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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大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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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和长公主府坐立皇宫紧挨的坊市内,前身是前朝超品王爷府,后由当今陛下下令整改,更上层楼,从外望去,隐见宫殿廊角,朱红楼院,高耸花树。
奈何其主不解风情,早早出嫁去那风沙边境,令府内外扼腕。
如今时隔多年主人再归,府邸终于重焕光彩,朱红大门被擦拭地宛若新生,石狮子也昂首而立,连府门的守卫都多了几倍,日夜守护着府邸,不教任何主人不欢迎的客人进入。
被拦在门口的谢玦最是了解。
他萧瑟而立于府门,看着紧闭大门望眼欲穿。
管家在谢玦第一日登门便认识到这位年少有为的谢大人,准确来说,是亲眼得见,他长守长公主府,哪里不知晓这位谢大人的优秀,也知他的心思,奈何自家长公主是怎么都不满意。
心里思索间,管家已经揣着笑上前阻拦,啊不接待谢玦。
谢玦看他一眼就知道又是不成,叹气笑道:“先前摆放,长公主说我重伤未愈,让我好好修养,后来,又道我身为外臣,不便相见,如今,不知长公主又用了什么理由?”
早在谢玦说身为外臣不便相见时,管家就擦起汗,心里暗暗叫苦,长公主诶,您堂堂大长公主,什么外臣什么内眷在您面前有什么区别?就是不想让谢大人进府,您也别这么明显啊。
虽然心里叫苦,管家面上仍是笑得规矩,躬身道出今日长公主的理由。
“谢大人,实不是长公主为难,今日,她老人家应陛下的约,进宫去了。”
谢玦扶额一叹,老实告辞。
在离开管家视线后,他咬牙吩咐谢大几句,二人恶狠狠望向长公主府的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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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和长公主不知谢玦的胆大包天,她正与皇帝共赏御花园的风景。
今日她脱去威严战甲,一袭华美宫装,凤眼不怒自威,却含着感慨之意徐徐扫过花园,“风景依旧啊。”
皇帝听她所言,才瞥了一眼景色,又转回肃和身上,笑道:“朕是看腻了,不过与姐姐一起,倒又叫朕回想起我们幼时。”
说着,他也面露追忆之色,“都道皇家至尊,他们哪里知晓皇家残忍呢?我们姐弟长于冷宫,第一次见到御花园,还以为我们进了天宫,哈,虽然后面被罚,姐姐为朕受了罪……”
皇帝永远挂在嘴边的笑意在姐姐面前终于散开,声音沉下。即便是天下至尊,幼年孤苦仍是他一生所痛。
随身侍从早已散开不敢窥听,唯有肃和长公主敢在此刻开口宽慰。
“往日不可追,陛下该保重龙体,切莫自苦。”
客气中透着疏离,皇帝闭了闭眼,又挂起微笑。
“往日?朕觉得尚在往日,甚至更甚,不然,朕的亲姐姐怎会如此客套,又如此冷漠?”
“肃和不敢!”肃和长公主眉眼一肃,就要下拜,皇帝哪里会让她跪下,急急拦住后,才含着些气愤地要甩开她,肃和却又拉住他的手,用了些力道。
“为君无私,不可偏驳,而肃和的心却是永远向着陛下的。”
肃和的手粗粝有力,不似皇帝身边女人的任何一种,但能给他唯一的安全感,赌着的气烟消云散,他真心实意地笑起来,见肃和看他的柔和目光,笑道:
“姐姐看到我,可想到谁?”
肃和眉眼也软化下来,含些笑意,“陛下不知,常剑每每想念陛下,都会前去看看容儿,他说,这下方便,见一人全思念二人之心,实在方便。”
皇帝哈哈大笑,扶着肃和坐下,二人悠闲饮茶,闲聊之后,谈到先前闹剧。
“亓官尧现已遁逃西夷旧地,若姐姐和容儿不满,朕必杀之后快。”
“陛下疼她,她也念着陛下,我进宫前,她已说全权交由陛下和我,至于我……”肃和眉眼一肃,瞥一眼皇帝,“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待我回漠北,与他自有说法,陛下不可阻拦。”
见自家姐姐对自己终于有了强硬,皇帝反而高兴,他点头应下,想到什么,失笑出声。
“不过最后受罪的却是朕的谢爱卿,难为他,听说姐姐拦他两次拜访,难不成想让他三顾茅庐?”
“今日是第三次,我还不见他。”肃和伸出三根手指,难得笑得肆意。
“三顾茅庐算什么,哼,他谢家一家糊涂,谢长在女人身上早晚栽大跟头,都说谢玦肖父,万一也跟他一样,我儿岂不受苦?我要好好地,仔细地考察考察才行。”
与肃和一条战线的亲弟弟皇帝在心里默默为谢玦默哀,小谢爱卿,不是朕不帮你,是长姐威势太重,他阻挡无能啊。
那边肃和好像想到难处,又叹气道:“不过儿大不由娘,容儿那边,不让她见谢玦,她不急,但我看她,成竹在胸的,唉,我就气。”
一贯雷厉风行的长公主碰到女儿,一腔冷硬也化春水。
皇帝笑意微收,扫过肃和额间旧伤——当年容寒璧在战场被她生下,先天不足加环境恶劣,所有人手段用尽也只能为她吊着一口气,是肃和得高人道,需亲人为她前去大登殿求来最高档次的,三叩九拜求到的护身符,才可活下,她便照做,期间旧伤发作,昏去醒来,三天三夜,方才求到。
生下容寒璧之前,没有人会认为肃和长公主有柔软之情,即便是对着皇帝和漠北王,她的姿态仍是呈保护的。
皇帝轻叹,见不得姐姐这般纠结,便提议一同出宫,见见孩子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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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寒璧正听话地待在长公主府,但就菱春看来,知道她就是不爱出门,虽挂念谢玦,但自信自己医术,所以老实安慰长公主的心情罢了。
不过谢玦虽进不来,但谢幼珠可以,今日她正巧拜访长公主府,活泼地围着容寒璧叽叽喳喳。
她们二人在谢玦受伤后便彼此表明身份,幼珠在知晓容寒璧穿越的身份后,震惊之余也欣喜万分,这样的时代,她确实太孤独。
于是她拜访次数大大提升,可每次前来,她都觉得很有意思。
“姐,长公主府的喊你郡主娘娘,为什么菱春她们不叫呢?”
