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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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六点，方以宁就被闹钟叫醒。他揉了揉眼睛爬起来，旁边孔彦还在睡，侧身面朝他，一条手臂搭到了他身上。
方以宁伸手掀开他的手臂，下床穿了鞋，走到门口刚打开门，就看到小罗，正打着哈欠从隔壁走过来。
“以宁哥，我正要来叫你起床。”小罗就穿着条大裤衩，上衣都没穿，迷糊说道。
“行了，我起来了，快回去穿衣服。”方以宁摆摆手示意他回房间，走到井边把桶丢进去，提水时忍不住抬头看了围墙一眼，很安静，昨晚的哭声已经不见了。
他没多想，也不愿意多呆，提了水就赶紧往回走，等他洗漱完换了衣服，孔彦还四肢伸开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醒醒！”方以宁走到床边，伸手用力推了推，没推醒，他想了一下，弯腰捏住了孔彦的鼻子。
很快孔彦就醒了，他挣脱开方以宁的手，揉着眼睛抱怨道：“方以宁，你干嘛呢？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还睡，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方以宁拍拍手，直起身，“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孔彦从枕头低头摸出手机看了一眼，顿时清醒了，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风风火火换衣服，“你不早点叫我！”
方以宁没搭理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出去，就看到院子里多了几个村民，提着竹子编成的篮子往厨房走，蓝盛也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个大馒头，看到他乐呵呵朝他招手，“以宁啊，快过来吃早饭。”
方以宁朝他走过去，蓝盛接过村民的竹篮，拿过一个白馒头递给他，说道：“快吃，刚蒸出来还是热乎的，比咱们之前在城里吃的香。”
方以宁接过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绵软有嚼劲。
拍摄八点开始，等方以宁和孔彦过去时，场地已经搭设好了，工作人员也准备完毕，只等他们来了就开始拍摄。
一场单独的戏拍摄完毕，方以宁下场休息，轮到孔彦和方嘉年的戏份，方嘉年今天似乎有些不在状态，几次出错NG，好不容易才顺利拍完，蓝盛喊了卡，叫住方嘉年，跟他谈话。
孔彦走到方以宁身边坐下，没好气的抱怨道：“这么简单的戏份，还出错，我真服了蓝叔，竟然找他来拍戏！”
方以宁递给他一瓶水，孔彦刚接过，就听见旁边“砰”的一声，是杯子摔到地上的声音。
“你怎么做事的？让你递个水都递不好！”方嘉年怒气冲冲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方以宁和孔彦转头看过去，就见方嘉年的助理蹲在地上，正低头捡地上的杯子碎片。
“啧，自己演技不行，拍不好戏，朝别人撒什么气。”孔彦没好气地出声，他性子向来直，也不怕得罪人，因此声音有些大，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方嘉年也听见了，他面色涨得通红，对视上方以宁的目光，狠狠转过了头。
方以宁无所谓地移开了目光。
一上午方嘉年的状态都不太好，动不动伸手挠手臂，动来动去，做出不恰当的动作导致NG。蓝盛是个暴脾气，也不管是不是带资进组的，当场劈头盖脸就是一阵骂。
中午在片场吃饭休息，孔彦为人热情，又因为他星二代和蓝盛的关系，和剧组工作人员的关系都处的很好，吃饭时，一群工作人员聚在他和方以宁的身边，一边吃饭一边抱怨起昨晚的住宿情况。
“我住的房间，好家伙，椅子都是坏的，短了半条腿，昨晚我没注意坐上去，险些摔个屁股墩。”
“你椅子坏了算什么，我房间床都是坏的。昨晚我们没睡床，把床板拆下来放到地上，才挨了一晚。”
