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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朝不保夕（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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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觉也看不进书，这种回归学生时代全天候的备考状态简直就是太让人煎熬了。习惯了十二个小时不停地工作，习惯了孩子们的叽叽喳喳，习惯了做一些简单的保持输出的工作，习惯了打打闹闹的颓散日子。就这样，忽然之间振作起来，充满斗志，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子前，安安静静地往脑子里学东西，与孤独为伍，与白纸黑字为伍，想想就让人害怕……
我该如何度过？
现在是二零二一年九月八日下午四点二十八分，午睡醒来，在惶惶然的心境里，我该开始普通话练习了。仍然没有半点哈密普通话报考的消息，从一号开始我已经给普通话考试处打过三次电话了。
上半年的四月十号考试我一无所知，那时候还沉浸在昏天暗地的工作里不知如何获得报考信息。五月十号的考试是同老师提前转给我的，因为太忙太累脑子里事情太多，休息的那半天睡到十一点脑袋昏沉地爬起来，坐等到十二点十分报名还没有开始。面对二零年一年没开的普通话测试，加上曾经被骗得身无分文的经历，我不容易轻易相信人，哪怕是身边人。到处都在交费给证书，交费包报名，到处也都在防诈防骗，提醒只能个人报名。各地都不断出报考信息就是哈密不出，我以为这次大概也是个消息骗局，毕竟疫情还没有过去，疆内又这么小心翼翼。而后我放心打开水龙头，听歌洗澡，疲惫的身心在暖暖的水流与和缓的音乐里渐趋轻松。
洗完澡了，打开手机才发现乔巴给我发的消息，她说自己已经报上名，感谢我的提醒。大概到十二点半系统才开放的。我赶紧进入系统，还有一个名额，结果卡在照片填报过不去，找了半天照片上传完毕，显示名额已满。占着的名额也能被人抢了，终是我处遗憾错过。你说，乔巴那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多好。她说以为我已经报上了，所以没回消息。你说，教育局准时打卡报名入口多好，可惜了，强者就是有拖延的权利。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接受事实。
下半年我该怎么办？下半年是我唯一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绝不能有半点疏漏了。
妈给我打了电话，说，“我们今天中午吃的臊子面，你奶家拿的羊肉、萝卜、西红柿、黄瓜，梦梦给我买一些豆腐、蘑菇啦，买了五块钱的面。买多了，我想得你大舅吃来呢，昨天中午在我们家吃，今天再到我们家吃来。今天来滴早，走到咧，莫吃上嘞。我们把面吃光光的，你爸还说，亚茹也吃不上。我说就是。”
曾经最恨的最落后的灰蒙蒙的家，如今成了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
从云层坠落，我到底还有什么可以用来骄傲的？为什么我怀有这种骄傲，以至于蒙蔽双眼太久也不自知？人该如何自知？
内地都在一茬又一茬地举行普通话考试，可新疆因为疫情普通话考试一直没有消息。教资考试改国考，辛苦考的省考成绩还没用明年立马过期。若是什么都无法继续，不能继续走下去，那么这样小心翼翼活着究竟是为些什么？
走到哪里？走何种路？以前的选择决定了今天的结果。
但是之前说到给爸给了五千元买车的事，虽然我耍赖苛扣了一二三百。哎，过年发红包还不是得给他补上。大舅还有点惊讶，说孩子对父母好一点点，父母就会对你千好万好。妹妹觉得这很伟大，因为对于一个刚毕业没几年的人来说，是没有多少存款的，她想给爸爸借，但是心有余力不足。但是妹最疼这个家，她知道爸爱喝小罐酸奶，逛超市总记得买；她知道妈不是不爱美，只是舍不得钱，她每次逛街都会给妈物色一对几十元的新耳坠。
三月我买了新的补水面膜，妇女节搞活动眼热入的，没接触过的牌子，结果用了一次过敏。放置着也无非是过期的宿命。妹试了试，并无不良反应，我嘱咐她把三盒都带走了去，要不一放又是半年。她分了妈一盒半，妈专门发语音给我说面膜特别好用，不知道敷完用不用洗，但早上起来脸绵绵的，不干。2021.09.08
一天里喝了好些冰可乐，一大瓶的一多半。加湿器里放了薰衣草精油吹了大半天，没有停，精油滴了五六滴，味道很浓。
晚上十一点我肚子饿了，今天一天都没怎么按时吃饭，没胃口。只中午吃了一碗速食粉丝，一直到现在，我赶紧地煮了一碗高汤方便面，放了木耳、鱼丸、冻虾……
就边吃边看了看短视频，现在无论如何都觉得看短视频是在消磨时间，越看越无味，刷到一些并不光明的，甚至多是人性黑暗，勾起隐藏在心底深处的什么东西——恶心，就是恶心，人之间的虚荣关系简直太窝遭……
我想着出去转转，夜晚的空气凉且清爽，这些难以化解的东西很快会消散。
还没有等来电梯，顿时一阵恶心，开始干呕，我蹲下来，好一些。而后赶紧往回走，刚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拿出钥匙，“呕……”不管是中午吃的还是刚刚吃的，全部从嘴里、鼻腔里涌了出来。
