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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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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卿认识到付汉说的人是自己,这个事情让他有点惊讶,对镜看了一眼,储卿怀疑自己可能是老来俏吧,不然怎么突然间就招人稀罕了。
付汉这档子事先按下不提,事务所来了新的客人。
“请问有人吗?”
何青鱼跟黄佩抬起头看,来的是个穿校服的女孩子,白色上衣,蓝色外套,蓝色百褶裙,应该是附近一所国际学校的学生,背双肩包,面容清秀,人长得不高,但身材匀称,扎马尾辫,脸上带了些婴儿肥,一眼看上去,是个聪明的女孩。
聪明和精明不一样,精明是把刀锋露在外面,而聪明是用刀鞘把所有的特质包起来。女孩就给人这种感觉,端庄大气的好孩子。
“我有搜到你们公司,想问一下具体承办的业务。”
黄佩把女孩领进小会议室,给她倒了杯热水:“我去把负责这块业务的主管叫来跟你细谈。”
然后,黄佩就去把储卿拎过来了:“来的是个小姑娘,跟我这种中年妇女打不开心扉,靠你去跟人谈谈心。”
“黄姐,不要这么想我,”储卿说,“我是个正经人,我不是靠脸吃饭的。”
“哪个正经人长你这种样子?”
“我哪种样子?柯基吗?”
“请你别侮辱柯基了好吗?”黄佩翻了一个白眼。
储卿进了会议室,简单介绍了事务所承办业务。
“你好,我叫白知慧,”女孩自我介绍道,“我想问你们能替人收尸吗?”
“你的意思是?”
白知慧很认真地说:“我告诉你们时间、地点,你们能通知我的家人去收尸吗?我不希望死了太久才被发现,也不希望被陌生人发现上了媒体大肆宣扬。”
储卿把笔合上:“我能听听你这么做的理由吗?”
“这你无权过问,我只想知道单子你们接不接?”白知慧站起身要走。
储卿一把将她按回座位上。
“咔哒”一声,储卿反锁了会议室的门。
“你要干什么?”白知慧警惕地将书包抱在胸前。
“单纯聊聊而已,”储卿说,“我这么做确实不合适,你可以投诉我,不过我如果真的放任你这么出去,恐怕也是对你生命的不负责任。”
“没什么好谈的。”
储卿说:“你会这么想很正常,十几岁,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厉害了,什么都知道,觉得别人什么都不懂。”
“你不要说得很了解我一样。”
“你家境应该不错,这个年龄的烦恼无非是来自学业生活,要么是在学校里遭受了点挫折……”
储卿一面说,一面观察白知慧的反应,见她无动于衷,便知道她的问题来自家庭,于是储卿话锋一转。
“要么就是家长那点破事,吵架,出轨,闹离婚。”储卿说着,白知慧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嘴唇向下一撇,竭力克制自己的情感,但还是不肯跟储卿透露半点情况。
储卿说:“不管你家里出什么情况,命是你自己的,逃离那个环境,你会发现为自己活着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你就是年纪太小,眼前的事情被放大成天大的事,不论你家里现在闹得怎么天翻地覆,我保证,生活只会更糟糕而已,只要你活下去,你永远会发现所谓的大人们比你想的还要糟糕,离婚出轨简直是不值一提。你没有办法改变他们,但你有机会成为更好的人。”
白知慧死死地咬紧嘴唇,似乎有所触动。
储卿拉起袖子,褪下手表,露出手腕上一道陈年的刀疤:“现在,你还觉得我不能理解你吗?”
会议室外,付汉看了看时间,泛起了嘀咕,储卿已经进去两个小时了,怎么还不出来?
正这么想着,门开了,白知慧眼圈红红地走出来,储卿将她送到门口。
白知慧又冲他鞠了一躬才走。
黄佩等人走远了,问储卿:“谈成了吗?”
“没,她有自杀倾向,我暂时稳住了,不过还是不能放心。”储卿说。
“怎么?你还要去家访?咱事务所可不提供心理咨询服务。”
储卿说:“我有分寸。”
说完储卿在自己工位前坐下了,从表情来看,还在想刚才那女孩。
付汉眼尖,一眼见到储卿手上的刀疤,心里颤了一下。
“画的。”储卿抽出一张湿巾,在手腕上擦了几下,手腕果真白净了,“看网上特效化妆,自己试了一下,没想到就派上用场了。”
“我还以为你真的有个不幸的童年呢。”付汉说,“别看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刚才顺路听了一句。”
“我家庭还行,不割腕。”
“那中学生怎么回事儿?”
