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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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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束一梦惊醒,对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发了会呆,片刻后才咬着舌头,感到一丝疼痛,轻微的痛感令他回过神。
原来是梦。
过后又摸着枕头边的手机,屏幕显出光亮,他盯着上面的时间——
三点。
凌晨三点。
夜深人静,窗外又有恼人的蝉鸣,夏日实在太过喧嚣,层出不穷的噪音,吵得人心烦意乱。
宋束再闭不上眼。
睡不着,就坐在床沿边,盯着窗外的树发呆。
树没什么好看的,绿油油的,前日又下了几场雨,雨水浸透整个世界。
显出一点朦胧的色彩,雨水加的滤镜,现在宋束看什么都是模糊的,有些边缘化的,与现实相差甚远。
深夜确实适宜胡思乱想,譬如此时,这外来户脑海中想的不是现实的烦恼。这烦恼带了点魔幻色彩,显得格外荒唐。
又强制性逼迫自己看向窗外,看向外面的世界,眼睛一闭,又显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他挠了把自己的后脑勺,又不可置信喃喃自语:“不会吧……”
实在令人不堪其扰。
第二天,他顶着两只黑眼圈,绕着别墅转了几圈,走到花园门口,看见里面那张躺椅,又看见玫瑰开得正艳,脑海中想起陈自祈是最喜欢这类花的,还没等他思索一会,转头又花了眼。
花朵上的露珠多像眼泪啊。
于是转身落荒而逃。
那双眼睛如同魔咒,叫他不堪受扰。
中午吃饭,女佣端上饭菜,又去厨房准备午餐盛进盘子里,打算送上去,给那不常出门的孩子享用。
因由陈自祈出门前特意关照过,女佣不敢假手他人,对于陈三愿,这个麻雀变成的凤凰,她的态度早已由原先的瞧不起变成了不敢看。
陈自祈不喜欢别人看他。
女佣是第二个能接触他的人。
她也曾有些徘徊和不安,害怕被解雇,然而陈自祈告诉她,可以安心呆在这。
她不敢询问理由,也不敢思考。
只是愈发兢兢业业。
她依照往常的时间准备好餐具,又掐着点准备上楼,身后一道清冽的少年音叫住了她。
“娜娜,”叫住她的那人优雅地放下手中餐具,又用餐巾擦了擦嘴,接着露出一个无辜的,带着点俏皮的笑,“能劳烦你替我拿一些沙拉吗?”
女佣愣了一瞬,下意识道:“宋少爷,今天并没有准备沙拉。”
宋束歪了歪头,又露出带着撒娇的笑,虎牙也亮出来,“我有点想吃诶,娜娜,拜托你啦。”
女佣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宋束推着进到厨房。
关上厨房门前,这笑容灿烂的少年道:“白阿姨和我提起过你,娜娜,你确实是个出色的女佣,往后我找女佣都要找你这样的。”
及至过了会,厨房里响起刀声,宋束唇角的笑意才尽数淡下。
他撇了一眼那盘午餐,比量了一下自己的胃口,不自觉嘲笑。
吃那么少,真像个猫。
怪不得没什么力气,干什么都笨手笨脚,蠢得要死。
走路都能摔倒,脾气还娇气。
明明是个孤儿,哪里那么多眼泪,难道在孤儿院也总是哭?
宋束抿了抿唇,强迫自己停止发散性思维。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拖着盘子,掂量掂量,转身朝着楼梯上走去。
二楼并不是多么远的距离。几分钟,或许没有几分钟,依照他的速度,本该步履迅速,很快抵达目的地。
然而,路途中,他产生了片刻踟蹰。
连他自己也未可知为何诞生,犹豫的瞬间又被他打回去,心头的骄傲不允许他产生除却自信外的其他思绪。
他是打算给这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孩一点教训的,不多,仅仅只要一点,就足够他诚惶诚恐远离自己,以及陈自祈。
一些事情脱离了轨道,一颗种子被风吹到了无人知晓的地带,生根发芽。
莫名的焦虑占据了他的理智。
为了让事情回到正轨,必要措施无法避免。
陈三愿捧着书,窗外起了一阵风。原先栖息在枝头上的鸟雀飞走,飘下几片泛青的落叶。
到了吃饭的时间,门口如约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
不紧不慢,还有些礼貌的样子。
陈三愿从床上支起身,被子褪下一点,露出内里。他今天只穿了一身睡衣,白色的睡衣,短袖短裤,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小腿养了一些肉,不再干瘪贴着骨头,已经有些柔软。
尽管还是偏瘦,但料想在不久的将来,他会长成书本中描写的适龄少年该有的体型。
当然,在此之前,他或许还会再当一些时日的小孩。
今天的女佣没有讲话。
连点声音也没发出,安静地有些过分了。
门把手轻轻扭动。
吱呀一声。
门外的光亮散落进来,与阴暗的屋内像是两个世界。
陈三愿的屋子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光线柔和。
他抬起头,并未看见记忆中的女佣。
尽管那处确实站着一个人。
他探头,向来人身后看去,问了个和那个雨夜一样没什么逻辑的问题:“娜娜呢?”
面上没有表情,可是宋束偏偏能听出他的困惑。
莫名的,心头涌上厌烦。
因何而起也不知道,宋束哼一声,将手中的饭砰一声放在床头柜上。
他走近了,陈三愿才看见他脸上的神情,既不是笑,又不像怒,咬着牙道:“我会吃了你吗?”
宋束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怕我打你?”
连吃个饭都要在屋子里?
宋束生来没人敢这样对他。
陈三愿放下手中的书本,偏过脸,眼中散着淡淡的浅黄色光晕,像一只太阳,可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于是这个太阳得打个折扣。
无情的太阳。
霎那间令宋束心中的寒冰融化的太阳。
可他自己不知晓,还以为是厌恶,眼睛又上挑,眉头皱起,摆出惯常厌烦的姿态:“怎么不说话?”
陈三愿将书签塞进刚刚翻看的页面,合上书,这才抬眼。
失去了遮蔽物的眼睛显得有些失色,一连串的问答并未让他心中的掀起半分涟漪,甚至连困惑也没有。
“谢谢你。”
这个特立独行的麻雀领悟到凤凰的神韵。
独来独往,永无拘束。
是自由的。
眼睛,又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怜惜。
宋束看见自己伸出了手,带着自己也未曾预料到的力度,将他从温暖的被窝里连根拔起。
室内开了空调,中规中矩的二十三度。
宋束的额头发烫,出了些汗。
耳朵也有些发烫,他将灵魂短暂交给了理智,又因由过分理智,显得格外无情。
声音是他自己发出的,“丑八怪,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缠着哥哥,但是我警告你,离我……离我哥哥远一点,否则我就让白阿姨把你送回去,回到那个孤儿院,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过是被领养来玩的小玩意,你……”
话语并未说完,被控诉的恶魔抬起头,眼中蒙着一层雾气。
霎那间与梦境重合。
手中失了力道,手指加重,在那条本就瘦小的胳膊上留下一道红痕,犹如被什么击中,施暴者松开了挟制的工具。
陈三愿从半空中滚落在地,因疼痛小小喘息两下,宛如幼兽负伤格外脆弱。
垂着头,露出一段洁白的后颈。
一只手就能捏断似的,格外脆弱。
宋束再不敢回头,落荒而逃。
只留下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