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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晋江独家 ...

  •   我喜欢的第一个女生是初中同学,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女生也可以喜欢女生。

      我有很多同性朋友,跟A君的关系甚至算不上亲密,但和她在一块的感觉是独一无二的,很特别,当时的我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我出生于皖北一个贫困县的村子,是留守儿童,父母都在外地打工。

      我有一个大姐,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弟弟,排行第三的我是家里最不受宠的存在。

      我们那个地方恰好处在两个省的交界处,计划生育又查得不严,如果有人来查,去隔壁省躲一躲就没事了,所以很少有独生子女。

      受传统观念的影响,每家至少得生出来一个儿子,儿子越多越有底气。

      但A君家里没有男孩,只有她和她妹妹。

      可能因为她父母都是体制内,审查要严格一点。

      我从小成绩就还算不错,在邻村读小学的时候一直是班里前三,每年都参加镇上的竞赛,会拿奖。

      不过那个学校没有六年级,当时正是九年义务教育推广的第二年,村里的小学还没来得及设立六年级。

      我的很多同学都去镇上或者县城继续上学了,我哥当时也是在县城一所私立学校读书,他每个学期的学费要两千多,一个月生活费三四百,而我爸妈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两三千。

      我不敢奢望去县城,我爸不可能让我去,我只是期盼着能跟大部分同学一样去镇上继续读六年级。

      在镇上上学其实花不了多少钱,义务教育免学费,书本费也就几十一百多,只要给点钱吃饭就行了,即便我们家没什么钱,这点花销也算不上是负担。

      那天我爷爷给我爸打电话说这件事,手机开的外放,我听到我爸在电话里断然拒绝,说我哥就是去县城上学才学坏了,成绩变差,只知道花钱。

      他用这个理由拒绝出钱让我去镇上读书。

      可是我哥不学好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我爸嘴上骂着我哥不学好,不还是照样给他出学费生活费,让他在县城上学。

      不过是借口罢了,我爸就是觉得女儿读书没用,打算让我在另一个村子的学校混到初中毕业,然后像我大姐一样出去打工赚钱,赚的钱攒着给儿子娶媳妇,嫁出去的时候还能收一笔彩礼。

      这种事在我们那里很稀松平常。

      但是我不甘心。

      我想考高中,考大学,想走出去。

      我成绩不差,脑子好使,凭什么不能继续读书?

      邻村那个初中从来没有人能考上高中,学校里都是混混,每年都有很多学生辍学,到初三的时候班里就不剩下几个人了。

      我不想被这样安排接下来的人生,但是11岁的我根本没能力让我爸改变主意,我甚至不能跟他通电话去说这件事,他不会在乎我的意见。

      我一个人躲起来哭了很久,最后只能去那所让人绝望的学校继续上学,一边不甘心一边放逐自己。

      幸运的是,那所学校恰好迎来改革,效仿杜郎口教学模式,把课堂交给学生,老师只是引导,所以老师的水平相对来说没那么重要了。

      再加上我的脑子还算好使,有作业就写,有小组任务就上台展示,老师对我都很不错,所以我的成绩没有下滑太严重。

      更幸运的是,小学毕业有一场统一的考试,全镇的学生都可以参加,我以为那只是一场普通的期末考试,没想到会考上镇上初中的加强班。

      镇上的老师特意来村里送通知书,或许是我爷爷觉得这件事让他很有面子,去劝了我爸,总之最后我爸终于同意我去镇上读书。

      这个机会对我来说来之不易,我很珍惜,所以即便每个星期爷爷只给我35元的生活费,我也没敢提意见。

      A君不同,她从小就生活在镇上,在镇上的中学读书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家离学校不远,每天晚上都会回家。

      而我家离镇上6公里,每周只能回去一次。

      她被家里照顾得很好,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谈吐,都跟我这种村里的孩子不一样。

      因为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只有35,而加强班一周要上六天课,我每天只有不到五块钱的饭钱,剩下的要挤出来买生活用品、文具和教辅资料。

      那会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每天都很饿,吃完饭回到教室,一节课过去肚子就开始造反,但是我没有多余的钱让自己吃饱,饿也只能忍着。

      A君跟我不一样,她应该没有过这种长期饿肚子的体验。

      因为家离学校近,她可以回家吃饭,自然不会饿着。

      刚入学的时候,听说班里的同学大部分都是镇上的小学升上来的,从村子里的学校考进加强班的寥寥无几。

      听说他们三年级就开始学英语,而我在六年级的时候才开始认识英文字母。

      我觉得他们一定都很厉害,为了不做垫底的那个,我绷紧了神经学习,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松懈。

