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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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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一下,忙不迭打量那人。
他的衣着虽也污秽不堪,但细辨,还是不难分出衣料上的破口乃人为所致。
怕旁人察觉端倪,她将那纸条往袖口一推,便有条不紊地把盛满粥的瓦碗递回去。
那人眼里闪过一抹精光,领过清粥就沿着长安街一直往外走。
纳兰长燃颇有些心神不宁,大概是猜到是何人送来的纸条。
“阿燃,怎么呢?”边上的纳兰长辄发觉她不妥,柔声问道。
纳兰长燃摇摇头,把粥勺递给一旁候命的下人,回答,“有些发软,大概是天气热,兄长,我先去歇息。”
纳兰长辄表示知晓,不放心又叮咛了几句,才继续摇着粥勺,将大桶里熬烂的大米摇匀。
在歇息处看着那边情况的沈宴慎见纳兰长燃兴致盎然地过去又隐约有心事地回来,以为她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上前询问。
“无事,只是发软,我进府吃些东西便好。”纳兰长燃说完,朝关切看着她的沈国公夫妇颔颔首,就迈进门槛。经过歇息处时还听到沈国公与苏心兰对纳兰长辄的平易近人赞不绝口。
她寻了一处少人往来之地,才将那张纸条取出。
不出她所料,纸条是关沉派人送来的。
上面说,秋节后,五年一次的流商日会在彩云镇举办,据说,此次流商日,各地各处有身份的商贩都会参加,届时就连洞天阁的东家也会露面。关沉问她,可有去的意愿,若是有,他便派人去弄邀请函。
这流商日,说白了就是商贩用来搭伙谋合,共同致富的渠道。
近几年,纳兰长燃名下的商铺才陆续在彩云镇站稳脚跟,生意兴隆倒说不上,却也一年比一年的好。没办法,谁叫彩云镇四处水路发达,商铺遍地不止,但凡是规模大些的,背地里多半都是联起手来。结果,很多外地来的客商,若是没点银两在背后支持亏损那么一两年,还真的别想落下户头来。
而倘若此次流商日能处到几个谈得来的合作伙伴,那无疑就是锦上添花的美事。
纳兰长燃阅毕,将那纸条折成细条状去引火,等燃起来,烧至离指尖半指的距离,便放入火盘中,吩咐一边的檀香,“找机会捎信给关沉,告知他,此次流商日,我亲自前去。”
一直到申时,沈宴慎购进来的米才算是派完。
纳兰长辄更是由来的那刻便一直分派到结束,沈国公看进眼里,都有些过意不去,本想着留他在府中用晚膳,可纳兰长辄要回去处理事务,沈国公便只能遗憾地送他出了府门,临走还不忘强调日后有空定要来府中做客。
送走了纳兰长辄,沈国公没多久也出府与一众知己旧友去茶肆听曲吃茶。
纳兰长燃闲着,就在府中遛弯,寻思着该找何借口,才能让人不起疑地离开着京城去往彩云镇。
只她还未想到有何好的法子,便听到府外传来妇人的哭喊声和吵杂的议论声。
很快,就有脸色发白的下人慌张地往书房跑去,大约是去找沈宴慎。
纳兰长燃就愈加肯定外面定是出事了。
她拦下那通报的人,一问,才知道府外确实是有个妇人带着一个小娃在讨公道,说是吃了今早他们派的清粥,然后便上吐下泻,如今,更是连路都走不稳了,还扬言,今日不给个说话,便不会离开。
纳兰长燃让那人继续去知会沈宴慎,自己则先去府外看看情况。
那妇人见终于有人出来,还是个女子,胆子就越发壮起来,哭诉声,也更是高了不少。
“哎哟,老天爷,你睁眼瞧瞧,这沈国公府如今顶着个清官善心的帽儿,却拿发馊污劣的米粥来搪塞我们,可怜我儿这般小,今早才吃了半碗,便成这般。哎呀,我可怜的儿,你醒醒,我叫娘亲如何是好……”
一旁围着看热闹的人聚成一团团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偶尔有那么两个好事者讪讪道莫不是削诈,看着不像啊……
那妇人一听,哭得越发动容,声音更是凄厉得让一众人鸡皮顿起,毛骨悚然。
“你道是吃了今早府中施的粥你儿才如此?”纳兰长燃看着妇人怀中脸色发青,嘴唇发白的小娃问。
“自是。”妇人一口咬定。
纳兰长燃又问,“那你可有吃?”
“吃了,”妇人闪烁着眨眨眼,再次肯定,“吃了不过半箸香,我便开始腹痛难耐,起初我当是自个身体差,谁料我儿又跟着喊疼。我母子俩未曾做过其他事,只吃过你们派的米粥,那定是你们米粥的问题!”
“可为何旁人无事,就你母子二人有事?”一旁有人看不下去,再怎么说,这沈国公的名声,可不是这一两回闹事者随意嚷嚷便可污蔑的。
妇人见状,也不再说话,光鼻涕横流地喊冤和大哭。
“那好,”怕她把事情闹大,纳兰长燃一副明白好商量的态度,又说,“你若是能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确定当真是我沈国公府的疏忽所致,沈国公府自是对你母子二人负责到底。”
妇人大喜,脸上却还装出一副无处伸冤的神情。
纳兰长燃一扬眉,慢慢踱步到妇人面前,蹲下身,也不在乎一身裙裾迤逦在地,与她平视,轻声却又极有震慑地问,“今日你领的粥,可是与往常的一样?”
妇人听到那句负责到底,半个脑子都是如何赖着沈国公府不放,哪里还能好好想纳兰长燃的问题,再加上,这她母子领这粥又不是第一次,这粥次次都是一个味,她还能吃不出来?于是,想也没想便答,“一模一样!”
纳兰长燃听罢,像是逢了暖阳的雪山,一刹,便绽开了个粲然的笑容,清冷地起身,一字一句道,“你尚未吃粥,又何来沈国公府之责?”
沈宴慎火急火燎地赶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纳兰长燃含笑着,白齿红唇,着着一身金粉刺绣轻纱,像朵傲世的莲荷,矜贵傲岸地站在高阶之上。而周围,则是瞠目结舌的围观之人与那尚处在呆滞之中的妇人。