吐完了，我慌慌张张地进门找纸擦嘴，接着跑去桌子边喝了三四杯凉茶。拿了扫把把直径三十厘米的呕吐物扫进簸箕，倒进马桶，开了淋浴冲簸箕。往簸箕里倒了三回洗衣粉，倒了，冲掉，倒了，冲掉……胸口的郁结没有减轻半分，再次有东西冲着往上涌，“呕……
”所有喝的水化成了好大的一股，拥着挤着往上涌，我低着头让它们全涌进了马桶。而后是熟食，似乎胃里快空了，像挤一个快挤空的牙膏盒似的，碎的半碎的熟食一小股一小股地从嘴里、鼻里涌出来。
我跑回去拿纸，落魄它像一个幽魂，又出现在我的身边，在我隐约看得见又看不见的地方。我擦鼻涕，擦出了半边木耳、几粒完整的米、一些面渣。为何这么大块的木耳能从鼻子里出来？
我继续洗簸箕，洗马桶，洗地板，把大厅所有地板都拖一遍……我感觉我瞌睡了……我感觉身体很虚弱……没有一点胃口，吃进去所有的食物都被吐了出来……我无法掌控，身体无法正常运转……
我不想再看手机半眼，平常里工作天天盯着家长群一个一个发消息，如今这些努力全成泡影……不管是何种原因，我不想再发任何消息了，我不想再处理任何琐事了，我不想再看任何手机屏幕任何电脑屏幕……
就算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真的不想回来好似完全把自己锁在了这个封闭的屋子里，吃喝拉撒睡，写字……写字……写字……
屋外小摊小贩特别多，早上喇叭吼一波不停，直到中午才安生，傍晚喇叭吼一波不停，快要睡觉才安生。充斥在耳朵里不停的是“葡萄……葡萄……葡萄……”循环往复，人的思想会变得单一，仿佛只会说一个词的傻子。“香蕉、香蕉，三公斤十块！”我不知他们怎么了，难道不放那喇叭，过路的人就看不到了么？总是生活在如此这般的噪音里，人如何快乐得起来呢？
现在是凌晨一点四十，我开着窗通风。屋外有酒瓶碰撞的声音，有几个没回家男人的说话声，可能是醉汉……我讨厌这种声音……有小轿车经过的声音，有什么机器“欢迎光临”的声音，有人邋邋遢遢拖着走路的声音……好像还有火车的鸣笛，有电动车发动的声音，呜……仔细听还混着蝉鸣。
我想呐喊——我不喜欢这一切！可是这毫无用处，我必须得接受这一切，我得喜欢，我得与之共生。
我瞌睡了，胃在响，这时候我觉得胃不是我的了，它想独立，所以它蠕动……
我以前从不会有虚弱乏力的感觉，哪怕我半夜三点睡觉第二天七点就起，我到处奔，我就是不会生病，我一年四季都不感冒一次，冬天照样只穿一个薄薄的健美裤……
现在不行了，从毕业开始我的生活有了一次大的改变和波动，我生病，从失业开始，我再生病……这个身体为何总是生病？为何不能忍受这些波动和苦楚……她需要变得强壮，需要被爱护被保护，需要有安全感，不能整天活在厌恶与恐惧之中。
不能总讨厌需要面对的一切。
我面对的是不是不够多？是不是太过单一？我拼命地写，一万字两万字十万字一百万字……没有伯乐，我还在拼命地写……我着急了，我难过了，我什么也不想写了而我还在写。
我总是执着地朝着一个方向，到底为何是这种性格？
快凌晨两点了，我卧着，身体渐渐安静下来，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我不喜欢一切，但我必须得读书，今个儿白天我还从书本里看出了明晃晃的希望。
我困倦了，不去想所有的好的坏的该的不该的，睡吧……睡吧……2021.09.09
今天的天黑的早，才晚八点二十就蓝蒙蒙了。一整个夏天的工作，我们总九点十点才到楼下，那时候太阳都没落。
一个人待着的时间，比起白天，我更喜欢黑夜。晃晃的阳光反而让人心中慌张。
今天也没有做什么，看不进书。
怎么看都像是要背的概念，到底有点枯燥。
我又看短视频了，看了一两个小时甚至更久些，回乡里是绝对不会想要看短视频的。
一个人的生活又开始了，以前让人害怕得想哭，现在却是得一天天适应了。
我有一个想法，我想回乡两个月把《天山下的小村庄》写完大部分，十万字也行。我又开始有了写文的灵感了，写文的话要放弃很多东西，比如现在住在城里打工的每个月一千的稳定收入，写文就没有收入了。
写文要回归自由，我便不怎么想着哪天报名哪天打印准考证哪天考试，我时常安静，普通话也不怎么练了。
我想我得再忍耐一段时间，但也许以后会不会不想写了？也许是没有现在这般强烈的想要回乡写作的。
我必须得面对现实，我必须得考试我必须得考过，我必须得工作——这是现在的我必须必须得面对的。
我很多时候甚至害怕孤独，在这座戈壁上的小城里什么都没有，最多的是孤独。
卖香蕉的喇叭声又持续了一上午加一下午，下午时候和着楼下邻居家以及南边邻居家的电视声，这完全让人无法学习。邻居多是些老头老太太，管孙子孙女上学，耳朵背，电视声要放到最大，吵得人难受。
猫睡了一上午加一下午，我做晚饭时它才起来，找些吃的。猫粮吃完了，我没有准备再买。每天我吃什么丢丢吃什么，给了它三只大虾，我留了一只，它还是饿，我便将它一脚踢开了。呵斥了几句，它“哼哧哼哧”将碗里的面吃掉了些。
我终于下定决心回姥姥家去了，只回去一周也好，不为这点生活费限制在一个小房间里。一早上我痛苦又孤独，下午看了一个多小时《静静的顿河》，心安静下来，备考没什么了不起，失业也没什么了不起，什么都不可怕。下午心情好了很多，三下五除二我便准备好了晚饭，等着过一会子下了面就可以吃了。把之前从姥姥家带回的三只玉米蒸熟，好好吃饭，好好看书。
我的心忽然平静了很多。
我接受所有的平凡。2021.09.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