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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红花油 ...

  •   陈亦然长这么大,头一次觉得自己英勇无比,宛如独自一人面对恶龙的骑士。

      就算是小时候为了不上课装病,等老师过来了,避免被拆穿,她还是会老老实实地说,没关系,我可以坚持。

      刚步入大学校园,半只脚踏入社会,她已经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的装病,让暗恋对象带自己去医院。

      但单纯如陈亦然,没想到校医院的医生如此敬业。

      在检查了她完好的脚踝和腿之后,中年女医生的目光放在了她臀部,随后抬眼,目光意料之中地跟女孩对上。

      女医生扶了扶眼睛,微微一笑,“是摔到屁股了?”

      本以为自己脸皮比城墙厚的陈亦然立马成了猴屁股,“是.....是,就摔了一下,有点疼。”

      结结巴巴的语气,“就”、“有点”这种词语都冒了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心虚,有种上课没预习却被点起来回答问题的没底气慌张。

      女医生“嗯”了声,在键盘上敲了两下,很快一张单子就打了出来。

      “青了的话回去拿红花油摸摸就行,要是嫌味道重,不用也行,过几天就好了。”

      陈亦然刚准备接过,边上的人就伸了手。

      她的社长大人一脸正直,可能是担心她体弱不能自持,想帮她拿药单然后下去拿药。

      女医生抬头看着男生,目光顿时变得戏谑起来。

      半开玩笑地说:“这种事情还是她自己来吧。”

      说完就把药单塞到了她手里。

      秒懂的陈亦然在心里狂砸地面,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塞进去来个掩耳盗铃眼不见为净,手里的一张单子像是点燃引线的小火苗,烧的她体无完肤无地自容。

      徐青岩愣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可疑的红。

      徐青岩的长相,眉眼不上多么精致,唯独气质卓然。衬衣扣子永远扣到最后一颗,头发长度永远不会超过耳朵,浑身上下就透着干净两个字,看得出来这人家教严谨。为人也比较温和,轮滑社里的人都挺听他话,每年副社长都有人抢着当。

      回去的路上,陈亦然处于半疯魔状态,什么提起话题谈人生增进感情的预想都被她抛到而后,她满脑子都是社长大人拿着一瓶红花油问她,要帮忙吗?

      那语气还一如往常温柔得要她命。

      两人回程一路从校医院到她宿舍楼下都格外默契地保持安静,陈亦然还恍惚着,看到自己的宿舍门,终于想起什么,转过身不敢跟人对视,礼貌地跟人说:“那我先回宿舍,今天麻烦学长了。”

      说完不敢听他回答就兔子似地蹦的老远,上了两个台阶后,又火速掏出校园卡在机器上刷了一下,一手顺势拽开铁门,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跑。

      跑到宿舍后,陈亦然坐在椅子上一边喝水缓缓,一边给临酒讲今晚自己的惨痛遭遇。

      正在抹身体乳的临酒笑的整个人都在抖。

      “你的初恋可能要终结在一瓶红花油上。”她总结道。

      陈亦然:“......”

      怎么办,好想把这个室友扔出去哦。

      时间已经不早,临酒习惯晚上睡觉之前看看剧本背背台词,把身体乳放回原位,她就从枕头下摸出厚厚的剧本。整本都已经看完,自己的台词也背的差不多,人物感情也揣摩了个七七八八,重点部分也用荧光笔圈了出来。

      她已经无聊到研究别人的戏份了。

      军训时间确定在六月中旬,估摸着也没两天,但剧组还是没有消息,临酒有点不耐烦地刷着手机,企图找到一点有关这个剧组的消息。

      可惜什么都没有。

      要不是那个导演还算有名,剧本都给了她,临酒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但她又不好意思去催。

      她还想着要是进剧组就不用参加军训,看样子幻想是破灭了。

      总是没通告也不行,再不增加曝光度她怕自己会被大众遗忘。

      想着过几天就要跟着陆晚秋去上节目,她又放下快被翻烂的剧本,拿出手机戴上耳机,看最新一期的《听》。

      能上这个综艺的歌手咖位都不低,实力自然没话说,每一场都是视觉盛宴,不少有实力却没名气的歌手都通过这个节目火了。

      陆晚秋这两天也在抓紧时间练习,朋友圈的日常就是练歌以及保护嗓子,每天胖大海不离身,仿佛即将步入中年。

      排练时间定在周五晚上,临酒上完课就要赶过去。

      在陈亦然拿着那瓶崭新的红花油研究该怎么用的时候,临酒在备忘录写上自己的行程,设定好闹钟,刚弄完,一抬头就看见被打开的红花油熏得脸皱成橘皮的陈亦然。

      “这味道.......”陈亦然赶紧把盖子拧了回去。

      怎么办,她恬不知耻幻想社长大人帮她涂药的场景蒙上了一股浓浓的红花油的味道,今晚怕是睡不好了。

      ***

      周五临酒上完课后就往校门口赶,书包交给了陈亦然带回宿舍,她轻装上阵,往邹树的工作室赶。

      一进门,临酒就懵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只是一个排练,李不周的乐队全员到齐?