“这些都算了，房间里又脏又乱，还有老鼠，昨晚吱吱吱了一晚，在房间里跑来跑去，还好几次从我头顶跑过去，吓得我一夜没怎么睡。”
“我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差的地方，幸好只有一个星期，老天保佑，快些拍完离开。”
孔彦听着大家的抱怨，晃着筷子洋洋得意道：“你们住的这么差？我和方以宁住在村长家里，桌子椅子、床单被褥全都是新的，房间里也全都打扫过，干净整洁，也没什么老鼠臭虫，院子里还有井水可以洗脸，一大早就有早饭送过来。”
“村长家条件这么好？不过，他儿子不是死了么？你们住着不害怕？”工作人员里有人惊叹一声，压低声音问道。
“不怕，他家和我们住的院子，有一堵墙隔着呢。”孔彦摆手，“他儿子不是今天就下葬吗？更没什么好怕的啦。”
听着孔彦的炫耀声，一旁的方嘉年愤恨地捏紧了手指。他昨晚分到的住处，又脏又乱，被褥有味道不说，里面还有臭虫。他昨晚被臭虫咬了一整晚，手臂和身上被咬了好些红疙瘩，不仅没睡好，还演戏不在状态，被蓝导当着剧组这么多人的面，臭骂了一顿。
凭什么孔彦和方以宁能住村长家这么好的地方，而他却只能住又脏又乱的村民家里。就因为他们是主演，而自己只是个男三？
孔彦是星二代，有大导演的爸爸和大明星的妈妈，就不说了，可是方以宁，明明名气已经跌落到了谷底，糊的一塌糊涂，曾经的靠山男友也被别人拐跑了，凭什么还能这么快起来，有大导演的戏拍？
方以宁不知道方嘉年的心理活动，他下午只有两场戏份，拍完就收工了。村长家的丧事还没办完，他一个人也不敢回去，就叫上小罗，到村子里漫无目的的闲逛。
村子虽然偏僻，但是周围环境不错，远处是连绵起伏的青山，山脚还有条小溪，沿着田埂走到一片堆着稻草垛的空地，远远就看到一个穿着黑布褂子的老太太，正把一个姑娘堵在一个稻草垛前，伸手似乎想要抓姑娘，而姑娘在不断地躲闪。
方以宁正迟疑着要不要管闲事，就看到姑娘突然推开老太太，朝他这边跑了过来，跑的有些急，脚下突然一绊，摔到了地上。
老太太转过身，迈着小脚，朝她慢悠悠走过去。
她似乎非常害怕身后的老太太，哪怕摔倒，也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似乎摔的有些重，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抬起头看到不远的方以宁，一双眼睛里闪烁起央求的泪光。
方以宁于心不忍，上前几步走到姑娘面前，弯腰低声问：“你没事吧？”
姑娘摇摇头，转头紧张的看着已经来到面前的老太太。
“你们是昨天从城里来的娃娃？”老太太抬头打量方以宁和小罗，瘦削的脸满是皱纹，面色十分刻薄，目光落回方以宁身上，嗓音有些嘶哑地问。
“嗯。”方以宁点了点头，寒暄，“来拍戏，这段时间叨扰了。”
老太太呵呵笑了两声，目光仍然落在方以宁的身上，喃喃道：“不叨扰，不叨扰，你们随便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说完，恋恋不舍的转身，走回方才的草垛旁，弯腰捡起地上的竹篓背到背上，又转头看了一眼，才转身慢悠悠走了。
见老太太走了，方以宁重新弯腰看向还在地上起不来的姑娘，想着他和小罗都是男人不方便，正想让小罗去村子里叫人，远远就看到一位年纪有些大的大婶和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女人，朝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春月，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妈在到处找你哩。”为首的大婶，一走到跟前，就朝地上的姑娘埋怨道。
她身后跟着的年纪轻些的女人，看起来不比方以宁大几岁，看到方以宁，笑着打招呼：“哟，是你们呀，拍完戏出来转吗？”
方以宁也认出了她，是早上去给他们送过饭的。他笑了笑道：“嗯，你早上送过去的馒头很好吃。”
“你还记得我？”女人见他记得自己，笑开了花，高兴道，“喜欢吃就好，我还担心你们这些明星吃不惯。”
“我叫刘雪梅，这是我婆婆，你们叫她桂花婶就行了。这几天你们的饭菜，都是我和我婆婆做的。想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跟我们说一声就行了。”刘雪梅伸手把头发挽到耳后，笑着道。
