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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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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迦听了这话，气得手发抖，颊边肌肉微颤，一股热血上头，冷声道：“滚回来。”
龙衍置若罔闻，拉着清栩的手继续往外走，原迦忍无可忍，怒喝：“速速擒来。”袖中一物应声而出，金光闪烁，疾若流星。
清栩回头一看，惊得花容失色，猛地一推龙衍后背：“少君，缚龙索！”
缚龙索名为缚龙，实际上不止缚龙，只要法力足够，人、神、妖、魔皆可擒来。
龙衍脸色骤变，头也不回地狂奔离开，纵身跃入空中，银光大盛，少年转瞬变成银色巨龙，晶甲覆身，喷云吐雾，呼啸而去。金色的缚龙索紧紧尾随，像追着猎物跑的鹞鹰。
原迦脸色铁青，挥袖示意天将去把龙衍捉回来。
天降们跑出大门，各自坐骑应召而至，载着他们展翅而非，追随龙衍和缚龙索而去。
龙衍慌不择路，只顾前游，缚龙索甚有灵性，速度不亚于她，穷追不舍。
下界百姓不只是为何朗朗晴天突然乌云密布，雷声轰鸣，其中还有金银闪电交错。若是他们此时能在天阙上俯视，会看到银色巨龙陷在黑云中，昂首摆尾，瞪眼怒号。金铄烁的缚龙索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最后变成千万条，编织成密不透风的金丝网，电光流转。银龙左奔右突，却冲不破禁锢，反而被电击得伤痕累累，只能不甘心地长啸。天宫中都能听见龙衍凄厉的哀嚎，众人心想龙族果然勇猛，纵然只是个少年，真身居然也有如此神威。
清栩匍匐哀求，满头蓝发如瀑布流泻：“天尊，少君年幼无知，还请您宽大为怀。她毕竟……她毕竟是龙族唯一的血裔。”说罢泣不成声，眼泪淌出便凝结成莹润珍珠，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侍奉的仙娥听说过鲛人流出的眼泪会凝成珍珠，以前不相信，这回亲眼见识，趁人不注意偷偷拾了两粒。
原迦咬牙不说话，心头暗暗淌血。他如何不知道龙衍身份特殊，然而怙恶不悛，着实可恨。子不教，父之过，他也恨自己没有早点纠正她，否则何以造成今日的局面？
那厢龙吼渐渐低下去，几不可闻，原迦心更沉，不多时，几名天将擒了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龙衍回来。
少年长发凌乱，灰头土脸，裸露的肌肤上都是细小的伤痕，鲜血渗出，鹤骨笛也不知遗落何方。清栩扑上前去抱住她痛哭：“少主，你认错罢！”
龙衍的嗓子早就喊哑了，但眼神冷厉不减，像一只择人欲噬的猛兽，狂躁暴烈，嘎声道：“我何错之有！”
原迦得扶住几案才能稳住身形，为了不让人看到他的犹疑脆弱，他基本上是撑着几案绕过来，沉声道：“其一，不敬尊长，出言不逊；其二，恣意妄为，屡教不改；其三，倚恃先烈功勋，傲慢无度。这三件，哪一件冤枉了你？”
龙衍张口欲辩，却说不出话来，恨恨闭嘴。
原迦质问道：“魔族被封，是你先祖的功绩，你没有参与。龙神两个字全靠嘴说么？你顽劣骄纵，旁人不见你的怪，是看你父母的面子，是看你死去族人的面子！你如今靠他们打出的荣耀颐指气使，龙衍，你打的不是我的脸，打的是你龙族的脸，你踩在自己祖辈的脊梁骨上！”
这番话宛如当头棒喝，龙衍脸色苍白，冷汗直流，浑身战栗。龙族在战役中洒落的血此刻仿佛就浇在她身上，烫得她想哭。她一直深以己族为傲，可是……可是她都做了些什么？
原迦越说越愤怒，吞了口唾沫，逼视龙衍：“我让你读龙族的史书，你读完了没有？”
龙衍低头不言语，众仙也神情肃穆，本来热闹的瑶池只有飞湍瀑布的声音，连风都多了一丝凝重，仙鹤也惴惴地垂下脑袋，聆听教诲。
原迦苦笑道：“寻欢作乐谁不会啊，你也知道，我们寻欢作乐的资本是你族人留下的。”他叹了口气道：“缚龙索也并非什么至宝，你平日但凡修炼上心，也不至于轻易被擒住。”
龙衍闻言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原迦正色冷凝道：“龙衍，我今日不罚你，不足以平息众怒，你服不服？”
龙衍低声道：“服。”
“我听不见。”
龙衍羞愧难当，稍稍大声：“服。”
原迦虚虚点她：“好，还算有些担当。我现在就封印你的血统，罚你去下界历练，不拔出你父亲留下的钧天剑不许回来。”
龙衍还没说话，清栩惊叫道：“不可！天尊，下界虽然人类居多，但也不乏妖邪之物，您把少君的血统封印了，她作为凡人也无法修行，如何应对危难？可否放宽条件保留血统？”
