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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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半兵卫副长老让人拿东西过来，你满以为是惩罚你的刑具。直到拿到眼前，才发现是个长得像虫子的咒物。
蓝眼睛给你补习咒术实践课的时候，曾拿来低级的咒灵、式神和咒物教你辨认。
你有点馋那些教具。
不过蓝眼睛好像能看出你的想法，说那些东西脏，不许你吃，还告诫你不许去吃族学其他孩子。他总是知道很多事情，你怕被他发现，就一直没有动口。
不过这次是半兵卫副长老硬要你吃的。哪怕蓝眼睛问起来，也可以说不是你的错。
不舍得一下子吃掉。
你装作吞下去了，实际卡在喉咙口，现在像牛反刍一样咳出来，仔细品味。
咒物的口感有点像果冻，咀嚼后慢慢在嘴里化开。虽然没有蓝眼睛那么好吃，但是种很新鲜的口感。
咒物不像蓝眼睛能反复吃，彻底融化在嘴里的时候你还有点遗憾，舔舔牙齿正在回味。
身前的仆人停下脚步，将你交接给另一群仆人。他们恭恭敬敬对你行礼：“时音小姐，第一轮面试已经开始了，我们会帮您梳洗。”
除去蓝眼睛的院子，其他地方仆人从来对你视而不见。
你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他们是在对你说话：“面、试？”
“嫡子大人侍从的面试，除去有血亲参加面试需要避嫌的，以及在外任务的，其他大人物们都会参加，没有人跟您说吗？”
好像蓝眼睛是提过类似的事。
族学的孩子好像也有讨论类似话题，但你从来不仔细听他们说什么。
没等你再问，仆人们已经将你带进一个熏香的和室，把你清洗干净然后从架子上取下红底白樱图案的振袖和服替你换上。
有两个女仆拿着梳子和剪刀将你的刘海修剪整齐，拨出一半头发在两侧编起，插上红色的编花。又在你脸上扑上粉、嘴唇上涂抹胭脂，弄完后轻声跟你说：“时音小姐，请一定加油。”
你从来没穿过这么华贵的和服，不自在地拨弄长袖子。
听到这话才认出来，是当初送你去族学，又偶尔来帮你修剪刘海的那两个女仆。
踩着崭新的木屐站起来，在旁边全身镜里看到自己。你不是很会辨认人的模样好坏，只觉得这模样一点都不适合你。
太鲜艳了。
你平时都是灰扑扑的样子。
想问问能不能让你换一件平时那样的衣服，仆人们已经把你交给一个穿得更体面的仆人。
他走得很快，你没有机会再问就被他带着七弯八拐，从侧门走进一栋平安时代风格的巨大建筑。
*
从族学回住处的时候你偶尔会经过这里，记得是族里举行重要宴会和会议的大礼堂。
肃穆的礼堂内部用纸推门分出错综复杂的房间和通道，在通道里穿行的时候，偶尔能听到远处族学孩子们熟悉的说话声。
慢慢地越来越安静，直到你在一间很大的房间外停下。
这个房间比半兵卫副长老的和室亮堂很多，远远望去，里面跪坐着不少人。
主位上银白色头发的男人正带着微笑，侧身和左侧屏风后的什么人说话。
屏风映出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看不清具体什么模样。
——“五条时音小姐到了。”
屏风后的影子晃动了下。
你没有再看，努力保持平衡一步步走上前，不熟练地提起长长的袖子，在房间中央跪下。
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大人物。
比半兵卫副长老那边更多。
你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衣服上的图案。有很多各异的目光落在你头顶，伴随着窃窃私语。
“是耀三郎的孙女。”
“可惜身世不太好，否则也算配得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
头顶响起个柔和沉稳的声音：“请抬起头。”
你保持正坐姿势，微微抬头。
那瞬间，所有那些窃窃私语都像是被突兀掐断。
*
虽然抬起了头。
但你还是不敢多看，眼帘微微垂着，睫毛打下长长的阴影。
那些大人物们安静了很久，才有人抑制不住般开口：“家主大人，这孩子真是……”
银白发的家主大人看上去也有些意外，但很快挥了挥手止住他人的窃窃私语。
问了你几个很家常的问题。
喜不喜欢学习，平时都做什么。
被换上华服、带到这里。
你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嫡子大人侍从的面试。
绞尽脑汁，努力没有磕绊地回答完问题。
家主大人又让仆人将个族学孩子平时练习咒力用的不倒翁傀儡放在你面前：“请试着操控一下。”
注入咒力、操控傀儡。
族学孩子们多少能做到的事情，你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可是被这么多大人物看着，你不敢说自己不会，只好模仿着那些孩子的样子，对着傀儡抬起双手。
傀儡不出所料一动不动。
隐隐听到不远处遗憾的叹息，你抿起嘴唇。
倒不是在意自己表现不好。
你想起族学孩子们说过，选上嫡子侍从就是成为大人物，所以选拔非常严格。你根本就没可能被选上，就是个“凑数的”。
只是在族学每次操控失败你都会被教师罚站，不知道这次失败会不会受罚。
不想受罚。
空白的脑海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是半兵卫副长老那的老人打翻托盘的样子。