跟方以宁说了几句话，才想起地上的姑娘，刘雪梅连忙蹲下身，问道：“春月，你怎么了这是？起不来了？”
“不小心……摔……摔了。”春月低着头，小声开口。
“你说你一个大姑娘，好好走路怎么就摔了。走，我送你回家。再晚一点回家，你妈就要拿藤条抽你了。”桂花婶埋怨一声，扶她起来。
春月哆嗦了一下，急忙扶着桂花婶的手臂，从地上爬了起来。抬头怯怯看向方以宁，傻笑了起来。
“就知道笑！快跟我回家！”桂花婶没好气瞪了她一眼，用力拽着她，转身离开。
刘雪梅没急着走，村子里没有商店，她做了一些泡椒凤爪和卤鸡翅之类的熟食放到小推车里，拉到剧组旁边卖，一上午就被抢光了。她头一回遇到电视上的明星，忍不住热情道：“我做了泡椒凤爪，好几个你们城里人买了，都说味道不错，刚又新做了一锅，你们要不要尝尝？”
小罗正嫌嘴里没味，上午就没抢到，听到了连忙道：“好呀，雪梅姐家在哪？带我们去看看。”
“就在村长隔壁，你们要是爱吃，我明天再多做一些。”刘雪梅领着他们往家走，远远跟在春月和桂花婶的身后。
小罗见她穿着打扮和村里人有些不同，问道：“雪梅姐，你也是村里人？”
刘雪梅道：“不是，我老公是村里人，我是前两年刚嫁过来的。我老公十六岁出去打工，我和他在外地认识。我们早就在外地安了家，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次。这次回来，是听说有剧组要来村子里拍戏，我正好辞了工，就想着回来看看热闹。”
“那个叫春月的姑娘，我瞧着怎么有点不对劲？”小罗又问。
刘雪梅叹气：“这春月呀，是个可怜的姑娘。我听我婆婆说，她小时候可聪明伶俐了，结果十岁那年，一场高烧把她烧傻了，见了谁都傻笑。村长家也可怜，一个女儿春月傻了，一个儿子阿伟出意外死了，以后可怎么办哟。”
方以宁吃了一惊：“春月是村长家的？”
“对，是村长的女儿。村子里没读书的女孩儿嫁人都很早，但是春月一直没人愿意娶，前两年好不容易有个光棍汉愿意娶她，嫁去三十里外的小洼村，结果没过半年，又被人送了回来，嫌弃她不做事还生不了娃。”刘雪梅摇头，“就算送回来了也不着家，整天在外面晃荡，只会对人傻笑。我听我婆婆说，她妈没少抽她。”
方以宁想起昨晚在井边打水时，从村长家传来的打骂声，忍不住抬头看了春月的背影一眼，她被粗暴拽着，走路一瘸一拐，身上的衣服满是污迹，看得出很久没有洗过了。
“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个老太太拦着她。”刚才那个老太太的目光，让他有些不舒服，顿了顿开口道。
“老太太？”刘雪梅想了想，恍然大悟，“哦，你们是说田婆婆。田婆婆是村子里的赤脚医生，咱们这里离县城远，偶尔有个头疼脑热，或者急病，来不及去医院，就会请田婆婆到家里看看。她和村长家好像走得蛮近，也蛮喜欢春月，有一次春月做错了事被她妈罚饿肚子，我看到她给春月送了一些吃的。”
方以宁皱起眉，如果田婆婆真的对春月好，春月刚才不可能那个反应。虽然春月傻了，但也不会好坏不分。刚才春月的反应，分明就是很惧怕那个田婆婆。
方以宁直觉有些事不像表面那样简单，但他只是来拍戏的，待的时间不长，没有理由也没有时间和立场来查清楚这些事情，只能把不对劲按捺在心里，去刘雪梅家里买了一碗泡椒凤爪，就回了住的院子。
刚进门，就看到孔彦和他助理站在院子里，凑在一起嘀咕什么。他走过去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孔彦看到他，连忙拉过他小声道：“隔壁村长家儿子还没有下葬，棺材还摆在院子里。”
方以宁一愣，今早崔德发过来，说村长家准备今天一早就下葬，这都快晚上了，怎么还停在院子里？
没等他回过神，孔彦看到小罗手里的凤爪，疑惑地问：“不是卖完了吗？你们在哪里买的？”
小罗捧着碗道：“雪梅姐家买的，她刚做的。”
“你也去买一份。”孔彦伸手推了下助理小陈，看到小罗捧得碗里的凤爪堆得满满，震惊道，“我去，你这是一份？也太多了吧。我上午让小陈买的才只有你这一半。”
小罗嘿嘿笑：“都是以宁哥，雪梅姐看他长得好看，可喜欢他了。要不是我们拒绝，雪梅姐还要继续往上堆。”
“啧，买个凤爪还要看脸。我长得也不赖。”孔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朝小陈挥手，“走，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急匆匆去了。