原迦心道：凭她的血统，妖物见了她十之八九要绕道，那还罚什么？
龙衍也知道他心中所想，对清栩淡淡道：“没事。凡人有句话叫‘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天尊，此罚还是太重了些，不如改为禁闭一万年吧。”一个清脆娴雅的声音如是说道。
龙衍抬头望去，发现是迦楼罗王，她是个高贵典雅的女性，穿着绯色长裙，身材修长，容颜昳丽，温柔但不乏威仪。
她寻常对龙衍颇为爱护，但这话让龙衍搞不清楚这位长辈究竟是想救自己于水火，还是打算往火坑里再添一把柴：禁闭一万年？她早就在人间修行百八十世了。
“是啊天尊，少君身份尊贵，还是另改惩罚吧。”说话的又是陵光神君，他好像并不计较当时龙衍的无礼，依旧诚恳温和。
龙衍心下愧疚，陵光实在很无辜，那时她与九夷针锋相对，怒火中烧，忍不住迁怒于他，现在想来简直是无理取闹，蛮横刻薄。最可敬的是对方以德报怨，还为她求情。
原迦叹道：“她之前对你恶语相向，你也不计较？”
陵光挥挥拂尘，好脾气地笑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龙衍更加赧然。
不少神君仙人也为龙衍求情，大家的普遍想法是：熊孩子是要教育，但龙族就这么根独苗，万一有任何意外，龙族以后谁继承？
原迦问：“你是怎么想的？”
龙衍驯服道：“我愿被封印血统，下凡历练，直至拔出钧天剑。”
清栩皱眉：“少主，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龙衍不以为然：“我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三长两短。”
“那……那我……”清栩打心眼里不赞同这种做法，可是鲛人是龙的仆从，主人的想法他们违逆不了，“全听少君的吧。”
龙衍道：“跟嬷嬷们说一下，这段日子我不能回去看她们了。”
清栩垂首道：“是。”
龙衍问：“什么时候下界？”
原迦淡淡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
龙衍目瞪口呆，她知道依原迦的个性凡事追求速战速决，可是……可是这也未免太快了，自己还没准备好。
在座诸人也觉得不妥，纷纷请求再宽限几日。
原迦冷哼：“你们是觉得还要塞她些灵丹妙药、法器宝物才算周全对吗？”
龙衍确实闪过去龙宫拿几件法宝携带的念头，虽然也就那么一下，还是心虚地微微低下脑袋，没奈何道：“那……那就今日吧。”
原迦收回缚龙索，食中二指相勾，另外三指左右手并拢，默念咒语，金色的莲花法阵在龙衍身下徐徐展开，由符咒衔接而成的有形无质的金色条纹像有生命似的，在她身上流动交错。
龙衍双手撑地，指尖颤动，汗如雨下。一股强烈的外力在逼压她，体内充盈的力量逐渐坍缩，凝结成丹，沉入身体最深处。这个过程在外人眼里并不长，对她而言却十分难熬，像是浑身的血液被抽干。龙族的特质在她身上反复出现消逝，少年君主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清栩在一旁看得揪心，好几次都想哀求原迦停下，但见龙衍并没有反抗的意思，只好咬唇将要脱口的话咽回去。
阵法停止时，龙衍几乎要瘫倒在地，大口喘息，一头乌发都被汗水濡湿。清栩扶住她，她抬手虚弱道：“我没事。”
她尝试催动灵力，却发现丹田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灵力可供她驱使。
她对原迦道：“空了。”
原迦单膝跪下，骈指抵住少年眉心，眼里有淡淡的哀伤不舍，低声道：“下去吧。”
龙衍稽首拜别，她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熔成点点金粉，轻灵飘舞，随后化作一阵清风离去。
清栩含泪望向清风离去的方向。
与此同时，下界一间破旧的茅草屋中发出惨烈的呻吟，肚子高高隆起的村妇在床上挣扎，哀嚎道：“我不行了！我——啊，我不行了！”
“用力，你用力啊！”接生婆也急得满头大汗，不断催促引导只顾大叫的产妇。
产妇咬得后槽牙都咯吱作响了，肚子里的婴儿就是不落地。
一缕清风穿过破败不堪的窗子，给闷热焦躁的屋内带来一丝清凉。
产妇喘了一声，感觉异样，接生婆惊喜的叫声炸响：“生了生了！”
产妇顾不得四肢无力，头昏眼花，忙问：“男孩女孩？”
接生婆的语气也有些遗憾：“诶……又是个女孩。”她是第三次给这个女人接生，胎胎都是女儿。
产妇脸色阴郁，躺着不说话。
接生婆奇怪地喃喃：“这孩子……这孩子怎么不哭，反而笑？”
怀里的婴儿晶亮漆黑的眼睛弯成彩虹，咧嘴而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