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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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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初阳冷淡地嗯了一声。
林玲虽说故意放小了声音,但走廊上空间就这么大,对面的少年与他身边的少女也听见了她们说话。
“你们认识?”那少女疑惑道。
被询问的少年,也就是周循扯出个冷笑:“不熟。”
不熟还连着哼了两次,少女明显感觉不对,但她约了周循好几次,他才肯出来,见他不想说,也就没问下去。
恰好旁边引路的服务员道:“两位,就是右手边这间包厢。”
少女便笑着道:“周循,这家店很好吃的,我们去点菜吧。”
周循嗯了声,与她走进包厢,这让少女松了口气。
他们俩进了包厢,林玲也不用故意小声了,但也嘀嘀咕咕:“果然是他。”
她沮丧道:“什么运气啊,还想带你吃好吃的高兴一下,结果又碰上周循。”
范初阳揉了揉她的脸,她其实压根不觉得有什么,但林玲每次见他们就老母鸡护崽似的觉得她一定在难过。
“马上要吃好吃的了,我很高兴呀。”她笑得没有一丝阴霾,熟练安慰好友道:“而且明天就是周末,我们去马场骑马玩。”
初夏的时分,去跑跑马也很舒服,没那么热,风吹着刚好。
林玲来了兴趣,她已经想象到策马奔腾,英姿飒爽的自己了,立刻就把周循丢在脑后,
很快上了菜,在各色的香气中,她更是只想干饭。
范初阳慢悠悠剥了一小碟虾推到林玲面前,拿毛巾姑且擦了擦,但总归不干净,便道:“玲玲,我去洗个手。”
洗手间备了无香味的洗手液,范初阳低着头仔细把手洗过,抬头就看到面前的镜子里倒映出除自己外的另一个人。
她没有打招呼的兴致,全当没看到,擦干手转身就走。
奈何不是她当没看到,对方也能当没看到,周循开口就满是嘲讽:“这么快就又谈了,不愧是你啊,范初阳。”
被指名道姓地讽刺,范初阳也不生气,毕竟这句话也不是她第一次听到了。
比起生气,她更想知道:“现在不是训练时间吗?”
周循在射击上很有天赋,她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崭露头角,拿到了省射击比赛亚军,冠军比他年纪大了十几岁,在他这个年纪拿到这个成就已经能称得上天才,这也是范初阳去接近他的原因。
她不在乎是什么方面的天才,她的热情好像只为这两个字沸腾。
周循不是她追逐过的第一个天才,经过第一个的打击,她着实消沉了一段时间(也就一周),不过也吸取了一定的经验,与他相处时游刃有余了很多,像个姐姐一样关注他的生活和心理。
在她的支持下,他很快拿到了参加亚洲青年运动会的资格,打出了16强的成绩。
周循却在这个过程中渐渐产生了她没他不行的错觉,过了几个月,他就开始反感她拿着教练定下的训练计划催促他,经常缺席训练,在一次俱乐部比赛中,原本在第一名第二名徘徊的他掉到了第五。
光芒黯淡的天才还能叫天才吗?范初阳觉得不叫,当她再一次拿着训练表提醒他不要缺席,只得到他不耐地怒吼:“就一次比不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状态不好,跟训练没关系,射击看的是手感和眼力,你根本不懂,再天天念叨就离开我。”
两人理所当然地分道扬镳。
“训练?玉霞市比赛拿了第一名,教练给我放假。”周循难掩炫耀,他最近半点训练都没有缺,就是为了拿个好成绩,让范初阳知道,与他分开是个错误。
当初她因为自己第五名就提出分手,现在他排名再一次上升,她一定会再贴上来。周循有这个自信。
然而他错了。
范初阳只是哦了声,没有别的多余的反应。
她不缺时而明亮时而黯淡的宝石,她只想要一直闪烁着的恒星。
“那你继续加油,玲玲还在包厢等我。”说完,范初阳干脆利落地绕过他,这也算是她由衷的鼓励了。
周循望着她纤细的背影,握紧了拳,市级的比赛根本打动不了她,他还要拿到更好的成绩,总有一天让她后悔。
*
这一段小插曲范初阳没有告诉林玲,回到包厢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与林玲吃完了大部分的菜,两个人饱足地聊了会天,定好了明天早上碰面的时间和地点。
两家住在同一个小区,但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在岔路口范初阳与好友挥手告别。
她在原地等了会,返身朝小区外走去。
打了小区门口,范初阳打了辆车,司机与她确认:“是去南城外国语学校吗?”