听说了隔壁村长家儿子没有下葬的事情，方以宁有些心神不安，孔彦倒是心大，有了好吃的，很快忘了，让小陈搬了张桌子到院子里，一边津津有味的啃凤爪，一边跟方以宁说话。
“别看这里住的条件不怎么样，空气清新，吃的也很绿色健康，都是村民家里自己种的和喂的。最重要的是，雪梅姐的厨艺可真不错，我离开前得问问她这凤爪怎么做的，回去让我家阿姨也试着做做。”
方以宁在旁边心不在焉的听，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霍庭打来的。
他来村子拍戏之前，霍庭去了国外谈收购案，虽然在临行前，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霍庭也说如果有事可以打给他，不过这半个多月来，有霍庭送他的手链在，他没遇上什么事，也就没有和霍庭联系。只是在昨晚来村子之前，发了条短信。
方以宁连忙起身，急匆匆往房间里走。
“诶，你去干嘛？”孔彦正说得起劲，看见方以宁突然起身往房间走，疑惑地问。
方以宁关上房门，才接起电话，霍庭熟悉的声音传出来：“你去了外地拍戏？”
“嗯，昨晚到的，今天刚开始拍摄。”方以宁回答道，“在一个小村子里。”
霍庭问：“什么时候回来？”
方以宁道：“大概一个星期，要看拍摄的进度。”
他顿了顿问：“你回国了？”
霍庭道：“还没有，还有些条件没有谈妥，明天才能回去。这几天，有没有鬼缠着你？”
不知道为何，这个村子让他觉得有些心神不安。方以宁伸手摩挲着手腕上的手链，欲言又止，半晌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心理问题，还是道：“没有，你给的手链很有用，我没看到什么鬼。”
霍庭敏锐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正想开口问，董助理敲门进来，说道：“霍总，会议十分钟后开始。”
方以宁听到董助理的声音，连忙在电话里道：“你快去开会吧。”
霍庭抬手示意董助理先不要出去，嗯了一声，说道：“什么时候回来，告诉我一声。”
挂了电话，他垂眸想了会儿，开口吩咐董助理：“剩下的会议全部提前，给我订今晚的机票回国。”
“今晚就回国？”董助理吃了一惊，“收购案怎么办？”
“你留下。收购案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剩下一些细节，你按我交代的办。”霍庭起身穿外套，想起来，“我有些重要的事要回国处理。”
*
方以宁挂了电话，打开门，就见院子里孔彦和他助理都不见了，小罗一个人正在井边打水。
“孔彦呢？”方以宁走进院子里问小罗。
“出去逛了，说是风景好，去拍几张照片。”小罗提着水放到地上，捂住肚子，“以宁哥，我肚子疼，去一下厕所。”
说完捂着肚子，急匆匆跑进了厕所。
方以宁正想回房间，突然听见院子外传来吵闹声，他走过去打开门看了一眼，就见几个十来岁大的孩子，把春月围在中间，不断用小石子砸她，还“傻子”、“傻子”的哄笑出声。
春月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狼狈不堪。不远有几个村民在说话，只看了一眼，就若无其事的转过头继续说话。
方以宁皱起眉头，走过去出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几个孩子转头看到方以宁，都认出他是城里来的明星，互相看了一眼不敢说话。
方以宁板着脸威胁道：“走不走？不走的话信不信我告诉村长！”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片刻，不敢惹他，一哄而散。
方以宁走到春月面前蹲下，轻声开口道：“你没事吧？”
春月慢慢抬起脑袋看了他一眼，眼神怯怯，带着惊惧。
“桂花婶不是送你回家了，怎么在外面？”方以宁看着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声音又放轻了一些开口问。
春月仰着头看着他，半晌傻傻出声：“吃……吃……”
吃？方以宁想了想，试探地问：“你是不是肚子饿了，想吃东西？”
春月点了点头。
这次过来，彤彤担心他吃不好，给他塞了一箱子的零食。方以宁想了想，对春月道：“跟我进来吧。你能站起来走路吗？”
春月伸手撑了下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见她没问题，方以宁放了心，带他进去院子。