那瞬间，跟刚才相似的热流在身体中出现。傀儡在原地晃了晃，向前“呲溜”地滑出去，一直滑了十几米才停下。
你盯着自己的手指，又茫然看向那个傀儡。
原本满脸失望的大人物们却眼睛一亮，坐直身体：“比传闻中要好很多，在同龄孩子里至少能算中等。”
“到底是那个耀三郎的孙女，可惜宗介今天不在，没看到这个。”
家主大人点点头侧身和屏风后的人说了几句话，又和其他大人物们交谈。
你的视线下意识看向屏风，没等你仔细去看屏风上的影子，家主大人已经停下交谈，对着你微笑：“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你成为嫡子的侍从的话，会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请不用顾虑，自由说就好。”
这么快就到最后一个问题。
果然就像你想的一样，你是来凑数的。只要好好回答出来，就可以毫发无损地回去了。
只是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实在有点难。
你只知道嫡子大人是家主大人的孩子，而且拥有很厉害的祖传体质和术式，其他一点都不了解，名字都不知道。
也不认识什么跟嫡子类似的大人物。
不过硬要说的话，蓝眼睛可能算一个。
蓝眼睛好像也有很厉害的术式。
女仆们偶尔会逗你，但对他总是很敬畏的样子，话都不敢说一句，总是把头垂得很低。
蓝眼睛好像早就习惯这点。
看不出不高兴。
但也不算高兴的样子。
你思考片刻边想边说：“家主大人……更希望我将嫡子大人当成六眼无下限大人，还是当成嫡子大人他本身？”
你说得含含糊糊，自己都不完全确定自己的想法，也不知道有没有说清楚。
但家主大人，还有屏风上的那团影子，都像是听懂了。
盯着你看了很久。
那团影子晃了晃，好像说了什么。
“就到此为止吧。”然后，家主大人这么说道。
*****
面试等候处。
五条夏彦面色惨白，像是刚从冰桶里捞出来般浑身是汗，任由跟班们如何询问他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也一言不发。
事实上，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踏进会场的时候，他算得上是胸有成竹，明眼人都知道，他是最可能成为侍从的人选。
虽然有那个小野种横生枝节，但爷爷说会解决，不会再来妨碍他。
满以为会被热情地迎接。
然而那些大人物不知为何坐得很远，离他最近的家主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就转头安抚地跟旁边屏风后的人争执着什么。
因为距离远，五条夏彦没听清楚在具体。似乎是屏风后的人急着要去哪里，家主又隐隐说了些“先别急”“已经派人过去”……之类的话。
跪了许久，才有个高等仆人匆匆闯进来，径自去跟家主说了什么。家主这才和缓了神色，好像终于看见了夏彦这个大活人，随意地问了他几个问题。
夏彦还没从坐立难安的状态中缓过来，加上心中有种隐隐的不详，回答得很勉勉强强。
家主不咸不淡地点头：“悟君，你觉得呢？”
夏彦还没反应，那扇屏风突然从中间打开，他这才察觉，这竟是一样咒物。
虽然曾经跟族学孩子们吹嘘，其实夏彦只有很小的时候偶然见过嫡子一次。
回去他足足发了半个月烧，记不清当时发生了什么，甚至以为吓到发烧的事都是家人在哄他。
不过是个和他同龄的孩子。
哪有那么夸张。
然而现在。
那双剔透的蓝色眼睛毫无感情地朝他看来，那瞬间夏彦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刀刺穿，空气被悉数夺走无法呼吸。
越是有能力的咒术师，越能感受到那种刻入骨髓的、被捕食者般的巨物盯上的恐惧感。
——怪物。
六眼的嫡子居高临下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露出个讽刺的笑容：“在我面前连话都不敢说，也想当我的侍从？让他滚吧。”
……
五条夏彦从恍惚中回神。
机械地看向周围，那些曾经对他冷眼旁观，又讨好过小野种的孩子正凑在一起谈笑。
好像只有他见到嫡子真容，他们脸上没有恐惧：“好久没动静了，现在是谁在里面？”
最先讨好小野种那孩子说：“我刚出来的时候听到仆人们在讨论，说是有个晚到的孩子先进去了。”
“你发挥得怎样？”
“总比那个谁好，他到现在都没开始吹嘘，怕是搞砸了。”
夏彦恼怒地起身，但没来得及反驳，障子被拉开。
负责组织他们这些孩子的族人背着手扫视他们一眼，声音洪亮：“面试到此为止，各位可以回去了。”
孩子们茫然对视，随即炸开。
“这就结束了？”
“可是还有不少人根本没面试，意思是已经出结果了？”
夏彦忽然有种没来由的恐慌。
猛地拉住自己跟班之一：“那个小野种呢？”
跟班被他吓了一跳：“什么？”
——“我问你那个小野种，五条时音在哪！”
“请不要对侍从大人口出狂言，五条夏彦君。”那个族人冷漠地扫了他一眼。
在夏彦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族人转头看向身后，神色变得恭敬：“在去本家宅邸前，您要和以前的同学打个招呼吗，时音大人？”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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