储卿说:“家里父母一向不合,前几个星期,她母亲自杀了,她一直觉得是被她父亲所杀,想要自杀吓唬她老子。”
“我看她走的时候情绪不是稳定了吗?”
储卿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想帮她?”
储卿说:“她总让我觉得像从前一个朋友。这两天我估计要请假,跟她两天,没事儿的话心里才算放下了。”
“行,”付汉说,“但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你别说,还真有一件。”储卿说,“储蓄罐那倒霉孩子,你这两天住我家吧。”
“也行。”付汉应了下来。
白知慧就读的是国际学校,学校建筑十分气派,但是网站系统做得是一塌糊涂。
储卿找到白知慧的资料,寻到她家住处,在附近找了个咖啡馆坐下了。看着外面一辆豪车过去了,是白知慧的父亲。
白知慧的父亲叫白向天,做餐饮起家。把车停到车库里,白向天在车里坐着,并不想马上回屋。从前家里有个老婆,他进屋嫌烦,如今老婆不在了,进屋渗人。心里烦,但好歹他有个孩子要顾及一下。
忽地,白向天的手机响了,来电是个陌生号码,他也没在意,接起来:“喂,谁?”
“白老板?”电话那头是个男的,故意压低声音,不过还是听得出来年纪不大。
“你谁?不说话我挂了。”
“白老板,升官发财死老婆,人到中年,您是心想事成啊。”
白向天一听,心下慌张起来,但语气蛮横:“你他妈有病吧?”
但电话那头先挂断了。
“嘟嘟”的声音,听得白向天有些心慌,他这辈子干过的亏心事儿多了去了,这没头没脑的电话是为哪一件事而来?
韩睿挂了电话,走出去没多远,接到同班同学白知慧的电话,急忙接起来:“喂,班长,打电话找我什么事?”
“韩睿,上次找你商量的剧本,你想得怎么样了?”
韩睿一拍脑袋,才想起这茬,他们都是话剧社的,马上学期底汇报演出,他揽了这差事把文言文改编成剧本。
“算了,听你的反应也知道你还没开始,这样吧,”白知慧说,“下午碰个面,先把剧本弄出来,不然时间可真的来不及了。”
“行,我都可以,地点你定。”
“我们家门口那咖啡馆吧。”
“可,那三点见。”
“好。”
韩睿想到下午的安排,心情欢快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朝家走去。
虽然他也上国际学校,但学费是他妈省吃俭用挤出来的,母子二人住在破旧小区内,指着将来拆迁翻身。
刚走到门口,听着屋里的动静,韩睿的心头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我告诉你,今天你要不把钱给我……”是韩睿的酒鬼父亲。
韩睿推门,见母亲头发蓬松,面颊红肿,已然是挨了几个嘴巴子被掼到地上起不来了。
“儿子回来了,有什么事你下回再说。”韩睿妈不愿意让儿子对家生出抵触,只想尽快大事化小,从兜里掏出几张钱来,塞到对方手里,“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再这么闹,我就叫警察!”
“你叫啊,你去啊!这么点钱打发要饭的吗?”韩睿爸醉醺醺的四仰八叉坐在床沿上,把钱一扬,“我怕丢这个人吗?”
“你在我面前怎么耍横我不管,”韩睿妈站起来,“当着儿子的面你有个当爸爸的样行吗?”
“儿子?”韩睿爸冷笑扯着嘴角,“你拍着你胸口问问,他是我的儿子吗?他就算不是姓白,那也不姓韩!”
这话激怒了韩睿,他到底是个男孩,力气大,扯了他爸的胳膊,轻而易举地把这章鱼般黏人的一坨人推下楼了。
外头阳光刺眼,有进出的邻居好奇侧目。
韩睿爸一激灵,酒稍微醒了点,也是个窝里横在外要脸面的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韩睿顿时有几分喘不上气来,满目的阳光像雪一样刺眼。拖着沉重的脚步,他上楼,关门。
他妈红着眼圈,却还是笑脸相迎,趴在地上收拾一地的碎片:“放假了?妈给你炖了汤,马上就好。”
韩睿心里气不过,踹了门一脚。
韩睿妈一颤,掩面哭了起来。
韩睿本意不是如此,踹门后又觉得懊悔,拍着母亲的后背,认错:“妈,我不是冲你发火。今天,你怎么让他进来了?”
“我听到敲门,以为是你,开了门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