让春月在桌子旁坐，方以宁进房间给她拿了面包巧克力之类的零食，拆开递给她，春月接过，狼吞虎咽的喂进嘴里。
方以宁怕她噎着，拆开一罐饮料放到她手边，看着她的吃相，忍不住蹙眉，村长家条件不差，为什么春月一副饿了好久的样子？
“春月！春月！”院子外面突然传来喊声，春月一惊，嘴里的面包还没咽下就猛地转头看向门口，方以宁也看向门口，就见院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匆匆走了进来。
“你这赔钱货，让你好好待在家里，怎么又跑出来了？！”中年妇女看到春月，张开手就怒气冲冲拍到她背上。
春月瑟缩一下，连忙抱住了头。
“这位婶子。”方以宁看不下去，站起来出声询问，“您是？”
“我家男人是村长，我姓赵，你叫我赵婶就行了。”赵婶看向方以宁，憔悴的面容堆起了一丝歉意，“这几天家里忙，没看好春月让她跑出来，给你添麻烦了。”
“还住的惯吗？”她打量方以宁，小心翼翼问道。
“住得惯。”方以宁话音刚落，院子门突然被推开，孔彦急匆匆跑进来，冲进了房间。
“你干什么？”方以宁问。
“山上风景太好，我得拿相机拍照。”孔彦拿着相机，扔下一句话，又风一样跑出了门。
方以宁收回目光，就看见赵婶也看着孔彦离开的方向。他开口道：“赵婶？”
赵婶回过神，抱歉的笑了笑说道：“咱们村子虽然有电，但是晚上电压不太稳，容易停电。你们晚上如果发现突然停电了，不要慌张，继续睡就行了，第二天一早就会来电的。”
“知道了。”方以宁道，“多谢婶子提醒。”
“我……我先带春月走了。”赵婶伸手拽过春月，要离开。
“等等。”方以宁拿起桌上的面包和巧克力，塞进春月怀里，朝她笑了笑。
晚上刘雪梅来送饭，方以宁跟她把下午的事情说了，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我看村长家条件不差，为什么春月还会饿肚子？”
刘雪梅叹了口气，看一眼身边，拉着方以宁到没人的墙角说道：“我听我婆婆说，村长家重男轻女，打小就对春月没有对阿伟好。后来春月傻了，更是把她当累赘了。原本还想把她嫁出去赚彩礼钱，给阿伟娶媳妇，对她还没现在这么差，直到春月被夫家送了回来，说她没办法生娃娃，方圆几十里都知道了。就算再想把春月嫁人，也没人愿意娶她了。春月在家里，动辄挨打受骂，挨饿也是常有的事。”
方以宁闻言不是滋味：“没人管吗？”
刘雪梅道：“谁敢管呐，就算警察来了，这也是家务事。再说，怎么管？春月现在这样，谁愿意白白养她？她在家里，虽然挨打受骂，好歹有口饭吃饿不死是不是？”
方以宁以前和奶奶住在小镇上，知道有很多人的家里，会重男轻女，对儿子比对女儿好，可是像春月这样的，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以前还觉得自己父亲早逝，被母亲抛弃挺惨，可是和春月比起来，他实在幸福太多了。
他对春月心生怜悯，却也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
晚上睡觉时，他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
村长家里，房门紧闭，村长给田婆婆倒了杯茶，说道：“过两天他们就要走了，以免夜长梦多，明晚下手怎么样？”
田婆婆端起茶喝了一口，点头：“可以，明天白天我好好准备，你要让他们睡着，睡得越死越好。这样才好办事。”
赵婶坐在一旁，有些担心地问：“他们都是城里人，还是明星，不会闹大吧？”
“闹大？还要他们能发现才能闹大。”田婆婆笑了一声，“咱们的地盘，这些年，哪件事出过纰漏？”
“不过，这次的对象不同，风险确实有些大。钱嘛，也不能用以前的标准来衡量了。”田婆婆话题一转，看了一眼墙上阿伟的黑白照片，“你们儿子眼光挺高，运气也挺好，要不是我，哪能和电视上的明星结婚。”
“只要阿伟高兴，我们花多少钱都愿意。”赵婶抹着眼泪，“可是田婆婆，你也知道我们家的家庭状况，拿不出太多的钱了。”
“你们家拿不出太多的钱，可你们不是还有个女儿吗？”田婆婆笑吟吟，昏黄的烛光下，笑容有些阴森，“城里有户有钱人家的儿子死了，年纪轻轻，不舍得让他一个人在底下，等了好几年，一直在等合适的女孩儿。你们也知道，年轻女孩儿有多稀缺，价钱一直在上涨。我给你家春月算过，她的八字很合，也给那家看了春月的照片，那家不嫌弃她傻，愿意出这个数。”
