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Level.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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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早钟敲响第二响的同时，空之歌号缓缓驶出港口。
渔船在海面上行驶过一段，忽然，汽笛齐鸣，两对动力炉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磅礴的元素被瞬间压入符文回路中，迸发出明亮的电光。船身两侧的翼桨如同真正的翅膀般展开，在掀起的怒涛中，整艘船腾空而起！
上升中的狂风贴着紧船身呼啸而过，船首标志性的帆帜猎猎作响，紧接着，帆船猛地加速，乘着气流破开云层，一头冲了进去去。
船身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就像瞬间被提到高空、或者摁入深海，又在颤动中急速上浮，气压的瞬间变化令耳膜发出一阵不适的嗡鸣，金属的舱壁外也传来接连不断的撞击声。
栀春在摇晃中偷偷打开船窗的挡板，与伊兰头碰头地朝外看——说是船窗，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比巴掌稍大一圈的检视窗，便于检查符文回路的节点是否正常运作，此时隔着流转的魔力灵光，窗外白濛濛的一片，既不像水、也不像雾，它们犹如实质般地聚拢散开，被搅起大量气泡。
裹在其中的，还有大量的杂质，似乎是碎石、海草（？）、贝壳之类的，“咚”的一声，一条奇形怪状的鱼撞到了窗户上，又立刻被气流掀了出去。
上浮持续的时间不长，没过多久，只听“哗”的一声，船体承受的压力陡然一轻，仿佛被稍微抛起，又在“嘭”的响动中展开风帆，最终沉重、又平稳地落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
舷窗外的景象，也转变成壮阔无垠的雪白云浪。
感觉到船身已然平静下来，栀春与伊兰对视了一眼，才小心翼翼地打开舱室的门，穿过阴暗的走廊，沿着扶梯爬到甲板上。
眼前豁然明朗。
磅礴丰沛的魔力充斥在四周。
眼前极为明亮，辽阔的云海就如同刚下过连日暴雪的原野，茫茫一片，但它又绝非一派风平浪静，澎湃的云浪重重拍打在船舷上，卷起的浪花在甲板上破碎，然后像雾气般丝丝缕缕地化开。
栀春下意识抬起头。
半空中……这么说好像不够准确，毕竟他们如今已经身处高空之中，但半空中，漂浮着大大小小菱形的透明晶石，折射着雪白天光，再落到云上，交织出璀璨的光影。
伊兰一连小跑地跑到甲板边，扶着栏杆，惊诧地极目远眺，云上的风吹落了他的斗篷，他踮起脚，伸手试图去触碰上方悬浮的晶石，不过，那些晶石只是看上去触手可及，距离甲板仍有数米的高度。
栀春一把拎住他的后领，以免着这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家伙一个不小心栽下船去。
这时候，只见更远处的海面忽然一阵翻滚，一头体长超过二十米的巨兽跃出水面，它的双鳍平展如翼，轻而易举地跃出数尺之高，灰白巨尾拍在云上，掀起的浪涌如同大量泡沫般扑向高空，又氤氲散去。
那是巨云鲸，云海中当之无愧的霸主，它们通常生活在更深的云层内，也只有在夏季潮汐时，才会追逐着鱼群靠近近空区域。
即便是在旧帝国时代，能够狩猎到一头巨云鲸，也是云上猎手们的无上荣耀。
碧砂海港的市政厅内还保存着一副残缺的鲸骨，是从过去的遗址中挖掘出来的，从巨大的头骨与残存的脊柱看来，它生前恐怕是头四十米以上的大家伙——
难以想象，过去的云上猎手们，是如何驭驶轻巧的帆船，在怒涛汹涌的云端追逐这样的庞然巨兽，并最终将它们成功击杀。
不过，那也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事了。
“怎么样，厉害吧？这可是只有渔猎区域才能看到的东西！”
其他的炼金术师们也陆陆续续地来到甲板，见栀春正出神地盯着云鲸，瑞贝卡笑眯眯地走过去，还有几个术师正将饮料搬上来，她顺手拿了瓶起泡酒，在栏杆的边缘打开瓶盖：“不过，也只能看一看，那是非常远的距离。”
她伸手朝着海面晶石密集的方向比划了一下：“巨云鲸太大了，近空海域的浮力托不住它，所以它们不会来到这里。而从那里开始，就是漩涡和激流区域，我们的翼帆船也冲不过去。”
其实，若是在平缓的云层上，普通的翼帆船只需一个多小时便能越过那样的距离。
不过，对于如今的炼金术师们而言，那却是距今三百余年的路程，如同漂浮着的天晶石，近在咫尺，遥不可及。