      她那个不靠谱的师父顶着一头嚣张的红毛坐在鼓凳上,骚气地打出一个花欢迎她,声音震的耳膜疼。

      “小酒酒,上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说着,邹树格外热情地大步走过来想给她一个拥抱。

      临酒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躲开他的手,规规矩矩叫了声:“师父好。”

      邹树有些失望地收回手,语气委屈,“这么久不见,我们之间的感情果然生分了。”

      临酒:“.......”

      这货当初教她的时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周有五天出去喝酒泡妹,钱还照拿不误。

      她不觉得两人能有什么感情。

      陆晚秋过来挽住她的胳膊,给了邹树一个白眼,冷哼一声,“三十岁的人了还染个红毛,你当你还年轻呢?”

      邹树立马跳脚:“你可以说我丑,但是不能说我的头发丑!”

      陆晚秋没理她。

      一边带着临酒往屋子中央走,一边嘀咕:“跟个娘们似的。”

      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邹树:“......”

      麻蛋,这活他不接了。

      陆晚秋很重视这次表演,一改平日吊儿郎当的态度,格外认真地跟临酒讨论起来。

      她选的歌是英剧《名姝》第一季第一集的片尾曲,《following the drum》,整首歌只有鼓和女声,陆晚秋嗓子细,小时候学过戏曲,学原声倒是容易,那股慵懒劲很容易就能模仿出来。

      这首歌也比较有特点,陆晚秋选的是剧中那一段,省去了人物对话,把整首歌抽出来再编排,难度不高,但歌曲前一分多钟都是她一个人唱,唯独后面剩下的四十多秒才有鼓声跟着,音乐也到高潮,最后戛然而止。

      想象中的画面很震撼很美好,但现实总是差一步。

      陆晚秋这几天快被折磨疯了,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单唱一点伴奏都没有很缺乏安全感,满腔自信全被消磨殆尽。

      临酒正在看谱子,看她抱着保温杯坐在一边眉头紧锁,有点心疼。

      邹树在跟键盘手吹牛,一时半会也过不来。

      临酒看过这部剧,心里也有点印象,于是又翻出《名姝》第一集拉到最后看了会,忽然来了灵感,拍拍陆晚秋的肩膀。

      “我刚刚想了下,你唱的时候加旁白会显得突兀,但是不是所有观众都看过这部剧,很难get到你在唱什么,”临酒说,“那这样,你再把这段再看几遍,好好揣摩人物的情绪,这样带着感情唱肯定比你一个劲的排练好。”

      陆晚秋下巴搁在保温杯上,眼里还是迷惘,只说:“我试试。”

      邹树牛皮吹完了,终于想起还有一个徒弟要指导,凑过来抽走她手里的谱子,半开玩笑地问她:“你谱子还没忘吧?”

      临酒才高考完,满脑子都是英文单词和数学公式,上一次接触架子鼓还是初中元旦晚会,乐理是什么,她早就忘干了。

      看她没反应,邹树不太满意地“啧”了一声,“那我教不了,你找老三吧。”

      他们乐队里按年纪排序,李不周排行老三。

      师父撒手不干了,把她甩给了她避之不及的李不周。

      邹树说李不周已经在路上,他们今天也要排练,临酒百无聊赖,也不知道干什么,就跟着陆晚秋在一边看剧,很快两人就忘了来意,沉溺在剧情里。

      一集看完,陆晚秋用情至深,声音都带着委屈,“那男的好不要脸,还敢过来找她。”

      当那些人来抓她的时候,她祈求这个男人:如果我们装作夫妻的话,他们或许不会逮捕我们,最后他却留下她一个人被逮捕,被压上法庭。

      末尾,他又来到那个小巷子。

      ——I want your forgiveness.

      ——Eight shillings.

      两人重新开始,这次他是客人,她是娼,妓,她再也不会为他免费服务。

      “我再酝酿酝酿。”陆晚秋说。

      她刚收了手机,李不周就来了。

      简单牛仔裤T恤,原本长得过长的头发被剪掉,露出五官,整个人看着更干净,比起原来颓丧得下一秒就要睡过去的状态多了几分精气神。

      邹树跟他说了两句,他就朝着她走过来。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邹树又在添油加醋说她的坏话。

      他手里拿着谱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陆晚秋已经提前跑了,明明之前还说她怂的女人,面对李不周强大的气场也怂的尿遁,留她一个人面对残酷的现实。

      两人刚才看剧也没挑地方,此时她坐在台阶上,李不周站着,气势上就比不过人家。

      临酒尽量自然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在他开口前说:“是去那边教么?”

      她手指的方向是角落的架子鼓,来的时候邹树还坐在鼓凳上挑衅她。

      李不周看着她的动作,语气淡淡的,“不急,我们先学学怎么读谱。”

      临酒:“......”

      她从这句话中听出了浓浓的讽刺意味。

      仿佛在说:你一个学了七八年架子鼓的人竟然连读谱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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