“是。”
她住的地方距离学校不远,十分钟之后就到了学校门口,南城外国语学校是私立学校,一个特点就是没有晚自习,因为其中大部分的学生都会出国或是保送,晚自习对于不参与高考的他们而言并没有太多用处。
没有晚自习的学校,很多教室都没有灯光亮着,只有路灯朦胧的光。
范初阳亮了学生证,向保安说明有东西落在教室里,就进入了校园。
她要找的目标很简单,虽然大部分教室都暗着,但也有少数几个亮着灯,那是给特招生准备的自习教室,以及功能室。
画室在她那一栋教学楼的旁边,白天朋友发给她的那个word文档里清楚写了,一般蓟云暖会在画室待到十点才回宿舍。
她没什么东西落在教室,回来只是为了找蓟云暖。
若是跟林玲说了,她肯定不同意,本来查消息也是瞒着她的,找人也只能瞒着她,范初阳只能先把林玲送回家,再一个人来了学校。
如果晚上没见到周循,她还能忍两天再来找他,但一颗劣质宝石在眼前晃了会,她就很想见见光辉耀人的优质宝石。
17岁女孩的想法里总有很多奇妙的词汇去形容别人。
范初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她的确没有把他们当成是可以逗弄的小狗,她只是把他们当成是捏在手指间欣赏的宝石。
范初阳找到了画室,门紧闭着,有光亮从底下的门缝中透出。
她甚至没有犹豫就敲了门。
整条走廊安静地只有她敲门的声音。
画室里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范初阳等了20秒钟照样没有呼应,她就从容地敲了第二次门,在第二次敲门也没有被应之后,她困惑着想:难道里面没人?
她也不打算敲第三次了,直接拉下门把手就走了进去。
“有人在吗?”
空旷的房间有些许回音,她还是第一次来画室,与平时上课时的美术室很像,比教室还要大一些,有很多画架绕成一圈一圈摆放着。
整个画室都被明亮的灯光充满,她一眼就看到了在对角出坐着的少年。
他只身一人坐在安静的画室里,如果不是晃动的手臂,就像被放在这儿一动不动的木偶人。
范初阳径直朝他走了过去。
“蓟云暖?”
似乎是听到名字才开启了某个开关,他从画架后面抬起了头。
微长的头发带着一些卷度蓬乱地搭在额前,却没有遮住那一双漆黑的眸子,他的皮肤是经久不见阳光的苍白,左眼下方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一开始没有走近他的时候,范初阳并没有发现这颗小痣。
也是走得近了,她才发现,这个男生有点过于瘦弱了,下颌的轮廓清晰锋利,初夏的温度,他不仅穿了一件夏季校服,还搭了一件秋季校服外套,然而就算是这身臃肿的校服套在他的身上,仍然显得空荡。
更别说执着画笔的那只手,手腕好像比她还纤细一点,手指每根都纤长,却也过于骨节分明,如同就在骨头上贴了一层人类的皮肤。
又是晚上,范初阳搓了搓手臂,感觉自己见了个白骨精。
不过,她有一点疑惑:“你是不是认识我?”
他的眼睛在眼尾处有很好看的弧线,但也让眼尾收窄,看见她时却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明显是认出她的表现。
“嗯。”蓟云暖下意识放下了手中的画笔,他忍住想立刻拿块画布来盖住画架的冲动,内心祈祷她不会走到他身边。
她有那么大的名声吗?范初阳暗自想。
就算有,她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既然知道她,有些事情就比较方便了,还省得她自我介绍,范初阳道:“你有完成的画作可以给我看吗?”
蓟云暖松了口气,站起来,有些局促道:“在柜子里,我拿给你看。”
令他庆幸的是,范初阳站在原地等他拿画,并没有想法去到他的画架前去看一看。
可是又为什么不去看看呢?
他拿画的动作停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将柜子里所有完成的画拿了出来,抱到了前面的讲台上。
“放在桌上看比较方便。”他这样说。
范初阳倒是无所谓在哪儿看,就觉得他拿得有点多,抱了满怀让人担心那副瘦削的身体能不能支撑住这个重量。
虽然这样想,她却没有去帮一把的意识。
她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画,但画画太看天赋了,除此之外还要足够勤奋,范初阳两个都不沾边,于是合理放弃。
“这么多画了多久?”
“两个月……我画的比较慢。”
那也不算慢了。范初阳小心地翻了几张看了看,她赏画的水平当然不怎么样,就知道个好看不好看。
这没关系,她随意选了几张拍下来,发给了小时候的美术老师,让他去评价到底画得怎么样。
拍完画,照理说她今晚的任务就完成了。
在将那些画理好又放回柜子里之后,范初阳看着他纤细地好像一捏就断的手腕,问道:“你吃晚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