“总能再过去的。”栀春道，也拎了一瓶酒，却没有打开，“该进行试航调试了吧？”
她回头一看，却不禁陷入了沉默。
船尾处的船员们正在准备下网，而炼金术师们也忙碌着把各种各样的东西搬上甲板——
成箱的饮料，各种各样的点心零食，户外长桌，休闲躺椅，遮阳伞，甚至还拖出了一个烧烤架。
至于那艘试验品，则不见踪影。
栀春：“……”
瑞贝卡却哈哈大笑起来，拉着栀春在栏杆上起开了那瓶酒，绵密的泡沫流淌出来：“今天！当然！不干活啦！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碧砂海港的传统节日吗？栀春想了想，但又直觉可能不是这么正常的答案，出于礼貌，还是请教道：“什么日子？”
“当然是——”瑞贝卡卖关子地停顿一下，喝了口酒，才大笑道，“上船的第一天啦！”
栀春：“…………”
“还没有开始失败的第一天，捕捞上来的也是珍贵的、还没吃腻的新鲜渔获，这种好日子就不要想着工作上的事了！”
瑞贝卡说道，又想起来什么：“对了，你之前卖过的那个防晒乳液还有吗？我忘记带啦——云上的阳光比下面凶多了，一不小心就会晒黑。”
“……哦，没有了。”栀春说，然后看了一眼虽然被搬上来，但被塞在最角落里的炼金炉，补充道，“但我可以做。”
格雷特教授的振兴炼金学计划，恐怕还要搁浅很久吧。
栀春想。
不管怎么说，晚餐非常丰盛。
渔船开工首日的收获颇丰，第一网甚至兜住了一群通常生活在涡流区内的白翼鲷，这无疑是个好兆头，只在高级餐厅才会出现的银尾鱼，更是活蹦乱跳地铺在甲板上。
这些生物很少能够适应云层之外的环境，所以，只有在云海上才能尝到真正新鲜的食材，是不折不扣的珍馐美味。
……在吃腻了以前。
与那些生活在水中的鱼类不同，云海鱼类的肉质极为轻盈细腻，入口即化，即便简单粗暴地烤制，也丝毫不会变得干柴苦涩。
不过，更让栀春好奇的是它们的骨架。
哪怕体型小巧的云海鱼，也都有着不合比例的粗壮脊椎，但那些骨头无一例外的极为轻薄。栀春将一条银尾鱼握在手上，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指缝间流走了。
……不是水。
云海的特性非常古怪，虽说有着液体般的质地，然而一旦将它掬在手中，便又立刻会像雾一般散开，只留在掌心下一点潮湿的感觉。
栀春掰开一截鱼骨，中空的骨骼毫无阻碍，能够清晰地看到另一端……啊，说起来，那些赛船的主结构，也都是用这些鱼骨做成的。
果然，并不只是因为轻，才能在云海里翱翔吧。
她思索了一下，拎着那半截鱼骨站起身，朝角落里的炼金炉走去。
但没走两步，她就被一团软乎乎的东西从背后拦腰抱住了：“栀春！”
栀春有些意外地转过身，把他捞起来：“怎么了？”
软乎乎的东西却像是很高兴一般，嗓音也提高了一点，但依旧含含糊糊的，他又叫了一声：“栀春！”
栀春才觉得不对，她低头嗅了嗅，从伊兰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裹着水果甜味的酒气。她回过头，就看见瑞贝卡朝她举起半杯苹果酒，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可是，神也会醉吗？
而且，就那么半杯果酒，连猫都放不倒吧！
不过伊兰显然已经有些迷糊了，他倒是不吵闹，只是抱着栀春的胳膊，仰起头看她，那双湛蓝的眼里蒙着柔软的水汽，片刻后，他又地笑了一下。
“我又看到啦，云海。”伊兰开心地说。
栀春：“嗯。”
“和栀春一起看到的，这次我会记住的。”
“嗯。”
“我们以后再去更多地方吧，栀春！”那孩子趴在栀春的手臂上，温驯地合上眼，含混地喃喃道，“我都会认真记住的。”
栀春垂下眼，手指顺着他的头发梳过，轻声许诺道：“知道啦。”
伊兰于是心满意足地轻哼了一声，把自己团了起来。
……真是的。
栀春抱着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看向甲板外，夜里的云海并非一片漆黑，在这个高度，似乎连黄昏的雾气都不再那么浓稠，空晶石的微光在雾中忽隐忽现。
在云浪起伏时，能够看见深空域偶尔会露出零星建筑物的尖顶，据炼金术师们介绍，那是风暴神殿的主体部分，也是曾经的云海军港。由于“黄昏”在这里的污染要轻一些，它们的保存情况或许比地表部分好得多。
然而，那片涡流区域却阻拦了一切探寻的脚步。
栀春忽然觉得有点儿遗憾。
如果没有“黄昏”的话，这孩子本应该看到的，会是一个更加美丽的世界吧。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Level.37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