容寒璧朝她推去茶点,摇摇头。
“我不喜欢这些称谓,你明白的。”
谢幼珠恍然点头,往后一仰,喟叹道:“在这生活这么些年,现代的事早就模糊了,但只要有这一点点违和,我就又惊醒了,但我不是这里人,也回不去那里,我是谁呢?”
“明明真切的生活着,但又不真实,有时候我分不清现实,隔离感,姐,你明白吗。”
不快乐。谢幼珠脸上写着三个字。
容寒璧是这世上唯一明白她的人,“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她轻抿茶水,轻叹摇头。“关注眼下。”
“你说得有道理。”谢幼珠依旧耷拉着眉眼,“但是眼下,我要嫁人了。”
容寒璧的茶盏晃起波澜,她抬眼望着这具十五岁的少女□□,张了张嘴,幼珠却继续说着。
“穿越的都有这种毛病,看事情都是隔着一层的,我之前觉得你虚浮,但直到父亲跟我说亲事,我才觉得我也是这样,不论心里装了什么男女主,什么未来,却根本没想过自己这个人要如何生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却得嫁过去,不能反抗。”
幼珠一骨碌说着,不叫容寒璧插话,好像她不一口气说完,就再也说不出口一样。
“我还在想怎么办,我其实没想过结婚,磕你俩是因为你俩是二次元男女主,是完美身份完美人格完美爱情,但哪有第二个呢?”
幼珠是真的很爱这对男女主,爱到哪怕现在明明是自己悲哀的处境,一谈到他们还能笑出来。
“穿越过来十五年,不是没遇到过那些……嗯封建愚昧的东西,能撑着我坚持下来的,就是想到能亲眼看到,亲自帮到你们,啊——有时候分不清到底是你们的爱情,还是我的青春了。”
“青春的小鸟一去不复返~”谢幼珠幽幽唱道。
她有了死志。容寒璧很肯定,但她有些无奈,终于能开口说话。
“那就不嫁。”
幼珠怔然抬眼,看着容寒璧第一次主动摸摸她的头,安慰道:
“遇不到就不嫁,我会为你挡住,我们这样好。“
谢幼珠好像才想到这点,她杏眸渐渐含泪,颤着声音复述道:“我们这样好……呜呜呜呜我怎么没想到呢。”
说明她始终想着付出,没有想过从他们身上索取什么,容寒璧微笑着,见幼珠满血复活,振奋着精神问她怎么说服她爹她哥。
“一物降一物,交给你哥就是。”
幼珠扭着衣角,扭捏道:“我哥没这个观念,不会跟你吵架吧?”
容寒璧轻笑,美目瞥向墙头,似笑非笑道:
“他若不同意,不久后就只能去爬漠北龙泉府的墙头了。”
墙头上,谢玦刚跨越千难万险爬上来,就听到这个噩耗,哪顾什么,连连答应道:“同意同意!”
他维持着优雅姿态跳下院墙,先拍拍幼珠的脑袋,再看向心上人,本想卖惨,可看到她,就笑起来。
“怎么不见狸猫?”
他身上的术法早就被容寒璧解去,毕竟魂魄离身不好,见他问起,容寒璧也笑起来。
“不是正调皮着,跨了院墙?”
四目相对,彼此心意早已清明,谢玦微微一笑,刚想说什么,就听院落外谢大痛呼,旋即肃和长公主怒冲冲的身影出现,怒喝道:
“什么狸猫?分明小贼!”
同时,白龙鱼服的皇帝摇着折扇幽幽过来,幸灾乐祸道:“真可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谢爱卿,珍重啊。”
谢玦脸色一僵,本想告罪,但容寒璧摇摇头,示意他先跑,否则必然挨打,谢玦感动之余又觉胆寒,急忙转身逃跑,不止怕肃和长公主动手,更怕肃和长公主瞧不起他,用足了心思,借着地形腾挪辗转,让皇帝和谢幼珠看了一场好戏。
容寒璧瞧他不止一点的体力进步,回想起那次夜行,他狼狈身型,艳红嘴唇,轻轻笑出声。
皇帝洞若观火,瞧着这一幕心下摇头,带着舅舅的不爽问道:
“就决定是他?”
容寒璧眼中晃过漠北的雪,归云山的风,许多人从她心中闪过,如今,她活在此间的年岁,比前世都要长了,虽正如幼珠所言,有时分不清现实虚幻,可只要一点点,只要他们一点点的记忆,她就清醒着。
这里有许多许多的不好,许多许多的不适,可……很感谢幼珠口中小说的作者,这世界是部小说的话,她感谢作者为她许多的私心,她会继续在这里生活,不负所有人的期待。
她望着逃窜的谢玦,眼里燃起纯粹的亮光。
“人生一梦,但求今朝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