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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朝不保夕（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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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和妹妹去游乐场，狠心冲了一百块，把看着喜欢的项目都试一试。当然，在这一百块的限度以内选择。
迪斯科转盘，再也不要玩第二次！我的袜子都颠飞了，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网红秋千，眼看着就是你摇我摇，朝相同的方向一起用力摇起来，没成想有个隐在人群里的工作人员也上来了这一趟，忽然的摇得很高，“啪嗒”一下我就掉坐在秋千上，怕得紧，双手紧紧抓着绳子。直到——简直晃到手麻腿麻胳膊麻，还是只能紧紧地用手抓着绳子，我感觉就是痛苦，迎风流泪，痛苦到需要大声地吼叫出来！
下了秋千，回去的路上整个人都颤巍巍，手抖……手抖……手机都拿不起来了……
附近各大山区的少数名族都因政策移民到了城市里，牧羊人家越来越少，几乎没有多少了。去餐厅里吃饭，大多餐厅没有烤羊肉串，只有烤牛肉串。若是有烤羊肉串，也四元六元一串，贵到鲜有人买。
玩归玩，欢乐是一时的，却无法一直延续。闲下来，回想最近发生的这一切。想到同老师在这个机构工作的结局，我心里就一阵凉。
她的教学质量相当不错，每一次考试满分学生一堆，年级最高分、班级最高分从层出不穷；她很大方，对于考试成绩进步学生的奖励绝不吝啬，买本子买钢笔买奶茶定外卖，为学生不仅在物质上有所付出，在心理关怀、日常自习、上课答疑上也毫不含糊；她又会说话又会做事，和每一位家长都时常沟通，很得家长的信赖，所以她是我们所有老师里收费收得最齐最快的；她热心肠，好人做到底，自从新城学区关闭，我们到六公里外的火箭校区上班，她一直在开车无偿接送老师和学生。孩子们都服气她，家长都信任她，作为同事我很喜欢她。
也是莫名其妙，柳校本来举荐梁老师做数学组组长，梁老师辞职了，这个重担落在了同老师身上。这无非就是个权衡各方利益，出力不讨好的活，同老师欣然接受了。
数学组六十多岁张啄眼看着组长暑期课召到的学生越来越多，去没有安排给躺在家里的她哪怕一个新生。因此公然打电话、发语音出口大骂，污蔑同老师的人格，说她是个什么东西，说那都是学校的学生凭什么不分给她。那是个七月初的正午，中午不回家的乔巴、我和同老师正在机构里等麻辣烫，被莫名骂了一通之后，珠子般大的眼泪当即湿了桌面，我吓坏了，赶忙轻抚同老师的后背安慰她，“何必因为别人的泼妇骂街而难过，你难过她依然不会因此变得有道德，不要理就是了。”平常里成熟稳重、办事周到的她，也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也许是不想再听到张啄的谩骂的缘故，她将这个账号删了。
八月底的学科部大会上，张啄忽然借着老同将一个本来能报课的学生踢出群导致的学生流失和家长纠纷这一个由头，拿这件事在十几个人的面前说，要讨一个道歉和公道。多自私的想法，还要拿出来让人取笑。
但结果却出人意料——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替同老师说话。
同老师当时没有辩驳，对于这种锱铢必较之人，无可辩驳。
在整个听张啄不断颠倒黑白的过程中，她低声哭起来，气得浑身发抖。我急了，愤愤不平驳斥了一句，“你凭什么骂人！她不是你的学生！就算是，你也不能用如此下三滥的语言教训她。你没有权利。”张啄反而怒了，大声斥责，“她哭得就是对！她不哭谁哭！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忽然连我一起骂。有人劝张啄出去，张啄离远了，楼道里还传来她坚决不放弃的辱骂声。
在这样的斥责声中同老师辞了职。可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应该要挨如此一番骂大街般的羞辱？她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吗？她不过是独自优秀，她不过是怀了孩子。