      可是镇上的那些同学同样很努力,他们甚至比我更努力,每天晚自习回家还要写作业到很晚,除了班里统一买的资料书,他们还会额外去买别的参考书。

      A君就是如此。

      在当时的我看来,她家境好,学习也好,有很多朋友,会跟朋友聊一些我听不懂的话题,而且她很漂亮,皮肤白皙光滑,仿佛没晒过太阳。

      不像我,本来生得就黑,在家里干农活晒得更黑。

      我在她旁边总会自惭形秽,甚至不敢主动跟她说话。

      时间过去太久,我已经记不清楚我们第一次交谈是谁主动了。

      托了脑子好使的福,我在班里的排名不断上升,一年时间就冲到了第二,然后稳坐第二。

      我的朋友变得多了起来,班主任让我跟班长做同桌,班长也是镇上长大的,跟A君的关系还算不错。

      一来二去,我跟A君也有了交集。

      我喜欢看课外书,语文老师要求看的名著我全都看得津津有味。

      A君也喜欢看书,不过她家里条件比我好很多,她可以买名著以外的书来读。

      我想看,但是不敢开口跟她借。

      我们每天下午放学要去操场跑操,偶尔我会跟她一起,聊一些对于初中的小孩子来说太过深奥的人生哲理。

      我跟别的朋友很少聊这个,只有和她聊天的时候,才会产生灵魂共鸣,所以我很喜欢和她聊天。

      她性格很好,很爱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很容易让我看得入迷。

      她皮肤很白,运动过后泛着健康的红润,是淡粉色的,很漂亮。

      一看就是被家里养得很好的孩子。

      有一段时间每天放学跑操,我都会在操场上寻找她的身影,如果她是一个人,我就会凑过去跟她一起跑。

      跑完步她会回家吃饭,我为了跟她多聊几句,会顺路跑去镇上吃晚饭。

      聊得多了,有一次她说很羡慕我,因为我爸妈不管我,我很自由。

      她不一样,她爸妈盯她成绩盯得很紧。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不公平,她比我努力,但是成绩没我好。

      至于我,我爸妈确实不管我,他们只说,要是我能考上高中就让我继续上,考不上就去打工。

      他们从不过问我的成绩。

      我哥在县城,我弟被爸妈接去他们打工的地方上学,我姐也在那边,家里只剩下我和爷爷奶奶。

      爸妈便很少往家里打电话,一年到头我都跟他们说不上几句话,别说关心我学习了,我没衣服穿冬天下雪还在穿单薄的裤子,冻得在教室里发抖不敢出去上厕所,他们也没问过一句。

      不过听A君说羡慕我的自由时,我没想到吃的那些苦,而是笑着想,自由确实挺好的。

      如果A君的爸妈别给她那么大的压力就好了。

      初三的冬天,班里很多同学感冒,我也病了,一直咳嗽,半夜会咳醒,几乎喘不上来气。

      回家跟爷爷奶奶说,他们给钱让我去隔壁村挂水,这样好得快一点。

      所以我请了两天假,错过了一次月考。

      那时候每次考试成绩出来,班主任都会打印一张表格贴墙上,没有保护学生隐私这种说法。

      因为我没参加考试,第二名被别人占了。

      班主任问我要不要按我平时的成绩给我填一个,我拒绝了。

      A君知道之后问我为什么不同意,我说自己考出来的成绩才是真的,我没考就是没考,垫底也是应该的。

      她笑了,说我的性子跟别人不一样。

      我心想那当然不一样了,我就是我,又不是别人,怎么会跟别人一样。

      临近中考,有一次晚自习,A君约我去操场。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我不知道她有什么事,但还是去了。

      结果她告诉我是她堂哥有话要跟我说,把我带到她堂哥面前之后她就离开了。

      她堂哥也是我们班的,在此之前我没怎么注意过这个人,只记得他有几次故意骑走我的自行车,气得我追着他打,别的就没有了,我们甚至没说过几句话。

      但是这个人莫名其妙跟我表白了。

      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我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有点讨厌,但是因着A君的关系,我决定善良一点,找了个借口拒绝他。

      我说的是如果你能考上一中我就考虑这件事,以他的成绩根本不可能,我以为这是婉拒,没想到隔天他就到处跟别人说我是他女朋友。

      我气得再也没理他,连A君也有些迁怒。

      中考的时候,老师带着我们去县城考试,A君堂哥不知道从哪打听的消息,以为我来月经了,特意找到我给我送巧克力,说吃了肚子就不疼了。

      我觉得莫名其妙,我根本没来月经,来的时候也不会肚子疼。

      我当着很多人的面拒绝了他,没再给他留面子,但他还是纠缠不休,高中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弄来了我的手机号,给我发骚扰信息,我把他拉黑了,大学的时候他还在锲而不舍地要加我Q.Q,我每次都拒绝,直到今年,我28岁,还看到他在申请加我好友。

      我不知道A君在这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总之她堂哥总能打听到我的消息。

      中考之后,我擦线进了县一中加强班,A君的成绩没我好,但是她家里花钱送她进了市一中。

      后来她没有参加高考,直接去国外留学了。

      再次见到她是2022年,初中毕业的十一年后。

      她留学回来,准备在国内找工作,而我终于攒了点钱,准备出国留学。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我们聊了很多,我避开了她堂哥断断续续骚扰我很多年的话题,我们还是能聊到一块去,好像这些年一直是好朋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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