她伸出枯瘦的手指，比划了一个数。
村长嘴里的烟“啪嗒”掉到了地上，赵婶也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样？你家春月值钱吧？比嫁人强多了吧？”田婆婆放下手指，缓缓劝道，“她生不出娃，又是个傻子，哪有人愿意出彩礼娶她？放在家里，也只会白吃你们家的大米饭，到处晃荡给你们家惹麻烦，成为你们家的累赘。”
赵婶犹豫看了村长一眼，村长捡起地上的烟抽了几口，半晌开口：“阿伟不在了，我就只剩春月一个女儿。”
“想要孩子还不简单？”田婆婆轻快道，“我认识一个人，手里有个刚三岁的男娃娃，正在找买主，出的价不贵。女儿能干什么，又不能传宗接代，还是儿子好。阿伟不在了，再买个健康的儿子回来，养大娶媳妇回来孝顺你们。你们这么年轻，才刚四十岁，还愁养不大一个儿子？带回来，就说是从远房亲戚家领养的，谁知道？再说，咱们周围村子买来的孩子，难道还少？”
村长不吭声片刻，抽完了一支烟，扔到地上踩灭，咬紧牙道：“找个时间，跟那家人联系。”
田婆婆一听便是同意了，高兴地答应下来，想起来又问：“你们摸清楚阿伟看上的男娃娃，住哪个房间没有？”
赵婶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摸清楚了，靠院子左手边那间。”
“那就好。”田婆婆点了点头，“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千万别泄露出去了。”
“我们不会泄露出去的。”赵婶点头，话音刚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什么声音？”田婆婆猛地站起来，正要冲出去，就听见窗外响起一声猫叫。
“是我家的猫。”村长放松下来，田婆婆也松了口气，说道，“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记得我说的话，不能有丝毫的差池。”
村长打开门送田婆婆出去。
*
方以宁昨晚没怎么睡好，一早就醒了，他没有吵醒孔彦，打开门到院子里打水。院子里雾蒙蒙的很安静，大家都还在房间里睡觉。
方以宁走到水井旁，刚弯腰放下水桶，背上就被砸了一下。
他直起身，朝地上看了一眼，是一个纸团，从隔壁砸过来的。
方以宁抬头，围墙上空空荡荡，想到对面停着一口棺材，他心里发毛，伸手按住手腕上的手链，迟疑片刻，还是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纸团。
纸团很旧，像是从旧书上撕下来的。他展开纸团，上面只有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离开，不要住房间。
什么意思？方以宁心里疑惑，越想越发毛，扔掉纸团，快步回了房间。
拍摄时，方以宁暂时忘记了早上的这个小插曲。中午回到院子休息，蓝盛带着方嘉年回来了。
看到方以宁和孔彦，蓝盛走到他们面前说道：“小彦，以宁，嘉年住的地方有虫子，他被虫子咬了，发烧了都不说。我寻思咱们院子还有几个空房间，就让他搬过来了。”
“你也是的，住的地方有虫子怎么不说？要是老陈不告诉我，你准备硬抗过去？”蓝盛转头，关心地训斥。
方嘉年低下头，可怜兮兮的咬唇：“住处都是安排好的，还有几个比我资历深的前辈都没有要换住处，我不想别人在背后议论。”
“他们住的地方又没有虫子。”蓝盛没好气，语气缓了缓说道，“你想住哪间？自己选一间。”
方嘉年抬头看了一圈院子，伸手指向左手边靠外的一间房，问道，“这间可以吗？”
蓝盛还没开口，孔彦就道：“这间我和方以宁在住，还有这间、这间，都有人住了，你在剩下的选一间。”
方嘉年面露难色，犹豫道：“村长家儿子还没有下葬，剩下几间都离围墙太近了。”
孔彦刚张了张口，蓝盛就打断他，说道：“小彦，以宁，嘉年现在生病了，你们就迁就他一些。他既然喜欢那间，你们让给他。你们搬去小罗他们的房间，小罗他们搬去剩下的房间。”
孔彦一脸的不高兴，方以宁突然想起早上的纸团。
“凭……”孔彦板着脸刚说了一个字，方以宁就拉住他的手腕，平静的答应下来，“好，我们让给他。”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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