去年秋季初入火箭校区，数学班刚刚成立，报班的学生都是同老师带。春季开始我们回新城校区，火箭校区毕竟离新城校区六公里，同老师不想两个校区两边跑，于是没跟柳校商量，私自决定把火箭校区数学班的学生都委托给新入职的退休老教师张啄。就这一点来说，无论是谁，重新开始一份事业，得到别人的帮助而脱离了前期的收入惨淡期，都应该为这贵人道一声谢。张啄非但不感恩，还倚老卖老，理所应当。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但柳校最清楚政策，果真新城春季班开了不满一个月就彻底关门了，新城校区所有老师都转移到火箭校区。那时候老同带着她新城的学生，哪个孩子的家长工作忙接不上她都帮忙接送，免费给上了三个月的晚自习，就为了暑期续课。前两个月机构有补助，六月除了周末课时费根本没有其他工资。不带晚自习的人不知每晚熬到十一点的辛苦劳累，到头来张啄说是，“同老师晚自习不给她班上的孩子讲题，说自己不会，就是大册子上的题，凭什么当老师！”
讲题是出于老师的责任，不讲是出于老师的选择，一个新老师，遇到一道短时间内想不出的题目没什么丢人的。晚自习的孩子们来自不同的学校，写不同的册子，题型千变万化。一个班三十个人，一个人问一道题想三十秒讲三分钟，三十个人就是一个半小时。期间不免有同学讲一遍听不同，需要讲两三遍；不免有同学问一道不够问，需要问五六道；不免有同学不认真写，需要维持纪律……加上语文英语的背诵时间，三个小时都不够用。同老师一个人，时间精力也有限，又带初一初二两个年级的课，偶尔有一道题不会并非不能理解，第二天讲明白即可。何故要让张啄说成故意不给学生讲题？只要问了，同老师必定会讲，怕就是不问，偏还造谣。
她多么尽心尽职带这些学生，有一部分学生周末也只是上张啄的课，在收入上跟同老师没有半分关系。同老师不是孩子妈不是孩子爹不是孩子亲戚，带晚自习没有收入，就算是个具有伟大奉献精神的教师，她也需要温饱。同老师坚持带完这学期，只要学生们愿意来晚自习，她都一视同仁。能够做到这个份上没有半句怨言，已经很好了。奈何善良的人，甘心情愿付出的人，还要受到利益既得者的嫉妒和构陷，张啄她凭什么不满？
张啄说同老师把她的学生踢出群，本来是个暑期课要续费的学生，家长因此不愿续费了。若是个通情达理的家长，道个歉便也过去了；若是个小肚鸡肠的家长，他没想着消费，还是要找千个万个理由堵得你不好受。这明显的就是个找事的幌子，张啄说因为这一个学生的不续课，给机构造成了损失。柳校便认同了。有时候我都觉得可笑，人为了那一百两百金钱，能无耻无德或者能装聋作哑到什么程度？既然是张啄自己的学生，她自己建一个班群难道不可以吗？享受着同老师的劳动成果，没说过半句感谢的话，却在别人有半点没顺她的意的时候咬住不放，恶言相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必如此。
张啄说同老师把她踢出了数学组，把她删掉了。是她用恶毒的语言谩骂在先，同老师眼不见心不烦在后，又何错只有？就如此，谁愿意和张啄做朋友？就算是家长，就算是金主爸爸，删了也不可惜。可正是借此，唯此一点，柳校说同老师作为领导不够宽宏大量，当着众老师的面批评地极狠。
为何要对一个无德之人宽宏大量？
因为张啄暑期的数学课快消完了，柳校得了利益，她不会跟利益过不去。
因为刚开课三天同老师的父亲病故，她回乡奔丧，课程整整耽误了半月有余。八月又不允许开课，同老师的课大多数都没有消，现双减政策下，面临的是退费问题。
因为同老师怀孕快五个月了，九月开学过不了三个月她就要生宝宝、休产假，所以接下来的半年期间她无法为机构创造多少收益，机构还得给她交每个月一千元的社保。
无论她先前多么努力，付出了多少心血汗水，教出了多好的成绩，招来了多少的学生——现在，只是因为她即将成为一个妈妈，只是因为一次暑期课没能顺利消完，她被谩骂，她被批评，没有一个人向着她。
同老师走了，柳校立马新招了一个老师接手她的班级，拿着初中英语教资，教着初中数学课程，从文科跨到理科也就罢了，染黄头发有纹身也就罢了，还是两个年级的数学课，从未磨课。这些学生，是同老师一个个打电话招来的，这些辛苦，全在辞职那一刻付诸东流了，这些成果，全在辞职那一刻拱手让人了……
柳校天天强调教学质量？可是她真正表现得在乎吗？她不在乎。
教育机构就是需要消课的，需要挣钱的，需要运行的，她只在乎这个机构怎么存活下去，怎么有更多的收入。其他的，正义、责任、辛劳、付出、感情，在金钱面前，一文不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