打发时间正好。看到热评说爱而不得的感同身受,感慨前辈们经验丰富。原来大家特别爱的人都在回忆里,那么到底是谁和最爱幸运地在一起了。
漂洋过海,死亡行程,倒时差都不算什么,她往后退一步,他绝不会站在原地等,决定勇敢一回,两人的步伐终于一致了,他又踏上另一条路。
勇敢也没有得到好结果,点一首体面给大家吧,不然怎么解释被拍到有美女进出他公寓的照片时,她正在大洋彼岸泡海水。
人真的很奇怪,说不爱就不爱了,也不管你一片一片破碎的心该分类为哪种垃圾。
南边没有南墙,南方有海,北方也有海。风把云轻轻送到海面上,任海水轻柔地拥住,闭眼感受滑过手腕的热浪,一个人去的地方也并不遥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